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第一次,讓他這個游戲花叢之中的花蝴蝶感受到有種說不出口的奇特感覺。
數只鳥雀飛繞枝頭,爭奪著食物的聲音劃破清晨的寧靜。
“唔……好冷!”
游亦麟打了個冷顫,穿戴好衣服。他從不讓任何人進入自己的廂房內替他更衣,所以這等的早晨,他也只聽到外頭奴仆掃地和鳥雀的聲音。
看來今天是相當怡人的好天氣。
游亦麟一邊在心里這么想,一邊用奴仆準備好的熱水洗凈臉后開了門。
“早!少爺!辈贿h處掃著地的老仆給了他一記溫暖的笑容。
“早。±喜。”
游亦麟也笑了下,突然,他意識到老仆掃的并不是以往的枯枝殘葉,而是一堆堆白皚皚的雪。
“呵!昨晚下雪了嗎?難怪今早會這么冷!庇我圜胩こ鲩T檻,朝著朝陽伸了個懶腰,“嗯……昨晚下的那場就是初雪!”
算了算時間,也到了該下小雪的十二月,這也難怪昨夜的月色會如此清晰。
“少爺,夫人要你到大廳一趟,說是昨晚捎信來的大人到了!币晃慌驼驹谟我圜肷砼詮澭卸Y,請他馬上到大廳去接兒客人。
“嘖,真是麻煩!
原本還打算直接溜出去的,沒想到這個來找他的人居然那么早到他家,害他得浪費一個寶貴的早晨去陪那個什么大人。
嘴上念念有詞,縱然有再多的不愿,他還是快步走到大廳。
“呵!真是許久不見了,邢大人,不知特別巡撫邢大人在這天剛亮時就光臨寒舍,所為何事?英明又偉大的邢大人!
一踏進大廳門檻,游亦麟嘴上便掛著大大的笑容,故意咬牙切齒的對著坐在一邊喝著熱茶的男子道。
這段諷刺的話可激不起男子的怒火,他依然氣定神閑的喝著那為他準備的上等好茶。
“我說亦麟,你也真是大膽,倘若今兒個來的不是我的話,諒你也不敢這般說話!
“呵!可笑,我游亦麟是何許人也,不管誰來都一樣,除非是能砍我頭的人親自到來,要不然我給誰的臉色都相同!
開玩笑,在江湖上誰能跟他比資產!他游家可說只排名在一家之下,而那一家就是無人能比的當今皇室。
雖然這是江湖中人私底下的傳言罷了。
“不說這個了,倒是你又到我家做什么。坑质菫榱四悄贻p皇帝嗎?又要我找什么了?”
有點像是在自問自答,游亦麟毫不客氣的坐下,并支開身旁的奴仆及妻妾。
男子笑了下,故作禮貌的抱拳開口:“游兄真不愧是最會做生意的世家獨子,今尊的惟一傳人,觀察力自然是無人能比!
“客套話就免了,還是你怪我沒叫你一聲邢叔?幾年來你的相貌一點也沒變,有時我還真懷疑你是不是修行已久的天山老妖咧!”
“是!我也深覺奇怪,二十幾年前我是這等模樣,二十年后我依然如此,以前我看來像是你叔叔,再來是你哥哥,到現在,瞧!咱們要是一同上街去,肯定會被人認為是同輩好友!
姓邢的男子滔滔不絕的笑著道,說得好像如果游亦麟肯的話,那么他們現在就可以一起去散步一樣。
沒錯,他就是傳聞中年約四十、但卻依然擁有二十幾歲的心智和面貌的男子、且目前正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邢伏琥。
自幼時,游亦麟就因為跟在父親身邊學習而得以常跟邢伏琥見面,之后也不知是否是父親跟他形成互助關系的原因;總之,直到他父親過世,他接替游家事業后這數年以來,他就一直委托他幫皇上尋找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幾年來,也許別人沒察覺,但對跟他認識二十幾年的游亦麟來說,眼前的俊美男子可說不太像正常的人類。
“嘿嘿!是啊、是啊,那不如這樣吧,我稱你邢兄如何?咱們別講輩分行嗎?”游亦麟隨即啐了聲,“這怎么可能?外表雖如此,但我可從沒當我們是同輩過!彼麚]了揮手,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是是是,閑話就暫且放到一邊。”邢伏琥突然十分正經的道:“我這次來是想請你找這世上的珍寶之一——冰月麒麟!
“冰月麒麟?”游亦麟將端至嘴邊的茶杯放下,“每次你要我找的東西不外乎都是些稀奇的東西,可這冰月麒麟……”
“怎么?很困難?”
邢伏琥難得面露擔憂,這表情可讓游亦麟感到相當的有趣,因而假裝考慮沉思了會兒。
“不,我是聽都沒聽過!
咧嘴一笑,游亦麟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
這模樣可讓邢伏琥頓時額頭爆出青筋,但他仍忍了下來,細心替他解說。
“聽過自天上落至人間的雙麒麟傳說嗎?聽說那雙麒麟是玉皇大帝的坐騎,不知怎地,這兩只麒麟居然被生活在幽暗地獄的惡鬼給誘惑,不小心咬傷了王母娘娘,因此玉皇大帝大怒,便將這兩只麒麟變成一座玉雕像……”
“哦,然后呢?”游亦麟喝了口茶,相當心不在焉的模樣,“邢叔,麻煩請精簡一點,說重點!
“怎么?大忙人你還有事?”白了游亦麟一眼,邢伏琥倒也很聽他的話的只說重點。
“好吧!我要說的就是,傳說中,只要有人得到這座雙麒麟玉雕像,那個人就能得到這世上最貴重的寶物!
“寶物?是什么?”
他可好奇了,這聽都沒聽過的東西竟有這樣的傳聞。
“還沒有人真的得到過,因為好像只要一取得這座玉雕,就得先經過一段相當駭人的考驗,因此只要一有人拿到,便已不得將這玉雕給封起來。所以至今,就連這玉雕的下落都無人得知!
“是這樣啊……”
突然,游亦麟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開口問道:“那年輕皇帝要它做什么?他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嗎?還跟普通老百姓搶著得到這貴重東西的寶物做什么?”
“這……也許皇上認為這最貴重東西的寶物并非物質上的物品吧。不說這些,倒是你接還是不接?”邢伏琥伸手一揮,撇開這些皇上私人的問題,開始問起游亦麟的意見。
游亦麟撐著下顎,閉眼思考了會兒!斑@玉雕的模樣如何?”
“它是座由白玉所雕刻而成的兩只麒麟玉雕,兩只麒麟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像是在空中玩弄著正中央的翠綠明月的模樣。怎樣?你的意思到底如何?”
“要我找可以,但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庇我圜胪蝗黄沧煲恍Γ菢拥男θ菔羌樯痰臉藴市Ψㄖ弧
邢伏琥擰緊眉頭,向來只有他能讓別人這么做,但眼前這比他老爸還要精的死小孩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顯露出這種表情,這不禁讓他在心里暗自佩服,真不愧是絕對不會吃虧的經商世家。
“說吧!”
邢伏琥老大不情愿的勉強擠出這兩個字。
游亦麟突然相當正經的坐直身子,神情絕對不比邢伏琥輕松的沉聲道:“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
黑發飄揚,一抹血紅身影佇立在雪地上。
在他的身后,可清楚的瞧見他所留下的腳印,由此可知,他是在初雪過后才踏上此地的。
雪地上除了人的腳印外,還多了一排輕小的犬類腳印,它們是一直跟在男子身旁的銀狼所遺留下的。
沒有聲音,整片無人的蒼雪上只有一個人和一匹狼,一前一后的緩慢走著。
無聲的大地之上也只殘存著他倆踏雪的清脆聲響,及不時呼嘯而過的蒼鷹嘶鳴聲。
雪地上閃著陽光反射的白光,照到男子半邊的鐵面上,就好像相呼應一般,令男子稍稍抬頭一下。
俊美非凡的臉上鑲嵌著一只如冰般冷艷的黑瞳,像是冷冬之中的黑夜一般的冷眸,那是讓人望一眼就會失神的魔瞳。推想,要是正面被那摘下鐵面后的雙眼一瞪,將會是何種情形?
想必有大半的人都會為那雙魔瞳而喪失三魂七魄,而被引上死亡一途吧?
這也難怪他要以半邊鐵面罩住其中一只眼了。
猛然,銀狼叫了聲,額間的金色勾月印也閃了下光。
“是嗎?你也瞧見那破舊的廟了,月狼!睒氛w柰安贿h處的破廟。
數晚沒睡且又跟不少人打斗的疲勞在此時全涌上腦門,男子撫了下頸項,稍微松了口氣的對著他腳邊的狼輕聲道:
“咱們到那兒睡一覺吧!過午后再起程到下一個城市。”
蹣跚的走至小廟門前停下,樂正剩麒抬頭望了破廟門上的匾額,上頭題有三個大字——鎮麟廟。
驀地,樂正剩麒呆愣了半晌,而后又像是什么事也沒發生的觀察整間破廟,確定沒有任何異狀后再踏入。
環視破廟內部,里頭除了有數座佛像之外,正中央還供奉著一座頗大的千手觀音。
雖說是間無人供奉的破廟,但卻不知為何,總讓進入的人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輕聲且細微的,月狼輕叫了幾聲,它漫步到千手觀音底座,用腳挖掘著已殘破不堪的地底。
“月狼,別隨便亂挖洞,要挖到外頭去。”
樂正剩麒將身上的大紅披風一卸而下,鋪上干草充當床墊及被子。過不久,月狼卻叼了樣東西到他面前。
溫濕的鼻尖頂了下樂正剩麒的唇,迫使樂正剩麒擰眉睜眼;才想破口大罵月狼,卻反被月狼所叼來的東西嚇到,將要說出口的話全吞了回去。
“你從哪兒弄來這東西的?”
樂正剩麒將月狼身邊的東西移近眼前觀看。
那是座沾滿泥的玉雕,且看來還相當值錢。
樂正剩麒起身將這沾泥的玉雕擦拭干凈后才看清雕刻的樣式,那是兩只麒麟玩弄著一輪明月的精美玉雕刻品。
“在這間破廟內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呢?而且在被掩埋過后,居然毫無任何損毀的痕跡……”
很怪,但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玉雕并不大,可以方便攜帶。雖說雕的是兩只玉麒麟和一輪月,但它的大小竟只有一個手掌大,論雕刻的技術來說,這也未免太過精巧了。
不自覺的,樂正剩麒向它輕呼出一口氣。
小巧的麒麟玉雕突然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接著玉雕竟緩緩的散發出微弱的透明青綠淡光,淺淺的散在玉雕的四周。
美輪美奐,只可以這么形容。
就在樂正剩麒專注的看著手掌中的麒麟玉雕時,突然之間,自那其中一只玉麒麟體中突然竄射出一抹青光,直入樂正剩麒體中……
“照你那樣形容,那個人定是在江湖中被喻為具有魔眼的四大高手之一的樂正剩麒!
邢伏琥又開始喝起熱茶,臉上有著相當輕松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我只說出他的特征而已耶!”
游亦麟不太服氣,這名字可是他花了許久才套出來的,怎么就這么容易被邢伏琥說出來。
邢伏琥嘖嘖兩聲,挑了下眉。
“我跟你生活的環境可不同,你所生活的地方是商業戰場,而我所在的卻是政界及武林,這些商場外的事你當然不知道!
“哦?那你就一定知道?”有點不屑,但游亦麟還是讓他繼續說。
“你可別看我這樣,我除了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之外,武藝可是排名江湖四大高手之一喲。所以比起你,我當然比較了解他的事情。”
“很厲害?”
“那當然,我可是從未敗過的常勝軍呢!”
說起他那些豐功偉業,那可真是說上三天三夜也不見得說得完,這可讓邢伏琥有點沾沾自喜。
“誰問你的那些古早事!”游亦麟有點無力的道,“我問的是樂正剩麒,他真的有那么強嗎?”
老實說,從他的外表看來并不太像會強到哪里去的人,但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殺氣,卻是一般人沒有辦法輕易擁有的。
“全國上下共有多少人你算過嗎?武林中的強者又有多少你清楚嗎?既然能被稱為江湖四大高手之一,那么你想他會弱到哪里去?弱者有可能被尊稱為四大高手之一嗎?”
雖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嚴肅,但邢伏琥仍貓如在研判事情般的,臉上覆上一層憂慮。
“活在江湖中的人都一樣,尤其是像我們這種被冠上稱號的人,一旦變弱了,也就是滅亡的那一刻!
略靜了一下,游亦麟才又緩緩開口:“看來那是一條只能進不能出的不歸路。”
“先不說這個,你這小伙子怎么會想要我找這個人?他可是你惹不起的男人。”邢伏琥將茶水一飲而盡,再為自己倒了一杯。
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游亦麟的眼神不太對,就好像他徒弟的眼神……
“現在才說惹不起已經來不及啦!給我五天的時間,我會給你冰月麒麟的消息!
就像是什么事情都解決了一般,游亦麟撐著椅子扶手起身,給了邢伏虎一個相當明確的答案。
這回答可讓邢伏琥不太相信,傳說中的冰月麒麟可是消失已久,有這么容易就被他找出來嗎?
“這么容易?只要五天?”
提高音調,反正邢伏虎就是不相信有這么容易。
“你想我是誰?我自有辦法快速找出你要的東西。所以邢叔,你現在就回去等我的消息就成了!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自認再賴在他家也不會撈到什么好處,邢伏琥也跟著起身。
“那我也幫你找你要找的人吧!雖然不知道你找他到底做什么!
“嘿嘿,侄兒自認識人不多,那么我這件事也就有勞邢叔你啦!”
游亦麟向邢伏琥行了個禮,只手一劃,做了個請的手勢,開口喚道:“來人,送客!”
聽見主人的喚聲,門外的奴仆隨即開門送人,更遠方的仆人早已將馬車備好,隨時都可離去。
待送走邢伏琥后,游亦麟原想趁眾妻子不注意時溜走,但卻很倒霉的被攔住。
欄在門口的人是長相相當妖嬌的美人,游亦麟的第九位妻子——艷虹。
“相公,你要上哪里去?”
“呃……去幫邢叔辦點事情!
瞧見游亦麟的眼神不自覺的飄向遠方,這模樣讓艷虹不禁輕嘆一口氣。
“多久才回來?”
雖早就知道游亦麟這一出去定不是真的為了邢伏琥所拜托的事,但游家所有的媳婦仍舊像在疼惜著自己兒子般的由著他。
他要做什么,就盡量不要阻止他,這是嫁進游家的條件之一。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么游亦麟的九位妻子總得容忍著他,讓他在外花心的原因了。
“嗯……多久啊,我也不清楚,要不這樣,我這會兒先外出,待晚點再叫人帶口信回來!
好像在怕什么一樣,也不聽艷虹想要開口說的話,不消片刻,游亦麟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大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