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柳樹抽出了嫩芽,燕子喋喋不休的在屋檐下穿梭。
剛剛下過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路面濕濕滑滑。
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霍蝶舞數著紅黃相間的方格子地磚,一格格慢慢地走。
“最近,葉離和依依交往的好像很好呢!毕挠钫苷f道。
“那很好呀!被舻钃P眉,淺笑。
“我始終搞不明白,你究竟為什么要和葉離分手,”夏宇哲抓抓頭發,納悶的說,“不要說你不喜歡他,我可是你哥哥耶,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了解你。”
“原來你不但是我的哥哥,還是我的知己!
“蝶舞,其實有一件事情,我……”夏宇哲遲疑著,忽然看到霍蝶舞陡然變色的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家花店的門口,葉離和喬依依正挽著手臂走出來。
一大束紫色的勿忘我,在喬依依的懷中妖嬈的綻放。
勿忘我啊,永遠的愛,霍蝶舞黯淡了神情。
葉離微揚起臉,上揚著嘴角,帶笑的眸子,雨后明媚的陽光里,溫柔的笑容浸染在眉宇間。
呆呆的佇立在街頭的一角,遠遠的望著他,好像彼此間遠隔千山萬水,淚水慢慢在眼眶蕩漾。久違的疼痛從心的一角,蔓延開來,似冬日里粼粼的水波,澎湃而清冷。
“我們四個人還真是有緣,剛說到他們,他們就出現了!毕挠钫芡现舻璧氖郑白甙,我們過去打個招呼!
“不要了!被舻钃u搖頭。
“走吧,我們還是同學呢,抬頭不見低頭見。”夏宇哲不由分說地把她拖過去,“嗨,這么巧!彼ξ拇蛘泻。葉離呆了一下,溫和的眼眸投注在他們彼此交握的手上,瞳孔黯了黯:“是啊,好巧!彼c點頭。
“逛街啊?”
“是啊!
寒暄了幾句,氣氛有些冷場,似乎無話可說。
“那我們先走了!比~離說。
“再見!毕挠钫芸纯椿舻,她蒼白的小臉全無表情,漆黑的眼瞳沉寂幽邃。
就在彼此擦身而過的時候,葉離和霍蝶舞的手機突然同時響起。
掛斷電話,兩個人同時變了臉色。
“出了什么事?”喬依依問葉離。
葉離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震驚,喃喃低語:“警方逮捕了我爸爸,他們懷疑他殺了人。”
“怎么啦?”夏宇哲問霍蝶舞。
怔怔看著葉離,她夢囈般的聲音響起:“張隊長說,殺死我爸爸的疑兇被逮捕了!
視線膠結在一起,極度的震驚和惶惑,寫在彼此的眸中。
這是一間古色古香的茶室。
檀香木鏤刻的窗棱,紅木八仙桌,同色太師椅,墻角锃亮的銅鼎氤氳繚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穿著大紅緞子旗袍的服務員,挽著漂亮的宮髻,斜斜插著一根玳瑁發簪,腰肢款擺,搖曳生姿。
霍蝶舞眉眼低垂,雙手不安的在下面攥成拳頭。
一只手悄悄握住她的,粗糙的疤痕微微刺激肌膚,那手上的溫度讓她覺得莫名的安心。
張志昭坐在對面,精明的眼眸打量著他們兩個。
“我聽說,你們是同學,還曾經交往過。”他慢慢說道。
葉離平淡溫和的回答:“是,我們現在也是好朋友!
“我很高興,你們現在的關系!睆堉菊岩馕渡铋L的說。
“你說,”霍蝶舞遲疑著,“抓到了殺害我爸爸的兇手?”
“只是犯罪嫌疑人,”張志昭更正,“在法院沒有做出裁決前,任何一個人都是無罪的。”
“那個嫌疑人,是我爸爸嗎?”葉離湛藍的眼眸,波光粼粼。
張志昭點點頭。
手中情不自禁握緊,他蒼白了臉,聲音卻依然平和,不緊不慢:“我可以知道,你們認定我爸爸是兇手的理由嗎?”他的沉著令張志昭有些訝異,不禁細細打量他,腦海中閃過關于他的調查資料……
葉離,十八歲,生于1990年2月18日,生肖馬,水瓶座,外貌俊美、品學兼優、擅長籃球,擁有校學生會主席等多項頭銜……
還有他的班導老師對他的評價:“葉離,那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理性、非常睿智的孩子,在他的身上,你永遠看不到沖動、迷惘、狂熱、暴躁……這些詞,他的纖細冷靜、沉著內斂,總是讓人覺得安靜和安心!
……
現在,這個擁有過多贊譽之詞的少年就坐在他對面。
水瓶座,生肖石應該是紫水晶,的確是像水晶一樣的男孩子,璀璨的眸子亦如水晶般熠熠生輝,即使閱人無數的張志昭,也不禁嘖嘖贊嘆他的魅力。
他的美麗模糊了性別的界限,妖嬈而魅惑,眼眸流轉間,光彩琉璃。
即使面對如此大的變故,神情依然淡定從容,波瀾不驚。
張志昭幾乎有些懷疑,這不應該是那樣的家庭養育出的孩子,成長在那樣的環境里,他應該叛逆、應該頹廢,甚至應該墮落。
而他,卻像他的生肖石一樣,不染纖塵,澄澈晶瑩。
輕輕咳嗽一聲,張志昭說:“聽說你跟父親的感情一直都不是很好!
短暫的沉默:“我不知道您所謂好與不好的定義在哪里,在我心中,他是一個好父親,一直都是!
又咳嗽了一聲:“我調查過你們家的鄰居、親友,小時候他常常打罵你,從上初中開始,你就自己租房住,即使是現在,你們父子的關系也很冷漠,甚至你上次在醫院做手術,那么關鍵的時刻,你父親都沒有出現!
“您是一個好警察,調查的很詳細,不過,您所調查出來的事實,也許只是事情的表象!比~離淡淡地說,“父親打罵兒子,似乎是中國大多數家庭都會出現的狀況,我之所以自己搬出來住,是因為我喜歡獨立,至于上次的手術……您應該很清楚,那只是一個非常小的手術,我父親是歐亞集團的負責人,他一直都很忙!
張志昭思忖,他擅長的不應該是籃球而應該是乒乓球,很會打回旋球:“葉離,你曾經有過一個哥哥吧?”
長長的睫毛不出所料的抖動一下,眼眸低垂:“是的!
桌子下,霍蝶舞反握住葉離的手,她咬了咬嘴唇。
他們真的分手了嗎?張志昭清晰地感覺到,這句話對霍蝶舞的觸動,明顯比葉離還要大。
他們在分擔彼此的心情。
這個發現讓張志昭有些震動,還有一絲莫名的感動,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該說的話還是必須得說:“據我所知,你父親很疼愛你哥哥!
抬眸,澄澈的眼眸湛藍如海,淡淡的微笑在唇畔飛揚:“那是因為,哥哥是比我優秀的人!
那笑容是溫暖而蒼碎的,帶著某種沉淀的憂傷。
“張隊長,我不知道您為什么對我們父子之間的關系這么感興趣,但是我可以告訴您,我父親很疼愛我,即使表現的方式不同,他的愛,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比~離緩緩說道。
“我之所以感興趣,”張志昭遲疑了一下,終于說道,“那是因為他根本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霍蝶舞目光閃爍。
片刻的沉默,葉離喑啞了嗓子:“那么,我的親生父親,是霍飛揚嗎?”
不只是霍蝶舞,連張志昭都呆住。
從他的臉上,葉離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答案,輕輕逸出一聲嘆息:“果然是這樣!
“你們之所以會懷疑到我父親,就是因為發現我和霍飛揚有著同樣罕有的血型吧?”他問道。
張志昭點點頭:“我們從醫院拿到你的血液樣本,跟霍飛揚作了DNA鑒定,證實你們的確是父子關系,你是洛彩蝶和霍飛揚的非婚生兒子!
“這還不足以證明我父親是兇手!
“我曾經對霍蝶舞說過,在兇案現場找到的唯一線索是一枚可疑指紋,經過鑒定,和你父親的指紋完全吻合,另外,我們找到環衛處的一個工人,證實案發當天凌晨,你父親的確從霍家走出來。”
“犯罪動機、證人、證據……看來,所有的目標,都指向我的父親!比~離喃喃低語。
面前的茶杯雖然早已失去溫度,枯萎蜷縮的菊花卻依然在水中妖嬈綻放,飄逸靈動的美麗,一顆紅棗在水面上蕩漾,紅潤亦如葉離妖冶的紅唇。
張志昭早已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