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沉重得要扯掉胳膊的書袋從左手挪到右手,面前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攔下計程車,回家后取錢再奉還車資。猶疑了下,就怕一個倒霉被扣上“坐霸王車”的尖尖白帽子而被直接押往警局,風險太大。那就只好采取第二個辦法了,盡管被歐陽那女人大大地嘲笑一番是鐵定免不了的,認命地掏出手機——屏幕一片黑——沒電!而且她在同時知道自己沒有將備用電池帶在身上!
“欲哭無淚,無語問蒼天”是怎樣的感覺,安然終于有了切身的體會,還深刻得不得了!
拖著令人生氣的沉重書袋,在冷冷的凄風中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頸子還得像長頸鹿般伸得長長地左顧右盼,不敢有遇見熟人的企盼,以她現在的運氣指數這個機會的命中率就跟中六合彩頭獎差不多,所以要找的不過是公用電話而已。
一陣冷風襲來,安然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已經走出多遠?抬頭望去——直直的馬路在前面某一處分叉開來通往東南西北,兩旁是永遠正在施工塵土飛揚著的建筑工地,怎么看怎么不像可以找到平日隨處可見的公用電話,就好像整個城市的公用電話都忽然在這一刻生出兩條腿來躲避她!
一口悶氣堵上心頭,不找了!她用走的回去還不行嗎?!憤而轉身——
砰!
“!”
在被撞倒在地的那一刻,安然真的很后悔很后悔出門前沒有查看黃歷,今天鐵定是她犯黑煞的日子,不宜出門。
“小姐,你還好嗎?”
有些擔心的聲音傳入耳中,但她緊咬牙關沒法開口,待手掌處最初的驚痛淡過些才能稍微松口氣,但旋即跟來的火辣疼痛卻令她眉頭更緊,吃力而勉強地要站起身,一雙手適時伸出穩穩扶起她。
一抬頭,對上一雙明亮眼睛。
方揚之擔心地看著那一臉掩不住的痛楚,再次問:“你哪里受傷了?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我只是——”安然低下頭,咬住唇小心翼翼地將左手掌心翻過來——沾染上塵土,擦破表皮泌出絲絲的血,難看,但不算太嚴重。
方揚之皺眉,“要到醫院消毒包扎才行。”
“不用。”安然堅決搖頭,“我自己可以處理!毖劬σ崎_尋找書袋。
方揚之連忙去將被丟開幾步遠的書袋抱回來,還打拍去沾在那上面的灰塵,“如果你真的確定不用去醫院,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安然還是直覺地拒絕,“是我轉身得太忽然,與你沒有關系!
“我也有錯,只顧著低頭看時間一時沒注意才會撞到你!狈綋P之抱歉地笑笑。
“既然這個意外各自都有責任,那我不需要道歉,你也沒必要內疚!卑踩徊蛔屪约赫紕e人便宜,雖然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似乎她是受害者。
方揚之苦著一張俊臉,“若是在古時候我這樣將小姐的纖纖玉手弄‘破相’了就得娶妻了,到了現在這個文明社會你就好歹給我個機會表示一下紳士風度嘛!”
安然被他的夸張逗笑了,看著那雙也在笑的明亮眼睛,原來郁悶的心情亦不由得好轉了起來。如再堅持拒絕就會使對方難堪了,而且現在她自身的狀況也是怪狼狽的。
“那就謝謝你了!
“我很高興可以有這個榮幸。”
☆
安然好久好久沒坐過摩托車了,似要隨著風飛揚起來逐風而去的感覺真是暢快淋漓極了,不過——好冷!
待下了車,安然還不自覺地撫著手臂,腿也微微打著顫。
方揚之見了,又笑,“都說了要把我的外套讓你,偏又不肯,要是因此而令你感冒,心地善良的我可就要內疚了!
“你放心,我的身體很好,不會這么容易病倒的,謝謝你送我回來!卑踩坏乐x得十二分真誠,要不是他,現在她很可能還得賴在街上。
“這是我應盡的義務。”方揚之邊答邊從車箱里取出那袋書,“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安然伸出手要接回,方揚之卻是將書袋藏到自己身后,轉頭看了下周圍,再看住她:“我想,你不是住在這層樓!
安然不做聲。
“因為你有很重的防心,不容易相信別人!狈綋P之側頭看她,目光卻是坦坦蕩蕩的不帶一絲鉆研?粗谴竭叺奈⑿﹄[去,他馬上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苦笑著搔搔后腦勺,“我不是故意這樣唐突失禮的……我道歉。”
安然的心還是有些不舒服,沒有人喜歡被透析,尤其還只是個陌生人!
“我的名字可以給你知道,”方揚之拿出名片雙手奉上,“希望也可以令你消氣。”
看著那雙誠摯的眼睛……安然終于伸出手——“你是室內設計師?”
“沒見過我這樣英俊瀟灑、年輕有為的室內設計師吧!”方揚之帥氣地揚眉,“但也許我能猜出你的職業!
安然睨他,倒想聽聽這個人又要說出什么來著。
“如果我的眼光還不算太差,你應該是秘書或助理之類的!
“何以見得?”安然面上不露聲色。
“你不離唇邊的微笑,以及含蓄的禮貌!
“真有如此明顯嗎?讓人一眼就看出來?”安然這次承認了,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職業病”是這樣的“形于外”。
“也不至于這么嚴重,該說是我目光銳利吧!”方揚之難免有些得意了,“畢竟找準人的職業以及性格愛好是我的職業需要。”
“哦,原來同是‘職業病’使然!卑踩还首骰腥淮笪驙睿翱丛凇∠噙B’的分上,也讓你知道我的名字——程安然,工作的地方就在你工作室隔壁的另一幢大廈!彼龥]有將名片隨身帶著的習慣,或者該說她的名片從不遞給客戶以外的人。
“嘿,原來我們是這樣的有緣分,那如果說我要約你,賞臉嗎?”
“只要我們的時間同樣有緣分!
方揚之挑高一邊的眉頭,“意思是——如果你不答應是因為我找不準時間?”
安然笑而不語。
“應對得體、有禮,相信你絕對是個好秘書,看來我只得祈禱自己有個好運氣了!狈綋P之苦笑,將手上的書袋交還給她,“你自己小心了,下次再見!
“再見!卑踩荒克退缟夏ν熊囷w駛離去。
方揚之,一個有著明亮眼神的男人。安然發現自己竟然對僅是偶然相遇的他沒有防心。盡管她的確是一個不容易相信別人的人。
提好書袋,繞個彎進入另一幢樓的電梯。
☆
回到家,安然馬上找出藥箱,將傷口消毒干凈,涂抹紅藥水后再纏上紗布,安然皺眉看著自己馬馬虎虎的包扎技術,轉而翻看藥箱是否有創可貼,明天上班只能用它。
這時門鈴響起,她連忙起身去開門,已經肯定來人及其來意了。打開門,果然見著舒大媽又是提著個保溫瓶站在門外。
“小安,吃過飯了嗎?我今天煲了紅蘿卜粟米脊骨湯,給你帶些過來!
“舒大媽,”安然挽起她的手進屋,“這樣的常常麻煩您真讓我不好意思,您不用老惦記著我,我幾乎每天都有喝湯!
舒大媽慈愛地笑著說:“樓上樓下的能有多麻煩,再說,街上的‘味精水’是沒有益處的,看你臉兒都尖了……啊,你的手怎么回事?”緊張不已地輕輕握住安然包扎上的手腕左瞧右看。
安然趕緊說:“不要緊的,不過是不小心擦了一下,只是包著的樣子嚇人。”
“你這孩子,什么都說不要緊!笔娲髬屝奶哿,“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的,總要讓人放心不下!
“我這不是把自己照顧得挺好的,舒大媽,您放心好了。”安然笑著,心里因為受著親切的關懷而暖暖的,“大媽,天氣冷,您要記得添衣服,注意保重好身體。”
“大媽會的,你上次給我買的羊毛大衣很暖和,我都穿在身上,女兒也從加拿大寄來衣服,只是,人不在身邊……”
“大媽——”安然的心酸痛著,卻無力說出些什么來安慰這個寂寞的老人——老伴早去,惟一的女兒又遠嫁他方。
舒大媽掩去眼里的傷感,笑笑,“沒什么,大媽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孩子大了總要有自己的家,不然還天天圍在我這個老太婆的身邊嗎?你放心,大媽明白的。好了,我還約了人打牌呢。”
安然送她出門,舒大媽還是不放心地一個勁提醒她湯要趁熱喝完,傷口不能沾水,暫時不能吃什么的等等一大堆要注意的事宜。
坐回沙發里,放在玻璃桌面上的保溫瓶樣式老氣但實在耐用,安然有些勉強地擰開蓋子,香甜的濃濃湯味撲鼻而來,那味道,將她卷陷入其中——
自兩歲起,她被父母送到外婆家,因為他們忙不過來,沒空閑時間照顧她。
外婆很疼愛她。小時候她的身體不好,外婆總是每天煲湯燉湯,一匙一匙喂她喝。她最愛賴在外婆溫曖的、寬廣的懷抱里喝著那香甜味美的湯,認為那便是整個的世界,以為那會是永遠的幸福。
外婆總是摟著她說:“我的乖乖心肝兒,快快長大吧,看到你有自己的家,看到你幸福,外婆就能安心了!
而她會著迷地看著那如雪銀亮的發絲,小小心靈最大的愿望就是——
“外婆,等我長大了,我要送你一個花園,將所有的美麗花兒編成最大最漂亮的花環戴在您頭上!
外婆開心地笑了。
然而,原來她說的是多么不吉利的話!她可以做到的,可以親手送給外婆的,竟然……竟然只能是……一束白菊。
一滴眼淚沒入湯面騰起的白白熱霧中……
☆
“請問是哪一位小姐找總經理?”
“您好,方小姐,很抱歉,總經理正在會客暫時不方便接聽電話,但我會盡快轉達您的來電。”
“好的,謝謝您的電話,再見。”
安然放下電話?磥磉@次的對象不合他的“胃口”,連自己的電話也不交出,是要全身而退了,她邊想邊拿起一份文件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總經理,這一份文件需要您的簽名批核,請過目。”
齊亞認真審看過后簽上自己的大名。
安然伸手接回,極意外地,左手腕竟然反而被握住,驚她一下。
“這是怎么回事?”齊亞皺眉看著那兩塊礙眼異常的創可貼,還有那周邊遮蓋不了的擦痕。
安然定一定神,不敢將手強抽回來,痛的可是自己,只得據實回答:“不小心擦了下,不礙事的。”
“怎么這么不小心?”語氣竟是責備,“不要小看這些傷口,萬一發炎了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一定要小心處理,知道嗎?”
“是的!卑踩晦D過話題,“總經理,方才方子琳小姐來電話,留話說請您回復!
齊亞看她一眼,放開了手中握著的手腕,“以后她的電話一概推掉!
“是的,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
“再見!卑踩晃⑿χc同事道別,扶了扶肩上的皮包帶子,轉過身要踏出腳步卻又忽然頓住,回過頭,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愣了下方才再次舉步,卻是改變了原來的方向。
方揚之迎看那很不認同的目光,苦笑著也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個好大的滿是紅艷玫瑰的花籃子。
那個瘦弱的小女孩穿著那么單薄的衣服顫抖在寒風中,向每一個路過的人無言地懇求著,當那可憐兮兮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便毫無辦法了;ㄋ遣灰,但那小女孩把花籃子往他懷里一塞便飛快鉆入人群中,喊也不回頭。
安然站在他面前三步之遙的地方,“請問這位先生,你以如此夸張的造型站在這里是要做什么呢?”
“捉住我的好運氣!狈綋P之揚起好看的笑容,“請問這位小姐,你說,我是會捉住,還是捉不住?”
“那要看你放出的誘餌是什么?”
方揚之凝視眼前的麗顏,“為表示我的誠意,由你決定!
安然眉梢微動,“你很有冒險精神。”他是小看她,還是自信過了頭?
“很高興你發現了鄙人眾多優點的其中之一,失敬,失敬!狈綋P之彬彬有禮地欠一欠身,然后上前一大步作紳士狀伸出自己的手臂期待佳人能夠挽住。
安然頓時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著那一大籃子紅玫瑰,然后——“請閣下審視尊腳,以此提醒,非禮勿怪。”
方揚之愣住,下意識低頭——無奈苦笑了,“勞駕!崩蠈嵅豢蜌獾匾幌伦訉⑹稚系幕ɑ@塞到那個存心看他出糗的女人懷里。不防他來此一舉的安然馬上要抗議卻又奈何開不了口,只能瞪著眼呆看那被迫塞滿懷的紅玫瑰——深紅得要令人心跳加速,那香味,也該是非常濃烈的吧!
方揚之屈膝蹲下身去系好松掉的鞋帶,立起身就看見安然那一臉說不出的古怪神情,“你……”
“乞嗤、乞嗤、乞嗤……”
一連串突然而來的噴嚏令他傻了,呆呆接住推還給自己的花籃,反應不過來眼前是什么狀況。
安然迅速轉過身去,左手拿著紙巾捂住鼻子,右手一下又一下不停地輕撫著胸口,小心翼翼地試圖平復有些急速的呼吸,真擔心那久違的恐怖感覺又要襲來,好不容易待呼吸有了平穩的趨勢,她這才稍稍安了心,總算有驚無險。她輕輕吐出口氣,慢慢轉回身,見著那雙眼睛里的擔憂。
“你……怎么了?”
“沒事,剛才只是鼻子有些過敏而已!卑踩惠p描淡寫地一語帶過。
方揚之心里歉疚,“對不起,我不應該胡亂的……”
“其實與你無關,是我自己自以為是想要試探!笔聦嵶C明,她是不應該心存僥幸的。發現那花籃已被他藏于身后,“真的是委屈了那么美麗的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著他歉然的表情,安然輕輕笑了。
那莫名笑容使得方揚之的心里頓時毛了起來,很不好的預感籠罩上頭,卻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得好不溫柔的一句:“你剛才說你的誠意由我決定,是嗎?”
☆
“這里的格局、裝潢還真不錯,就連剛才為我們點菜的侍應生也是帥帥的,想來食物的美味應該值得期待,你說呢?”安然的心情出奇地好,看來舒適的環境的確能帶給人愉快。
“哼!”不知為何,方揚之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差。
安然終于將視線投注到他身上,“咦,你的臉色好像有點不太好!闭Z氣可是蠻關心的。
是根本就很不好!方揚之沒好氣地吹著隱形的胡子,這女人根本是蓄意報復,竟然利用他的口出狂言,不,是為表誠意的承諾來刁難他——要求他將那整籃的紅玫瑰一枝一枝地分派他人,而最要命的特別注明是獲贈對象必須是男性!
還有比這更過分的嗎?想他這么一個翩翩美男子在眾目睽瞪下公然送花給同性——不被揍扁踩爛也得被綁上精神病院!
“真后悔自己識人不清,誤上了賊船!”
“難道閣下不認為用請君入甕,甕中抓什么來形容更為貼切嗎?”安然笑瞇著眼問。是他自己說為表誠意由她出題的嘛,誰讓他手上恰好有那么一大籃花抱著累贅,看著礙眼,聞著要讓她難受,送人就是最直接有效的解決方法,她不過是使其能送得更有“意義”而已,來個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結果倒也出乎她的意料——他直接拉她到某育幼園的門口,適逢放學當兒,活潑頑皮的男孩兒頃刻間便將那籃花哄搶個光。由此可見此人腦子動得快,心思多多,不可小覷。
方揚之為之氣結!這女人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
“女人,你的名字是名不符實。”
“提醒一下,這句話很帶有攻擊性。”安然很有量度地等待著道歉。
“我可是實話實說!狈綋P之卻拒絕承認自己有錯,“安然,安靜淡然,多美的名字,多么高的境界啊,可它的主人……唉!”嘆息兼搖頭,一副好不惋惜的模樣。
安然不怒反笑,“方揚之——放羊只,你認為自己應該去做個放羊倌嗎?”
方揚之張口結舌,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他還真是不得不欣賞她——慧心與壞心同時兼具的女人!
“好,那我來給你出個題目——猜出我名字的由來。”很有挑戰的意味。
安然想了一下,“你的長輩們希望你能揚名立之?”按字面解釋似乎是這意思。
方揚之搖頭,眼里竟是無奈,“就知道你猜不著,也從來沒人能猜著——我爸姓方,我媽姓楊,我是他們的兒子,方楊之子!
“方楊之子——方揚之!”安然失笑,“你父母的心思……簡單,直接。”是按字面解釋,但就更為表面化。
“他們會很高興你如此含蓄的評價!彼麉s認定自己父母在這件事上的態度絕對是兒戲、隨便。
“我出生時剛足七個月,發育與體重都要令人擔憂,醫生對我父母說這孩子可能養不成了,所以他們替我取名‘安然’,寄意‘安然無恙’!卑踩灰哺忉屪约好值挠蓙。
“你也就一直安然無恙到現在,看來名字的功勞還真不少!狈綋P之贊同地點頭,又好奇地問:“那你還有弟妹嗎?”
“兩個妹妹是康然,泰然,最小的弟弟——”
“我知道!”方揚之馬上搶著回答:“是樂然!”
安、康、泰、樂——絕對錯不了!
“不,”安然笑看著他凸出的眼珠,“是家樂,我爸說家里有了男孩子才能快樂!
“噢,自作聰明。”方揚子泄氣地摸摸自個兒的鼻子。
菜肴上桌來了。
安然率先舉起筷子夾上塊香芋片,“唔,入口即化,味道很不錯。”
欣賞著她全然沉浸于食物美味中的陶然模樣,第一次發現原來看別人吃東西也是可以有快樂心情的。
“你很喜歡吃東西。”這是個肯定句。
“嗯……”安然的嘴巴現在正在努力發揮的功能顯然不是說話。
“你知道嗎?”方揚之也舉起了筷子,“你吃東西的模樣很能引起人的食欲。”
……
飯后甜品,安然要了個香草冰淇淋,方揚之則點了杯啤酒。
安然津津有味地品嘗著香滑的冰淇淋,一臉的滿足。
方揚之忍不住問:“真有那么好吃嗎?”
“嗯,值得你去嘗試!
方揚之卻是一臉怕怕地伸了伸舌頭,“我一吃甜食,牙齒要痛死!
“好可憐!卑踩还首魍闋睿又趾莺萃谄鹨淮蟪椎乃腿肟,嘖嘖地品味聲不斷,“我小時候最大最渴望的夢想,就是每天都能吃到冰淇淋!
“真有志氣!狈綋P之揶揄,“那現在呢,你現在的夢想又是什么?”
安然低垂眼簾,看著已經開始溶化的冰淇淋……“沒有門的屋子!
“什么?”方揚之聽得不真切。
抬起眼睛,看頭頂上那盞巨大形的正耀發出灼眼白光的水晶燈——“現在想擁有的,是一屋子陽光。”
“一屋子陽光?”這回聽清楚了,卻又不明白。
“你想想看,要是屋頂是全透明的玻璃,那么冬天的陽光可以灑落滿室,金黃金黃的多么溫暖,在夜晚就更加是擁有了整片燦爛的星空,多美啊!”
“若如你所說的那確實是很美!狈綋P之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傻瓜,“但你似乎忘記了一年有四季——夏天的烈陽可以將你烤至九分熟;暴雨、電閃、雷鳴等把你嚇出心臟病外加神經失常;另外除非你家的屋頂是全城的至高點,不然讓人一覽無遺的別想有一丁點兒私隱可言,可是被偷窺偷竊的最佳目標;再說要是遭遇高空擲物什么的——嗚呼!”
也不想想他的職業正是偉大的室內設計師,被提過多少異想天開的要求。
如此一番理智的諷語令人沮喪到近乎憤怒的地步。
安然冷冷地瞪眼,“你就非要如此讓人討厭嗎?”
方揚之聳聳肩,“其實——擁有陽光與星空也不是件多么困難的事!陛p輕松松拋出誘餌。
安然懷疑地打量他,心里想著不讓自己做那條笨魚。
“那……該怎么辦呢?”
方揚之可驕傲了,下巴抬得高高的,只用眼角掃瞄,可安然只能不吭聲地忍了。清清嗓子,再來慢慢地培養情緒,待安然的胃口被吊起老高后他才終于肯施施然開啟金口:“一般來說,我們較常用的方法就是在合適的位置開個天窗,實際而且效果理想。當然,如你所說整個房頂都是玻璃也是可行的,不過呢……”
他眉飛色舞地述說著那個神圣專業領域里面的種種奇妙,并享受著無知如她者由此而對他生出的無限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