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陶于薇可是立志要當天下第一財主的人,小小的婚事豈能阻礙她的凌云志向,離了后宮那個會吃人的深潭,她要做的事可多了,不帶著大管事幫襯著她不安心。
“你……回馬車去,這樣胡天胡地的有失公主身份。”她知不知道她是女人,當著數百男子面前手舞足蹈成何體統,她不是有護短的趙家軍袒護的陶于燕,可以不顧及名聲,任意揮霍得來不易的皇家公主身份。
聽葛瞻甕聲甕氣的擺出老古板神情,陶于薇笑顏如花的將手上的鮮花往他頭上一撒,落英繽紛,“請問你用什么身份管我?你一不是我父皇,二不是我兄長,三不是我相公,你的話作不得數,白搭!
一說完,她咯咯直笑,快活的伸出纖纖十指,讓擰了濕巾的金子為她擦手,再接過小寶遞來的果子狠啃一口。
不說是挑釁,也絕對是恣意妄為,她和宮中低調做人的長鳳公主完全不同,放出籠子的鳥兒哪有那般被困住的蔫氣,她張狂飛揚,活力四射,活似一朵瞬間綻放的巨大牡丹花——艷極。
“我是負責護送你回水月族的護衛首領葛廣之,你的安危至上!毖劭粗摹安宦犜挕,葛瞻有很重的失落感。
在前一世,陶于薇喜歡他,很少和他唱反調,雖然不到百依百順的地步,但是只要他一開口,十之八九她會妥協,再用商人的口吻和他談條件,退一步也要占得小便宜。
可是她真的沒有當面頂撞過他,一直以來以她順著他多,他幾乎想不起來她曾經何時有過如此的張揚,似乎他在她眼里只是一粒塵埃,扎了眼抹掉便是。
無足輕重,他成了無足輕重的人,對她起不了任何影響,連影子都不是,就只是個路人。
“葛廣之,你一名小小護衛首領敢對本公主不敬嗎?可要識時務才好,日后等我嫁給了你們大王,你要改口喊我王妃。”在身份上,她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抿著唇,他盡量不露出想揉亂她一頭烏發的渴望。“我們必須盡早啟程才能在日落前趕到落葉城。”
她笑笑的一抬腿,一腳踏住想偷懶的銀子裙擺,重心不穩的銀子兩手朝半空胡捉,慘叫一聲往后一跌,她看得開心地直咯咯發笑,“誰說我要去落葉城,那里好無趣!
“不去落葉城?”他倏地黑眸一瞇。
“你很趕呀?是不是家鄉有美麗姑娘等著你,你急著回去卿卿我我!彼跽{戲的以草葉撓他面龐,碎玉繁星般的光芒在水汪汪大眼流轉,給人俏皮的感覺。
不為所動的葛瞻兩指一夾,將青翠草葉遠遠一扔!奥淙~城是到水月族必經之路!
“沒有快捷方式?”她又耍起小無賴,故意和他兜著圈子玩,看他一臉面癱她很不舒爽,想把那張面皮剝下來,換上逢人便笑的大笑臉。
陶于薇不習慣身邊有人冷冰冰地,有如擱了一塊大冰石似的,她打小接觸的人以生意人居多,不論是真心或假意,起碼見面三分情,笑得再假也讓人感到無比真誠。
可他呢?不笑也不多話,一張臉皮像是黏上去的,怎么逗都不會太大的表情,根本是棺材店老板——死人臉。
“你不適合!狈皆綆X,跋山涉水,山路崎嶇。
“沒走過怎知適不適合,別看我小辦臂細腿兒,渾身沒三兩肉的小身板,當年為了趕夜路送貨,我手腳磨破皮照樣拚,你說是不是呀!孔方阿兄!彼H為得意當時的耐磨耐操,跌倒了又爬起來,她靠著敢拚,拚出陶三姊的名聲。
她是排行老三的三公主,自然稱自己為陶三姊。
“嗯!她比外表看來強悍,我們連夜走了三十里路,將五十斤重的茶葉交給茶行老板,讓他能順利出貨!笨追綇牟怀短沼谵焙笸龋瑧鹱匀绲暮喖s描述一番。
“你讓她一個姑娘家去扛茶葉,孔方,你太令人失望了!彼詾橛锌追降淖o持她會更順當,沒想到……
面對他異常的嚴苛指責,孔方納悶地暗生疑竇,“我跟你很熟嗎?聽閣下的口氣似乎是熟人的相輕!
他沒見過這位給人懾人感受的水月族族人,可他說話的神情好像與他相識已久,對他的行事和性情知之甚詳。
孔方不禁回想,他是否曾與此人結交過,那股與他相熟的感覺太強烈,可是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葛瞻一收狂肆性子,面色微冷,“不認識。”
“但是你直接喊出我的名字!倍覝蚀_無誤,沒有任何異族口音,像在喊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黑眸一閃,“公主身邊就你們幾個服侍的人,我若是還記錯名字,分不清誰是誰,我這護衛首領也不用干了。”
聽他的解釋,心中仍有疑慮的孔方勉強接受,“那倒是,我和公主自小的情誼是旁人無法理解,她個小卻愛逞強,她想做的事若不讓她做,阻止她的人會很慘……”
似想到什么,他淺淺一笑,一側頭,看向同時也扭頭望向他的陶于薇,兩人不用言語的默契在彼此的眼神交會,驀地一同笑出聲,分享著別人不知道的小秘密。
默然看在眼里的葛瞻忽然感到憤怒,胸口有幾百條小蛇在啃咬著,他沒法說出心中的感受,只覺得原本屬于他的溫暖漸漸消失了,它慢慢地脫離身軀,飛到另一個男人身上。
“也沒多慘,頂多在茶水里下巴豆,坐著的椅子突然少了條腿,炒菜的紅蔥頭變成蒼蠅頭,喝蛇羹喝到臭襪子,鞋子里面多了只死老鼠!笨凑l敢和她作對。
因為娘親的縱容,身邊一群忠仆護著,本就金枝玉葉的陶于薇在出了宮后雖然吃過一陣子苦、餓過肚子,可是骨子里的尊貴仍是抹滅不去,皇家霸氣還是有的。
及長,為了和人談生意她沒少付過代價,但是一路運氣旺的她倒沒受過什么挫折,最多出點小禍事而已,她撣撣衣袖上的灰塵照樣賺大錢,把別人貪她的又挖出來。
“你忘了提船底打洞,事前沒知會我一聲,害我差點慘遭滅頂!笨追巾怂谎郏掳l突然,他硬是喝了好幾口河水。
“你會鳧水!毖筒凰浪
孔方指責地一擰她鼻頭,“這不是理由,船上還有其他與你并無恩怨的人,你下手太重了!
“可我派了小舟將他們一個一個救起呀!那個笑我不會做生意的周大胖也不過喝了一肚子水,被踩了幾腳就清醒了!庇悬c可惜,她多想自己是踩他的人,偏個小無力。
“若他醒不過來呢!”她實在胡來,瞻前不顧后。
陶于薇心虛的干笑,“那時沒想那么多嘛!一腔熱血沖到喉嚨口了,只想著怎么讓他畏懼看到我就繞道而行,再也不敢在我背后耍手段!
“你喔!若是沒有我在身邊盯著,看你闖多少禍——”他伸出的手忽被另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掌鉗制,落不到想揉的發上,手腕間傳來的疼痛讓他不動聲色地朝出手者一睇。
“她是我族的王妃,請謹守本分!笨吹絻扇伺匀魺o人的親昵樣,第一次飽受遭人忽略的葛瞻胸口堵得慌,他告訴自己別去插手,離他倆越遠越好,可莫名的,身體像有自己的意識,往前跨了幾步,擋住孔方想揉發的手,他居然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