唐立磊見了,顧不得玻璃碎片會割傷自己,立刻曲起手臂,在已經(jīng)破了一個小洞的窗上再次奮力一擊,徹底打破落地窗,迫不及待的往屋子里去。
逐漸昏黃的陽光從被打破的落地窗射入室內(nèi),讓他輕而易舉就看到已經(jīng)半裸被壓在柯文光身下的汪芷淇。
「他媽的!你這個敗類,你死定了!」他失去控制的沖向前,一把抓起柯文光,拳拳用力地重擊對方的臉和身體。
眼前被憤怒的紅幕給履蓋,他氣得無法思考,只想狠狠揍扁這個傷害他女人的變態(tài)。
「夠了!你要打死他了!」汪洋連扮將發(fā)狂的他架開,「別打了,我們報警處理,你還是去看看我姐吧。」
汪洋的聲音穿過憤怒,令唐立磊稍稍恢復(fù)了理智,目光落在一旁被唐媛扶坐起來、一臉蒼白如雪不停發(fā)抖的汪芷淇身上,他的心,痛得緊扭了一下。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她給擁入懷中。
她無力的掙扎了一下。
他仍舊樓著她,輕聲的安撫,「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聽到他溫柔的聲音,汪芷淇仿佛全身冷量都被抽干,全身疲軟的靠在他懷中。
她想要回應(yīng)他,卻發(fā)不出任何的聲音。
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像是跑馬燈似的在她腦海中飛轉(zhuǎn),從她在紐約被人誤綁、跌落山崖,到他說他們是對戀人、進而同居……她為了讓他驚喜而設(shè)計的海灘愛心,熱情待她的唐家人、她的手上戴著代表已是唐家人的玉鐲……一切的一切,令她止不住奔流的淚水。
她的淚水一直流,流到她整個人不自覺陷入一片黑暗中。
在那之前,她最后的一絲念頭是,她想忘記……她不想記起……
緩緩的睜開眼楮,汪芷淇看著白色天花板,有片刻的失神。她動了動身子,除了頭有點暈眩外,并沒有特別明顯的不適。
「芷淇!」唐立磊見她轉(zhuǎn)醒,立刻上前握住她的手,憂心全寫在臉上,「你還好嗎?」
她轉(zhuǎn)過頭,定定的看著他,那眼神仿佛第一次見到他——
她記得同樣一個畫面,同樣在醫(yī)院里,她在紐約被人誤綁到山區(qū),失足滑落山坡,是他趕來救她的,而她在醫(yī)院蘇醒時,他也是第一個趕到她身旁的人。
「立磊!顾拿謴乃谥欣淅涞耐鲁。
「對!顾鼻械孛哪橆H,「是我。你沒事吧?」
看著他一臉柔情似水,她靜靜的沒有說話:心隱隱作痛。
「怎么不說話?」他急了,「是不是那個敗類傷了你?他媽的!我只揍他幾拳真是便宜他了!他真是個變態(tài),為了誘你上勾,竟然對自已家的狗下毒,騙你跟著他進門,我真的應(yīng)該殺了他!」
她生硬的開了口,「你有什么權(quán)利說人家是敗類?你跟他,一你又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的心一震,「什么?」
「我們是對戀人,打算結(jié)婚還同居了半年,口口聲聲說愛我、跟我上床,我問你——那么多的謊言,你又比那個想占我便宜的人好到哪里去?」
她不帶情感的話語教他心中一亮。
看著她清明的眼眸,他知道她想起了一切。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她剛受到驚嚇的這時讓她想起來,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他企田解釋,「我不是存心騙你的。我愛你,你也愛我,我們彼此——」
她眼神倔強的看著他,搖頭制止了他的話。
她想起自已失憶的這段時光,因為內(nèi)疚而做的那些補償他的傻事,氣自已被他騙得團團轉(zhuǎn)。
「我不愛你!瓜肫鹚钠垓_,她咬著牙說:「我愛的是曹正隆,我從十八歲就交往到現(xiàn)在的男人!
他漆黑的眸子因為她的話透出一絲心痛,「你說謊,你才不愛他。他騙了你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你已經(jīng)不要他了!
「他騙了我,沒錯!顾c頭,「他騙我,但你騙得我更慘!
他無法反駁她,只能柔聲說道:「我是騙了你,但我的理由是愛,因為我愛你,所以才無所不用其極只求和你在一起。不論你怎么否認,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真實發(fā)生了,我們是一對心意相通、彼此相屬的戀人。」
「不要自欺欺人了!」她捂著耳朵不想聽,「你很清楚我對跟小弟弟交往沒有半點興趣。你是弟弟,小我三歲,就只是弟弟!
聽到她再次用這可笑的年齡差距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的臉上閃過心慌,但仍強自鎮(zhèn)定的拉下了她的手,輕聲問道:「難道這些日子對你而言不具有任何意義?」
看出他眼中的脆弱,她幾乎要落淚,可最后她還是搖頭。他在一開始就欺騙她,她再也不要相信他了,她不要再聽他的話,否則到最后他只會狠狠的傷害她。
她鼓動心中的憤怒,隱去自己的軟弱,「這些日子全是用謊言堆出來的虛假,能有什么意義?」
唐立磊不怪她生氣,因為確實是自己欺騙她在先,只是他真的好怕失去她。
他緊閉了下眼,不想聽她說出更決絕的話,怕自己的心會支離破碎,于是抿著唇道:「以后我們再談,你現(xiàn)在需要的是休息!
「我現(xiàn)在需要的是你遠逮離開!」汪芷淇無情的指著門口,語氣有些顫抖,「出去!」
他困難地吞下喉中的硬塊,「等你冷靜下來,我再來看你!
「不要!」她想都不想的直接回絕,「我不想再看到你!」
「芷淇……」
「別叫我!」他溫柔的叫喚就像針刺在她的心口,是他讓她在眾人面前像個傻子一樣,「出去!我討厭你,這輩子死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的心一擰,縱使她曾對他發(fā)過脾氣,卻從來沒有對他露出如此憎惡的神情。
「你愛我!」再也無法平心靜氣的任由她不顧情面的攻擊,他捉住她的手,提醒她道:「是你說的,你愛我!」
「在失憶的時候,我確實以為自己愛你,但現(xiàn)在我全都想起來了,你根本就不是我會愛的男人。你滿口謊言,就連你口中說出的我愛你也全都是建筑在一場騙局上!
「不是這樣的,我愛了你很久很久!
「你設(shè)資格說愛這個字!結(jié)束了,這場騙局可以結(jié)束了!顾昧Τ榛刈约旱氖郑莺荽蛄怂话驼,「我不是十八歲的天真少女,可以再被你騙得團團轉(zhuǎn)了,F(xiàn)在,你是你,我還是我,但是我不愛你了,我討厭你,很討厭!」
她的話有如利刃一刀刀釗在他的心上,他木然的站立,用像是從來沒有見過她般的陌生眼神看著她。
討厭他……她競?cè)徽f她討厭他?!
他失望的看著她,沒想到這些日子以來的相知相惜對她不再具有任何意義,她記得一切的片段,可她卻執(zhí)意否定,狠心抹煞。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想恨她了,這些年來他的等待原來最后對她仍設(shè)有任何意義……他握著拳頭,一拳擊在墻壁上。
手很痛——但遠比不上他的心痛。他又是一拳,然后忍不住放聲大笑。
她的眼中染上水氣,耳里聽著他的大笑,將之解釋為嘲諷。就像他還是個孩子對一樣,總是曉著她打轉(zhuǎn),捉弄著她。
「終于愿意承認了,一切的謊言都是要我的對不對?」她的聲音已有哭意,「這樣很好玩吧?」
「是啊!乖谒卦V的目光下,他止不住痛徹心腑的大笑,她能看到他的笑,卻不會看到他的心正被她狠狠撕裂,「好玩,是好玩,一場鬧劇……終究還是一場鬧劇而已。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問自己,我會等你到什么對候?本來我沒有答案,但現(xiàn)在我有了——我會放開你,也放了我自已,我會遠遠離開,不再找你。我等了你太多年,已經(jīng)找不到勇氣再繼續(xù)等下去了!
他低下頭,不讓她看到他眼底浮現(xiàn)的淚水。他唯一剩下的,就是這么一丁點的尊嚴了。
看著他的頭垂得低低的,她忍不住抬起手,想要碰觸他,可是手才剛伸出便又停住……
唐立磊轉(zhuǎn)身走出病房,在他背過身的同時沒看見汪芷淇僵在半空中的手,和她無聲滑落雙頗的淚水。
由于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外傷,所以汪芷淇很快就出院了。
試圖強暴她的柯文光確實是個有精神病的戀童癖患者,之前就曾有過前科,但他在電子大廠當(dāng)總經(jīng)理的兒子為了怕事情暴光,影響自己的前途,因此花了一太筆錢壓下這件事,還買了區(qū)那棟遠離市區(qū)的幽靜房子,希望可以讓父親少點誘惑,好好靜養(yǎng)。
沒料到同個社區(qū)里的汪芷淇會被他一眼就看上,接著他便常趁老婆出門打牌時偷跑出去,利用不同的公共電話打去騷擾她。
反正不管捅了什么樓子,兒子最后都會幫他善后,所以他食髓知味,對家中的大狗下毒,想利用汪芷淇的側(cè)隱之心對她伸出魔爪,不過下場卻是被唐立磊痛揍一頓,一場牢獄之災(zāi)看來是免不了的了。
汪芷淇在汪洋的哈同下里警局做了筆錄,聽著警察的敘道「她一臉平靜,冷摸的神情仿佛這些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恐飾過程全都跟她沒有關(guān)系。
她的漠然令汪洋擔(dān)心,他知道姐姐不僅恢復(fù)了記憶,也變回了那個冷淡不讓人靠近的汪芷淇。
帶著她回到家里后,長久的沉默令他快要室息,他忍不住苦惱的說:「我情愿你大聲罵我也好過現(xiàn)在一聲不吭!
她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仍沉默的坐在沙發(fā),看著家中熟悉的擺設(shè),感覺自己已經(jīng)好久沒有回到這里。
「老姐!雇粞箅p手擦腰,站在她的面前,「我承認我替立磊騙了你,但那是因為他對你的一片真心感動了我!
「別說了。」她的聲音平靜無波,「我不想聽!
「老姐……」
「我最恨別人騙我!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所以你沒辦法原諒曹正隆的劈腿,更無法原諒立磊為了得到你的愛而撒下的善意謊言!
「謊言就是謊言,沒有善意、惡意之分。他騙了我、壞了我的原則是事實!
汪洋無力了,明白姐姐一旦鉆進死胡同之后就很難被拉出來,「原則、原則,你哪來這么多的原則?原則是死的,腦子是活的,如果不能得到幸福的話,那些原則全都可以下地獄去了!
汪芷淇強忍著心頭的酸楚,掉頭欲走進自已的臥室里。
汪洋無奈地看著她的背影。「老姐,想想他的耐心與愛……難道這一切對你真的不代表什么?」
弟弟的話使她胸口一熱,眼眶涌上淚意,她深吸了口氣,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騙我……」她依然圈執(zhí)的指控。
汪洋不禁低咒。要不是這女人是他姐姐,他真想打她一巴掌,「立磊真的是個傻子,怎么會把你這樣的人當(dāng)成寶……我懶得管你了,反正當(dāng)你孤單一人的時候,自然就會在鏡子里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可笑!
汪芷淇的臉色因這些話而蒼白,但她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默默走進自己的房里。
根本不用照鏡子,汪芷淇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很可笑。
離開唐立磊近兩個星期來,她吃不好也睡不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午夜夢回對,她似乎還能聽到自已對他的指控,而他傷痛的神情狠狠劉痛了她的心,在她腦海中盤旋不去。
其實她并沒有外表所呈現(xiàn)的那么冷酷,她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雖然如今他不在她身旁,可那些點點滴摘已經(jīng)在她心上留下一輩子都消除不了的痕跡。
然而現(xiàn)在,他就如同在醫(yī)院轉(zhuǎn)身離去時所說的,遠遠離開了,不再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她坐在床上,屈膝緊緊抱著自己,突然覺得好冷。她拉起來單,將自己整個人包位,想從中得到一絲溫暖,但是沒有用,因為她的冷是來自心頭的寂寞……
滿眶的眼淚無法再壓抑,摘滴答答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