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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惹登徒子 第十章 作者:紀堯
    好黑!漆黑如被,伸手不見五指,就連自己也如同溶入其中,不見身影。

    好深!深邃如夜,那般不可探尋、虛幻無實,彷佛隱沒其中,無人知曉。

    好想睡喔!

    月昱晟只覺身處在這一片深黑暗處,有一種安全平靜的感覺,讓他不想睜開雙眼不想離開。

    忽然,眼前出現一抹模糊虛幻的白色身影,縹緲似一抹白煙,那像是一張臉,很熟悉的臉龐,對他低喃幾語,隨后散去、消失,讓月昱晟伸手抓去的掌內只存空無,頓時內心傷悲至極;他不明白,為何那抹幻影的消逝,讓他的心彷佛也隨之逝去。

    好痛!

    月昱晟緊摀胸口,奮而起身,痛得冷汗直流、濕透衣衫;伸出手掌拂上臉頰,他才發覺自己竟心痛到流出淚珠。

    他左右張望,沒有人,沒有那抹白色身影,心中頓覺一陣失望;而后他張眼環視陌生的房間、陌生的一切。

    這是哪兒?他怎么會在此?琝風呢?為何不見琝風?

    他掀開被單欲下床鋪,卻因此舉疼痛,不禁微皺眉頭。

    正當月昱晟欲下床之際,柳雩兒端著藥湯進房,抬眼一望,沒想到在眾人已絕望時,沉睡不起之人已然蘇醒。

    急放下碗,柳雩兒沖出房外,奔向外廳,接著雙手拉著天辰老人與寒燁,三步并作兩步走,將入帶至房內,欲讓他倆知曉這天大的好消息。

    記憶仍停留于出事那日,因此月昱晟只是以一雙布滿疑惑的眸,看著眼前喜出望外的三人。

    一擁上前,柳雩兒笑逐顏開,抱著月昱晟開心不已。

    這小妮子怎么了?沒事干嘛抱著他?也罷,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知曉為何不見琝風。

    「雩兒,琝風人呢?」

    此一問,讓柳雩兒頓時停下動作,退離月昱晟身旁,無言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而寒燁、天辰老人也不發一語,一時間眾人皆無語。

    「快點告訴我。 

    眼看三人皆默默無言、面露難色,月昱晟不禁心急如焚,恐于柳琝風會發生何事,因而口出不耐,急于催促。

    「好吧!你別急,總我慢慢說。那日你中了毒寡婦之毒,雖因水芙蓉而解,但不知為何,你卻昏迷不醒,至今已然七天;而我哥于你昏迷期間,在你身旁寸步不離、親身照顧,三天不吃不喝不睡。但不知為何,于第四日清晨,我哥卻與我爹娘三人毅然離去!

    聽完柳雩兒的長篇之言,月昱晟內心喜慶參半。喜于琝風對自己用情至深,憂的是他三天未進食,那琝風原就稍嫌瘦弱的身體,一定更加瘦削,且他會突然離去,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

    想及此,月昱晟顧不得自己傷愈初醒,立即移動身軀,急下床沿。

    誰知剛轉醒的身體仍略微僵硬,腳底一觸及地,他就險些跌倒,幸得寒燁迅速上前扶住。

    「你剛醒,且七天未進食,身體還未康復,所以才會全身無力!

    但月昱晟絲毫無感謝之意,反而推開寒燁,踏著不穩的步伐,想走離此處去找柳琝風。

    忽然一句冷峻之言,讓月昱晟僵直身子,停下腳步。

    「你認為他會想看見這樣的你嗎?你認為他看見這般的你不會傷心、不會心痛。不會難過嗎?」寒燁冷言提醒,月昱晟此般模樣,只是徒增柳琝風傷悲。

    「燁……」柳雩兒揪著寒燁的衣袖看著他。

    他抬手示意,安撫柳雩兒的憂心,隨即又言:「如果你愛著他,就不要讓他為你傷心、落淚。」說完此言,寒燁拉著柳雩兒的手腕對天辰老人說:「天辰前輩,我們出去吧!讓他好好想想。」

    于是三人步出房內,獨留用昱晟一人靜靜站在那兒。

    ********************

    子時,微弱的月光反射入內,柳雩兒靜靜坐在鏡前,梳著烏黑的發絲,腦中不斷回想今日午時,寒燁對月昱晟所言——

    如果你愛著他,就不要讓他為你傷心、落淚。

    一只帶有暖意的手掌接過她手中的發梳,來回幫她梳理。

    「燁,你為什么要對昱晟哥說那樣的話?」她轉身詢問。

    「妳喔!」寒燁輕點柳雩兒小巧的鼻頭,無奈搖頭。

    「快點告訴我嘛!」摟著寒燁的腰,臉貼在他寬厚的胸懷,口出喃語,央求寒燁快點告訴她。

    「昱晟與我有同樣的眼神,同樣深情眷戀著一個人。」語止,他低頭凝視懷中那雙純真明凈的烏亮眼眸。

    柳雩兒與之凝望,眸中透露出疑惑的訊息。

    「人生在世,無不尋尋覓覓,只為找尋那失落的半顆心,而我很幸運的很快就找到了;昱晟雖然也找到了,但他的那段情卻是世俗難容,因此雖同是情,但昱晟卻要走得比其它人來得艱辛困苦。」他無奈嘆氣,緊抱懷中嬌軀,喜于自己懷抱之人為今世摯愛。

    「那哥也是啰!」其實她也不無感覺哥哥與昱晟哥之間那種微妙的情感,不過內心一直不肯相信,直至寒燁說出那段話,她才勇于面對。

    「是啊!今生今世,有妳此生無悔,縱使他日年華老去、面容增皺,我心亦不變;此情不渝,天地可表。」他雙手撫上柳雩兒雙頰,與其凝眼相對,所言句句出自肺俯。

    真情之語,讓柳雩兒瞬間紅暈浮上臉頰,掙脫他溫熱的手掌,嬌羞地低下頭,不敢與那雙幽黑深邃的星眸凝望。

    微揚嘴角,喜見伊人嬌媚的神情,不過未從柳雩兒口中聽得響應,寒燁內心還是有點失望。

    「我也是!」

    細微的聲音雖難聽得,但寒燁仍聽得一清二楚,隨即喜上面容,低下頭去,親吻那嫣紅唇瓣,而后抱起柳雩兒走向床鋪,輕柔放下,伸手解開兩旁粉紅床簾,遮住一床春色……

    ********************

    柳府清風閣

    身倚窗欞,眼望遼闊天邊,柳琝風腦中無思,寂然看向天邊白云緩緩移動,就連有人進屋也沒注意,或者是不想去注意。

    一進門,柳夫人即看見柳琝風身穿罩衣、靠至窗欞。

    「琝風,你這樣會著涼的!」見他無反應,她順手拿起屏上外掛披在他身上,而后坐至椅子上看著柳琝風。

    空洞無神。那雙晶瑩的瞳眸此時只能用這四個字來形容。

    一連數天,從回到柳府后從未改變,就連那日聽到傅王府傳來月昱晟已清醒的消息,他也未曾動容。

    原話就不多,近來更是靜得無聲,有時甚至令人遺忘他的存在;或許他也只是軀體存在,靈魂已失。

    看著看著,柳夫人只覺心頭一陣痛,隨即眼眶泛紅、微帶濕意,起身離去。

    直至關門聲響起,柳琝風才恍然驚覺空氣中殘存他人的氣息,卻仍不在意,轉頭繼續看著窗外。

    忽而一道啟門聲又傳來,他不禁轉頭看去。

    又會是誰?

    只見一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許久未見,恍如隔世那般久遠,看其步入內室、走近自己身旁。

    「琝風!」

    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月昱晟只能伸出手拉起他的手腕,將柳琝風略微瘦弱的身子擁入懷中,緊緊擁住,感受其體溫。

    讓溫柔暫停片刻,而后柳琝風出手掙脫,推離他寬厚舒適的胸膛,轉身以背面對月昱晟。

    「琝風?」

    不明白柳琝風為何出手將自己推開,還以背面對,月昱晟再伸出手,輕觸及柳琝風的衣袖時,他卻立即移步遠離。

    「我們就此結束吧!」

    雖語出平淡,無高低起伏,但孰不知這句話,柳琝風昊用盡多少力量、忍住多少苦楚才出得了口。

    驚聞柳琝風之言,月昱晟憤而扳過他的身子,見其面容竟淡然如常!笧槭裁催@樣說?」

    「該結束的總該結束。」他低垂眼簾,不忍見月昱晟傷痛的表情。

    「什么叫該結束的總該結束?這不是回答,我要你說明白、講清楚!」月昱晟一時思緒混亂、心情激動,難以抑制。

    「何須言明,你知我意。」柳琝風一派淡然,神情自若。

    「不!琝風,我知道你在生氣,氣我這么久才來看你,我……我跟你道歉!我只是覺得身體完全康復后再來看你,你會比較高興!」月昱晟誤以為柳琝風是因自己多日不來而心生不悅才出此言,急于解釋。

    柳琝風只是口唇緊閉,不發一語。

    「琝風?」見其無言,月昱晟一顆心再生惶恐。

    「執著是苦,又何須執著?你我緣分已盡,你就放了我吧!」

    聞言,月昱晟心痛如絞,頓時身形不穩,踉蹌地退了一步,手扶桌沿才站穩腳步。

    往事歷歷在目,一閃而過,如同云霧遇風而逝,已不見影。

    月昱晟仰頭而笑,笑至霧上眼眶,順手扳過柳琝風的頭顱,將自己的唇覆上他的,深深一吻。吻得深情,彷佛欲將對他的情意和思念全藉由這一吻傳達。

    吻,本應是甜蜜的,此時卻令人心酸、令人痛苦。

    柳琝風的心彷佛為這一吻而淌血不止。

    片刻后,月昱晟才緩緩放開柳琝風,凝望了他一會兒,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步出清風閣。

    「何必呢?」

    望著他已然走遠的身影,柳琝風苦揚嘴角,笑問自己,執著是苦,自己不也是一心執著嗎?

    ********************

    傅王府

    雨,仍是不停的落。

    晶瑩的兩珠落于葉瓣上,看似很美,卻帶有一股凄涼的感覺,彷佛在為誰心傷、為誰哀慟。

    月昱晟一個人站于夜空下,任憑雨水打落于身上,仍直直站立,眼望著灰色夜空,望及深黑的云霧,他的心也為之黯沉。

    或許該說是心已死。

    本喜放大仇終報,雖險些喪命,但終得以保全,心想,他與琝風必能相知相守,安度此生;誰知等他傷勢全愈,再度見到琝風,卻已如同兩個陌生人。

    思及此,月昱晟不禁暗自神傷。

    試問蒼天為何要捉弄他?難道非要他剖胸開膛,見其真心,才能視為真心?

    一把紙傘為站放大雨中的月昱晟擋住不停急下的雨水。

    「昱晟哥,你這又是何苦呢?」

    柳雩兒不明白,為何原本好好的一個人,從柳府回來后,銳利有神的眼眸竟瞬間黯淡無光,整個人消沉至極。

    月昱晟微揚嘴角,感謝柳雩兒的好意,但他此時知不站在雨中,必定會崩潰,因此他毅然走出傘外,站放冰冷約雨勢中,任冷冰的兩再度落在身上。

    雨不停急落,落于月昱晟的臉上,由眼角滑落,滴滴雨珠看似是雨,卻又彷佛為淚。

    「昱晟哥!」見此情景,柳雩兒忽覺眼眸一酸,水氣浮上眼眶,凝化成淚。

    「雩兒,你就別管他了!」寒燁長臂一伸,將柳雩兒擁入懷中,心疼地拭去她頰邊的淚珠。

    「可是……」凝望寒燁,見其無奈的眼神,柳雩兒也只好不再堅持。

    兩人無言走回屋內,獨留用昱晟一人繼續站在雨中。

    情之一字,傷人太深;雖然時間能沖淡一切,但心卻已留下傷痕,終難磨滅。

    ********************

    數月后。

    炙熱的耀陽普照大地,勤奮的農民于焰日下不停的工作,頰邊汗珠也隨著越漸高張的熱度不停滴落。

    「哎呀!今天好熱!挂蝗死鹦厍暗囊律,拭去額邊汗水。

    「是!今天還真不是普通的熱!挂蝗死投敷,遮住灼熱的光芒。

    「嗯!」一人又拿掉頭上的斗笠,在頰邊搖起風來。

    「我們休息一會兒吧!今天我有帶涼茶來!蛊渲幸蝗颂嶙h,立刻拿著鋤頭往綠意盎然的大樹下走去。

    「好!」另一人心想休息一下也好,于是也跟其身后步至樹下。

    兩人一同坐在樹蔭下,喝著涼茶,享受涼爽的氣息。

    「真舒服!冰冰涼涼的!骨鍥龅牟杷牒恚D時暑氣全消。

    「可不是!說到冰冰涼涼的,我就想到少爺。你不覺得少爺變了嗎?整個人冰冰冷冷的,一點笑容都沒有!

    「嗯!我也有同感!

    自那日與月昱晟決裂后,柳琝風依舊過著平靜的生活,只不過三魂像失了七魄,自此沒了笑,連話也極少說,縱使開口,也是簡短幾個字,讓人見了總覺得心疼,更別說是柳云海及柳夫人。

    柳云海坐于廳內,詢問著站于眼前的柳琝風。「琝風,近來佃農收成是否良好?」

    「嗯!购喍痰捻憫,不多置一詞。

    「琝風,你是不是身體不適?」柳夫人擔憂地凝望著他。

    「沒有。」他雖對著柳夫人說話,但眼神自始至終仍舊空洞。

    「那……」為何不多說一言,難道你真的無話可話?

    「孩兒先下去了!寡援,柳琝風隨即轉身離去。

    見柳琝風面無表情的容顏,柳夫人難忍心痛,不禁自問,怎么會這樣?難道她這么做真的錯了嗎?

    ********************

    靜寧山上,一道人影于熾熱烈陽下一直種,不停的種,使勁的種,凡所有能種的花草樹木他都種,但卻不管所種之物是活是枯,他仍是只管不停的種。

    拜他所賜,原本景致怡人的靜寧山,此時已被他所種之物布滿,幾乎無一處空地容人站立。

    另一道人影,站于此人背后已然一會兒,但也只是默默地看,看著眼前之人的手不停的種,終于哀嘆一聲,緩緩開了口:

    「琝風病重!

    此人不停種物的手,于發覺身后有人后仍是不停的種,卻在聽到此句話時僵直,停下了手。

    「琝風已病入膏肓,將不久于世!棺肿志渚,如同巨石。

    「你說什么?再說一次!」月昱晟憤而轉身,伸手緊抓住寒燁胸前的衣衫,而露驚恐,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你沒聽錯,琝風確實已然病重,命在旦夕!购疅钤俅沃貜停约霸捨,還容似哀傷,悲嘆萬分。

    「不可能!我……我不相信,琝風他明明好好的,你不要騙我!」月昱晟情緒激動,手扯著寒燁的臂膀,口出懼語,不愿相信。

    但在寒燁眼中,月昱晟只看到哀慟及絕望。

    他立刻放開緊抓住他衣襟的手,踉蹌退后,還未站穩已然轉身,凌空飛躍,身似飛燕、快如急電,轉瞬間已不見蹤影。

    看著人影消失的遠處,寒燁剛毅的唇瓣此時微微往上彎起一道半弧,而后也跟著轉身離去。

    ********************

    柳府——

    「放我進去!」

    月昱晟怒上眉稍、面顯不悅,狂暴怒意急遽而生。

    「我說不行就不行!」

    哪來的人!真是不知好歹,他好言相勸要他離開,他卻偏偏說什么要見少爺,真是氣死人!

    「讓開!」月昱晟心急如焚,不知柳琝風現下如何。

    「不行!」門仆手持木棍,直擋于前,硬是不放他入內。

    「不讓是嗎?那就休怪我無禮了!」月昱晟氣不過,終至出言恐嚇。

    原來月昱晟于柳府生客已是數月前之事,如今他因失去柳琝風而容貌憔悴、樣似頹靡,所以柳府門仆完全沒認出眼前之人,即是數月前精神抖擻、容光煥發的月昱晟,因此當他欲入柳府時,即刻被擋于門外,不得其門而入。

    月昱晟武功雖甚高,但對一般人又不好出手,因而雙方僵持不下。

    正當兩方互不退讓時,柳琝風剛好經過門旁,聽到門外吵嚷不休的聲音,便開啟門扉,欲知發生何事。

    忽而,一張熟悉的臉孔呈現眼前,令他驚訝不已。

    月昱晟雖然樣貌頹靡,但柳琝風仍立即認出眼前之人為誰。

    月昱晟同樣震驚不已。

    據寒燁所言,琝風應是已病入膏肓、病重在床,但如今琝風面容雖瘦削、身雖瘦弱,人仍是好好地站在他眼前。

    正當兩人凝眼相望,驚見彼此而尚未回神時,柳云海忽現于旁,對兩人道:「你們兩個。跟我進來吧!」

    柳琝風先回神,緊跟于柳云海身后;見柳琝風走遠,月昱晟也跟之足后,來到柳云海的書房。

    「坐吧!」坐定身,柳云海即叫月昱晟與柳琝風坐下,但兩人依舊站直身軀,未依言坐下。

    「是我叫寒燁去請昱晟來的。」

    柳云海凝望著柳琝風的面容,雖只是微皺眉頭、深深嘆息,但恐怕已是這數月來他最有表情的一次。

    柳琝風雖想出口詢問爹親為何將昱晟找來,卻又不敢開口,怕是自己一開口,幾個月來刻意抑制的心緒會一涌而出。

    「琝風,你就跟著昱晟走吧!」

    其實那日深夜,柳夫人去找柳琝風相談之事,柳云海早已知曉,只不過他也有如此私心,不愿柳琝風與用昱晟在一起、不愿柳家斷后;但這一切的一切,皆只是他為人父所替之認為最好的事。

    可如今琝風空洞無神的眼、越漸瘦削的臉頰,在在說明他錯了,錯以為這樣對他最好,孰不知自己正是最殘忍的兇手,硬是將親生兒子靈魂的另一半狠狠摧毀。

    因此,今日他再度找回月昱晟,不讓自己一錯再錯。

    月昱晟與柳琝風皆驚于其言,沒想到柳云海早已知道兩人之間的感情,卻無反對之意,反而希望兩人能相守在一起。

    柳云海站起身,走近柳琝風身旁拉起他的手,將之交付給月昱晟。

    「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柳琝風瞬間眼眶泛濕,水氣凝珠,心中感動不已。但他隨即想起娘親,如果他與昱晟雙雙離去,那……

    柳琝風頓時心生猶豫。「爹,可是娘……」

    「你娘我自會照顧,你不用擔心。快走!再不走,我會改變主意的!顾D過身,不愿眼角欲流下的淚被柳琝風看見。

    一旁的月昱晟忽而曲膝跪下,額重重磕于地,一連三聲,聲止仍跪于地,對柳云海道:

    「我月昱晟,今生今生對柳琝風不離不棄,相守至老,此情此意終不減!」

    聲止,柳云海轉過身,他們人已離去,望著空無一人的書房,柳云海卻是笑染眉稍、喜滿懷。

    ********************

    靜寧山上。

    步入屋內,手撫桌面、椅背,眼看墻上一幅幅圖畫,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熟悉。

    能再度踏入此屋,使柳琝風喜上心頭,但眉間卻仍帶點淡淡的愁。

    搖搖頭不再多想,轉過身卻見月昱晟手持短刀。正欲刺入胸口,他急忙上前扳住他的手臂,驚恐地問:

    「昱晟,你做什么?」此刀雖短,但一刀刺入胸口仍會喪命。

    「我的生命因為你而延續,如果你不要我,那我的生存又有何意義?不如毀去!」

    語畢,他用力掙脫柳琝風的手,將刀高高舉起急速而下,正準備刺入時,忽聞柳琝風之言,立即停頓下來,乃只刺入皮肉,尚未深刺。

    「我要!我要!我要!」嘶吼出口、狂聲吶喊、手摀頭顱,柳琝風全身顫抖不已,跪坐于地,一憶起剛才的情境,整個人彷佛為之崩潰,晶瑩淚珠再度奪眶而出。

    月昱晟丟掉手中之刀,走上前隨之跪落,將柳琝風整個人緊緊抱入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柳琝風抬起眼詢問他。

    難道昱晟不知道嗎?方才那一刀雖未刺入他體內,卻早已深深刺入他的胸口,使他難受至極、痛苦不已。

    「我的心只為你而跳動,如果你不能在我身旁,我寧愿舍棄皮囊,以魂之形態永伴你左右。我知道你心念爹娘,但我不愿再承受你離開我的痛苦;你不知道這幾個月我是怎么過的,每天每日,我都痛苦不已!

    言及深處,月昱晟緊扣住他的手也為之微微顫抖,生怕自己一松手,柳琝風即會離去。

    「難道我就好過嗎?我就快樂嗎?你知不知道,那日對你所說之言,一字一句,彷佛刺入我的心,我的心正在淌血、流淚!難道你不知道嗎?這幾個月來,我的心彷佛因你的離去而隨之逝去,直至今日再與你相見,才……才……」他憤而拭去頰邊的淚珠,怨聲斥責。

    他是如此,難道他不是嗎?

    「我……」柳琝風斥責得甚是,令月昱晟一時無語。

    「你真是傻!」見月昱晟面露懊悔,柳琝風笑染雙眉,伸手一句,微啟朱唇!肝乙彩恰拐Z止,他輕輕將自己的唇覆于月昱晟棱角分明的唇上。

    驚于平時極為害羞的柳琝風,忽而將唇覆上自己的,月昱晟一時呆楞住,隨即化被動為主動,左手輕撫柳琝風后腦,右手抬起他的下巴,加深此吻,深深吻之,直至柳琝風瘦弱的身軀無力地軟倒于他懷中,月昱晟才緩緩放開他。

    月昱最深情款款地凝望著柳琝風微紅的臉蛋,唇再度覆上眼前嫣紅的朱唇,輕輕一觸立即離去。

    「愿此生永不分離!

    「我心亦然!」柳琝風將頭輕靠在月昱晟溫柔厚實的胸前,身子也整個偎進他懷中。

    夕陽下的兩人,緊緊相擁。

    ********************

    一年后。

    蔚藍遼闊的天邊,緩緩流動雪白云霧,與之交互參差,看似平平淡淡、不足為奇,卻又蘊藏奧妙、無限生機。

    小小的人影,不停用自己小小的手直摧殘眼前的綠色植物,蹲放左側較大的身影則手撫頭顱,樣似哀慟,卻又無力阻止。

    「雩兒,快把妳的女兒帶走,她快把我菜園中的菜都拔光了!」月昱晟本想阻止,在觸及她細嫩的手時,卻停于半空中,怕是一時不慎用力過猛,她的細瘦手腕會應聲而斷。

    「臭小鬼,妳不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嗎?」誰知他一時心軟,菜園中的菜立刻再毀一株,現下幾乎所剩無幾。

    「!不要再玩了!」他出聲哀號,多日來的細心照顧,今終有所成,誰知現下已然全毀。

    「呵呵……」

    站于一旁的柳雩兒只是笑染雙眉,并未上前加以阻止,反而轉身對身旁的柳琝風道:

    「哥,娘叫你有空回家看看!

    聞言,柳琝風面容忽而一僵,隨即展顏歡笑,喜滿心懷。

    見其笑顏,柳雩兒知曉柳琝風必會回家,因而蓮步輕移至小小人影身旁,「玥兒,來娘這邊,我們要回家了!

    只見小小的身軀踏著初學不穩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步至柳雩兒懷中。

    張手一抱,柳雩兒抱起玥兒,手搖玥兒的小手,和兩人道再見。

    「明兒,跟干爹和舅舅說再見!」

    望著已然走遠的身影,柳琝風心情激動,一時無語,只能雙手緊緊環抱住月昱晟的腰際,望著已無人影的遠方。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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