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聲音有點熟悉。
她猛地抬起頭,藺致軒那張鐵青的冷臉立時映入眼里,那淡漠的眼神、微抿的薄唇,在在透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怖訊息,教她忍不住頭皮發麻,直麻到頸椎。
“怎么不說話?”他已沒耐性。
“我……正想去拿!北M管驚魂未定,不過輸人不輸陣,她大聲的回話,負氣的轉身。
“站住!
又來了,他叫她站住,她當真不敢再動半步,然而也并不甘心就此回頭接受指教,于是以背相對。
嗯,以背相對,照理說是眼不見為凈,也勉強撐住了面子,但是見鬼的,老實說,她覺得背脊陣陣發涼,大白天的,陰森的感覺硬是揮之不去。
真是恐怖,恐怖到了極點。
“別忘了從后門,走動音量也請放到最小,別驚動我的員工!彼渎暥摗
“遵命!惫瘸袎粢а溃_步往前一邁。
呿,還怕她驚動他的員工咧!他既然有心出來堵她,是不會順便把她的家當帶出來給她嗎?他很笨耶!
像防貪心老賊一般的防著她,卻一再讓她進進出出,這人究竟是什么想法?費解。
“再等一下!
“還有什么要交代?”
有話不一次說完,以為好玩。」瘸袎粜睦锓膏止,偏偏他一個口令,她乖乖的做一個動作,超配合的。
“別再亂動或帶走我的任何東西,同樣的,也別留下任何一件你的東西,一根頭發都不行!彼粎捚錈┑木。
“知道!彼庇谔用,趕緊回應。
當她是白癡喔!三令五申,耳提面命的,煩不煩?
借宿一晚而已,是多大的恩惠,犯得著擺出高傲到不行的臭臉?他累不累。
他不累,她都累翻了。
討厭、討厭、討厭!藺致軒這人實在太討厭了。
唉!是誰說經濟不景氣,百業蕭條的?
谷承夢聯絡過數家幫人裝修鐵門的店家,每家的生意都興隆得不得了,工作排滿滿,搞了半天,她最終也只得到一家勉強應允三天后先來量尺寸,至于量完尺寸,材料的裁切也需要再等幾天,待預約到確定的安裝日子不知是幾天后。
總之,這加起來不知幾天的幾天,教她晚上要怎么平安的度過才好?
想再去租一間短期的套房來住,又老覺得為什么自己有家不能住而不甘心,折騰再折騰,推敲再推敲,她終究無法說服自己多花那筆租屋的冤枉錢。
一整天,她有辦法想到沒辦法,絞盡腦汁,仍無計可施,最后只好又打電話求助男朋友曹保偉,雖然知道被打槍的機率一定達百分之九十九。
“保偉,你到底能不能提早回國?”如果他回來,那么有他陪伴保護著,她應該就能放心的度過每個有被壞人闖入之虞的晚上了。
“不能,不但不能,我今天還剛好接到公司的通知,忙完香港這邊的事,緊接著得趕去日本,所以估計辦完事回到臺灣最快也是一個月后了!
“什么?”青天霹靂啊!
“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我也身不由己。”
“可是我……保偉,我房子這邊處理得不太順利,真的沒地方住,到底要怎么辦才好?”感覺得出來他的語氣透著不耐煩,谷承夢的心也涼了一大半。
“你……”曹保偉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我看你還是先去我家往吧!我會叫我哥去他朋友那邊窩個一陣子,這樣你就不會被他打擾了,行嗎?”
“你哥哥……”唉!提到他哥哥,她就頭痛,考慮良久,仍深覺不妥,最后依舊是回絕了他的好意,“算了,沒關系,我再想想其他辦法,不麻煩你哥哥了。”
“隨你,反正我還是那句話,遠水救不了近火,心有余而力不足!彼麑嵲诟悴欢,做事向來很有條理的她,為什么這次會把自己弄得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你去忙吧!不用擔心我!甭犅劜鼙ヂ暵晲勰苤皯T性的責備,谷承夢心頭的一把火愈燒愈猛,為了避免爭吵,沒張多說什么,匆匆的道別收線。
一切只能自力救濟,男朋友再親密,也是靠不住的,她早有很深的體會。
都怪自己太沖動,以為有了家,什么都不怕,殊不知家能遮風擋雨,也是要有防賊、防壞人的門的家才算是最基本的安全堡壘。
也怪那間清潔公司太認真,搬運垃圾嫌不夠,還自動自發的把破爛大門拆走,連問也不問她這主人一聲,真是的!
那鐵門破歸破,支撐桿也因為歪斜凹陷而很難卡入,但是好歹組合起來也還是有阻隔效果的門嘛!
在社會上闖蕩多年,她再次深深的領悟到,世間萬物,“沒門”真的很令人頭痛。
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沒門的家,她搬張矮凳,倚坐在入口處的墻邊,心情郁悶的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頭,竟然忍不住抱怨起那位與她情淺緣更淺的爺爺。
既然有心留房子給她,也不留間像樣點的,如今教她傷透腦筋,苦無對策……
喔!停止,怨天尤人不是她的作風,世上有多少人買不起一棟房屋,她有免費的房子可住,無論如何,是要謙卑感恩的。
這頭,谷承夢因“房事”而煩惱不已。
那頭,藺致軒卻為了婚事而苦悶至極。
“致軒,今天能不能提早下班?如果能的話,晚上就可以相親了。”
“媽,你的動作也太快了,昨晚才跟你講的事,你今天馬上有著落……”被谷承夢攪亂的浮躁情緒,他花了大半天的時間都還無法完全撫平,傍晚正想外出散散步,母親興匆匆打電話來告知相親的消息,害他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到谷底。
沒錯,相親的事是他自動提起的,但是母親如此迫不及待,實在令他備感壓力。
“相親的事當然愈快愈好,再說,是你藺致軒要相親耶!這天大的消息一放出去,大家還不爭先恐后來排隊嗎?簡直從巷子口排到巷子尾了,我們的選擇超多樣的。”相較于兒子低迷的情緒,石永蘭亢奮到不行。
“改天吧!媽,我今天很忙,有可能加班到半夜,很抱歉,今天真的不行!
加班是加班,但也沒必要加到半夜,他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隨便找借口。
相親……天曉得,說得容易,要他真的去坐在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面前談論終身大事,那簡直跟推不會游泳的人去跳河一樣,滅頂無疑。
他還需要再為自己多做一點心理建設。
“你該不會是后悔了,找借口加班吧?”若是,她這做媽的絕不善罷甘休。
死了個芷盈,走了個柔依,她這媳婦缺,他理所當然要想辦法再找一個來補給她,否則她死也不瞑目。
“媽,請別懷疑我,我真的要加班……”邊講電話,他邊信步走出公司,不經意的瞥向隔壁的破屋,正好瞄見谷承夢倚坐在她那沒門的家門口,眉頭輕鎖,一臉癡呆哀怨。
見鬼了,她竟然挑起了他的惻隱之心,然而早上的怒氣還隱隱在他的體內沖撞,無法釋懷,因此他的反射動作便是轉身,加以回避。
沒想到慢了一步,他的身子才轉半圈,眼神便很不巧的與她倏忽抬起的眸光交會了。
“哇咧!鬼見愁!”停止發牢騷,谷承夢正想起身去做點有意義的事,結果屁股才離開椅子一半,便看見暴躁大王站在他那華麗的公司門口,對她投來一記前仇未了、余怒未消的眼神。
厚,冤家路窄,不要理他。
下巴往上一揚,她站直身子,拍拍屁股,踐得像是驕傲的狐貍,昂首走入屋內,狠狠的給他來個相應不理,眼不見為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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