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很亮,趁夜溜回家中應該不成問題?墒菤g愛方休,渾身僵硬又酸疼,這種狀況能成功溜回家去嗎?
“在想什幺,琉璃?”
她被炕上傳來的的低沉嗓音嚇一跳,連忙自窗邊轉回頭。
“對不起,吵醒你了!
元夢坐在幽暗的炕上,像只剛睡醒的豹子。神色迷蒙、姿態慵懶,但有著隨時爆發火速行動的敏銳性,連輕揉眉間的小動作都輻射出其間蘊含的力量。
說來奇怪,她似乎在今天看到了元夢許多的不同面,連小小的細節也有了微妙的觀察和體會,也更習慣把視線放在他身上。
“有什幺事嗎?”他呢噥的語調散發做愛后的滿足與醉人魅力。
“沒有,起來看看而已!彼{回視線面對窗欞,紅著臉把衣襟更拉緊些。
“看今晚月光夠不夠亮,好讓妳跑回家去?”
她還來不及回頭愕然看向元夢,便被赤身裸體的他由背后擁住,鐵臂枕在她的雙乳下方,鼻子貼在她的頸項旁。
“我不是要跑回家,而是想回去探望我妹妹,然后……就回到這兒來!彪m然已經是他的人了,對于這種親隨舉動仍會不自覺地害羞臉紅。
“不管妳用什幺方法偷溜回去,都會被人發現。明天子夜就是七日大限的最后一刻,妳再忍一天不就能回家見妹妹了?”
“我就是擔心她狀況不佳,承受不了這些折騰。她在長期昏睡的蘇醒過后,元氣一直很差,人又瘦又蒼白,不知道現在怎幺樣了!
元夢摟著她沉默良久!叭绻俏以獾綈褐淅p身,妳也會像對妳妹妹這樣地擔心我嗎?”
她在住懷里仰起頭,凝視他森然低視的面容!拔蚁肟赡軗牡某煞謺葘ξ颐妹玫倪重。”
“喔?”
“因為現在還有你可以幫忙我,要是你出事倒下了,我不知道除了干著急還能向誰求救!
他低頭輕吻她的前額、她的鼻尖、她的紅唇,愛憐而寵溺地輕咬她的下唇。舔吮唇內的柔潤,汲取她口中的甜蜜。
這是專屬于他的寶貝,他的琉璃。
“等一下,元夢!”她趕緊低聲制止,抓住隔著衣衫搓弄她乳頭的怪手!安灰@樣。我……真的很想回去看看我妹妹,畢竟我們有好幾天都沒聯絡。你不要用這……這種方法攔……住我……”
琉璃被他時進時退的吻吮打散了意識,卻在探進她衣內愛撫纖腰的巨掌往下游移時駭然回神,拚命掙脫他的捆抱。
“不要這樣!我在跟你談很要緊的事,你不要借故干擾我!”
元夢貼在她氣紅的小臉旁低嘆,不甘不愿的放手。
“既然事情這幺要緊,妳就快去換衣服吧!辈艅偙凰闷鸬淖茻峥簥^,只好動心忍性,繼續煎熬下去。
他答應讓她回去看看了?
“謝……謝謝,元夢。我保證我會小心,也會盡快趕回來的!彼宦纷匪絻确恳鹿袂啊
“那……替身的事辦得怎幺樣了?你有從月嬤嬤那兒探到什幺消息嗎?”
他的眼神突然不悅起來。此時此刻,他根本不想談任何有關他利用她的話題!耙呀浾业搅,明日子時以前對方自會到優缽羅那兒等著當替身!
“太好了。只要有你在,好象每一件都能圓滿達成。”她開心地合掌而笑,語中的信賴讓他的眉頭愈蹙愈緊。
“換上衣服!”他粗魯的由衣柜內拿出一套黑衣丟到她身上,愣得她不知所措。
“元夢?”
“衣服也許太大,妳將就著穿。”他只顧著翻箱倒柜,根本不看她。“這是衣帶,可以把太寬的腰身系起來!
她被他隨便甩出的衣帶挨了一巴掌。他真的在生氣。
“元夢。”
“頭發系成辮子綰起來,省得行動時礙手礙腳。”他背著琉璃徑自著衣。
“元夢,對不起!
他頓了一下穿衣的動作,不確定的緩緩回頭,嬌小的人兒正滿懷愧疚的捏著手里的衣物站在他身后。
“我知道這整件怪夢之咒讓你費了不少心力,過程和細節也很傷腦筋,這份辛苦不是一句謝謝或一份厚禮就能抵掉!彼\懇的抓著他的后肘袖!皩Σ黄,我不是要有意給你帶來這幺多麻煩,我剛才也不應該講什幺『只要有你在』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他轉身面對她,彷佛開口想說什幺,卻又什幺也沒講。
“元夢?”他是在氣這個沒錯吧?墒浅说狼福能怎幺辦?
“呃……那……我換好衣服后馬上溜出門,我會盡早回來。你繼續休息吧!
他在她轉身之際勾住她的手臂,將她帶回懷里,給她徹徹底底的擁吻。他專注地、深情地、持續地吻著,心中原本寒徹的冰泉被她的溫柔融為一汪春水。直到他吻得琉璃力氣盡失、無力地攀著他時,他才終止傳遞內心無言的悸動。
“快點換衣服,否則我們沒時間上路了!
“你要陪我一起去?”她在作夢嗎?
“先不說妳會如何溜進惠大人府,光是踏出我家家門,就已經是個大難題!彼峙逻沒走出清波苑,就已被苑外的侍從推趕回房內。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好!”她興奮地趕緊跑到炕邊整裝著衣,梳頭結辮,像是將和他共赴盛宴似的雀躍。
他癡迷的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中涌起前所有的滿足與踏實感。
※※※
琉璃被元夢背在身后,臉色慘白地一直暗念阿彌陀佛。如果沒有元夢同行,她鐵定無法完成這趟探妹之旅。
元夢一出清波苑便背著她飛身上屋,身輕如燕的在夜空中飛騰,出府之后像雷電一般快步奔往惠大人府。遙遠的路程與身后背著的小人兒,似乎對他的驚人腿力毫無影響。等他飛身帶她抵達妹妹的院落門前時,她腳軟得差點癱坐在地。
“快點進去,時間不多!币呀泴⒔。
“好……”她勉強靠著飛抖的雙膝站立,倚在妹妹門前。正想輕輕叩門的時候,赫然發現門沒上栓,一碰就開。
“姊姊!妳果然來了!”房內一個明朗的身影立刻撲上來,抱得她往后跌靠在元夢胸膛上。
“玲瓏?妳沒事了嗎?”短短幾天之內,她的氣色恢復得極為健康紅潤,像以往一樣活蹦亂跳,一點遭到惡咒臨身的征兆也沒有!皧呍蹒壑牢視䜩?”
“兆蘭哥哥猜的呀。他說妳一定會在明晚子時之前回來看我,因為妳絕對放心不下我的狀況!
“兆蘭?”她才抬起視線,姊妹兩人同時驚愕住。
琉璃沒想到視線往房內一調,會看見端坐在茶幾旁的兆蘭。妹妹玲瓏則是此刻才看清楚姊姊身后靠的,竟是惡名昭彰的元夢貝勒。
“兆蘭,你……為什幺會在這兒?”三更半夜,他居然正顏厲色的守在妹妹房內。
“我在等妳!彼佬能浀牧鹆б欢〞氡M辦法在大限之日前趕回來一趟!皬膴呺x家那天起,我天天在這西跨院里守著!
“姊姊,妳……這些日子都躲在元夢貝勒那兒嗎?”玲瓏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不太喜歡元夢身上散發的妖異感覺。
“我……”她尷尬的看看妹妹,望望元夢,不知該如何作答。
“哥哥他們曾經上敬謹親王府討人,卻被元夢貝勒攆了出來。沒想到妳真的藏在他家!
哥哥們有上門去討人?元夢攆走他們?琉璃不可置信的望向元夢,期待有所解釋,可是他只是森冷的斜盯著兆蘭,不予響應。
“我是躲在他家,可是他沒有攆走哥哥們。”她決定站在元夢這方。
“是妳哥哥們親口說的!”兆蘭斯文的嗓子嚴厲指控。
“噓!”玲瓏嚇得趕緊制止他。姊姊這身黑衣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冒險專程回來看她,但尚未決定回家。要是給家人發現了,八成今晚就會被打得半死。
“就算是哥哥們親口說的,也只是單方面的說辭!痹獕舨粫䦟ν馊俗龀觥爱攬鰯f人”這幺情緒化的舉動,頂多態度冷淡,但禮貌絕不會少。
“他睜眼說瞎話的事又怎幺說?”兆蘭起身走近琉璃和元夢!懊髅鲓吶嗽诰粗斢H王府里,他卻說沒有!”
“反正在大限之日以前,我根本不想回來!
“大限之日?”玲瓏的稚嫩嗓音中斷了他們的爭執!笆侵肝业哪莻什幺……怪咒的大限之日嗎?”
琉璃震驚的看向一臉無所謂的妹妹!盀槭茬蹔厱?”她還特地交代大家要瞞著妹妹。
“錦繡表姊講的,而且她講的時候惹得我們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玲瓏說著,噗哧一笑。
這是怎幺了?如此攸關生死的大事,妹妹的態度竟然全不當回事。
“妳被元夢耍得團團轉,竟然還不自知。”兆蘭的氣勢雖然差元夢一大截,但奪愛之恨給了他不怕死的勇氣。
“他哪有耍我!我們一直……”
“這些事錦繡都特地去查過了,根本沒有什幺七日大限!”兆蘭憑著怒氣壓倒琉璃嬌弱的聲勢!澳莻月嬤嬤根本就是個江湖術士,先是騙妳買她的紙符,再來騙妳有個七日大限。目的是什幺?就是錢!”
“可是那紙符真的有效!玲瓏就是因此才清醒……”
“玲瓏只是誤服了安睡散,才會沉睡不醒。錦繡請來的大夫就當著妳阿瑪、額娘和我們所有人面前,一五一十的解析安睡散的藥性,服用后的征兆,以及如何恢復意識。什幺下咒,什幺七日大限,全是那個月嬤嬤胡說八道好騙錢。而他……”他惱火地指向元夢。“這家伙干脆將計就計,假藉幫妳尋求解決之道的名義親近妳、帶壞妳,甚至拐走妳!”
“他沒有!是我自己……”
“妳還替他說話!”兆蘭愈吼愈狂,急得玲瓏在一旁猛噓他!澳銈兊降自蹒蹣恿,妳說!”
“兆蘭,你別這樣。”琉璃不悅了起來!拔沂翘氐鼗貋硖酵岘,不是來……”
“該走了!币恢北3峙杂^立場的元夢終于開口!坝腥送@里來了!
“你還想騙她走?你這卑鄙無恥的家伙!”
元夢冷冽一瞪,兆蘭的氣焰立刻轉為吆喝。
“來……來了哪!有人偷潛入府!快來人哪!”
“兆蘭哥哥?”連玲瓏都被他嚇一跳!澳氵@是干嘛?要是給人知道姊姊和元夢貝勒偷溜到此,他們的名聲豈不完了!”
“來人!抓賊啊!快把偷走琉璃的家伙抓起來!”他就是要元夢完蛋,要他身敗名制!毀了琉璃的名聲也無妨,反正他最后還是會娶她進門。
“兆蘭哥哥,你實在是……咦?姊姊和元夢貝勒呢?”居然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把琉璃還給我!元夢!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妖孽、惡魔!”
遠方趕至的家人與仆役,和兆蘭的憤恨嘶喊融為一片混亂。玲瓏遙望無垠的黑暗天際,心頭有不安的感覺在波動。
那個元夢貝勒……有點不對勁,就連他身旁的氣流都帶有詭異的靈氣。姊姊她不會有事吧?
※※※
返回清波苑后,琉璃一直不敢和元夢說話。他雖然臉色平和如常,也無怨言,但屋內寒冽的氣氛幾乎令她血液凝結。
她真不該回去這一趟。元夢說得對,反正明晚事情就會有所突決,她實在沒必要非得回家看一看才行。結果妹妹不但健健康康、活蹦亂跳,她還害元夢當場遭到兆蘭的羞辱。
時刻都已入丑時,端坐在太師椅上的元夢顯然一點睡意也沒有,琉璃則是怯怯地坐在他隔壁絞手指,陪他凝視窗欞上的月影。
“明天就是最后相處的日子了!钡统恋睦湔Z劃破滿室死寂。
“嗯,對啊!彼话驳目粗獕羯坏膫让。
“妳回去后打算怎幺辦?或許妳的家人會從此對妳改觀,但妳要如何向他們解釋妳失去的清白?”
“這……我根本不想向人提起這件事!彼蹒坶_口就問如此羞人的問題?
“是嗎?假裝自己仍是完璧之身的嫁給兆蘭?”以兆蘭在惠大人府上的出入之便,很明顯的,惠大人已將他視為女婿人選。
“我不會嫁給他。雖然我父母很中意他,可是我只把他當兄長來看!彼龑擂蔚匮柿讼驴谒!岸摇乙呀洸淮蛩慵藿o任何人!
“因為我騙走了妳的清白,沒臉嫁人?”
“你沒有騙我,是我自己愿意給的。”她的話語細得幾乎聽不見。
她一直垂頭盯著膝上握得發汗的小拳,卻可以感受到元夢轉而凝望她的強烈視線。
“那妳這輩子該怎幺辦?出家嗎?”
“我又沒有做錯事,出家做什幺?”她不覺得這種懺悔方式就是負責任的行為。“而且我也不想斷念,我想……帶著這份回憶活一輩子!
“不怨我?”
她下巴貼在胸口上,閉眼猛搖頭。
“那由我來娶妳,如何?”他的大掌硬是抬起她的小臉面對他。
“你沒有必要這幺做,元夢!
他倏地瞇起雙眸!安辉敢饧藿o我?”
“不是我不愿意!”她馬上收回自己急切的語氣,卻收不回難堪的神情!拔抑皇恰幌M阋驗楦矣辛艘灰怪,就得負起責任娶我進門!
“妳認為我是為了負責任才想娶妳?”
“雖然我和你認識不久,但我明白,你只想和女人享受魚水之歡,卻不想要有感情牽絆。謝謝你的好意,竟會想到顧慮我的名聲!
“我的人格恐怕沒妳想的那幺高尚!彼僖淮伟膺^琉璃亟欲逃避的小臉。“我是享受到了與妳歡愛的滋味,那妳呢?對妳來說豈不委屈?”
“我不認為我有什幺地方委屈!彼龓缀蹩梢愿杏X到滿臉的燥熱已經燒到耳根、頸項去!澳阆硎艿搅,我……也享受到。我們的立場很公平。而……而且這事也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后果當然由我來擔!
沒有必要在自愿獻身后再回頭當貞潔烈女,去期待或要求男人要對她負責。
他不可思議地深深瞅著她。
“在……你要求我把身心都交給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最后打算!币驗樗囊笾,并不包括名分的牽絆。
“妳是被迫的;蛘呶以撜f,是我在引誘妳把自己給我!
她抬眼望望他之后,低頭咬了咬下唇!笆前,你是在引誘我,但卻是我決定讓自己被你引誘。若我真的不想和你發生關系,我絕對會強烈反抗到底!
他將琉璃拉離座位,讓她背靠著他胸膛地坐在他懷中。這小小的身子里,到底蘊含了多少驚人的自我見地?
“沒有人能讓我為了負責任而主動求親,琉璃!
“所以別讓我壞了你的規矩!彼幌爰迱鬯娜,不想嫁給只為了負個責任的人。她任元夢親昵地環抱著她,貼著她的耳翼呢喃。這已是最后相處的時刻。
“我想娶妳,是因為我要妳!
她的心差點跳出胸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話。
“可是,琉璃。”他熱切地吻著她的臉朧,眼神卻閃出冰冷!叭绻饨鐐髡f凡是親近我之人都會不得善終是真的,妳還敢留在我身邊嗎?”
這是他第二次提出的相同疑問,詭異得令她微微警戒。
“這只是流言而已,不是嗎?”
“若它是真的呢?妳敢不敢?”環住琉璃的鐵臂有著隱隱的緊縮。
“如果這份危機算是你的缺點之一,老實說,我并不會特別排斥。
喜歡一個人,不能只接納他好的一面,而該同時包容對方的缺點。至少,我喜而一個人的方式就是如此!
“那,就包容我一輩子吧!彼幌朐诿魅罩,又墜回空洞寂寥的世界里。他需要琉璃。
在她還來不及為他的傾吐感動時,嬌柔的身子就已遭到他的火熱雙手的蹂躪。
“等等,元夢!”她竭力反抗身后男人的放肆行為。“不要這樣……不要在這里!”他們還坐在同一張椅子上!
“抱歉,我捱不到床上。”
他的唇已經在啃咬她的頸項,他的手已在她衣裳底下游移,即將完全擁有她的狂喜完全發泄在此刻的熾熱情欲上。
她不太明白,為何元夢對待她的方式和對那些侍妾完全不同,總是極為急切狂野,氣焰總是洶涌濃烈。彷佛性欲只是他發泄背后某種更強大需求的方式之一,是他傳達無言感觸的行徑。
她還未理解到那背后的秘密是什幺,就被元夢卷入欲火烈焰的漩渦里,飛往云端高處的天際。
※※※
大限之日當天,琉璃就按元夢所指示的,于傍晚光明正大的返回惠大人府,他則往師兄優缽羅處打點替身之事。果然不出元夢所料,她一回家,受到的撻伐比疼惜還多,每個人手邊都抓不到何證據,卻硬是篤定她必是被元夢藏匿。
大伙吵的吵、罵的罵、哭的哭,她卻一直沉默著,思索妹妹為何一點奇怪的征兆也沒有。
今天不是妹妹的大限之日嗎?或者……她該重新思考兆蘭所說,到底有沒有所謂大限之日。
“你們不要罵了!姊姊這幺做,選不全都是為了我!就算她的方法不對,但她的心意卻是好的,怎幺卻沒一個人想到這一點!”玲瓏在琉璃房內挺身護衛,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想到又如何?”她們的哥哥們與惠夫人等人全擠在琉璃的小廳內開火!熬蜑榱肆鹆У挠廾梁兔院,賠上了所有人的心力,找回的竟是一個既不肯認錯又毫無羞恥的女人!”
“三哥,你太過分了!”玲瓏氣得猛跺腳。“姊姊,妳說話呀,好歹妳也得為自己辯白一下!”怎幺姊姊從回來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說,甚至晚餐時連筷子也不動?
“她這叫默認!”惠夫人一雙眼睛又紅又腫,端坐在椅上!皧吔K于無話可說了嗎?非得要到外面弄得身敗名制,才想到我平常告誡妳的話全是對的了嗎?”
“姨媽,別氣,小心身子!卞\繡不斷拍撫著惠夫人背后,悠哉地看著好戲。
“妳說!這些天妳究竟和元夢發生了什幺?”在場唯一毫無血緣關系的兆蘭,吼得比誰都凄厲。
“兆蘭,你先回府去,琉璃的事我們寧可先關起門處理!贝蟾绮幌朐谕馊嗣媲皝G了自家人的臉。
“妳說話啊,琉璃!”兆蘭幾乎沖上前去的身子被眾人拉扯著。
“妳平日不是很想發表意見,很希望大家聽聽妳的說法嗎?妳說!現在每個人都給妳機會了,妳怎幺反而不說話了?”
惠夫人眉頭蹙成一團,揮揮手暗示下人將兆蘭請走。
“好了好了,時間太晚了,我們別再啰唆,有事明天再談吧。”生性較穩重嚴謹的二哥終于開口。若是大家不散去,恐怕兆蘭是不肯走的。
大伙一邊埋怨著,一邊向外散去,兆蘭幾乎是掙扎地被人架出去。
惠夫人在臨跨出門前,惱怒的淚水又滾下頰邊。
“妳讓我失望透了,琉璃!
琉璃霍然起身,忍不住想向母親澄清,但在話未出口的剎那,惠夫人率先驚叫。
“玲瓏!”惠夫人趕忙扶住突然癱倒在門檻邊的嬌小身子。
“怎幺回事?”才踏出院落的人們轉身而來之時,個個嚇得臉色慘白!“玲瓏!”
僅在短短一秒之內,原本健康紅潤的小妹突然面無血色地昏厥過去。最令人驚駭的,是她汨汨滲出細小血絲的眼耳口鼻,就連青蔥細嫩的十指指尖都滲出了血水,震驚了所有人。
“怎幺會這樣?玲瓏!”惠夫人瘋了似的緊抱小女兒癱軟的身軀哭號。
“這……叫大夫!快叫大夫!”
“叫大夫沒有用!快抱玲瓏回她的院落里,快!”琉璃終于打破沉默,堅定而有力的指示讓嚇壞了的人們趕緊照著她的話做。
“什幺叫大夫來沒用!妳沒看見妳妹發了多可怕的怪病……”
“那不是病,那就是七日大限!”琉璃硬是打斷錦繡的抗議。
“現在都什幺時候了,妳還在鬼扯那些!喂……”錦繡快快追著琉璃隨大家遠去的急切身影!暗鹊任已!喂!”
“這是怎幺回事?”當惠大人接到下人傳報,由書房趕至小女兒院落內時,當場震得站都站不穩。“玲瓏!剛才晚飯時不是還好好兒的,怎幺突然……”
“將玲瓏頭朝西向放著!”琉璃忙著叫哥哥們將玲瓏移置到炕上。
“為什幺要這樣?”錦繡看傻眼了。
“這是元夢他師兄交代的方向,我不知道為什幺,反正照著做就對了!彼g緊猛在發抖的雙手,努力鎮定。
“我們到底還要怎幺做?為什幺會發生這種事?”惠夫人伏在小女兒的身上痛泣。
“這就是玲瓏不小心被人下的怪咒。她之前的昏睡并不是誤吃了什幺安睡散,而是有人在對她作法。”
“那現在該怎幺辦?玲瓏這樣子該怎幺辦?”惠夫人看著炕床被小女兒不斷流血的身子染成一片鮮紅,完全亂了方寸地抓著琉璃狂吼。
“元夢會特地從他師兄那帶來解方的!彪m然她已被元夢的遲遲未現身逼出一身冷汗,仍堅強地撫著惠大人驚惶失措的蒼老身子!鞍敺判,元夢會救回妹妹的!
可是子時已過兩刻,他為什幺還沒到?為什幺?
“讓……讓他進來。”惠大人視而不見的抖著手指向門外。
“阿瑪?”琉璃的哥哥們同聲抗議。“小妹她犯的是怪病,什幺下咒作法簡直是無稽之……”
“我叫你們放人進來就放人進來!別跟我啰唆!”惠大人的暴然重喝震得每個人心頭一跳。自己的小女兒就滿身鮮血的躺在眼前,他哪有心思再顧及許多。
讓元夢進來?琉璃不可置信地以眼光質疑房內的人。難道元夢早就到了,可是他們卻不肯放他進來?
“怎幺辦……怎幺辦?”惠夫人急切地一直以手絹擦拭小女兒臉上的血絲,擦去了一些卻又滲出新的,彷佛永遠也擦不完,整條手絹宛如浸在血海中。
“額娘,別這樣,玲瓏她不會有事的!绷鹆в苫莘蛉吮澈缶o緊抱著幾近瘋狂狀態的母親,這發現自己的身子顫抖得比母親還劇烈。
她沒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甚至連她的哥哥們也臉色慘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玲瓏不只眼耳口鼻在淌血,她的手指、腳趾,乃至于下體都滲著鮮紅的熱血,彷佛除了皮膚之外,她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流血。
“到底是什幺人……為什幺要對我女兒做這種事!”一向不信怪力亂神的惠大人伏在炕床邊憤然哭吼。
房內一、兩位姑嫂實在無法承受眼前的恐怖景象,昏厥過去,驚慌的環境中更添凌亂。
“失禮了,各位!币粋高俊有力的身影霎時閃入房中。
“元夢!”琉璃激動得差點掉淚。
“麻煩請端一盆水來,擱在玲瓏格格頭前!彼环愿雷笥业娜。
“你能救我女兒嗎?能嗎?能嗎?”惠夫人瘋了似的差點撲上去,卻被身后的琉璃緊緊抱住。
“額娘,冷靜點!彼裏o助地望向正優雅解開披風的元夢!霸獕,替身呢?”
“在優缽羅那兒,早已經等著我們這兒采取行動!比绻麤]被人硬擋在惠大人府外,情勢不會搞得如此一發不可收拾。“請離開炕床好嗎?”
他淡淡一聲,大家連忙照著做,所有人都已被這場混亂搞得魂飛魄散。
元夢大手一揮,將身上解下的披風準確地扔掛在老遠的梳妝鏡上,蓋住了明亮的鏡面。
他將下人端來的清水放在玲瓏的頭前位置之后,便從懷里抽出一張寫滿細密墨字的紙符,在炕邊合掌默念,頓時房內所有人沒一個敢出聲,連呼吸也為之一凝。
詭異的現象當著大家的面浮現,擱在平穩炕床上的水盆中竟泛出連續的望蕩波紋,水面一圈又一圈地自中心往外波蕩,彷佛有無形之力在震動著它。
“誰?”元夢忽然冷冽地緩緩品頭盯著所有人。“誰的身上帶著鏡子?”
一下子每個人你望我,我望你,恐慌地卻步好擺脫嫌疑。
元夢的陰冷氣勢不像是要借鏡子,而像要宰了身懷贓物的匪徒。
“錦……錦繡小姐有!币幻鸵鄱兜貌怀扇藰!板\繡小姐常拿她身上掛的小鏡子梳理頭發、整整妝……”
“我那是很普通的鏡子,不是什幺照妖鏡!”她嚇得連忙掏出來證明清白。“我……我……只用來點點胭脂、修修眉毛而已!我沒有……”
“麻煩把鏡子暫時拿出這間房,好嗎?”他淡漠地勾了一下嘴角,隨即回頭繼續合掌默念。
漸漸地,波動的水面穩定為平靜無波的明鏡,站在元夢身后的琉璃似乎看見水面有隱約的影像。那是優缽羅的住處,長榻上躺著一個人,似乎是名男子,而優缽羅正以元夢相同的姿態在他身旁默念。
那是妹妹的替身!琉璃猛然覺得榻上躺的那名替身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正想看個仔細,卻被元夢忽然放在水面中央的紙符嚇了一跳。
紙符幾乎是在接觸到水面的剎那起火燃燒,蔓延整片水面。元夢倏地伸手進入一片火光的水盆里,以清水在玲瓏額上寫了一個大家都看不懂的梵文,而后奇跡出現。
“玲瓏!”在火勢轟然熄滅的同時,惠夫人焦躁地推開元夢撲上前去。
“這簡直……教人不敢相信!北娙硕即翥兜乜粗癁橐黄r紅血水的水盆,而玲瓏身上與炕上的斑斑血跡竟都化為水漬。
“得救了!我的寶貝活過來了!”惠夫人哭著摟起逐漸蘇醒的小女兒,惠大人更是急沖上前握起女兒之前泛血的雙手。
“真的沒事了嗎?有沒有受傷?會不會不舒服?”他心急如焚地檢視著玲瓏。
“阿瑪……額娘?這是怎幺回事……”玲瓏虛弱地環顧的,彷佛剛睡醒似的迷迷糊糊。
每個人過度緊繃的神經突然被放松,個個都差點癱坐在地——除了已經昏死過去的錦繡。
元夢神態自若,心里卻仍在擔憂。玲瓏這邊的問題是解決了,但身為替身的海東青那方呢?他的以毒攻毒、以咒攻咒的方法有沒有奏效?
紛亂的思緒,被鉆入他掌中的溫軟柔荑穩定。他不自覺地輕輕回握著有如一團貂似的柔滑小手,心中有著莫名的感動在蔓延。
“謝謝,元夢!
他略感訝異地聽著這句幾乎無聲的細語。他早已習慣獨自面對任何狀況,獨力解決任何問題,一時間有些無法理解身旁有個人兒相伴的陌生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