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里的人一般都只吃兩頓飯,但城里的富貴人家里通常都吃三頓飯,故而管事也讓人備了午飯,差她過來請人。
寒招財點點頭,回去用了午飯,略微休息后,她再讓那帶路的丫頭,帶她去山上走走。
來逢山不小,她接連逛了兩天,才找到一處適合制造“意外”的地點,那是一處峭壁深淵,看不見底,若是她不小心“失足”跌蕩,將不容易找人。
在那附近來回走了兩趟,仔細將計劃思量一遍后,下山回了莊子,寒招財找來管事,吩咐他一件事。
那管事聽完,道:“你是說想讓莊子里的大伙,后天一塊到山上踏青?”
“大家為咱們莊子如此辛勞,把這莊子里的莊稼照顧得這么好,我想代爹犒賞大伙一番,請管事后天買些吃食和糕點,帶到山上去給大伙享用……”
“這……”管事有些猶豫。
寒招財拿出一包事先備好的銀子遞給他,彷佛體恤下人的主子般,殷切的表示,“買吃食的銀子我準備好了,你拿去多買些吃食,讓大伙能吃得盡興些。”
接過她遞來的那包沉甸甸的銀子,管事沒再猶豫,俐落的應了聲,“四姑娘如此心善,我定遵四姑娘的吩咐,買來豐盛的吃食,讓大伙好好吃一頓!彼底缘嗔恐@包銀子的重量,扣除要那些吃食的銀子,應當還能剩下不少呢。
管事走后,寒招財把自己身邊一部分的首飾,分給桂嬸她們幾個。
“你們也別說我獨厚外人,只犒賞莊子里的人,不犒賞你們,這些年來你們在我身邊盡心伺候我,也辛苦了,我也沒什么好送給你們,這幾件首飾你們留著!彼蝗税l了兩、三件首飾。
冬菊和憐翠、惜花接過首飾,各自滿臉欣喜的道謝。
“多謝四姑娘賞賜!
“奴婢定會更加盡心服侍四姑娘。”
“能在四姑娘身邊伺候,是奴婢的福氣。”
只有桂嬸臉上微露一抹疑惑,隱約覺得她今日有些不尋常。
等冬菊她們幾個退下后,寒招財私下對桂嬸提出一個要求。
“奶娘,先前路老太太不是送了我兩瓶烏梅汁嗎,這回忘了帶出來,你能不能回去一趟,幫我捎帶過來,我很想再嘗嘗那烏梅茶的味道!
“要不我讓憐翠或是惜花回去拿?”桂嬸心里奇怪,這種事該叫那個年輕的丫頭做才是。
“我那天是偷偷去見的路老太太,她給的那兩瓶烏梅汁,回去后我就藏到院子里的庫房,不敢讓冬菊她們發現,這庫房素來都是奶娘替我管著的,讓她們回去拿我不太放心,還是您回去一趟幫我拿好不好?”她挽著桂嬸的手央求她。
桂嬸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好吧,那我明兒個回去一趟!
“奶娘,你這趟回去,再偷偷替我捎幾個西瓜給路老太太,謝她送我的那兩瓶烏梅汁!
桂嬸原先還兀自納悶,姑娘怎么非要自己回去替她拿東西不可,聽她這么一說,就明白過來了,“原來姑娘是打著讓我跑腿送禮的主意呀,才非要我回去一趟不可!
“人家路老太太待我好,我總得回個禮啊,這事又不好讓其它人去做,只得辛苦奶娘了!
“知道,明天我回去時替姑娘先把西瓜送去給路老太太,再回咱們府里拿烏梅汁,算算時長,要后天才能回來。”
“奶娘不用趕,可以多休息一、兩日再過來。”
桂嬸是婁竹心生前最親近的人,所以寒招財這才想辦法先把她送回去,免得她受到牽連。
第7章(2)
一早,送桂嬸離開后,寒招財又上了一次山,這回支開了下人,仔細再確認一次離開的路線,直到日落時分才下山。
她悄悄收拾一些銀子,準備明天離開后,當路上的盤纏。
就寢時分,躺在床榻上,她反反復復再將計劃細想幾遍,確認沒有疏漏之處,才輕闔上眼,卻遲遲無法入睡。
她索性起身,推門而出,外頭一輪冷月高懸,月色融融如水,思及明天就要走的事,她欣喜之余,卻地有著一絲離愁。
離開這里以后,她就不再是婁竹心了,也和路挽風不會再有任何干系。
日后得知她出了“意外”的消息,他是否會為她有些傷心?抑或無動于衷?
不管怎么說,她總歸曾救了他一命,他好歹該為她的“死”滴兩滴淚吧,否則就太冷血無情了,她想他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合眸望月,想起先前在聚賢樓見他最后一面時,所說的那番話,她幽幽輕吟,“在天愿做比翼鳥,大難來時一起飛!彼裆退遣豢赡芤黄痫w了,只能留待來世。
下一瞬,她自嘲的笑了起來,也不知道人家下一世愿不愿意呢,自己就在這里自作多情、一廂情愿。
不知道他以后會娶什么樣的姑娘為妻?有沒有她這般聰慧可人,善解人意和多才多藝呢?她厚著臉皮想,邊想邊笑,笑中透著絲澀意。
思潮起伏間,她忽然察覺到天上那輪冷月的顏色逐漸發紅,寒招財噫了聲,“月亮怎么變紅了呢?”
思及曾聽村子老人說起紅月不祥的傳聞,寒招財眼皮陡然跳了幾下,再看向那輪圓月,見它已變成猩紅色,宛如一輪血目,她心頭無端一顫,沒敢在外頭逗留,回了房里,躺回床榻上。
迷迷糊糊的睡著時,突然間無法喘息,她胸口悶痛的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的口鼻被人用帕子捂住。
她驚駭的掙扎著,想揮開緊捂著她口鼻的那人,可對方力氣大得出奇,她壓根掙脫不開,連想呼救都做不到。
她吸不到氣,胸口越來越疼痛,瀕臨死亡的恐懼奪滿了全身。
誰來救救她?她不想死,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眼看她就要回去與家人團圓,她不能就這樣死在這里,她不甘心!
走開、走開……
她雙眼痛苦的流出眼淚,哀求著那人饒她一命,可對方絲毫不手軟,加重力道緊緊按住她的口鼻,似乎打定主意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胸腔里最后一縷氣息用罄,她痛楚的緊皺著眉心,滿眼絕望。
她用僅剩下的最后一絲力氣睜大雙眼,想看清這潛進她房里,悶死她的人究竟是誰。
可漆黑的房里,讓她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她隱約看出此人是個男人,但他的五官完全看不清楚。
須臾之后,她掙扎的雙手和雙腳漸漸無力的軟垂下,整個人一動不動,只有一雙眼瞪得大大的,眼底殘留著為自己的死而流露出的怨忿和不甘。
再過一日她就能離開,就能回到她心心念念的杏花村,見到爹、娘、大哥、二哥,為此她還放棄了路挽風……路挽風……
片刻后,那人才松手,探向她的脈搏,確認她確實死了,將她的尸首扛起來,悄悄離開,絲毫沒發現被他扛在肩頭的那具尸首中,一縷魂魄飄蕩了出來,渾渾噩噩的跟在他身邊,一路來到一座池塘邊,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那具尸首拋進池子里,那魂魄伸出手似是想阻止,但她的手穿透了那具尸首…
下一瞬,她聽見那人朝著池塘說了幾句話,便往回走,她想跟過去,可她瞬間飛了起來,宛如被卷入漩渦里,一陣天旋地轉,她暈眩過去。
杏花村,寒家
深夜時分,房間里點了一小盞油燈,趴在床榻旁一張桌子上睡著的男子,似是被蚊子咬了,在睡夢中抬手朝頸子拍了一掌。
不知是不是這巴掌聲驚醒了躺在床榻上的少女,約莫十六歲的她眼皮微微顫動了下,而后身子猛地抽搐起來,嘴里發出一聲凄厲斯啞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