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解去袖扣,褪去襯衫,進到浴室,應(yīng)衡邊淋浴邊想著事情,卻是愈想愈想不明白。
第一,他不懂“未婚妻”有何特別;第二,他不懂為何該對“未婚妻”特別;第三,他更不懂該怎么對“未婚妻”特別。
難道,在沒任何預(yù)約的情況下,她說要見他,就得讓她見到他?這樣,就算是“特別”了嗎?但,“特別”之后呢?一干被打亂的行程,又該由誰來負責(zé)?
不,太麻煩了。就算她是“未婚妻”,也不能打亂他行程。要知道,遲了一個計劃行程,所有行程都會延遲,這就太沒紀律了。
所以,不用再想了,反正這種“特別”,他是絕不可能辦到的。
總之一句,不管她是誰,想在公司見他,就得按照規(guī)矩來。
翌日
十一點三十分,幾近正午時段,鐵薰嵐再次來到應(yīng)盛。
昨天回去之后,她很仔細想過了,可能是自己挑錯時間,所以她今天換時段了。
畢竟,他也是個人嘛,再忙也要吃飯吧?oK,她決定跟他來個午餐約會,就不信這樣還會見不到他人!
然而,她錯了。
“鐵小姐,真的很抱歉!
又被拒絕了。
“我想,您還是先跟我約時間吧,這樣就不會白跑一趟!
攤開隨身行事歷,李子淵翻了幾翻,最后終于找到了空檔,只是……
“鐵小姐,真不好意思,副總裁這月行程都滿檔了,您現(xiàn)在只能約下個月的時間了!
咦,哪家“未婚夫妻”要見個面,竟然還得預(yù)約?
主子啊主子,真不是小的要說話,是您真的太冷了啊!
嘆口氣,搖著頭,李子淵握著筆,等對方說出個日期。
“下個月?”
有沒搞錯?她只不過要見他一面,卻要等到下個月?那家伙是故意拿喬擺跛的是不是?
“是的。其實,下個月行程也幾乎要排滿了,現(xiàn)在只!崩钭訙Y認真想報告,但鐵薰嵐根本不想聽。
“等等.”超想爆吼的,但,鐵薰嵐努力克制,是因為不想遷怒,她努力撐著笑臉,“午餐時間就要到了,他該準備用餐了吧?”
“是!
“那……”
“對不起!辈挥玫人f完,李子淵就懂了。
“我還沒說完耶!”她討厭聽他說“對不起”跟“抱歉”,因為那統(tǒng)統(tǒng)都代表著拒絕!
“副總裁已經(jīng)有約了。”李子淵說的好抱歉。
“有約?”不會吧?吃飯時間不吃飯,他是還跟誰有約。侩y不成……
登時,眼一亮,鐵薰嵐笑了。
“是的。”
“李特助,我問你件事,請你要老實說,好嗎?”不行,她太好奇了,所以一定要問。
“好!狈凑,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自然沒辦法了。
“他、我是說你們家副總裁,他是不是有其他交往對象?”
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了!
愈想,鐵薰嵐愈覺開心,答案都還沒聽見,她已經(jīng)樂上了九重天。
“?”怎么是問這個?李子淵愣了好一會,后來才趕緊搖頭否認,“沒的事,您別亂想,不可能有的。”
幫幫忙,這什么冷笑話?他家副總裁會有“其他”交往對象?拜托,這根本是天方夜譚!
他家主子根本連半個交往對象都沒有,是要到哪去生出那些“其他”啊?
“不可能有?”飛上九重天的心,狠狠地重摔在地,鐵薰嵐樂不起來了,“為什么不可能有?”
討厭,他要是有其他交往對象,這婚約就很好取消了嘛!嘖,真可惜。
“因為副總裁實在太忙,根本沒有太多閑暇時間,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交往對象!边@是理由之一。
不過,忙只是其次,最主要原因是……唉,是他家主子根本不解風(fēng)情。
再美的女子,他都從沒正眼瞧過,就算人家投懷送抱,他也只是冷冷把人推開,根本就沒把誰放進眼里過。
所以嘍,交往?別傻了,不可能的。
“是這樣嗎?”是啦,這樣解釋是很合理,但——
“如果他沒其他交往對象,那他中午到底是跟誰約?”
中午耶,這么重要的中場休息,他干嘛不乖乖的休啊?
是啦,她知道她是沒資格過問,可她就是覺得很不甘心。《寂艿诙肆,要再沒見到人,她真的會嘔死啦!
“副總裁是與祥瑞集團的總經(jīng)理有約。”看出她的挫敗,李子淵只能同情。
“。俊辫F薰嵐怔了怔,“不會吧?連吃飯都談公事?”
“是的!崩钭訙Y笑了笑,有些無奈,“這是常有的事。”
“一邊吃飯一邊談公事,他不怕消化不良嗎?”
天啦,那男人瘋了不成?就算是要拼事業(yè),也不必這等拼法吧?再說,就她所聽聞的,應(yīng)盛已經(jīng)擁有夠龐大的事業(yè)體了,營運相當穩(wěn)固,且營收也相當豐潤,那他到底是還在拼博個什么勁。
“嗯,的確,副總裁消化系統(tǒng)是不好,尤其是腸跟胃的功能最差!彼裕S身必備基本藥品是——腸胃散、胃乳片和胃
藥。
“那他還這樣?”
都已經(jīng)是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了,怎么還這么不懂得照顧自己?
“沒辦法。”搖頭,輕嘆笑,李子淵很無奈。
“什么沒辦法?怎么會沒辦法?你是他的特助不是嗎?行程都你安排的不是嗎?那你可以避開吃飯時間啊!”纖指輕抵額際,鐵薰嵐大口嘆氣,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理論上,行程是由我安排沒錯,但那不代表我有決定權(quán)!彼艣]那么大權(quán)力,“所有計劃行程若沒經(jīng)過副總裁同意,就絕對不可能排進行程表里。而,相同的,只要是副總裁同意的行程,我也沒有置喙的余地!
“總之,就是這樣了,您還是請回吧!痹龠^幾分就十二點,該回去伺候主子了。
“我……”
“啊,對了,”招了助理來送人,卻又想到!“您想好要約哪天了嗎?這樣好了,我先看看哪幾天還有空檔!
說完,李子淵當真低頭察看,然后開始一一報數(shù)出來:“目前,七號星期三下午三點、十三號星期二下午五點、二十二號星期四……”
“好了,別報了!甭牭盟^都暈了。
“鐵小姐,我必須提醒您,若是不提前約好時間,您真的很難見到副總裁!眹@了口長氣,李子淵雖無奈,還是得說出事實。
“真的非要這樣才能見到他?”
“是的。”至少,工作日是這樣。
“那,星期假日呢?”好吧,她放棄!若一般日子都見不到人,那假日總能找到人了吧?
“這?”皺起了眉頭,李子淵答不出來了。
“他不會連周末假期都拿來工作吧?”見他眉頭糾結(jié)在一塊,一副困惑又困擾的模樣,鐵薰嵐開始覺得頭疼了。
“是偶爾會這樣。不過,有沒有在工作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筆桿敲了敲行事冊,李子淵很抱歉的說著:“假日不包含在行程表里,所以我沒有辦法替您做預(yù)約。”
“……”撫著額際,鐵薰嵐徹底被打敗了。
吃飯時間工作就算,連休息日都在做事!天啦,他是超級工作狂不成?
“這樣吧,我?guī)湍鷨枂柛笨偛!鼻扑@樣,李子淵雖同情,但還是沒法幫她。
沒力回話也不想回了,鐵薰嵐只是看著他。
“放心,等我問過副總裁,一定盡快給您答覆.”李子淵牽強笑笑,努力做著保證,然后——
“所以,您還是先請回吧,讓您又白跑這一趟,真的是很不好意思!
再道歉,再招人來送客,李子淵急著要走了——因為只剩五分鐘時間。
“好吧,我等你消息!币仓荒苓@樣了。
“假日?”
鐵薰嵐走后,李子淵立刻問了主子,然后就得到最簡潔有力的答案——
“不。”
“這……副總裁啊,您也拒絕的太快了吧?”連考慮都沒有,就直接說不?他忍不住想同情那位可憐的“未婚妻”小姐。
“有意見?”斜眼瞟向李子淵,應(yīng)衡依舊面無表情。
“我……”
“有意見就說!彼戎
他不是專制霸王,不會聽不進諫言。當然,要不是廢話,還得有建設(shè)性,那他自然會聽進去。
“我、好,我就說了。”
清了清喉嚨,再深吸幾口氣,李子淵道:“副總裁,聯(lián)姻之事已是屬實,雖然您倆尚未正式文定,可鐵小姐確實是您的未婚妻,您實在不該這樣冷漠對她!
“哦?”沒表情,應(yīng)衡只是看他,“那,你覺得我該怎么對她?”
“這?”突然被這么一反問,李子淵暫時也答不上來。
沒等到即刻答覆,十二點的鐘聲卻先響起,于是——
“這樣吧,等你想到答案再來告訴我。”
自辦公桌后站起身,應(yīng)衡決定將這事暫緩,因為這只是樁小小私事,根本比不過重要的公事。
“走了,別讓人等。”
他這人,從不遲到,不喜歡等人,也討厭讓人等。
“是。”主子都走在前頭了,李子淵又還能怎么辦?當然是只能跟著走啦,哪里還能夠怎么辦?
至于鐵家小姐嘛……歙,容后再議吧!
鐵家
離開了應(yīng)盛,鐵薰嵐直接回家,可才一踏進家門,她就后悔了……
“回來的正好,你過來看看吧——”一見女兒回來,蒲秀君立刻宣召。
“哦!辫F薰嵐不甘不愿的走了過去,“看什么?”
“禮服。”蒲秀君將攤開的婚紗雜志擱到女兒手上。
“為什么要看這個?”愣愣瞪著手上的雜志,鐵薰嵐壓根沒想要看,只覺得那是燙手山芋,巴不得扔進垃圾桶里。
“日子已經(jīng)定了!逼研憔f的云淡風(fēng)輕。
“?”鐵薰嵐感覺晴天霹靂。
“別那么大聲,沒規(guī)矩!辈A了女兒一眼,蒲秀君才又說:“文定是在兩個月后,婚期則是在農(nóng)歷年前。所以,剩沒多少時間了,你得趕緊準備準備!
“準、準備?”鐵薰嵐更高音了。
“告訴你別大聲了,你怎么還這個樣?”擰起了眉頭,蒲秀君不高興了。
“能不大聲嘛我?”飄幾個高音算什么,她其實更想要尖叫。
“有什么好大聲的?”睨著女兒,蒲秀君冷著顏。
“你、你跟爸,唉,你們不能這樣。 彼θ酉码s志,鐵薰嵐好煩躁。
“沒什么能不能,我們已經(jīng)這樣!笔捌痣s志,翻整好再擱上桌面,蒲秀君倚進了沙發(fā)。
“媽——”一個跺腳,鐵薰嵐不依。
“好了。”愈要她小聲,她偏愈是大聲!澳闶窃趺椿厥?教過你的規(guī)矩、教過你的女德,你全都忘了嗎?”
打小,她就讓女兒讀遍所有相關(guān)于女德女規(guī)的書籍,舉凡“女誡”、“女論語”、“女三字經(jīng)”、“女二十四孝”……總之,為了將女兒教養(yǎng)成端莊嫻淑的女子,她真的用心良苦。
這許多年來,女兒也一直符合她的期望,可怎么近兒個卻是愈來愈不像樣?
“我……”
“住口。”厲眼橫掃過去,蒲秀君怒上心,“回房里去,把所有相關(guān)女德的書,全都給我仔仔細細再讀一遍!
“媽……”
“還不去?”蒲秀君繃著顏。
“我——回房就回房!”狠狠一個跺腳,鐵薰嵐氣沖沖地跑了。
“唉!笨粗畠嚎觳脚荛_,蒲秀君無奈搖頭。
這孩子,早不叛逆晚不叛逆,卻偏要挑這時候搞怪,這可怎么是好?撫著額,蹙緊眉,蒲秀君很煩惱。
她知道女兒為什么改變,只是……這樁婚事,對她只有好沒有壞,她怎么就不甘心接受呢?
女人最重要的幸福,就是有個能夠依靠的肩膀。怎么這孩子卻不懂他們做父母的苦心?唉!
“啊——可惡!”回到了房里,敏薰嵐怒摔房門,氣得渾身都發(fā)抖了。
什么鬼女德?什么鬼規(guī)矩?
原本裝乖扮巧只是為了誰騙爸媽,讓他們對自己放心,那她就能在外偷偷的做自己,沒想到……真是失誤!
“討厭啦!現(xiàn)在要怎么辦?”撲倒床士,她舍惱著。
訂婚日期定了,結(jié)婚日期也定了,接下來……不就要被趕
鴨子上架了?
“啊——人家不要啦!”兩只手直拍上臉,搗住了睜開的眼,鐵薰嵐忍不住哀號。
她不想結(jié)婚!她不想嫁人啊!就算真的要嫁人,也要嫁個喜歡的人啊,她跟他根本不熟,甚至稱不上認識,怎么能結(jié)婚?
不要,她不要!霍地,直坐起身,兩手握緊拳,用力捶向床面,鐵薰嵐真的好惱。
可,不對啊,在這里惱有什么用?枯坐在這兒發(fā)惱,跟坐困愁城有啥兩樣?非但不能解決事情,還只會愈想愈煩,不是嗎?那——對,別呆在這了,也別等李特助消息了,她還是自個想辦法比較實際。
總之,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得見到他。
一手打造的行動豪宅,坐擁全球最珍貴的牛皮沙發(fā)以及原木家具,享受超完美隔音設(shè)備的私密空間——這,就是應(yīng)衡的交通工具。當然,還配備一名司機,而那司機也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特助李子淵。
所以,跟著他,李子淵算辛苦吧?又是司機、又是特別助理,甚至算是他的保鏢及跟班,他從小到大都跟在他身邊照顧,差事真是又多又繁重到讓人同情。
不過,這也不是他的決定,是父親做好的安排,他個人也沒意見。反正,這樣也好,有專人接送,他倒輕松不少。也之所以,他能安穩(wěn)坐在后頭,繼續(xù)處理未竟的事……
“少爺。”突然,李子淵出了聲一一語調(diào)相當凝重。
“嗯?”聽見呼喚,應(yīng)衡沒抬頭,依舊盯著報表。
“您坐穩(wěn)了!敝髯泳褪侵髯,在公司是副總裁,離開公司是少爺,所以他得保他安全。
“怎么回事?”這回,聽出了不尋常,應(yīng)衡抬了眼。
“后頭有人在跟!敝夭认掠烷T,車身加速奔馳,李子淵開始飆車。
現(xiàn)在,沒空去細想,不管后頭是誰,都得先把人甩開。
“有人跟?”挑了下眉,看向后視鏡,倒影里是有部紅色跑車,但——
“也許是同路!
他沒與人結(jié)仇,不論私交或生意上,所以這事不大可能。
“我原本也這么想!蹦_下沒放輕,依舊高速飆馳。
“嗯哼?”他等著下文。
“可,如果真只是“同路”,那也不會跟著快慢了。”回家一路上,每看一次后視鏡,那車依然跟在后頭,讓人覺得很礙眼。
幾次加速超車,它跟著一塊超上;幾次刻意放緩速度,它也跟著一同慢了下來;這若不是在“跟”,還會是什么?
“哦?”這可有趣了。
難得的,應(yīng)衡起了好奇心.回過頭,他想看清,可惜天色已黑,又有些距離,壓根看不清晰,所以——
“停車!彼睢
“咦?”那指令讓人詫異,李子淵一時反應(yīng)不過,也就忘了要聽從命令。
“我說停車!笔掌鹗种匈Y料,將東西擱往旁座,應(yīng)衡重復(fù)相同指令。
“這、這不好吧?”慢慢松了油門,但卻不踩煞車,因為他很遲疑!坝惺裁床缓?”
“萬一……真不是善類呢?”他出事沒關(guān)系,主子出事可不成!
“有你在,不是?”他的特助、他的司機、他的保鏢,根本是能人所不能,還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呃?”干笑了兩聲,李子淵很尷尬,“很感激您這么看得起我,可我最多也只有武術(shù)在行,對方要是有刀有槍那可就不行了。”
“你未免想太多!
“這不是想太多,是……”李子淵想解釋,應(yīng)衡卻不給機會!昂昧耍\嚢!”
“真要停?”
“停。”他很難得會有好奇心,如何能不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