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練外家拳,沒有捷徑,只能靠苦練得來,所以功力扎實不灌水。
葛一漢拳法精湛、但是,在江湖上沒幾個人聽過這名字,因為他從來不曾闖蕩過江湖。
長型車廂中,一男一女各據一角。
駱千綸只手交叉抱胸,全身攤平的靠在軟墊上閉目小憩,邊消化由各地傳來的訊息。果然不出所料,“百幅令重現江湖”的消息,引來不少人暗地覬覦蠢動,更有有出高價聘請殺手搶奪。
修眉百般無聊的撩起紗幔,臉貼在通風的窗口,隨著馬車前進,一只掛出外面的手,就像沒骨頭似的左右晃蕩。這些天,終日趕路已經快把她問壞。
“唉唉唉……趕路一點樂趣都沒有!彼鋸埖倪B聲嘆氣,可是身邊的人,閉目休憩的繼續休息,策馬跟在旁的上官總管恍若未聞的維持原狀,就是沒人要搭理她。
敢不理我?修眉抽回手坐直身體,大聲宣布,“到下個城鎮,咱們就分道揚鑣,我不想見你們門主了,我自己胡亂走,還比較有趣!
“不行!鄙瞎倏偣艽舐暰芙^,“門主要你去見他,他老人家有話要問你!
“真奇怪,有事要請問我,就叫他自己來見我,我于嘛大老遠的回去‘讓’他見?”她說得理直氣壯,大大兇惡過上官總管。
黝黑的臉緊繃,數落的話沖口而出,“你別太過分,這十幾天來,你一會喊餓、一會喊累,行程你一再耽擱不說。昨天借住農家,你又故意搗蛋,打開雞籠放走小雞,害我們大家四處捉雞。而你問了禍不收拾,只會笑咪咪的站在一旁看,真是可惡透頂。”
想到幾個大男人彎著腰,四下張望捉雞的畫面……修眉連忙咬住嘴唇,堵住竊笑聲。
“算了,傅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壁s車的葛一漢趕忙打圓場,好止住怒火竄燒。
有人幫腔,讓她得意的揚揚眉“聽聽,葛大叔的肚量就大多了。一個大男人老愛跟小姑娘計較,羞不羞人啊?就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嗎?”
“找地方休息會兒,兩個人都少說一句行不行?”葛一漢瞧見不遠處有座小亭,他勒馬放慢腳步,準備停馬歇息。
馬車一停,駱千綸也睜開眼皮,心里正無聲的嘆氣。這一路,他沒有片刻安寧,隨時得準備勸架救火。他頭疼的揉著鬢角對修后說:“我不是虛言恫嚇,你現在處境危險,要不是跟我在一起,只怕你早就被算計,小命不保!眲窦茏詈玫姆椒ň褪寝D移話題,這是他個人的豐富經驗談。
“還說不是唬我?我身上又沒啥值錢的人家干嘛算計我?”
“因為江湖傳言,青虹九式的劍譜下落就刻在百幅令上。不過,傳言是否屬實,得問過門主才知道!彼氏认萝嚿焓址鏊,“你別怪上官脾氣不好,這些日子,他和葛大叔已經打發了不少探頭探腦的小賊,所以才會拼命的催我們趕路!
“是嗎?”修眉掏出令牌左看右看,還放在耳邊上下搖晃,就是看不出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走進小亭子,上官非彥遞水給駱千綸,偏偏對她視而不見。
她勾起唇片,露出兩頰可愛的小梨窩,故意自言自語,“倪婆婆只說,拿著令牌就可以吃香喝辣的作成作福,還可以號令一堆人替我跑腿辦事,沒想到還隱藏了這么大的麻煩。”
“倪婆婆是誰?百幅令就是她給你的嗎?”本來一副不想搭理她的上官非彥,馬上起反應的連連追問。
真是個容易上當的笨蛋!
修眉嘻笑的看了駱千綸一眼,他當然知道她眼中的訊息,他瀟灑的聳聳肩攤手,唉!對屬下的直腸子他還能說什么?
“是,也不是!毙廾紦u頭晃腦的賣關子,“令牌是我從搜珍齋拿出來的,倪婆婆就是管理搜珍齋的人。”
“搜珍齋在什么鬼地方?屬于哪個門派?你給我說清楚!”雙手握緊拳,上官非彥真心希望快把她的來歷弄清楚,好早日甩掉這個麻煩的小姑娘。
轉過身,修眉自顧自的問駱千綸,“陸總管怎么不見了?莫不是,你派他去探查我的底?打睹他肯定查不到,還是恭恭敬敬的把我請回去比較省事!
“你……你這個……”堂堂大總管再次嘗到,完全被忽略的苦悶。
傅修眉有駱千綸這個大號擋箭牌,就如同吃了定心丸,什么也不怕。
她縮到他的身后,頑皮的自問自答,“你喜歡勉強別人是不是?你看我像傻瓜嗎?當然不像。那就是了,既然我不是傻瓜,不想講的事情,再問我也不會說,頂多就是應你的希望,編些謊言來搪塞,你逼著扯說騙人!
駱千繪搖頭嘆息,“你真擅長把責任推給別人,如你所言說謊、胡說八道、闖禍……都是我們害的,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完全是被逼的,你也是萬般無奈!
“對對對,你真了解我!彼呐哪腥说募绨颍H有找到知音人的感動。“對了,我要是見到令牌的主人,如果看的順眼,我還有口信要奉送。”
“什么口信?”明知是陷阱,耿直的上官非彥還是中計了。
修眉尖酸的回堵,“什么口信當然不能告訴你,你算哪棵蔥蒜?你又不是門主!
隨便一句話,又堵得上官非彥黑臉漲紅,牙關死咬。
為了怕屬下活活氣死,駱千綸雙手放在她的肩頭,轉過小丫頭,認真的勸解,“拜托你收斂一下壞心眼,別老撩撥上官總管的脾氣。你明知他是直心眼,吵不贏你,老打必勝的仗也沒什么成就感!彼c點挺俏的小鼻尖,神態是縱容了解的。
眉梢高高揚起,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巡視駱千綸周身,突然省悟的說:“你看起來總是氣定神閑的,我好像沒看過你生氣或慌亂的模樣!
“別別別!”駱千綸雙手平舉,故作驚恐的說:“別把目標轉移到我身上,還有個葛大叔!彼s快把皮球踢給另外一個人。
葛一漢向來沉默寡言,總是專心照料馬匹,從來不加人閑聊斗嘴,“公子該上路了,咱們得在天黑前找到住宿的地方!
北地幅員廣闊,村落間距離遙遠,走在大片荒野中,常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上宮總管,接下來換我騎馬,你坐馬車!备敌廾嫉笮U的下令。
“不要!
“我偏要!彼W身,搶先跑到馬匹前,右手拉住健身,邊亮出左手扣住的圓形箭簡,“這里面有我防身的毒針,中針者會立即全身麻痹動彈不得。你不讓我騎,我就發暗器讓它倒地不起,我沒得騎,你也別想!
“你……”以距離來估計,他怎么樣都無法搶回坐騎。
她俐落的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得意看他,眼神充滿示威。
駱千綸拍拍上官的肩膀,“正好,我有事和你商議,隨她吧!”
就這樣,修眉又勝了一次,得償所愿。
馬車里,上官非彥不解的問:“公子,你怎么會這么有耐心,我真想捏死她!
“她有百幅令,而且門主命我帶她回去,我不該對她好嗎?”他溫和的反問,神色平靜,讓人無從窺探心思。
“公子對她……天!您不會像陸大智講的,喜歡……”上官非彥驚出一身冷汗,他一點也不想要有這樣的女主人。
駱千綸耳朵傾聽聲音,注意到她已經用力策馬,拉開和他們的距離,他吩咐著,“葛大叔跟上去!蓖囊熬吧,他輕柔的說:“她其實只是個很寂寞的小女孩,你何必跟她計較?你越是被她激怒,她就越愛惹你。說穿了,只是想引人注意。”
“公子…··似乎很花心思去了解她!
馬車前行了一小段路,駱千綸才溫溫的回答,“要抓狡猾的狐貍,最好的辦法,就是要先弄懂她的心思,然后比她更狡猾。千萬要沉住氣,別被她牽著走。”他的語調平淡,卻笑得別有深意。
修眉的騎術不算好,可是被悶了幾天,忍不住讓馬放蹄狂奔。風呼呼的在耳邊吹,景物快速往后移,就像郁悶也被風追散似的,不知不覺中,馬匹越跑越快。
突然的,路上冒出一條絆馬索。
她用盡全力勒住鞭繩,馬匹吃痛的立蹄嘶鳴,修眉后仰的強大力道摔下馬背。在落地前,她努力扭傳身子想減緩力道,但是應變的時間太短,她側身重重落地,猛銳的刺痛立即沖進右半邊的身子。
緊咬下唇,忍住痛楚,她反應快速的滾離馬蹄踩踏的范圍。
修眉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淚光模糊中,只見人影晃動。
“賤丫頭,跟了你大半個月,總算讓我們給逮到了。起來,別裝死!”陰森森的聲音飽藏恨意,銳利的大刀抵在她的小脖子上。
疼痛,讓修眉麻痹得幾乎失去知覺。她吃力的翻身坐起,硬是擠出一抹微笑,故作不在意的說:“我還在想,有誰說話的聲音可以難聽到這種程度,就像刮鐵皮似的?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凄風雙煞’!
完了,這兩個家伙怎么這么快就追上來尋仇?修眉心里有底,只能在心中不斷的呼喚駱千綸,希望救兵趕快到。
一男一女,身材正好是一瘦一胖的兩人,惡狠狠的瞪著坐在地上的修眉。
瘦巴巴、臉色蠟黃的男人,聲音細尖,“我和師妹耗盡畢生心血搜羅來的藥材,全讓你給毀了。你還偷吃了我珍賣的丹藥,我現在就要剖開你的肚皮,吸干你的血,把我的丹藥拿回來!
修眉坐在地上漾著甜笑,似乎一點也沒把架在脖子上的大刀擺在心上,“你這人也真奇怪,凄風崖人人可去,如果你不想人上山,就該在山下立個牌子告訴大家。結果你們又沒立告示,我糊里糊涂的網上去,又沒人阻攔,怎能全怪我呢?”
“師兄,不要聽她狡辯!迸峙值睦蠇D人臉圓如滿月,可臉色卻是恐怖的青紫色。
“好不講理,你們自己把藥鼎和丹藥全擱在洞穴里,也沒貼張紙條,我怎么知道那是有人的?我當時又餓又渴,只好將就的吞些東西!毙∽煲黄玻г沟恼f:“你們煉的不知道是什么鬼丹藥好難吃,害我肚子悶了好幾天!
“混帳!”兩人氣呼呼的大吼,畢生心血教人如此糟蹋,真是氣死人。
好機會!
修眉精怪的抓住兩人分心的瞬間,滑溜的往后仰倒避過刀鋒,“看我的暗器。”她嬌叱的揚起左手,扣動機關發出短箭。不管有沒有射中,她再次就地一滾,準備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凄風雙煞受到近距離的暗器攻擊,下意識的退開數步,慌亂的以刀擋擊。
正要起身拔腿跑,后面的勁風快速掩上,修眉回頭清楚的看見白晃晃的大刀直砍而來,“駱千綸……”她逃避的把身體縮成團閉眼大喊。
當——金屬敲擊的聲音響在臉前。
“無恥鼠輩,連個小姑娘都不放過!蹦吧纳ひ糁,還夾雜著陣陣兵刃交擊聲。
她把眼睛張開一條細縫,不遠處,兩個身穿紫色衣袍的人,正持劍和凄風雙煞過招。
“滾開,少管閑事“尖細的聲音怒吼。
“你們欺凌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不平事,人人可管。”說話的男人五、六十歲的年紀,兩鬢斑白,相貌體面,手中的劍法凌厲且具殺傷力。
“好,說得好!”要不是右手痛得舉不起來,她一定擊掌叫好。
既然有人路見不平,她樂得坐在地上觀戰?磥,凄風雙煞討不了好,刀比不過劍,雙方又各過了三十招。
隆隆隆……她耳失的聽見馬匹奔跑的聲音,高高興興的大聲宣布,“武功高強,大名鼎鼎的銀幅公子來救我了!”
凄風雙煞眼看敵不過,再加上又有幫手趕到,只好識時務的晃個虛招,雙雙退開,“小賤人,你逃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給我記住!”一胖一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嘶……駱千綸勒住馬,看著遠去的身影,卻沒興致追上前,他最在意的還是滿瞼黃泥,坐在地上的修眉,他調侃的說:“才離開我的眼皮下一會工夫,你怎么就能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嘟起嘴,她委屈萬分的說:“還說?你的恩人——我,差點被人砍死,還好有這兩位大叔拔刀相助!
他拱手客氣的說:“在下駱千綸,多謝兩位前輩仗義相助。”
“原來是銀幅公子,幸會!在下威遠鏢局——董威遠,這位是我的結拜兄弟——郭紹青!
鷹鼻長瞼的郭紹青也客氣的拱手回禮,“我們護縹路過此地乃遇也算緣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隨后趕來的是架著馬車的葛一漢,以及上官非彥,自然雙方又是一陣的寒暗招呼。
風也開始變大,修眉渾身無力,感覺右半邊的身體又麻又燙又痛。伸出能動的左手,用力的拉扯駱千綸的衣衫下擺,抖著唇說:“別再說場面應酬話了,我從馬背上摔下來,好……疼……”緊繃的氣力,在看到救兵后瞬間消退,再也撐不住的軟軟往后栽倒。
“眉兒?”駱千綸吃驚蹲下,手正好接住往后倒的后腦勺,“受傷了怎么不早說?還硬裝成沒事人樣!彼奇怪她難得乖乖旁聽不找麻煩。
扶著她卻不敢隨便妄動,就怕觸著她的傷口,抬起袖口先替她擦了擦臉蛋上的黃泥,柔聲的問:“你揮疼了哪里?”語調中潛藏著極力壓抑的緊繃。
“我整個右邊身體都麻了,手,好疼!彼蓱z兮兮的擠出話。
大手才剛碰到右手“痛……”她馬上大喊,大眼蓄著淚水,五官全皺成一團。
“忍忍,我必須檢查你有沒有摔斷骨頭!彼墒滞笸嫌|摸,邊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放馬狂奔肥我們遠遠拋在后面?要不是我發現上官的馬,料想你出了事,急忙策馬趕來,我看你怎么辦?”
“我……我吉人自有天相!
大手一撈,把人抱進懷里,安慰的:“還好骨頭沒斯。從馬背上摔下來,能留著小命就算你運氣好!彼像R車準備療傷,至于那兩位救命的俠客,早由上官非彥和葛一漢負責交際。
修眉半臥在軟墊里,肌膚一涼,駱千綸已經小心的撕開她的衣袖。
暴露在眼前的畫面,讓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原本粉嫩的手臂現在慘不忍睹,有數處擦傷泛著血絲,其他的地方,呈現一處處可怕的青紫瘀血,再往上,圓潤的肩頭整片黑紫滲血。
“很恐怖對不對?。⊥础
“誰要追殺你?”駱千綸先替她清洗傷口,再灑上傷藥。
“凄風雙煞’聽過沒?”
“這兩人避居深山,只熱中采藥煉丹,你做了什么?怎么會惹上他們?”麻煩了,駱千綸眉心輕擰,在心記上一筆,這兩人屬于死纏爛打型的人物,看來得花些心思處理才成。
“我真是倒媚,不過吃了他們幾顆藥,就大老遠的跑來要我抵命,真是小氣兒。剛剛為了拖延時間,我是死咬著牙忍痛……”為了讓自己分心.只好嘴巴動個不停。
簡單的包扎完,駱千綸脫下外衣,好蓋住裸露的臂膀,探頭吩咐,“走吧!咱們找地方過夜!
車輪慢慢地往前滾動。
“哎呀……好疼……”雖然半癱在軟墊上月是馬車前進的顛晃還是會讓她碰到傷口,痛得她附牙咧嘴,眼淚汪汪的瞅著他看。
駱千綸苦笑著摟過小人兒,自愿當肉墊,讓她把重心壓在他的胸膛上,讓受傷的右邊得以保持懸空。他裝出兇狠的教訓著,“太皮了,這是報應。
無所謂的聳聳肩,修眉的眼里閃著淘氣,仿佛發現絕世機密的:“我看見羅……我看見你的臉出現慌張的表情。就是剛剛我告訴你,我從馬上摔下來……”她笑的得意揚揚。
俊秀的臉龐低垂,靠她很近,學她壓低嗓音說:“恩人如果死在我的保護中,你說門主會不會氣得殺死我?我緊張是當然的!
溫熱的鼻息,惹得她無來由的慌亂,扭開臉悻悻然的:“哼!隨你怎么說,反正我終于看見你慌張的模樣就好了。”
兩指握住小巧的下巴,把小臉轉向他,駱千綸笑出森森白牙,不懷好意的問:“想不想看看我更慌張,甚至是失控的模樣?”他的聲音越來越是諳痖軟綿,大拇指不住的撫摸她的下唇瓣,黝黑的瞳心異常閃亮。
他的笑容讓修眉心窩一緊,下意識的就是知道,這是個充滿危險的邀約。不經思索的扣緊牙關,狠咬了來不及收回的大拇指一口,得意的看著他縮回手,“痛吧?與其我一個人痛,不如大家一起痛!
愣了一下,之后——
“哈哈哈哈……成串開朗的笑聲沖出駱千綸的口。
剛剛他清楚的看見小狐貍眼底的驚慌失措,值得,這一口真是太值得了。
***
暗夜荒郊,烏云蔽月,兩名黑衣人垂手籌立,動也不動的身影幾乎融人一片黑暗中。
悠悠晃晃的幾點光飄在半空,由遠而近緩緩的接近黑衣人,然后停在五步外上上下下盤旋。
“屬下子五、丑二參見閣主!眱擅谝氯斯硪姸Y,報出自己的編號,身為殺手,沒有姓名,只有代號。
“事情,查得怎么樣?”飄飄忽忽的聲音,分辨不出性別。
“稟閣主,她所使的武功招式龐雜,在看不出是何人門下?但是,屬下親眼所見,她雖然詭計多端,但是武功平平,抓她并不難!
“很好,這是個好消息。”聲音似左似右的傳來,讓人無從知道說話的人到底站在哪里。
“不過……跟在她身邊的銀幅公子卻相當棘手。此人武功高強,并且極具智謀,沿途他抽調不少百幅門的人暗地跟隨保護,屬下的跟蹤,有幾次都差點被他所布下暗樁給識破。而且,他還安排了幾批和他身材相像的人,走不同的路線,企圖魚目混珠!
“那么……到底能不能如期完成任務呢?”點點紅光突然強烈閃爍,飄動的速度也加快。
這是閣主發怒的前兆,黑衣人的冷汗從額角滲出,趕快回話,“稟閣主,屬下誓死達成任務后會把百幅令取回,雙手承上。”
“好,很好,這個答案我很滿意!奔t光急速一閃,瞬間已經在一丈外。
“恭送閣主。”
四周又恢復死寂,兩名黑衣人依舊垂手靜立,不敢妄動,直到確定閣主已經離開,這才快速的騰挪離開。
***
永濟城最具規模的遠來客棧上房里,一男一女氣氛詭異的對峙。
“要好不好?”修眉滿臉的可憐樣,抖著唇討饒。
不為所動,堅決搖頭,駱千綸的身子繼續逼近。
“走開,我不要,不要!”她把身體縮成團,不停往后退,直到背抵住墻壁為止,眼神戒備的打量周圍,思考掙脫的方法。
“過來,別想逃!彼p易的看穿她的意圖,輕松的勸說:“我的武功比你好多了,想過我這關絕不可能,更何況,窗口還有葛大叔把關,你沒機會闖得過!
“不試試怎么知道?”她倔強的噘起嘴,“說不定你的功夫本沒有我以為得好,要是你有十足的把握,窗口干嘛要人守?”
“天下沒有完全絕對的事情,多一分護護,多一分保障,我是謹慎。”摸摸下巴,他壞心的提議,“還是你想讓上官總管幫你換藥?”
“不要!”她連想也不想,激烈的一口回絕。
幸好她還知道要拒絕他的提議,他深感安慰。
她不甘心的補充,“那個壞脾氣的黑炭頭,肯定會借機報復,才不給他機會。”
駱千綸雙手抱胸站在床前,溫文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算了,好漢不吃跟前虧!彼俗屧谒麍猿值哪抗庵,邊挪動身子邊嘀嘀咕咕的討價還價,“換傷藥就好,不要推拿。我說過了,我天生膚質特殊,很容易瘀血,沒什么大不了的……痛…··”呼痛聲截斷她的碎碎念。
駱千綸絲毫不受呼叫聲影響,繼續手上的換藥動作,“難怪在黃沙鎮,我明明只是輕輕扣住你手腕,竟然會紅腫一圈!
“那是我故意用力掙扎的結果,否則我怎么掙脫?”她很為自己的機伶百變而得意。
這段話,讓抹藥的大手頓了一下,擰眉細思了一會兒,才又接續揉散瘀血的功作。
“好痛……你小點力,別揉了!”手臂刺骨的疼,讓她躲避的想抽回手。
專注于手中的動作,駱千綸不帶火氣的數落,“你是個女孩子,不好好上藥,留下疤痕怎么辦?不怕你未來的相公嫌棄嗎?”
“敢嫌棄,我就休了他,有什么了不起?”她昂起下巴,神態驕傲的很。笑話,她堂堂傅二小姐,不嫌棄人就算客氣,哪有人嫌棄她的份?
他失笑的搖頭感嘆,“會說這么孩子氣的話,果然還是個小丫頭!彼孕枰o心等待。
放輕力道,駱千綸開始和她閑聊,“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后開始回想,我發現你很習慣拿自己的安全來開玩笑,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受傷。”
修眉豪氣于云的說:“行走江湖,受點小傷有什么了不起的?”隨后垮下肩膀賭氣的說:“反正又沒人會心疼!
“不管有沒有人、心疼,都應該要愛惜自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聽過沒?”他苦口婆心的勸說。
頭搖得像波浪鼓,她俏皮的說:“又講大道理?不懂不懂我不懂,而且我爹娘早就死了!
“總有親人會擔心你!
“親人?有,也沒有!彼бТ桨辏苈淠拿鎸ψ约旱墓聠,感覺上,她是一個人長大的。
第一次見面,他看見的修眉是個有精神又古怪的小姑娘,后來的相處,他卻察覺藏在刁蠻任性的行為下的,其實是深深的不安全感和寂寞。
在心里嘆了口氣,駱千綸音調變沉的通問,“你真的這樣想?沒有人會心疼你?”復蓋在纖臂的寬大手掌,緩慢以畫圓的方式推磨。
“沒關系,我根本不在乎。”眼光心虛的左右飄動.就是不敢看他。
推拿的大掌停握在上臂,他很認真的重復,“真不在乎有沒有人心疼你?”明明就是個倔強的孩子,只會勉強自己忍耐,偽裝自己不在乎,其實心是渴望有人關懷的。
修眉不自在的扭動身子,奇怪手臂的藥效怎么越來越強,灼熱感透過他的手心傳遞過來,讓她心怯的涌起想拔腿就跑的沖動,奮力擠出兇惡的眼神怒瞪,“你這人怎么回事?又不是鸚鵡,卻老學我說話。”
他不反駁,只是小心的替她拉攏好衣衫,抬頭緊盯著她的雙眼,薄唇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話,“我只說一次,不管有沒有人心疼,每個人都應該好好照顧自己。更何況,我,很在乎。”
“我”那個字他說得特別用力,墨黑的瞳心宛如不見底的深淵,讓她怔怔的瞧著,心頭有種被看透的慌亂。
他以手指背,輕緩的上下觸摸她水嫩的臉頰,宛如催眠似的低語,“丫頭,牢牢記住我的話,好嗎?”濃濃的鼻音夾帶數不清的暗示在其中。
為什么要她記。渴裁匆馑?
腦袋里無數個紛亂的想法瞬間涌起,卻沒有一個念頭是捉得住的,為了掙脫他的影響,她嘴硬的反駁,“你當然在乎,我要是受傷,看你怎么跟你家門主交代!
正要離開的身影停住腳跟,駱千綸回過頭,斜撇唇角柔聲輕聲問:“你真的這么認為?”和她對望的目光深沉莫辨。
喀——房門關上。
修眉呆呆的維持原來的姿勢坐著,好一會見,她把雙手貼上雙頰,感覺到熱燙燙的高溫。
她是怎么了?讓駱千綸怪里怪氣的幾句話,就弄得……昏亂又迷惘,一點也不像機靈的自己。
猛烈搖頭,生乎頭一次,自認聰明的修眉絲毫理下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