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南云調(diào)好一碗草藥,隨手拿起一旁備用的小片木板在碗中刮些草藥,然后拿起早已備好的幾塊干凈的白布,將草藥涂在上面,接著將涂好藥的白布貼往她臉部,待確定每個部位都貼委后,他再拿起已剪成長條狀的白布條在她臉上纏繞著。
“白布條的作用是保護你的容貌,可以讓藥效發(fā)揮,又可防外來不潔物感染傷疤。這白布得足足纏上一個月有余,此外每隔三日我會來換一次藥,剛開始你或許會不習(xí)慣,所以你得委屈一點!
“嗯。”
韓細點了點頭,感覺臉正被纏上一條條的白布,最后只露出眼睛、鼻子、嘴巴,其余的全讓白布包起。
展南云在替她的臉纏上白布之余,免不了身軀會靠近她,韓細閉上眼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周圍環(huán)繞著,她有些貪戀著周身屬于他的味道,小小的吸了幾口。
“在纏白布的這段時間,你得避免讓臉部碰到水。知道嗎?”他細心的叮嚀著該注意小心的事項。
韓細點點頭又道:
“我的容貌真的會好嗎?”
“會的!
在山上初見面時,她的性子有些開朗,真正與她談話后,才覺得她似乎太專注于某一件事物上思索。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肯帶我下山治療容貌,還答應(yīng)了我的條件,你知道那樣荒唐的條件是常人辦不到的,你這樣做似乎是已經(jīng)超出了一個大夫的職責(zé)!彼凵裎⒉[的瞧著他。
“因為姑娘很像我的一個友人!
“當時我在山上問你,你也與我說過相同的話,你與那位友人有何關(guān)系呢?”
“我曾親眼看著她的病發(fā)作,卻無能為力救她,只能在一旁什么事也幫不上忙,那一回她差一點就命喪黃泉,如果在那個時候我身為大夫,就不會什么也不能做了!
“難道你會當大夫是為了那位朋友?”她的心中為他的話大感震驚,見他點頭后,她又問:
“那你當了大夫之后呢,有沒有救到你的友人?”她極力的持平住心中的激動,盡量讓說出口的話如平時一般。
“在我學(xué)醫(yī)當中,已經(jīng)有人治好了她的病!
“既然有人將她的病治好了,那又為什么現(xiàn)在你還當大夫?”
他唇角上揚道:
“身為大夫能以自身習(xí)得的醫(yī)術(shù),治好天下間難以醫(yī)治的病,反而開心……咦?你笑了?”他發(fā)覺她唇角上揚彎成一個弧度。
“我笑了……”
手摸上自個兒的唇,發(fā)現(xiàn)真如他所說,她笑了。
她是笑了呢,自見到他之后,原本再度封閉的心又為他開啟。當初她以為他棄她而去,以為他與其他人一般,最終都是要遺棄她的。
然而卻萬萬沒想到他會走上學(xué)醫(yī)這條路,竟然是為了要治好她的!
她心中的激動久久難以平息,對他的怨也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xiàn)在她才知道他并沒有離棄她啊!
還好,她沒有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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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時節(jié),桃花盛開,景色美不勝收。
微風(fēng)輕輕吹起,樹上的桃花落下了點點花瓣,同時送來陣陣的桃花香氣。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美景,落下的片片桃花隨風(fēng)在空中輕輕飛舞著,正在飄落、或已飄落在地的,交織成一片美景。
“好美呀!”
她瞧著桃花瓣滿天飛舞著,比冬日時由天上飄落下的雪花還要再美上幾分。
韓細欣喜的閉上眼,靜靜的感受著,鼻間一吸凈充滿著桃花的香味。
在閉上眼時,耳邊傳來些許細碎嘈雜的聲音,打破了一貫的沉靜,她被擾得睜開了眼,查覺聲音是來自于前方,隱約是有人朝此方向走來,她趕緊躲于涼心院門后。
“徐姑娘!你不能進來這個院子的,主子早早就吩咐下來,‘涼心院’是府里的禁地,除了主子外是明令禁止任何人到里頭去的呀!”
一個黃衣丫環(huán)趕緊拉住了要闖入涼心院的徐香香,希望她能止住腳不要執(zhí)意的進入涼心院里。
“哼!憑你一個小小的傭仆也敢阻攔我進去,給我走開!”徐香香用力甩開黃衣丫環(huán)后,一雙冷眼瞧著前方不遠的院子。
“今天我倒要好好看看住在里頭的女子,她究竟長得是什么模樣!”徐香香尖聲說著,擺著一副來捉夫君藏嬌的當家主母的姿態(tài),沒了平日溫柔可人的模樣。
“小姐你別進去啊!”
正當黃衣丫環(huán)要拉不住徐香香時,外頭傳來一陣聲音,讓徐香香停止了動作。
“香香,你怎么到這里來了?”展南云皺著眉道,方才接到仆人來告知徐香香想去涼心院的消息后,他便趕到這來阻止她。
“南云哥哥!”
徐香香原本尖銳的音調(diào)在聽見心愛的人喚她的名字后,早已轉(zhuǎn)成銀鈴悅耳的聲音。
韓細見他們停在原地沒有要再前進的意思,才稍稍放心了些許,到此是該進房里去不該留在此聽他們的談話的,但雙腳卻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定在原地,為的是想聽聽他們兩人說些什么,同時也想知道南云與她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
雖然偷聽別人的談話是不恥的行為,但只聽一點點該是不為過吧!
那名喚徐香香的身上所著的衣裙價值不菲,最后更拉住展南云的手臂不放,兩人樣子親昵非常,她立在門后瞧著眼前的這一幕,心底起了陣陣酸楚。
“南云哥,為什么最近都不到我府里來瞧我……娘親了?”
徐香香嬌聲嬌氣的撒嬌著,一雙媚眼滴溜溜的霸著展南云不放,在心里她早已對他芳心暗許,無奈他還沒有查覺出她的心意。
“你娘的病沒什么大礙了,平時只需多注意調(diào)理身子!
展南云伸手拉開她纏著他手臂的手。
“那……南云哥,我娘的病是無大礙了,可是我有!”她低叫道。
徐香香拼了命的想從腦中擠出一些理由來,好叫展南云能多到府里走動,看看能否因此增加對她的好感來,最好是來個日久生情,進而能成為他的妻子。
徐香香連忙抬起手撫著頭,呻吟道:
“最近我的頭有點痛,南云哥哥你幫我瞧瞧看好不好,瞧瞧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徐香香原本撫著頭的手轉(zhuǎn)而拉住展南云要他探自己的額頭。
展南云抽回手,退了一步道:
“我得先去替另一人診病,等會兒再替你瞧。”
“是什么病人這么重要需要南云哥你每隔三日就往涼心院里跑,那里頭是不是住著個姑娘?”徐香香撇過臉瞧著涼心院的方向,虛弱的嬌態(tài)不復(fù)見,改而眼眸凌厲的質(zhì)問著。
其實她老早就收買了府里頭的一名叫冬日的丫環(huán),從她那兒探知上個月展南云由外頭帶了人進府,什么原因不知道,只知曉那人是個姑娘,展南云入涼心院就是替她治病。
“香香,你先到前廳去等我,我替她上完藥后,我會再過去。”展南云言下之意就是不讓她多問。
“南云哥,我與你一同去可好?”徐香香不放棄的問道。
“不好,她不方便見外人!彼麥厣哪樔旧蠋啄ǖ呐瓪狻
“南云哥也算是外人啊,怎么就方便見他?”
徐香香瞧見展南云的臉色沉了些許,直覺讓她嗅出不尋常的味道。
“我身為大夫要替她治病。”
“既然這樣的話,南云哥你破例帶我去嘛,我向你保證等會兒我不會妨礙南云哥醫(yī)治他的,你說好不好?”
徐香香想盡辦法的將自個兒柔軟無骨的身子靠向他,好讓展南云對她意亂情迷,教他忘了涼心院里的人。
見著眼前的此景,韓細摸上自己的臉,伸手觸碰到的不是柔嫩的肌膚,卻是纏滿布條的臉。一時間,耳邊的聲音鬧烘烘,至于后來他們說了些什么,她也沒再細聽,緩緩移步走回涼心院里。
走回房里,她低下身雙手往水盆里掬了水,卻望見自己纏繞了布條的容貌。
“丑顏!”她對著水盆里的倒影怒叫了一聲。
有這等的丑顏,到底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還她原本容貌!
她咬著下唇氣怒想著。
說不定,他的心中早已經(jīng)有了心怡的女子,那么她還來此地做什么?還來找他做什么呢!
今日才知原來他對誰都是一樣的溫柔,對徐香香也是柔聲細語、百般關(guān)心的,她還以為只有她才能讓他……
哼!他根本就是見一個愛一個。
她根本不該來的,為什么要來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韓細雙手握拳,朝那盆水猛烈的拍打,水盆里的水飛濺出,弄得她一身的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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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無法再等下去了!
長日來臉蒙著布不見天日,讓她快要發(fā)瘋了。
韓細雙手顫抖的將臉上的白布條一一取下,將臉移往鏡子照去,見到的是一張不堪的丑顏……
“不!”韓細再一次的尖叫出聲,伸手將鏡子摔碎!安灰
她再也無法忍受了。
韓細猛力的搖頭哭喊著,雙手掩住自己丑陋得像鬼的臉,眼淚不斷的由指縫間流下。
到底要到什么時候,才能恢復(fù)她原先的容貌?
她不要再以這張丑顏躲在此地不見天日,她不要只許藏匿在遠處看著其他的女子在他的身邊圍繞,她卻不能做些什么、反抗什么。
她好恨呀!
或許她該找個機會逃走,逃回北方,從此不再見他的面,不再想他的事,就當展南云是她遙遠記憶中的一部分,時間一久她就會淡忘他的,她會好好努力遺忘過往的記憶,從此不再想起他。
“對!就是這樣!”
腦?駚y的揚起一堆思緒,她喃喃自語的念著,最后兀自點了點頭,心中打定了主意。
“韓細!”
展南云一踏進門,就見到韓細整個人縮在房中的一個角落里,身旁是散了一地的白布條,他大為吃驚的奔過去扶她,摸到她身上的衣裳凈濕透。
“你走開!你不要過來!”
“我不會走的!闭鼓显谱プ№n細狂動的肩!澳氵@是在擔(dān)心自己的臉嗎?你仔細的聽我說,你的臉會治好的,一個月的期限還沒到,等一個月過后,你臉上的疤痕就會消失的!
“臉上的疤痕消不消失都沒有關(guān)系了,沒有人會要我了!”韓細雙手蓋住臉頰拼命的搖頭哭喊著。
“會的,你有我陪你!
“不!你是說來騙我、哄我的!我不相信!”
她奮力推開展南云迅速的躲到房中的另一個角落全身縮在一團,拼命的搖頭怒叫。
“我沒有騙你!”
“我不要相信!”韓細雙手掩住雙耳猛力的搖頭,不愿再聽見什么聲音,尤其是他的!“當初你為什么要帶我下山來?你不治我也沒關(guān)系,我依然在無人的山上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受人來攪亂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啊!都是你、都是你……”
在多少個夜晚里他小小的身影、童稚的聲音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直到她再次見到他之后,就更加擺脫不了她曾經(jīng)想要忘記與他共有的那一切。
展南云拉下她掩耳的雙手道:
“我會帶你下山來,為的是不讓你獨自一人待在山上,讓你永遠封閉自己走不出自陷的牢籠。你說你過得自在,那全只是一個借口!”
“下不下山都一樣,永永遠遠我都將是孤孤單的一人,即使將臉治好了又有什么用處?我情愿永遠的待在山上,自己一個人過生活,永遠不要再回來!”
話落,韓細慌亂的找尋布巾,一摸到布巾后蒙上了臉,揮手掙脫展南云的侄桔,爬起身往屋外奔去。
展南云迅速的將她抓住,不顧她抗拒,將她的身子緊緊抱住,大聲的說道:
“不!你有我的,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不會離開,別忘了要你下山之時我曾答應(yīng)過要娶你為妻的,你忘了嗎?”
“我……沒忘……沒忘呀!可是我好怕你最后還是會離我而去,我好怕啊!”韓細搖著頭在他懷中低喃著,淚水在雙頰奔流而下。
“不,不會的,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不會反悔。”
展南云輕輕摸著她臉上的疤痕。
他的話溫柔得像是顆定心丸似的安撫下韓細狂亂不已的心口,她漸漸停止掙扎,兩手不再捶打,改而無力的垂下身側(cè),她慢慢的由他懷里抬起臉,望入他的一雙眼中,見著他雙眸中的情意是真切的。
“你真的會一直陪著我,不!我……唔……”韓細閉上眼不安的再次搖頭,伸手想要推開他,雙頰即刻的讓人捧住。
一會兒,她的唇間傳來涼涼、軟軟的感覺,她驚訝不已的睜開眼,發(fā)覺展南云低下頭將唇覆上她的,與上回一般僅只是輕點。
“相信我,你不會孤獨一人的,在你身邊一定會有我陪著你的,不要再哭了,嗯?”展南云將她摟在懷中輕聲安撫,伸手輕輕拭去留于她臉頰上的淚痕。
“你真的會永遠陪在我的身邊,不會離開我?”
“嗯,不過前提是你要先答應(yīng)我,不要再輕易的放棄自己。好嗎?”展南云伸手輕柔的撫著她的長發(fā)。
“好,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再放棄自己的!彼谒麘阎悬c頭直道,雙臂摟緊了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只要他一直陪在她身邊,不要離開她,就算她的臉真的毀傷了,需要治上一輩子,她也愿意。
韓細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眼眶再度濕熱起來,他的雙臂之間不斷傳來溫暖的感覺,令人覺得心安。
“好溫暖的感覺呀!”
她輕輕的閉上雙眼。
這一幕有多熟悉呢?熟悉到讓她以為回到了八年之前的情景。
如果能夠的話,她希望能永遠的與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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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席卷大地,一輪新月高掛夜空,僅剩一絲光芒存在,不近十五尚未成圓。
再次睜眼醒來是躺臥在床榻上,身上的被子有人幫她蓋妥,何時睡著的已經(jīng)不清楚了,稍后她坐起身,手輕輕撫上了蓋著身子的被子。
“不知道上頭可有他的氣味存在?”
他說他會陪著她,不會離開她,還輕輕的吻了她。
那句話,深深的在她心上烙下了印記。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雙唇,雖然過了許久,卻還能感受著唇上奇異溫?zé)岬母杏X。
夜晚,教人難以克制情感,也容易在此時傾泄心中壓抑的情感。
她的心難懂,真心常掩于最深處里,鮮少讓人知曉,因為她怕一旦顯露出真心,會讓人傷的體無完膚,弄得傷痕累累。
當她懂得向人表達內(nèi)心的情感不再一味的封閉自己時,是在遇見他之后。是展南云開啟了她的心門,引她走出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讓她發(fā)現(xiàn)世間上有許多可想、可看、可做的美好事物。
他是如此的了解她,又百般的關(guān)心她。她在南云的心中是重要的,不再是無關(guān)緊要、可有可無的人,就如同八年前一樣,輕易的就化去她易自怨自憐的心。展市云帶她走出那個內(nèi)心灰暗的世界,愿意成為了解她的人,她開始變得開朗,也關(guān)心身邊的一切。
她的雙唇微微的吐出了一口氣,手貼在不知不覺發(fā)紅發(fā)燙的臉頰上。
唉,不是早在八年前,心中就不聽使喚的將南云的身影刻在心版上了,由模糊不清的影子到漸至清楚的他了嗎?
韓細笑笑的搖了搖頭。
自己終究還是無法忘記與他共有的一切啊。
童年時,他給她溫存熱烈的情感,是深埋于心的,即使長大了對他的思念之情也只有愈來愈加濃烈,絲毫不曾淡去。
許多事反反復(fù)復(fù)的在她心中掙扎了許久,最后她作了一次背叛的決定。
計劃必須有所改變了,事情演變至今,已經(jīng)變得難以收拾,然而一切只為了心中的感動與不斷的浮上心頭的種種想法,至于其他的皆可拋諸遠去。最后將會走到什么樣的境地,她不管了!
悄悄的,在心中逐漸起了個決定,她決意要賴上他,這恐怕是她這輩子惟一一次大膽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