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凌開始說故事,若說上官肇澧的故事是“大宅門加甄嬛傳”,她的就是“時空迷航”。
她從剛穿越時的恐慌說起,遇見回來討要身子的原主鐘子芳,說鐘子芳如何把自己一生的記憶強行灌入她腦袋里,然后細數鐘子芳的一生遭遇,十三歲父喪,十四歲母亡,十五歲弟弟死于非命,她回到安平王府成為嫡女。
“鐘子芳坐著安平王府的馬車離開秀水村那天,她透過車簾子,看見干娘哭倒在泥濘地中,因為你死了。”
鐘凌雙目含悲,她痛恨死亡,但穿越一遭,卻讓她一再遇見。
上官肇澧嘆息,原來真的有宿命,義父精通五行八卦、易經命理,他替自己卜卦,算出他將亡于明年六月,因而離家整整三年,親自去尋找他師父,但求師父能為義子改命換運,避開死劫。
“……鐘子芳在二十歲那年,因二皇子后院明爭暗斗、波濤洶涌,最后死于妻妾爭奪戰中,她不甘心,想要重生,親手改變自己與親人的命運,可惜她要不回自己的身體,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把靈魂脫離出去,只好承諾她,盡力改變娘和阿靜的命運?晌覜]做到,是我的疏忽。”
“不要把所有錯全算到自己頭上,你沒那么厲害,如果你連命運都可以改變,玉皇大帝會自動讓位!
鐘凌噗地笑出聲,這是她聽過最動聽的安慰詞!霸瓉硎怯窕蚀蟮鄄幌胱屛姨珖虖埐糯驂何业?”
“不要再回頭想鐘三嬸的死,你該往前看。”
她點點頭,同意。
“你來自什么地方?”他問。
“一個你無法想像的地方,那是和這里完全不同,如果人類的發明是一代一代累積傳承下去,以現在的科技與文明做推估,我出生的世界應該比這里晚個幾百年。”
“我聽不懂,舉個能讓我理解的例子。”他有豐盛的好奇心以及強烈的求知欲,企圖理解那個無法想像的地方,因為……它和她有關系。
鐘凌很開心,他沒用許仙看“現出原形的白素貞”的目光看她,沒有大喊一聲“何方妖孽”,而是要她舉例光陰造成的差距。
她更佩服他了,在此時此刻。
鐘凌讓他稍等一下,自己往書房走去,取來筆墨紙硯,這里沒有投影片,但她需要圖片來為自己的講解加分。
“我們那里出門不坐馬車,坐的是汽車、高鐵或飛機。馬車需要走三天三夜的路程,高鐵只要一個時辰就會到,飛機在天上飛,可以橫越五大洋、七大洲,而這七大洲上有一、兩百個國家!
她在紙上畫出高鐵、飛機、汽車,不太像,她擅長做餅干,不擅長畫畫,但無所謂,反正他也沒見過實體,她怎么畫都算數。
“我住的地方,那里男男女女都要念書,就算腦子不好也可以念啟智學校,我們尊重每個人的人權,不管是大人或小孩,所以‘來人,推下去斬了!’、‘這個死奴才,給我杖斃!’對不起,這種不文明的話在我們那里是聽不到的!
“你說,男男女女都要念書?”
“沒錯,從三歲上幼稚園,到二十三歲大學畢業為止,當然也有人不喜歡讀書,十九歲后就不念了,有人熱愛學問,一路念到三十幾歲,拿到博士學位,要看各人的狀況而定。”
“讀那么久的書?哪來那么多書可念?”
“那你就不懂了,我住的地方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什么東西都需要學習,我們種出來的蘿卜又大又肥,一只雞從小到大只要養兩、三個月,我們的花椰菜不只有綠色的,還有白色、紫色、金黃色。我們基因改造出來的植物不會被蟲子咬,我們不需要公羊加上母羊就能做出復制羊。
“你們抬頭看的是月亮,想的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但我們抬頭看月亮,想到的是第一次登陸月球的阿姆斯壯,是月球反射太陽光。
“十九歲以前,我們學國英數史地,同樣一句謝謝,我會講‘多下’、‘阿哩阿豆’、‘扛桑哈咪答’、‘Thankyou’、‘Merci’……各個國家的語言。
“籠子里關四十七只雞和兔,共有一百一十八只腳,我可以快速算出有三十五只雞、十二只兔子。有一百一十五個橘子和六十九顆蘋、四十六顆桃子,最多可以分給幾個人,讓每人得到橘子、蘋果、桃子一樣多?很簡單,只要求它們的最大公因數就出來了,答案是二十三人!
巴啦巴啦一大串,鐘凌越講越得意,上官肇澧的眼睛越聽越大顆,那是佩服、是贊美,是說不出口的驚嘆。
“你們人人都認識字?連農人、工人、奴婢?”
“原則上是的,不過我們那里沒有奴婢,我們強調人權,在我們那里,皇帝、大官的另一個名稱叫作公仆,公眾的仆人,他們是用來服務百姓大眾的!
哪像這里的皇帝不像話,叫人去死,人家就得乖乖死,她敢保證,那些大臣在說“萬歲萬歲萬萬歲”時,心里想的肯定是“快死快死快快死”!這么一推理,就可以解釋為何多數皇帝命都不長,應該是被詛咒死的。
上官肇澧相信她,雖說她說的事實在匪夷所思,實在教人無法想像,她住的地方和這里很不一樣。像想到什么似的,他反問:“既然如此,你為什么會把《三字經》解釋成那樣?”
咻!一句話,正在自傲、自信、優越地遨游天際的天使凌,被古到不行的爛弓箭射中,折翼天使以重力加速度往下摔,黑線以斜向交叉方式在額頭上交織成密網。
咳、咳咳,她接連干咳數聲后,說道:“我們那里是不讀《三字經》的!
“為什么不讀?”
“因為……古圣賢的許多觀念已經不符合時代所需!
“怎么說?”
“比方‘三才者,天地人’,你們認為構成生命的基本要素是天地人,這話太不科學,構成生命的是細胞、是染色體、是基因。比方你們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對我們而言是‘職業歧視’,而‘男尊女卑’是‘性別歧視’。養不教怎么會是父之過?在我們那里教書的老師多數是女子,而家庭教育的領導者一向是母親!
她硬拗著,把那個沒念《三字經》的錯推到新式教育頭上。
他體貼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何況我們學得太多,也實在沒時間去學那個,你知道熱空氣往上、冷空氣往下嗎?你知道我們住的地球是圓的不是平的嗎?我們之所以沒有在地球旋轉的時候掉下去是因為有地心引力,如果我們在地球可以往上跳一尺,在月球可以跳六尺,因為月亮的引力只有地球的六分之一……”
她補上一堆話,直到看見贊嘆從他眼中慢慢復蘇,才閉上嘴巴。
“在那里,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穿越過來的?”
“我叫鐘凌,凌晨的凌,母親生我的時候是凌晨三點,她整整痛一個白天加上大半個黑夜,她老說自己這么拚命把我生下來,如果我不孝順,就要把我剁成肉醬喂狗?梢粓鲕嚨満,我穿越了,不知道被車子碾過,我有沒有變成肉醬,但我再沒有機會可以孝順她了。”
鐘凌嘆氣,偶爾午夜想起,她覺得老媽真倒楣,怎么會生到她這個討債鬼,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拔長大,福氣還沒享到,女兒就飛了。
眼見她的失落,他又握握她的手說:“以后,我喊你鐘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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