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早上,她走了好一陣子,腦海中依然平靜不下來。
昨夜軒轅簫突然失控的舉動,冬雪也氣她,楚正瑜倒是沒說什么,可也看得出來他也在擔心。這些都讓她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她真的錯了?
她問自己,自己在乎軒轅簫嗎?
軒轅簫說過只要她不把他當陌生人看就行了,她做到了,她沒再把他當陌生人。在她心里,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會嫁給這個人,他是那個將與自己生活一輩子的人。所以她嘗試著去把他放在心上,就像他說的那樣,在心里為他留一點位置。所有有關(guān)他的事,她都嘗試放在心上。
昨夜他生氣了,她也放心上了,會去想為什么他要生氣。但她想不通,納妾,對男人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嗎?他干嗎要生氣,而且又與她何干?
這些問題讓她想了一個晚上,就算是睡夢間也在昏昏沉沉地想著。
忽然她聽見一陣笛聲,是軒轅簫!
余沁梅打開門,只見軒轅簫遠遠地站在那里,倚著竹。
她走了過去,他看見她了,便放下了笛子。
她想起他說過,他的笛聲是在呼喚她。
軒轅簫看了她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最后,他先走到她身旁,拿起她的手,小心地察看著自己昨天沖動之下是否傷了她。
“昨晚用了些藥熱敷過,淤青已經(jīng)散了!庇嗲呙分浪诳词裁础
“對不起,昨晚我太用力了!痹谒潇o下來后,才發(fā)現(xiàn)傷了她是最讓他痛苦的一件事,比起她讓他納妾更折磨自己,“可是當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納不納妾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我以為這些月來,我在你心里已經(jīng)有些地位了,你應該有些在乎我了,沒想到我還是太過天真了。不過沒關(guān)系,我還有時間,我還有一輩子,讓你慢慢地去在乎我,喜歡我!
“如果我一輩子也做不到呢?”余沁梅突然問道。她對自己真沒信心,如果能的話,為什么相處十余年的師父至死也未能讓她在乎或喜歡呢?她記得他死的時候,她甚至連哭也沒有,哪有像楚正瑜那樣在他爺爺?shù)氖w上痛哭啊。
軒轅簫嘆了口氣,道:“如果真的做不到,我也不會勉強你。反正今生有你為妻,足矣。”
余沁梅搖了搖頭,“不,你會像昨晚那樣生氣,你不會快樂的。”
軒轅簫扶著她的頭,不讓她搖,“不,我會冷靜的。只要我冷靜下來以后,我就會知道,你雖然不喜歡我,但我卻是你生命中特別的一個。我會滿足的,就像現(xiàn)在這樣!
余沁梅沒有反駁他,畢竟感情的事,他比她懂得多。
“我答應你,我會試著去在乎你,喜歡你!庇嗲呙返卣f出自己對他的第二個承諾。
軒轅簫有點動容地看著她,她愿意這樣想這樣做,他已經(jīng)很高興,甚至已經(jīng)是幸福的了。
“還有,我想收回昨晚的話。就算你許了,我也不要納妾。”軒轅簫想起今天來這里要告訴她的另一件事。
余沁梅想了一下,其實她想說他納不納妾與她并沒有關(guān)系,但是想起昨天他和冬雪他們的反應,她覺得她不應該這樣說。可是她也想起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曾經(jīng)答應過會娶她?”如果不是為什么會下聘?
“那是因為我們以為你已經(jīng)不在了,或者放棄了我們之間的婚約才……”軒轅簫連忙解釋。他知道她是重承諾的人,覺得答應過的事就得做的人。
余沁梅阻止他繼續(xù)辯下去,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如果你曾經(jīng)答應過你和她之間的婚事,那也就應該信守承諾。”果然是余沁梅的思考模式。
軒轅簫有點挫敗地看著她,“你真是要我納妾?”
“你本該娶她為妻的,但算我自私,我答應過做你的妻子,如果你娶了她,我便嫁不了你?扇绻羌{妾,倒也不礙著我答應你的事。”余沁梅覺得自己也是有那么一點私心的。
軒轅簫忽然覺得有點恐懼,如果他不曾得到她親口答應,那是不是她就算來了蘇州,也會把他當陌生人看待?
他是不是該慶幸她答應過他,還是……
軒轅簫最終還是納了泠姬為妾。
泠姬過門那天,軒轅夫人有叫余沁梅過去,但她沒有,因為她不覺得她有必要去。
那天午夜,余沁梅在山園小筑里聽到湖上傳來了笛聲,可她到了湖邊卻沒有見到軒轅簫,只隱隱約約地看到湖上有點點火光。
過了三天,那輛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在山園小筑前的滿是紗縵的馬車又來了
那姑娘卻換了一身少婦打扮,見了余沁梅首先便行了個禮,喊道:“姐姐。泠姬來給你請安了!
余沁梅一愣,而原本在為她磨墨的冬雪更是差點把墨汁濺了出來。
“冬雪!
余沁梅看了冬雪一眼,冬雪馬上會意,放下手中的活,走到泠姬面前,行了禮道:“姨太太,要不先到園子休息一下,等我們姑娘看完診了再和姨太太說話吧!”
跟在泠姬身邊的丫環(huán)聽了,尖著聲道:“這滿屋子的病人要看到什么時候,是不是要我們小姐等到天黑啊?”
“小云。”泠姬低斥道。
“姨太太莫要見怪,就算是少爺來了,姑娘也會先看完診的!倍┰谲庌@夫人身邊待了三年,這種陣仗她是見過的,如果不是主子授了意,做下人的說話哪敢這么放肆。
看來這位姨太太并不像表面上看來那樣柔弱溫婉,說不定會是個厲害的角色。
泠姬看了冬雪一眼,冬雪不亢不卑地回視她。
“小云,我們到園子里等姐姐吧!”泠姬不著痕跡地向小云使了個眼色。
只見小云憤憤地瞪了冬雪一眼,“你還不去泡壺茶,拿些糕點來?茶我們小姐只喝碧螺春的,糕點可以簡單些,桂花糕梅花餅之類的也行。我們小姐經(jīng)不得風,拿個屏風來,沒有的話絲幔也行,就像我們馬車上的那樣。”
冬雪沒好氣地回道:“對不起,山園小筑里物品簡陋,沒有姨太太要的東西。”
小云環(huán)看了竹廬一下,從鼻孔中哼出幾個字:“真是寒磣,窮鬼!”
“小云,你放肆!”泠姬喝道。
“可是——”小云還想說什么,泠姬瞪了她一眼,她連忙閉嘴。
“姐姐,都是我管教無方,我這就帶她到外面去,我在馬車里等姐姐。等姐姐閑了,我們再進來!便黾τ嗲呙犯A烁I碜樱瑤е≡瞥鋈チ。
冬雪氣得說不出話來,只站回余沁梅身邊,用力地磨墨,要把剛才受的氣全發(fā)泄出來似的。
“墨濺出來了!庇嗲呙诽嵝阉。
“姑娘,你就不氣嗎?她們這樣說你。”冬雪很佩服她還能心平氣和地繼續(xù)看診。
就連余沁梅正在看的病人也忍不住說道:“姑娘,就算我不大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看得出來,她們是有心要欺姑娘的。”
“陌生人的話,何須在意!庇嗲呙穼懞玫姆阶舆f給病人,“你過去吧,把方子給柜里的人抓藥就行了!
“謝謝姑娘。”病人感激地退了出去。
“下一個!庇嗲呙肥疽舛﹩镜馈
反正姑娘向來是病人最大,那個姨太太就讓她等等吧!
等余沁梅閑下來已經(jīng)是午飯時間了。冬雪這才去叫泠姬兩主仆進來。
“姐姐!便黾钏朴H熱地叫道。
“姑娘可有什么事?”余沁梅淡淡地問道。
余沁梅記得上一次來,這位姑娘得的是心病,原來她的心藥居然是軒轅簫,F(xiàn)在嫁入了軒轅家,病應是已好,但她看了看她的神色,還有她走路的步態(tài),似乎還沒好。怕是還有什么事放不開吧!
“姐姐,叫我妹妹就行了。”泠姬坐到她旁邊,“其實這次來找姐姐一是為了給姐姐請安。雖然我先姐姐入門,但姐姐為妻我為妾,來給姐姐請安是應該的。二是為了謝謝姐姐,謝謝姐姐寬宏大量,容妹妹我入門,讓我的心病得以醫(yī)治,姐姐不愧是神醫(yī)的徒弟。三是來向姐姐求藥的!
“求藥?”余沁梅疑惑地看著她,剛才泠姬說的那一堆客套話,她都自動略過了,但說到求藥,她卻記得她說過心病需心藥,為何到她這來求藥?
“這藥不是為妹妹我求我,而是相公。最近相公商行的事很忙,我怕他熬壞了身子,想讓姐姐為他開個方子,好讓妹妹替他補一補!便黾Ы忉尩。
“有這樣的事?”軒轅簫最近幾日都照常來山園小筑,并未見他有疲憊之態(tài)啊。
“是啊,相公這幾天都要在書房忙到半夜,妹妹我真是擔心。 便黾лp嘆口氣。
“好吧,等見著軒轅簫,我就給他把把脈!庇嗲呙反饝馈
“那方子?”也就是說方子現(xiàn)在不會給她了,泠姬沒想到余沁梅會這樣。
“抱歉,我不懂得為未把過脈的人開方子!庇嗲呙纷詥枦]有師父楚天涯那樣的本領(lǐng),光看那人一眼便可下筆開方。她一向是望聞問切做完了才開藥方的。
“那就麻煩姐姐了!便黾б矝]多說什么就起來告辭了,“那我就不打擾姐姐了!便黾傉酒饋肀阌X頭暈乎乎的,一下子沒站穩(wěn),差點摔了。幸好小云扶得快,連忙讓她又坐下了。
“你把手給我。”余沁梅對她道。
泠姬把手遞給她,她把了一會兒脈,提筆寫了些字,然后把方子給了楚正瑜,讓他去配藥。
余沁梅吩咐泠姬道:“這些藥你每個月葵水來之前十天開始吃,每天吃一劑,對你的氣血不足有所幫助。”
泠姬連忙道謝,讓小云拿了藥便告辭了。
等到泠姬的馬車駛出了山園小筑的范圍,小云才著急地問道:“小姐,現(xiàn)在如何是好?”
泠姬冷笑一下,“這豈不更好。”
就算余沁梅給軒轅簫的藥是親自放到他手上的,但若她咬死給她的藥材是催情藥物的話,余沁梅也無法說個清楚啊!
當軒轅簫聽說泠姬今天來過山園小筑的時候,嚇了一跳。
“她來做什么?”他沉著聲問。
余沁梅看了他一眼,這樣的他讓她覺得陌生。
“她來向我要藥。她說你最近比較忙,怕你忙壞身子,讓我給你開個方子補一補!庇嗲呙返卣f。
“就這樣?”軒轅簫不太相信,忽然他神色一變,“梅兒,你可別想歪了,我是在書房里忙而已。
“不是在湖上嗎?”余沁梅拿起他的手,將自己左手的三個手指放在他右手的寸關(guān)尺位,開始留心他的脈搏。
噫?好像漏了一下!
她抬頭看他,只見他神情窘迫。
“你知道?”他這幾天的確天天都在船上過,有時候他會把船駛近山園小筑,卻還是在一定的范圍以外。
“你的笛聲。”脈搏又正常了,剛才那下應該不是什么問題,然后她換了另一只手。
“這么遠都聽到?”軒轅簫心里很高興,她聽到他的呼喚了。
“為什么還不圓房?”余沁梅放下他的手,問道。
他的脈象和神色都看得出來,他并沒有圓房。泠姬過門也好幾天了,放著這么個大美女獨守空房,真想不明白。
“你想讓我跟她圓房?”軒轅簫聽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讓他遵守承諾,納泠姬為妾就已經(jīng)夠了,連圓不圓房都要管?他和別的女人做那事會讓她高興不成?
“隨口問問而已,我不相信男人可以禁欲。想那余富仁,明知女人會要了他的命,還不是離不開女人!庇嗲呙飞钪悄腥说恼P枰。就連她那終身未娶的師父,心里愛著她娘,可身邊也有不少紅顏知己啊。
“男人不一定可以禁欲,但我軒轅簫只要我想要的,其他不在我眼里。”軒轅簫認真地看著她,“讓她進門,是因為你說過答應過的事要做到,也因為在道義上我的確該負些責任。但這不等于我會要她,我要的人只有你!
“有區(qū)別嗎?不都是女人嗎?”余沁梅不太懂,明明身體上是一樣的結(jié)構(gòu),為什么軒轅簫會說不要泠姬只要她呢?
軒轅簫挫敗地看著她,決定不和她討論這個話題了。
“反正你知道我只要你就行了!辈莶萁Y(jié)束后他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嬉笑著問道,“怎么樣,是不是要吃些什么長白山人參、天山雪蓮的?我還想活到娶你過門的那天呢。”
“亂來。就算是名貴藥材也不能亂吃的。”余沁梅白了他一眼,“我說過你要再活個五十年也沒關(guān)系。”
“那就不用吃藥了。”軒轅簫有點得意的樣子。
“不是,你這幾天都這么晚才睡,有點肝火,給你些藥下火吧!”余沁梅走到藥柜前配藥。
“正瑜這小子最近學得怎么樣?”軒轅簫沒有跟過去,反正藥的事他也不懂什么,她才是行家,交給她就行了。他便坐了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楚正瑜并沒有在小筑里,“他人呢?”
“他和冬雪一起到藥行了。他本不識字,讓他學了百家姓三字經(jīng),教了他認藥材,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抓藥了!庇嗲呙酚X得這個孩子當真用功,有時候她睡下了,還見他房間的燈還亮著。
“怎么樣,我替你收了個高徒,怎么謝我?”軒轅簫一副討賞的樣子。
余沁梅搖了搖頭,“他很努力,但還沒那慧根!
“喔,那要不要換一個?”軒轅簫建議道。
“不用了,我答應好好教他的。”余沁梅拒絕了。
又是答應了,軒轅簫苦笑著。她答應過的事,一向不改變,因為她答應了。
泠姬推門走進了軒轅簫的房,軒轅簫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xù)自己的事了。
泠姬見他冷淡的反應也面不改色,依然嬌笑著走到他身邊,對他說道:“相公,姐姐開的藥我已經(jīng)叫小云煎好了,這就拿過來給,你就趁熱喝了吧!”
剛回到靖春園,泠姬便站在門口等著他。她知道余沁梅會給他藥,于是便特意等著讓小云拿去煎了。
軒轅簫知道她是在討好他,只是現(xiàn)在他的心里只有余沁梅,對于泠姬,雖然納了她,卻也只能對不起她了。而她的刻意討好,他實在不忍多說什么,默默地接受著。
軒轅簫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小云,她手上的確有碗藥。想到那是余沁梅的藥,他心中不禁覺得溫暖,便毫不猶豫地捧起來喝了。
他把空碗交還給小云,小云便退了出去。可泠姬卻沒有一同離開,還站在那里。
“你也先回去吧!避庌@簫連看也不看她。
“不,我還是留下來幫相公的忙吧!”柔柔的嗓音從她那特別裝點過的艷唇中吐出來。泠姬俯身拿起硯棒,開始磨起墨來。
軒轅簫只覺一陣香風襲來,忽然有點口干,身子也不由得燥熱起來。
他不禁皺起眉頭來,怎么會這樣?
泠姬見狀拿出自己的絲絹,輕輕地擦著他的額,道:“相公,你怎么出汗了,莫非是剛才的藥太熱了?”有意無意間,泠姬豐腴的胸部輕輕地擦過軒轅簫的手臂。
軒轅簫更是覺得下體開始有幾分脹痛,渾身的熾熱開始侵蝕他的意識,他只看得見泠姬那雙在他眼前晃動的玉臂……
等到軒轅簫的意識漸漸清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清晨了。
他首先意識到的一件事是,自己赤裸著身子。他嚇了一跳,連忙拉過一旁的被子,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躺著同樣赤裸的泠姬。這是怎么回事?
軒轅簫嚇得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連帶驚醒了泠姬。
“相公,你怎么了?”嬌柔的嗓音帶了幾分懶散,顯得格外撩人。
可此刻的軒轅簫卻完全無心于此。他只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和泠姬赤裸著身體躺在床上。他不會天真地以為他們只是在睡覺,什么也沒做,脫了衣服只是為了透涼。
事實上床上那點點血跡也說明了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他不斷地從腦海中搜索相關(guān)的記憶。他只記得從山園小筑回來后,他便回到書房,然后大約一個時辰后泠姬和她的丫環(huán)便來了,然后他喝了一碗藥,然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藥?
不可能的!軒轅簫馬上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但他也知道他是被下了催情的藥物,不然絕對不會對這種男女之事都沒了記憶。
只是那藥物是什么時候下的,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