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公爵府后,江羽寒領著一行人往南而行,卻不肯說要去什么地方。
唐珂羅為之氣結。冷眼瞧著小菊和蘭兒獻媚討好江羽寒,但他只是維持一貫的溫柔,溫柔卻淡漠。
她心中想什么,其實自己也尚未理清。如果了解他的話,應該怎么做?這是她一路上思索的問題。
而他仿佛知悉她內心的掙扎,也不去逼問,就這么靜候她的決定。
江羽寒不愧為她今生的知己。
車過寂天山,江羽寒扮成老翁以免被人識破。
在江湖上,寂天門飛羽書生與銷魂宮玉芙蓉已同葬一穴,退出詭譎多變的武林。而他們卻在這時聽聞素有銷魂宮狂花之稱的荊玫瑰,因為擅闖寂天頂而被寂天門護法之一的辣手無情擊斃的消息。
唐珂羅再也按捺不住,使用只有銷魂宮人知道的方法聯絡上秋海棠。
“珂羅,你真的沒死!”秋海棠緊握著唐珂羅的手,圓臉瘦成尖臉,顯得更大的眼眸凝著濃重的悲哀。
“玫瑰她、她……”唐珂羅話說不下去了,知悉江羽寒正在左近保護著。
秋海棠眶皆欲裂地說道:“宮主命她上寂天山挖出你的尸骨,她不準你和江羽寒合葬在一起,玫瑰和無情交上手,結果她敗了,死在寂天山上!宮主派出牡丹追殺無情,至死方休!”
兩人手握著手,好一會兒都不說話。
唐珂羅不動聲色問:“玫瑰的尸體有誰瞧見了?”
“聽說被丟到山中……喂老虎去了!”秋海棠終于泣不成聲。
“海棠,我被埋入土中都沒死了,我想玫瑰一定沒事的,她是朵傲世狂花呀!”唐珂羅靜靜凝視著好友。
“我也正在找玫瑰的下落,沒看到尸體我不死心!你何必冒著被宮主發現的危險跟我聯絡?如果她再度找上你們……”愛笑的秋海棠再不笑了。
“你放心,到時我自有處置!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我這兒有兩個人,煩你帶回宮中去,我想宮主應該會收留她們!
“哪兩個人?”秋海棠擦干眼淚問。
于是唐珂羅把小菊和蘭兒的遭遇說給秋海棠知曉,秋海棠聽完苦笑了一下。
“你那個江羽寒也沒死吧,說不定正躲在附近,我功夫差,感覺不出他在哪兒。怎么,芙蓉你想把這兩個燙手貨丟到宮里去,自己和江羽寒圖個快活么?”
唐珂羅瞪著對方啐道:“你樣樣都好,就是嘴巴壞!我想了許久才這么決定的,這兩人你就帶了去,玫瑰的下落我會幫著尋找!
于是秋海棠便趁小菊和蘭兒熟睡時將她們擄走,也不給兩人道別的機會。
隱身在暗處的江羽寒終于現面,滿臉深思的疑惑表情,銳利的眸子盯著唐珂羅。
“這我真的不懂了,完全被你搞糊涂!”
“先前你的猜測是什么?”她嘴角微揚,詢問。
“之前你要小菊留下來,又與她姐妹相稱,一副要我們三人共度此生的模樣,我想來想去委實猜測不透你為何要這么做,你絕不是同情小菊,也不是那種能忍受二女共侍一夫的人!”他雙眉深鎖!澳愕故侵疑跎,我的確轉過那種念頭,不過我明白你根本不可能接受,所以請海棠將兩人接走。她們十分適合銷魂宮,來日說不定會琢磨成器。”
她垂下眼,知道他接下來要問什么。
“那當初又為何要那么做?”他迫近,抬起她的臉。
“羽寒,”她輕喚一聲,眼眶濕了!叭绻宜懒,你會怎樣?”
他聞言心中一緊,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散去功夫了么?怎么還會死?”
她淚盈于睫!凹词狗诺粢簧砦涔Γ乙岔敹鄴陚幾年,我的確是個沒用的玻璃人兒,一碰就會碎!”
“你別這么想!”他一把擁緊她,像是要將生命之源注入她體內。
“雖然我命不長久,但我想,這已足夠……足夠……”
她臉紅了,再也說不下去。
他追問:“足夠什么?”
“足夠為你生兒育女……我好怕我死了你不肯獨活,所以我一定要生孩子,這樣我死了以后,你就不會孤苦寂寞了……”眼淚終于滴落而下。
江羽寒握緊她,臉上看不出喜怒。
“阿寒你怎么了?別不說話呀……”她輕扯他手臂,隱隱感覺他的怒氣。
他先是嘆了一口氣,之后才悶聲質問:
“你都算好了是不是?先前將小菊留下,也是看在她喜歡我,希望你死后她能陪著我對不!阿羅,這是我的人生,用不著你為我這樣費心!
他放開鉗制,轉過身背對她。
她深覺受傷!澳阌X得我太多事了?我要你答應我,不論我將來會怎樣,你都得好好活下去!”他只是冷冷發怒!扮媪_,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今日假使要死的人是我,我絕不會替你安排這安排那的,自己的人生自己過,即使知己如你我,也不能替對方決定未來要怎么走!”
她聽了這番話,默默不語良久,心中猶似針扎。他竟不接受自己的苦心安排!雖然有些懊惱,但也為他的堅持心折。
“那么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有何打算?”她咬著唇問。
他轉過身來,臉上有著憂色,伸出手來碰著她的臉頰。“不是還有幾年光陰么?這期間我們四處探訪延命之道,順便游歷天下,你說可好?”
她側頭接受他的撫摸,感覺一陣溫馨。
“如果找不到呢?”她輕問。
“到時候我自有處置。珂羅……我不信我們只有幾年光陰……”
他低下頭來,含住那因激動而顫抖的唇瓣。
她仰頭承受他如烈日般的親吻,柔腸因凄惻的情感而百轉千回。輕聲羞怯地說:“我很開心自幼就能認識你,即使這五年來分隔兩地,我心里也是無時無刻記掛著你……我們當年說好,找到伴要告訴彼此。羽寒,我這輩子的伴,就是你……”
聽她這樣柔聲的傾訴,他再也遏止不住渾身那激烈的情潮,一路從嘴唇吻到耳垂,他壓抑地喊她:“阿羅,阿羅……”
聽他這樣熱情的呼喚,她心跳猛然加快,胸懷泛起無法遏抑的熱流。她含糊應了一聲,轉而投入他懷中,把臉兒埋在他寬廣的懷中,再不肯抬起。
他低低輕笑幾聲,猛然彎身將她橫抱在懷中。
“寒……”她連聲驚呼,再次感受自己的的確確是個嬌弱的女子。
“別怕,夜深了,我們睡覺去!
他在她耳邊低語,麻軟了她的耳根與全身。
聽見他話中的深意,她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卻一點都不想抗拒,因為她愛他,從小就愛著他……
江羽寒懷抱著唐珂羅,踢開房門再用腳關上,一路走進臥室。
房外,月色正濃,而房內……
唐珂羅因為躺在江羽寒懷中太舒服,沒一會兒便睡得不省人事,留他一人望著那絕美的睡顏迭聲嘆氣,再次對抗痛苦難熬的情欲狂潮。
“你昨晚睡不好么?我有錯過什么好事嗎?”她看著他發青的眼眶問。
“哈,你錯過的豈止好事而已!昨晚有只鳥兒來探底,你睡死了當然不知道啦!”他眼睛笑著瞅她。
她佯怒瞪他一眼!澳阍踔宜懒耍侩y道你守了我一個晚上?”
他只是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望見這樣的眼神,唐珂羅只覺得心弦震蕩。
她活多久,他就會看著她多久。
她仿佛能讀出他的心思,而這種體悟,令她的五內幾乎痙攣起來。
由于改裝的緣故,一路行來順遂,但經過朱鳳國接近南方海洋地帶時,終于還是被踅伏已久的五飛將之一烈飛鷹攔住。
“江羽寒,你這樣的改扮也想瞞過銳利的鷹眼么?”
來人和江羽寒一般高大,雙眸確如老鷹之眼般令人望而生畏。
江羽寒聽了哈哈一笑,扯下臉上的喬裝!澳惚攘畹芨訁柡Α!
唐珂羅跟著也拿下人皮面具,露出她清麗脫俗的面容。
烈飛鷹一見之下也不禁動容說道:“你竟然真和無憂生得這般肖似!難怪鵬弟至今對你念念不忘,果然和郡主同是絕代佳人!”
唐珂羅冷顏質問:“你是烈飛鷹?攔著我們做什么?想替令弟復仇么?”
烈飛鷹瞇起眼眸來!澳憔褪呛徒鸷显峒盘熘吹匿N魂宮玉芙蓉?那我倒有個問題要問你,你把無憂郡主藏到哪兒去了?”
江羽寒笑著問:“事情的來龍去脈你都弄清楚了?”
“沒錯,飛鵬原本要迎娶的是無憂郡主,但卻遇上強盜搶親,后來這強盜將郡主送回時又被守株待兔的飛鵬遇上,沒想到……”烈飛鷹對著唐珂羅說:“飛鵬竟對你一見鐘情,可你明明不是無憂郡主!這之間一定出了什么差錯,你既然替代了郡主,那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你看得出來我并不是無憂?”唐珂羅心下詫異,無憂和自己的確十分相像,旁人可不容易認出來。
烈飛鷹的聲音忽爾變得低沉!拔铱粗L大,沒理由認不出!
聽出對方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感情,對于這種細微的情悻,唐珂羅一向感覺敏銳,不自禁發問:“你找著了無憂之后呢?還是要任她嫁給焦飛鵬么?”
烈飛鷹鷹眸一瞪,仿佛被人看穿心事似的戒備起來。
江羽寒這時說:“那你又怎么猜出搶親的人是我?”
這樣隨時可能相殺的情況,他依舊談笑風生,一點都不緊張。
“我聽了飛鵬描述烏鴉寨寨主的身形武功,自行推斷而出。”
烈飛鷹說著朝江羽寒走來,滿身帶著高張的逼人氣勢。
唐珂羅躲在江羽寒身后,失去武功后沒了護體真氣,只能如此尋求庇護。
兩位男子面對面,眼對眼,雙方的氣息已先交鋒。
在這緊張的當兒,冷肅的烈飛鷹突然展顏笑道:
“謝謝你幫我教訓飛鵬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舉手之勞罷了,不用客氣!
江羽寒伸出手來和對方緊緊交握,情誼盡在不言中。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烈飛鷹冷肅的臉孔緩和下來。
“我也知道瞞不了你!”兩人相顧哈哈一笑。
這會兒唐珂羅靈活的腦袋一轉,立時知道兩人是好友,深感被兩人愚弄,她憤怒地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們。
烈飛鷹表示:“我只是來問問郡主的下落,別無他意。”
“你們是舊相識干嘛一開始不言明,害我……害我……”她咬住唇不說話。
江羽寒含笑問唐珂羅:“你怕我和飛鷹打起來?”
“他武功高得很,我不見得打得過他!绷绎w鷹說。
“鷹兄太過自謙了……”江羽寒連忙推讓。
唐珂羅冷冷回應:“誰要聽你們彼此恭維?郡主人在東海銷魂宮,那兒安全得很,烈飛鷹你盡管放心!不過要找她回來也不容易,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她轉過身再不理睬人。江羽寒忍笑和烈飛鷹告別,臨走前約他找到無憂郡主后至南海幫作客。
“南海幫又是什么地方?”不速之客走后,唐珂羅這樣問。
“咱們繼續走下去就知道了!彼首魃衩氐鼗卮。
進入沿岸地帶,迎面而來兩個青衣童子,兩人手捧著張完整的鱷魚皮,呈到唐珂羅面前。
“南海幫海鱷,祝小姐身體健康!”兩小齊聲大喊。
“這……”她驚愕不已,望著江羽寒。
“他們如此誠心誠意,你就接受吧!”他忍笑不語。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接下鱷魚皮,兩小蹦跳而去。過不久,又來了一對彩衣童子,兩人拿著彩碗直送到唐珂羅面前,碗里竟是清蒸鯉魚。
“南海幫海鯉,祝小姐青春美麗!”也是祝賀之詞。
兩小拿出烏木鑲金簪,唐珂羅再不問話,接了筷子嘗了嘗,只覺入口鮮美無比。
后來又有烏衣童子拿著銀瓶子過來喊:“南海幫海鯨,祝小姐多福多壽!”
“這是啥?”她打開瓶子,聞到一陣腥味。
江羽寒也拿過來問,笑說:“是鯨魚油,具明目功效。”
又來一對灰衣童子,捧著碗香噴噴的魚翅到來。
“南海幫海鯊,祝小姐芳齡永繼!”
“這到底怎么回事?”
饒是她聰穎過人,這時也不禁納悶。
“南海幫……”
她凝神思索之際,他在一旁臉帶笑容看著,不提醒也不說破。
“南海幫、南海幫……”她忽然靈機乍動!澳恰恰
唐珂羅睜大眼睛,驚喜地望向江羽寒,他對她點頭微笑,肯定她心中猜測。
“當真是他們?”她深深呼吸,穩住自己情緒。
兩人來到海岸,岸邊停著數艘華麗海船。船上的風帆,有的繡著鱷魚鯉魚,有的繡著鯨魚鯊魚,正是南海幫幫眾齊聚在港口迎接他們。
江羽寒牽著唐珂羅的手往主船走去,經過青衣、彩衣、烏衣、灰衣童子羅列的隊伍,直走到船上去。
船上早已有四名男女等候著。
“南海幫海鱷!”一名瘦弱的孩童大聲叫著。
“南海幫海鯉!币幻麐擅牡呐余锹晢局。
“南海幫海鯨!”二名高壯的漢子高聲喊著。
“南海幫海鯊!币幻莸哪凶拥吐曊f著。
四人一同對唐珂羅和江羽寒行禮:“見過少幫主!”
“什么?你是南海幫的少幫主?”唐珂羅訝異地問江羽寒。
“不,不是我!”他還是笑!澳虾偷纳賻椭魇悄!”
“我?怎么會是我?”怪事一樁樁,幾乎要令她招架不住。
“少幫主,這是幫主留下來的信!毙τ暮u帉⑿偶砟媒o唐珂羅。
她由于驚愕過度,幾乎拿不住信,江羽寒體貼地接過來,展信讀道:
“阿羅吾兒,許久不見,身子無恙否?我和你媽知道你的狀況,趕忙幫你找延命之方去了,爹娘創立的南海幫,你就幫著管管吧。有寒兒協助你,想必你定能勝任愉快。唐問天手書!
她聽完,愣了好一會兒才說:“就這樣?”
“就這樣!彼麑⑿拍媒o唐珂羅。
她讀過一遍之后這才表定許多,不禁想起多年前他教她識字的往事,心底一片柔情。轉身對南海幫四大舵主說:“你們,可不可以讓我靜靜想一會兒?”
四人會意,識趣地離去,留下江羽寒獨對唐珂羅。
人都走干凈之后,唐珂羅先是哽咽兩聲,后來再也撐不住,哇地放聲大哭。
“我……我想我爹爹媽媽呀……五年不見了,他們還是這樣任性妄為!都不為我想想,難道他們一點都不在乎我、一點都不想我?為什么連見一面都不肯,還叫我做什么勞什子少幫主,我才不稀罕咧!”
唐珂羅氣得雙足跺地,眼淚如那滔滔海水般洶涌來襲。江羽寒見她如此,猛然想起她扮演無憂郡主時的模樣,又是疼惜又是安慰地摟住了她。
“阿羅,師父也是為了醫治你才如此,他們的性子你也明白,來去一陣風似的,誰也抓不著。但你可知道,他們曾偷偷來瞧過你,也很擔心你的身子,怕見面彼此傷心,所以干脆不見,這你可了解?”
“果然是我爹娘的作風!”她在他懷中破涕為笑。
“所以阿羅,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不管將來發生什么……”他說著說著,聲音也啞了!盀榱四愕,也為了我……”
“羽寒……”她情不自禁抱住他,眼淚沾了他一身。
海風強勁,嗚嗚吹著風帆,催促著他們往前方而行,不再回頭。
兩人相擁的當兒,濃烈的花香伴隨海風逼來,他們同時渾身一震。
“阿羅,你好大膽子,竟敢詐死愚弄我!”
高高的桅桿上立著一條血紅的身影,正是令人聞之色變的銷魂宮主。
“宮主,珂羅已非銷魂宮人,您又何必苦苦相逼至此?”她毫不畏懼地仰視。
銷魂宮主緩緩飄降在甲板上,雖然因為蒙著臉看不出她的表情,但那對利眸卻閃著濃重的殺意。
“我最恨人騙我!”她周身氣勢猛然爆漲,威逼而來。
這時江羽寒將唐珂羅護在身后,挺身面對銷魂宮主。
“那么您是想殺了我倆么?”他不動聲色地說著。原來這名紅衣女子就是寂天門主日夜忌憚的銷魂宮主。
“殺了你們好去做對黃泉夫妻?這未免太便宜你們了!生離也罷,死別也罷,我要你們今生不得再見上一面!”她露出殘酷的嗜血目光。
“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要從我身邊搶走珂羅?這次我不可能如你所愿,即使要賠上我一條命!”他淡然一笑,絲毫不畏懼對方強烈的殺意。
銷魂宮主冷笑!皳跷艺咚!殺了你讓阿羅痛苦一生,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江羽寒?或許你能打贏我,但絕不可能全身而退,必要時我來個玉石俱焚,你我一同喪命,誰也不吃虧!”他溫言說道。
銷魂宮主半晌沒說話,估量這話的真實性,立時下了決定。“海棠過來!”
“是!”短發圓臉的秋海棠躍上船來,驚惶地看著兩方。
“將這小子拿下!”銷魂宮主下令。
“可是我、我打不過他呀!叫玫瑰來還差不多……”秋海棠嚅囁說著。
“羅嗦什么!叫你打你就打!”她厲聲吩咐。
“是……”秋海棠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
唐珂羅這時在江羽寒耳旁輕輕說了幾句話,他點頭表示知道后,便取出他成名江湖的“絕命飛羽”,緊扣在手。他逐漸將精神及力量集中在手上這輕若鴻毛的武器,打算傾盡一切心力一斗,甲板上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無比,壓得秋海棠心頭沉悶。
“生也飛羽,死也飛羽!彼p輕念著,飛羽轉瞬脫手而出。
秋海棠整個人似乎被定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飛羽往自己喉頭飛來,渾身卻動彈不得,躲也躲不掉。
眼看秋海棠將喪命飛羽之下,銷魂宮主忽然揉身而上,在飛羽刺人秋海棠脖子之前,用自己的手掌攔住飛羽。飛羽刺入銷魂宮主雪白的掌心,激射出幾點鮮血。
為何不用手接住暗器反而用肉身去擋?因為連銷魂宮主也無把握能停住江羽寒的奪命飛羽,即使抓住了飛羽,也可能無法止住它強勁的力道。
“宮主!”秋海棠驚呼一聲,攫住宮主的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銷魂宮主只是冷冷地回應,拔下深陷肉中的羽箭。
“宮主,您原意要海棠消磨羽寒的體力,好趁他疲憊時再加以痛擊是不是?”唐珂羅站出來朗聲說道,望著秋海棠淚眼汪汪地幫宮主包扎傷口。
“對付他這等小輩,用不著我出手!”銷魂宮主仍是語氣強硬。
唐珂羅的聲音忽爾低沉下來!拔乙鸷畬屎L牡囊,但叮囑他不可傷了海棠,宮主您畢竟沉不住氣,緊要關頭還是出手了!
銷魂宮主和秋海棠同時向唐珂羅望來,宮主一臉憤怒,秋海棠是一臉愕然。
江羽寒微笑對秋海棠說:“飛羽在碰上你之前,就會轉到別處去了,珂羅相信我有這分手勁,不會傷到你!
“你竟敢如此戲耍我!”
銷魂宮主怒氣勃發,但被秋海棠攔住。
“宮主,請原諒阿羅吧,你對海棠之心,阿羅早已知悉,所以才施此計謀,海棠和你其實是……”
“阿羅你住口!”銷魂宮主難得面現急躁之色。
“宮主,珂羅她這話是什么意思?”秋海棠拉著紅衣女子急問。
銷魂宮主看著秋海棠與唐珂羅,微微喘息。“好,珂羅你好!今日我就放過你們,不過你聽著,南海幫的船只從此不許進入東海海域,違者格殺勿論!”
“多謝宮主!”唐珂羅看向江羽寒,滿臉喜悅。
秋海棠因激動而小臉脹漲通紅。“你們到底打什么啞謎?宮主你不是說有辦法延珂羅之命,所以才問我珂羅的下落,怎么一言不合又打起來了?”
“宮主,你……有辦法延珂羅之命?”江羽寒渾身輕顫。
“我既有辦法改變她武骨、傳授她武藝,由自然有辦法讓她不死!”銷魂宮主高傲說道。
是真?還是假?唐珂羅與江羽寒對望彼此。
銷魂宮主接著說:“要我治療珂羅,可以,但她必須跟我回銷魂宮!”
賭?還是不賭?兩人神色復雜,眼神交換無數默契。
即使難過不忍,即使心痛不舍,終究還是得下決定。
“羽寒……”她想問他的意思。
“珂羅,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彼p輕說道。
“羽寒,這一別不知何年再見。換我和你約定,五年之后,觀月樓上,我必來見你一面。”不論是死是活!唐珂羅在心中這樣說。
“好,我等你五年,如果到時候不見你,我就帶船艦去剿了銷魂宮,死活也要把你搶回來!彼麤]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好,咱們一言為定!”兩人再次擊掌三次。她凝視著他說:“我會盡一切努力活下去,為了我爹娘,為了你,更為了我自己!”
江羽寒點頭微笑贊許,目中流光閃爍。
唐珂羅凄婉一笑,再次離開江羽寒,往銷魂宮主走去。
此情此景,亦如五年前那般令人傷心斷腸,只是他們皆知現今暫時的分離是為了未來永恒的聚首,再見依然可期!
銷魂宮主攜著唐珂羅和秋海棠往銷魂宮的海船躍去,海風呼嘯而過,吹得船帆呼喇作響。
江羽寒立在船頭,凝望載著唐珂羅的孤獨海船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