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魁首,你到底喜歡哪一種類型的姑娘?起碼說出個條件,我和無命說什么也一定幫你物色到,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的終身打算打算!边@應該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吧!
對面的男人勾唇一笑,連眼睛都帶著頗有興味的笑意,道:“原來這陣子你和無命就是為了這件事在煩惱,你們也別瞎忙了,娶不娶妻無所謂,反正將來殘月門不一定非得傳給我的后代,你和無命的兒子也是有可能的!鄙驆i和荊無命都是幫他打下今天局面的人,兩人都忠心于他,只要他們之間誰的兒子適合,他不會懷著私心非獨占不可。
沈峣差點破嘴里的飯噎到,“魁首,你是說——不成、不成,我那胖兒子一天到晚只曉得吃,絕對擔不了這種大任,我才不要眼睜睜看著殘月門毀在他手上;我看無命的兒子可能比較有希望,不過,無命那小子遇到女人就像根木頭,遲鈍到了極點,我看要寄望他也挺難的。魁首,求人不如求已,你還是趕快娶個老婆進門,不是什么事情都解決了。”
“要娶能合自己意的姑娘談何容易?不然我也不必等到今天!彼桓笔虏魂P己的表情,隨便搪塞個借口。
只能怪他惡名滿天下,那些自命俠義的正道中人根本不愿與殘月門攀親帶戚,更不用說一般人家的閨女,若知道他的身分,不嚇暈才怪;如果同樣都是來自黑道的女子,又大多個性毒辣,或者驕縱成性,實非良伴。
“那位鐵幽蘭鐵姑娘呢?”沈峣試探的問道。
君少翼笑而不語。
他馬上明白,自動將她從名單中剔除,這位鐵姑娘確實是人如其名,論外型,美如空谷幽蘭,可惜個性讓人不敢領教。
“韓琪韓姑娘呢?”他又問道。
君少翼仍是輕啜著茶,不置可否。
好吧!沈峣也不必多問,韓琪的個性是比鐵幽蘭可愛多了,不過,人家才剛及笄,魁首沒有吃嫩草的癖好。
“那么玉玲瓏玉姑娘呢?”沈峣不死心的又問。
君少翼低笑一聲,總算開了金口,道:“我對玉姑娘只是純粹的朋友情誼,沒有男女之間的感覺。”
“是嗎?可是人家玉姑娘對魁首可癡心得很,看她平時冷傲如霜,沒想到遇到魁首后,冰霜也融化成了一攤春水;再說,她人不但美,武功又好,還算夠資格做我們殘月門的當家主母。”
君少翼仍只是笑,“你真這么認為嗎?”
這下沉峣知道君少翼對玉玲瓏真的沒意思了。相識這么多年,魁首的脾氣他很了解,如果他真對某位姑娘有意,老早就會采取行動,不會讓人家在后面猛追這么久,還無動于衷。
看來玉玲瓏是無望了。罷了,反正以魁首優秀的條件,還怕娶不到老婆?沈峣很快的把煩惱丟到腦后,開始風卷殘云的搜刮桌上的美食。
君少翼看了他的吃相,不覺得失笑,“沈峣,你那兒子看來都是遺傳到你好吃的個性,你再這樣不知節制,哪天遇到仇家,只怕跑都跑不動了。”
他哈哈大笑,拍著肚皮,“你盡管放心,我是吃的多,消耗的也快,就算一次來十個八個也不怕!
君少翼笑著搖頭,任他繼續將剩余的飯菜吃得一干二凈。對于他的好胃口,君少翼早已見怪不怪,沈峣和荊無命都跟了他快十年,可以說是陪伴他從少年到現在,是工作伙伴,也是生死至交。
他想起自己十七歲藝成出道,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并迅速的在黑道中打響了名氣,成了白道中人口中的“笑面羅剎”,傳言能在談笑間殺人于無形。他的財富累積的很快,在二十歲那年,結識了沈峣和荊無命,一起建立了殘月門,十年來,已經成為黑道中最大的幫派。
如今他卻感覺到疲倦了。是老了嗎?他不過才三十歲,可是歷盡滄桑的心像個五十歲的老人,期望再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可是,該往何處尋找呢?
突然,“聞香樓”的大門外響起一陣騷動,有男人的喝叱聲,及女人的哀求聲,讓坐在窗口的兩人不由自主的探出頭去。
“我不要去!爹,救我!我不要去,爹——”正被兩名大漢抓住的年輕姑娘向躲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求救。
大漢毫無同情心的冷笑,“你爹已經把你賣了,就算你不想去也不行,走!乖乖跟我們走,不然有你好受的了。”
“我不去!爹,快救我——”年輕姑娘淚如雨下的撲到中年男子腳邊,“爹,我會努力干活孝順您,求您別把我賣進妓院——”
中年男子畏畏縮縮的閃開,吞吐幾下,“阿華,你——就跟他們去吧!爹對不起你,欠了人家一大筆賭債,要是不還,爹的手腳都會被人砍掉──你就救救爹,快跟他們走吧!”
悄悄的用眼尾窺看一下四周,圍觀的人愈來愈多,他不好意思的轉頭鉆進人群中,不再管女兒的死活。女兒本來就是賠錢貨,現在可以用來抵還賭債,也算是養了她十幾年得到的報酬。
“爹──”年輕姑娘哭得死去活來。
在上頭聽得仔細,看得分明的沈峣一臉不屑,“像他那種人,根本不配當人家的爹!當街賣女兒,虧他做得出來。”
“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有什么好氣憤的!本僖磔p啜著剛沏上的茶,淡然的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愛管閑事,自然不會想來個英雄救美。
“雖然見多了,還是讓人生氣。要是將來我有女兒,我會把她當心肝一樣疼,哪舍得把地賣去妓院給人糟蹋!
君少翼還想說些什么,就瞥見一條粉紅身影從對面二樓的窗戶口施展輕功,先是將逃走的中年男人拎了起來,再回到妓院保鏢的跟前,攔下他們的去路。
“冤有頭、債有主,欠錢的人是他,盡管找他要去,你們這群狗奴才,還不把這位姑娘放了。”白翎柳眉倒豎的嬌斥道。
她的話一說完,沈峣不禁鼓掌連聲叫好,“說得好,說得妙,這姑娘還真是兇悍,魁首,你覺得呢?魁首──”他說了老半天,君少翼的心壓根不在樓下。
沈峣好奇之余,順著他的眼光睨向對面的窗口,不知何時,那位置已坐了個姑娘,雖只見著側面,卻也夠驚為天人了。她的美,令人眩目,也無從隱藏,羽睫半掩,粉頸低垂的嬌態,宛如白玉雕成的一尊玉觀音。老天爺,世上真有這般美麗的絕色女子!他也算見多識廣,卻是第一次瞧見,難怪魁首整個人都呆了,只要是正常的男人,沒有不為她心動的,不過,他也只能遠觀而不能褻玩焉。
“魁首?”他連叫了兩聲,這還是頭一回見魁首被個女人迷住了,就不知那姑娘是何方仙女,若身分相配,他不妨就客串一下媒婆,幫他們牽紅線。
君少翼在看了第一眼后,目光便再也移轉不開,平靜無波的心湖為了她顫動,心跳幾乎漏跳半拍,只因屏息于她攝人魂魄的美貌。
樓下的叫囂仍在持續進行中。白翎其實也不想多管閑事,可是看到這副景象,不由得想到自己也曾有的周遭遇,若不是蒙夫人相救,她也同樣會被好賭成性的爹賣入青樓,所以忍不住挺身而出。
“你們耳朵聾了?本姑娘的話沒聽見嗎?這人隨便你們怎么處理,要殺要剮都可以,不過,那位姑娘我要帶走!
兩名妓院的保鏢互看一眼,同時仰頭大笑,“就憑你?哈——不要笑掉本大爺的大牙了,你再打擾大爺們辦事,我們就連你一塊抓!
“瞧你一身細皮嫩肉的,不如也跟我們走,包管讓你大紅特紅!绷硪蝗擞免C的眼光直瞅著她。
“去你的!”白翎兩眼一瞪,怒不可遏的出手。
雙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兩名保鏢仗著身強體壯,孔武有力,并且也都是練家子,而白翎不過學了幾年功夫,根基還不夠扎實,自然漸感力不從心。
“臭娘兒們,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讓我們兄弟好好疼疼你!币蝗苏Z出輕薄的喊道。
一陣拳腳往返后,白翎開始抵擋不住,當她因為太輕敵而背后中了一掌,身體本能的往前一傾,另一人朝她胸口探出魔爪,待白翎要抽出插在腰上的短劍時,眼看已來不及了——
“咻!”
一把柳葉飛刀破空而出,直射向那人的腦門,又恰如其分的在不見血的情況下,只削下對方整個頭皮,然后旋了一個圈,回到主人的抽中。
飛刀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然站在窗口凝娣戰況的素衣女子,由于她的出手,讓白翎反敗為勝,刺傷了兩名高頭大馬的壯漢。
圍觀的群眾無不發出驚嘆聲,皆仰頭崇拜的望向二樓,素衣女子視若無睹的又坐下來,仿佛剛才的事都與她無關。
“精彩,太精彩了,魁首,你說是不是?”沈峣從頭看到尾,連他這老江湖的都沒看清楚那女子出手的動作,可見得她已將飛刀使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君少翼“嗯!”了一聲,墨黑的笑眸有著欣賞和毫不掩飾的傾慕,這就是他要的女人,三十年來,唯一撼動他心弦的人。
“聽說二十年前,‘巧手觀音’燕玉嵐女俠的柳葉飛刀沒幾人接得住,就不知這姑娘和她是什么關系。”
沈峣聽出弦外之音,忙接口道:“魁首既然對她這么有興趣,我馬上派人去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不用,有些事要靠自己去挖掘比較有趣!彼壑械男σ飧盍。
“啥?”這下沉峣百分之百確信魁首陷入愛河了。他實在是太高興了,他得趕快通知無命,讓無命分享自己的喜悅。
妓院的保鏢負了傷,惡狠狠的盯著她,“你這臭娘兒們敢管我們‘怡香園’的事,有膽子就不要離開——”
“慢著!”白翎揚聲叫道。
“你——你還想干什么?”礙于她還有個厲害的幫手,他們的氣焰自然不敢太囂張。
“這姑娘賣給你們多少銀子?”她不忍見死不救。
兩人愣了一下,“呃,三──三十兩紋銀。”
“好,現在馬上去把賣身契拿來。”她又說道。
“姑娘是要──”
“少廢話,快去拿來,不然本姑娘就砸了你們的‘怡香園’!卑佐崃滔潞菰,不怕他們不從。
“是——”兩人連滾帶爬的逃了。
那位險些被賣入妓院的女子朝她跪下磕頭,喜極而泣,“姑娘,謝謝你──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白翎伸手扶起她,“別這樣,姑娘,快點起來──你要謝的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姐;不過,我只能救得了你一次,下次若再發生,我可是沒辦法救你了!
她一雙妙目掃向渾身發抖的中年男人,嚇得他兩腿都癱成泥,忙跪地求饒。
“姑娘饒命,我下次不敢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也是不得已!阿華是我的親生女兒,我這做爹的怎──么忍心把她推入火坑,我可以發毒誓,要是下次再犯,就罰我不得好死——”
“爹,您別發這種誓!弊雠畠旱漠吘剐谋容^軟,一下子就原諒他了。
白翎搖頭嘆氣,賭是萬丈深淵,一旦掉下去,是很難爬起來的,要他迷途知返,只怕不容易,就像她爹一樣,竟貪圖妓院出的高價,而想將當時才十歲的她賣掉,好拿到銀子繼續賭下去。
幸好遇上了夫人,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若沒有夫人,白翎不敢想像此時的她正在做什么,為此,她感謝老天爺的安排。
“真是婦人之仁,我敢擔保過些時候,那人又會故能心復萌,然后又欠下一屁股債,再一次用女兒來抵債,哼!要換作是我,先剎了那老頭一雙手,看他還怎么去賭!鄙驆i仰高鼻端哼了兩聲,一臉的不贊同。
君少翼輕笑一聲,“那你為什么還袖手旁觀?不如現在就親自下去教訓他。”
“魁首,該下去的是你,一來可以充當英雄,二來還可以博得美人的注意,何樂而不為呢?”
君少翼流泄出一串颯爽的朗笑聲,略帶自嘲的道:“要博得美人的注意多的是方法,不需要冒充英雄,再說,我君少翼從來就不是英雄,怎么裝也不會像。”
對面臨窗而坐的素衣女子仿佛與他心有靈犀一般,微微的睇向他這方向來,君少翼噙著一貫的笑意,舉杯向她致意。
☆☆☆
那男人是誰?
燕飛卿坐在鏡臺前想得出神,她早已習慣男人癡迷的目光,沒有任何知覺,可是今天,隔著一段距離還能感受到他那雙灼燒的視線,就像電流般筆直的射向她,讓她的心為此產生不曾有過的悸動。
他絕非泛泛之輩!那男性的笑容蠱惑著她,有意無意中,帶著挑釁的意味,似乎在宣告某件事情……燕飛卿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取下了她頭上的花簪珠釵,白翎正用象牙梳子為她梳理一頭青絲,直到如烏木般的長發又黑又亮為止。
她甩了下頭,強迫自己忘掉腦中的影像,“沒有,白天那對父女后來怎么樣了?”燕飛卿不喜歡自己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但一思及當她和那男人四目相對后,她居然害怕的逃回房間,真是可笑,對方只不過是個普通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幫他們贖回賣身契就讓他們走了,可是,我擔心這種事還是會一再的重演,就像我爹一樣,當年夫人帶我走了之后,我爹一定把目標放在小妹身上,也許她現在淪落風塵了也說不定!卑佐釤o比沉痛的說道。
“只是也許,你無法去肯定;蛟S她的運氣比你好,早已嫁人生子,過著平凡幸福的生活!
她吁了口氣,“我也希望如此!
燕飛卿在白翎的服侍下卸去外衫,輕柔的道:“不用伺候我了,早點回房去睡!
她雖是母親買來伺候她的,可是她從不把白翎當下人看待,何況,自從母親去世后,就只剩她們兩人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更深。
“小姐,我有一事不解!卑佐釂柕。
“什么事?”
“我們這趟出來不就是為了趕去‘麒驥山莊’探西門莊主的病情嗎?可是,我們一路上走走停停,根本不像在趕路,小姐,要是我們去得太遲——”說到這里,她連忙噤聲不語。
燕飛卿當然聽得出她后面要說什么,白翎顧慮的沒錯,三個月前,江湖上便盛傳武林四大世家的龍頭“麒驥山莊”莊主西門驍遭歹人下毒,后來雖然撿回一條命,身上的毒也解了,卻臥病不起;據傳聞病情相當嚴重,隨時有可能撒手西歸,到時,麒驥山莊莊主之位便落在唯一的兒子西門俊驊手上。
西門俊驊是二房所生,大房只產下一女,然而西門俊驊不學無術,難以承擔大任,親族間反對者多,到時為了繼位人選,必會有一番爭奪。
而她之所以前往麒驥山莊,原因很簡單,只因為西門驍是她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為人子女去見爹最后一面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太遲的話就算了,并不是非見不可!彼鹧b無情的道。
白翎噗哧一笑,“小姐,你就別再嘴硬了,要是西們莊主真的有個萬一,我看最傷心的一定是小姐了!
“其實我去見他純粹只是好奇,娘會愛上的男人,想必有其過人之處,只可惜她到臨死前都沒能再見他一面。娘嘴里雖然沒說,可是我看得出來,她心里從來沒忘記過他。”燕飛卿眼神迷蒙,幽幽的說道。
“夫人是位江湖奇女子,她所做的事,一定都有他的道理。”她一臉崇拜的道。
燕飛卿會心一笑,“不錯,娘的確是個特殊的女人,她相當自我,即使是為了心愛的男人也絕不會委屈自己,既固執又堅強,不過,我贊同她的做法,換作我是我娘,我也不愿意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
“要是將來的姑爺有了小姐之后還去招惹其他女人,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他。”白翎很有義氣的說。
她嫣然一笑,轉盼間百般風情地嬌嗔道:“姑爺都還沒個影子,你就想到那么遠的地方去了。”
“那當然要先想好,小姐,你不知道,我們這次出來,沿途有多少男人緊盯著你不放,真是惡心死了!一群癩蛤蟆妄想吃天鵝肉,要不是我一個個瞪回去,恐怕他們早就不怕死的全撲上來了!
“謝謝你,翎兒,幸虧我身邊還有你!毖囡w卿莞爾道。
白翎吐了下舌頭,“小姐,你別謝我,其實你功夫這么好,平常人想接近你一步都難,我是自不量力,像今天,要不是你幫我,我早就當場出糗了!
“我們是姊妹,不幫你幫誰!彼⑿Φ。
白翎眼眶一紅,“小姐,我真高興能跟在你身邊,能遇到你和夫人真好!”
“我不愛聽你說這些,別再說了,趕快回房休息!彼致犓盍藥拙湟约阂苍琰c睡的話,才終于將她送出門。
凝望窗外皎白的明月,燕飛卿不否認憂心親生父親的安危,他究竟染上什么怪病,竟能讓群醫束手無策?她會擔心是因為父女天性,對于親生父親,她總不能不聞不問,可是,她又該用什么身分踏進麒驥山莊呢?
爹和娘年輕時的一段韻事,小時候,她總纏著娘一遍又一遍的說,所以早就耳熟能詳,當年要不是西門家私自幫爹訂下一門親事,爹在退婚不得,左右為難之際,只能求娘屈居妾室;也許男人娶個三妻四妾不算什么,爹的想法或許也沒有錯,畢竟他愿意負起責任,可是,在娘的觀念中,她最不愿做的就是與人爭寵,和別的女人共有一個丈夫,那超過她能容忍的范圍,既然不能獨享,只有全盤的放棄,于是娘懷著身孕不告而別,兩人從此不曾再見過面。
或許有人會說娘的獨占欲太強,可是她就是這么特別,江湖人稱“巧手觀音”的她,有多少武林名門的公子追求,卻偏偏愛上了西門驍,雖然結果并不美好,但娘仍毅然決然的生下她,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這就是娘,一旦她決定要做的事,一輩子也不會后悔。
眼看就快到目的地了,燕飛卿反倒遲疑起來。她該不該貿然的跑去相認呢?如今麒驥山莊正值多事之秋,自己的出現也許會讓人誤以為是別有居心,她只不過是去探病,可不想無端沾了一身腥。
她還是另外想法子接近他們,起碼在未明了莊內的情形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妥當。
☆☆☆
“麒驥山莊”與“南寨”、“應天門”、“潛龍堡”并列為武林四大世家,江湖中人更以麒驥山莊為馬首是瞻,三個月前,西門驍突然重病在床,請了醫術最高明的大夫來診治,但是到目前為止,仍毫無起色。
穆宛萍在大廳上坐立難安,為了丈夫的怪病,三個月來,弄得她心力交瘁,如今唯一的心愿,是希望丈夫的病快好起來,她絕對不會再反對讓驊兒接位的事了。
“古總管,你說從京城請來的名醫何時才會到?”她等不及的詢問莊里的總管古文奇,此刻她是六神無主,全沒了主意。
古文奇神色平靜無波瀾,“按照時間來推斷,應該是后天中午就會到了,請大夫人放寬心,這位大夫在京城曾經診治過不少患有疑難雜癥的病人,相信他一定能治得好莊主的病!
“你說會不會是他身上的余毒未清,所以才會這樣?”都怪莊里的防守不嚴,才讓歹人有機會在丈夫的茶水中下毒,這才惹出這么多事來。
“莊主身上的毒確實都清除了,不可能還有余毒存在!惫盼钠嬲f道。
穆宛萍滿臉的疑惑與不解,“古總管,你認為下毒的人會不會和這半年來莊主遭到狙擊的事件有關?都怪我不好!當時要是我能多加留意,不要將那杯茶送去給老爺就沒事了!彼僖淮蔚呢煿肿约旱氖枋。
她這番話落在剛跨進大廳的人耳中,立即引來對方的嘲諷。
“哼!你也知道自己不好,說不定那毒還是你下的!闭f話的是位不到五十歲的男人,鬢發半白,臉型瘦長,一雙眼睛鑠鑠有神,大步的跨進廳內。
穆宛萍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聲色俱厲的質問對方,“九叔,您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您是在懷疑我想謀害老爺?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男人是西門騫,從輩分上,算是西門驍的親叔叔,可是兩人的歲數相差無幾,從小感情就好,一起玩到大,雖名為叔侄,卻親如兄弟。
“并不是我想懷疑你,而是事情未免太巧了,那杯茶是你親手沏的,中間有沒有人動過手腳,難道你會沒有感覺嗎?”他譏諷的問道。
她氣極的漲紅了臉,“九叔,沒有真憑實據,請您不要含血噴人,再說,那杯茶雖是我沏的,可是又不只我一人碰過!碑斔偷綍繒r,冷心梅也在屋中,是她從自己手中接過杯子。
西門騫冷嗤一磬,鄙視的道:“你分明是在嫉妒心梅,她比你體貼溫馴,更為驍生了個兒子,就為了這些原因,你嫉妒在心,于是老找她麻煩,看她不順眼!
“我沒有!彼缚诜裾J。
“還說沒有,你不是一直全力反對讓驊兒繼承麒驥山莊嗎?這件事人盡皆知全莊里大大小小都知道,你還想狡辯!彼惭詤柹某夂鹊。
穆宛萍這下真是有口難言,喉頭像梗著塊石塊,哽聲道:“我是擔心驊兒他好玩成性,擔不起如此重任——”
她真想痛哭一場,為什么每個人都誤解她的用心呢?
“驊兒是愛玩了點,那是因為他還年輕,等過兩年,自然會成熟些。他不是你兒子,你罵他、管他,當然不會心疼,你可不要沖著心梅好說話,就欺負驊兒,驊兒可是我們西門家的命根子,用不著你來教訓!
“九叔,您怎么可以這樣說我?”她再也受不了的垂下淚來。
西門騫冷著臉不為所動,“你的表現還不夠證明嗎?以后驊兒由我來管教,不勞你費心,你還是把精神放在你那寶貝女兒身上,整天病懨懨的,哪像我們西門家的人,一點用處也沒有!
穆宛萍只是將頭埋在掌中低泣,說不出半個字來。
“叔老爺,大小姐從小體質就比較弱,加上不常出門,身子當然虛了,只要好好調養,總會健康起來的!惫盼钠嬖谝慌匀滩蛔〔遄斓馈
“哼!調養了十幾年還不夠嗎?算了,反正她早晚都是慕容家的人,我也不想管,還是盡快將兩家的婚事辦一辦!
穆宛萍神色微白,咬唇不語,這時候根本沒有她說話的余地。
“九叔公,您來了,驊兒好想您!眲倽M十七歲的西門俊驊一臉興奮的跑進大廳,挽著他手臂,親熱的叫道。
西門騫露出溺愛的眼神,“九叔公也很想你,剛才聽你娘說昨夜又沒回房睡覺,上哪兒去了?”
“沒上哪兒,不過是跟朋友喝喝酒,結果喝醉了嘛!這又沒什么!彼欁笥叶运s快轉移話題,要是讓九叔公知道他昨晚在妓院過夜,準又要挨罵了!熬攀骞,到我那里坐坐,我有事要告訴您!
“什么事這么神秘?”他縱容的問。
西門俊驊挑了挑眉,語帶輕浮的說道:“我知道九叔公最疼驊兒了,要是驊兒有喜歡的女人,您一定不會反對我先納妾的對不對?反正男人有三妻四妾也不為過,只要您同意,我相信爹和大娘也不會反對的,是不是?”
“驊兒,你爹現在正病著,你怎么還有心情想納妾,真是太不像話了!”穆宛萍聽不下去了,她可以想像麒驥山莊交到他手中會變成什么模樣。
“大娘,就是因為爹正病著,辦個喜事幫他沖喜,說不定他的病很快就好了。九叔公,您說對不對?”他是西門家的獨子,自小要什么有什么,要納個妾有什么了不起,他就不信要不到。
西門騫縱容他的胡鬧,“嗯,說的也有道理。走,我們到外面聊,先告訴九叔公,對方是什么樣的姑娘——”兩人情同父子,邊說邊笑的步出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