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任天鐸上前扶住因情緒激動而渾身輕顫的任功勤,“我們已一家團聚,娘地下有知,也會感到安慰的!闭f著,他扶著父親坐下。
任功勤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接著目光一移,看向一直站在后面,感動得頻頻拭淚的趙慕真。
“你就是慕真吧?”任功勤深深睇著她,“天鐸已經跟我提過你的事了!
“民女趙慕真參見議政大人!彼吳耙还。
“起來,起來。”任功勤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她,臉上帶著笑意,“什么民女?什么大人?哪來這么多的規矩跟隔閡!彼匝凵癜凳靖堤焓銓⑺稹
傅天抒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站了起來,戰戰兢兢的像根木棍般杵著。
“慕真,聽說你為了維護天抒受了很多罪?”他問。
她搖搖頭,“我只是報恩,二爺他一直非常照顧我!
任功勤哈哈大笑,“你對天抒好就只是報恩?難道沒有兒女情長?”
“爹,那是一定有的!比翁扈I促狹地道:“若不是有情,誰肯代人入監受罪?”
趙慕真頓時面紅耳赤,羞得臉都抬不起來。
“千金難得有情人!比喂η谛σ曋堤焓,“你可別辜負了這么一位好姑娘!
“還請爹做主!备堤焓愠么藱C會向任功勤稟報他欲與慕真成婚之事。
“你能得此有情有義又才氣橫溢的美嬌娘,爹還有什么好說的?”
言下之意,他是一百萬個贊成了。
“你們打算什么時候成親?是要在京城,還是在洛水……”
“爹,”傅天抒平靜地向父親表示決定,“我們會在永春城成親!
任功勤一怔,有些許錯愕,“天抒?難道你不打算回來?”
“爹,永春城的爹娘無私養育孩兒二十余載,我無法在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他們!
“他們不止是你的恩人,也是任家的恩人,你想對他們盡孝也是應該,只是……”
“爹,我們父子三人已經重逢,就算分隔三地,這親情也是打不散,扯不開了!备堤焓阊鄣子兄敢,語帶懇求,“爹有我跟大哥,可我永春城的爹娘卻只剩下孩兒一人了,若我離開,他們將無以為依,鎮金堂是傅家引以為傲的家業,孩兒希望能繼承此業以報答他們天大的恩情,還請爹原諒及成全。”
任功勤沉默許久,若有所思,斗室內彌漫著一股不安的氣氛。
傅天抒十分堅持,卻擔心爹不肯答應。
做為兒子,他實在不想違抗父命,背上不孝罪名,但他不只是任功勤的兒子,也是傅長年跟張儷的兒子。
比起生父,養育他的爹娘更需要他。
終于,任功勤長長一嘆,打破了寂靜。
他眉頭微蹙,神情略顯沮喪,但卻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定,為父也不想讓你為難,”任功勤深深的注視著他,“不過,你得空可要記得來探望爹啊。”
傅天抒點頭,“孩兒感謝爹的成全!
“嗯!比喂η谛@著,“慕真,天抒就麻煩你了!
趙慕真眼里泛著淚光,用力的點點頭,“慕真謹記在心!
來年的春天,傅天抒與慕真在眾人的祝福下結為夫妻。
婚后,夫妻倆一人主內,一人主外,一起將鎮金堂經營得有聲有色。
這日,兩人一同前往城西的佛寺為趙慕真的養父母祈求冥福。
半年前,他們回長慶城將她養父母的遺骨遷出,移至佛寺附近的墓園安葬,并在寺中為他們立了牌位祭拜。
站在菩薩跟前,兩人虔誠膜拜著,之后傅天抒體貼的扶著妻子起身,她已懷胎九月,產期將近。
兩人相依相偎,慢慢踱回鎮金堂。
原本傅天抒是想替她備頂轎子的,可她卻堅持走路,他雖憐嬌妻,卻也只能依她。
一回到鎮金堂,兩人便聽見小春拔尖的、哭罵的聲音。
傅天抒數起眉頭,“群開跟小春又怎么了?”
她一笑,“他們是歡喜冤家嘛,你不是早就習以為常?”
半年前,林群開不知怎地跟小春越走越近,如今兩人雖未成親,卻已是公認的一對。
只不過小春脾氣急、性子強,而林群開卻偏偏少根筋,老是莫名其妙的惹她生氣。
兩人這么斗嘴斗氣已是稀松平常之事,大家也不再大驚小怪。
“林群開!你給我說清楚,你昨天是不是跟張家的菊香在一起?!”
他們一進門,便聽見小春氣極敗壞的質問著,看來,林群開八成又無意間招惹了哪家姑娘,惱得小春上門發飆了。
“唉!壁w慕真一嘆,“你們又怎么了?”
隔岸觀火,樂得看戲的韓棟像說戲似的報告,“小春的姊妹淘看見群開跟張府的菊香有說有笑的回家,就跑去跟小春告狀,小春聽了,立刻放下工作殺到鎮金堂來!
“韓棟,你少幸災樂禍。”林群開氣惱的瞪著他,趕緊解釋,“小春,我都跟你說了,我只是幫她拿重物回去,根本不是……”
“你為什么要幫她忙。俊贝蚍讐拥男〈耗穆牭眠M他的解釋,“她沒手還是沒腳呀?”
“她是個柔弱的姑娘家嘛,而且她也是鎮金堂的客人,我幫她一下又……哎呀!”話未說完,小春已用力的往他身上槌了一拳。
“林群開!你這花心鬼!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話呢!”小春追著他打。
林群開奔來竄去,這兒躲,那兒避的,好不狼狽!靶〈,你別不講理!”
“你還說我不講理?我……我跟你沒完沒了!”小春像只被激怒的母貓,瘋了似的追打著他。
眼見他們再繼續下去真的會沒完沒了,趙慕真突然心生一計——
“哎呀!”她忽地哀叫一聲,抱著圓鼓鼓的肚子。
果然,她這么一叫,全部的人都靜止不動。
“慕真!你……你該不是……”傅天抒驚急的扶著她,滿臉惶然。
“天啊,快叫產婆!”韓棟跳了起來,“我……我去!”
怕韓棟真的沖出門去把產婆扛來,她連忙出聲,“慢著,我沒事啦!”
“欸?”大家一愣,疑惑的看著她。
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蹙眉一笑,“騙你們的……看,群開哥跟小春不吵了呢!
“慕真,你嚇死我了!备堤焓阌悬c生氣的看著她。
“別緊張嘛,不過是生孩子……”她干笑兩聲。
“林群開!我還沒跟你算賬!”一看慕真沒事,小春跟林群開的鬧劇又接續著演。
“你……你這個瘋婆娘!”林群開也惱了,氣得指著她鼻子說:“想你當初為了逼真,連辣椒水都敢涂在眼睛周圍,我就該知道你是個瘋癲女!”
“什么?”聽他說自己是瘋婆娘,小春氣哭了,“林群開,你居然說我是瘋……”
“哎呀!”突然,慕真身子一蜷,兩手抱住肚子,神情驚訝又微帶痛苦。
見狀,沒有人再大驚小怪。
“真妹妹,”林群開挑眉一笑,“這招不管用了,換個招式吧!
“不是……我是真的……哎呀!”肚子一陣一陣的抽痛,教她幾乎快直不起腰。
這時,大家才驚覺到她不是在開玩笑。
“慕真!”傅天抒驚急的扶住她,“你真的疼?”
“嗯……我……我好像真的快生了……”她額頭沁著薄汗。
傅天抒先是一頓,然后轉頭大叫,“韓棟!產婆!快!”
韓棟跳了起來,“我去!”說著,他轉頭飛快的跑了出去。
登時,鎮金堂里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慕真,你、你沒事吧?”傅天抒抱著她到后面小廳躺下,神情驚慌、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