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才八歲,早晚會死在他手上……”
方怡聽著,忍不住蹙起眉心,不禁要問自己,難道她看錯了人,攝政王真的是個這么殘虐冷血的男人?他為了消滅政敵,坐上龍椅,連小孩子都下得了手?
她已經被弄混了,分不出孰真孰假。
“攝政王駕到——”
整個刑場瞬間安靜下來,沒想到這次是由攝政王親自前來監斬。
攝政王要用自己的雙眼看到楊家問斬,一個都不能遺漏,圍觀的眾人都有著相同的想法,對他鏟除異已的行為更加畏懼。
一頂華麗大轎出現在眾人眼前,就見身穿親王常服的季君瀾下轎,拾階而上,最后在高臺上的座椅上落坐,俊美的臉龐上只有無情和冷漠,對下頭的哭喊、啜泣無動于衷。
“要砍就砍我一個人的腦袋!放了小的妻兒老小,我做鬼也會感激王爺的!”樞密副使楊沖披頭散發地朝著高臺大喊。
楊老太爺老淚橫流地哀求。“求王爺鐃了小的幾個曾孫子,他們還小,什么都不懂,小的給王爺磕頭……”
“王爺鐃命——”楊家女眷也大聲哭喊。
季君瀾徐徐起身,目光冷酷地掃過楊家眾人!皸顩_,若不是你兩次通敵叛國,怎會害我邊關將士死傷無數?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本該罪及九族,今日不過滿門抄斬,已是皇恩浩蕩!”
“皇恩浩蕩?皇上根本不知此事!”楊沖說得咬牙切齒。“先帝臨終之前命你攝政,你卻連面圣的機會都不肯給……”
他冷哼一聲!澳阏J為皇上年紀小,心慈手軟,定會原諒你嗎?”
楊沖扯開嗓門,朝紫金城的方向大喊。“沒見到皇上一面,我不甘心!皇上……皇上快來救救微臣!”
“午時三刻已到!”
這報時聲令眾人不禁屏住氣息,劊子手手提大刀,來到楊沖身邊。
方怡看著站在高臺上、睥睨著臺下的季君瀾,就見他袍袖一揮,吐出個“斬”字,劊子手刀起刀落,出手相當干凈俐落,鮮血飛濺,人頭落地,在地上滾了幾下才停住。
驚叫、哭喊聲讓刑場陷入混亂,陰風吹過,還可以嗅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方怡下意識閉上眼,不敢再多看一眼,但又想知道攝政王此刻的表情,只好用眼角余光往高臺上瞥去。
只見他依舊像座冰山般不為所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令人不寒而栗。
也因為此刻他的心思太過混亂,她無法讀取到對方正在想些什么。
接下來輪到楊家老太爺了。
“娘,我好怕……”
“娘,我會死掉嗎?”
聽見孩子們無知、脆弱的話語,方怡不忍再看下去,轉身鉆進人群中,腳步也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用跑的,一直跑、一直跑,希望能抹去剛才看到的駭人場面。這一刻,她才真正體會到自己有多天真,以為季君瀾跟上輩子交往過的男朋友或認識的男性友人一樣,卻沒有體認到時空背景不同。
這里是大周朝,不是二十一世紀的臺灣,攝政王等于至高無上的皇帝,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想殺誰就可以殺誰,想法和觀念更是南轅北轍。
她陡地停下腳步,整顆心都涼了。她沒想到自己受到的打擊會這么大,簡直比發現男友劈腿還要難受一百倍,這才明白自己招惹到什么樣的狠角色。
“原來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為何會喜歡上這個男人呢?就因為他對小皇帝看似嚴酷冷淡,實則愛之深責之切,是真心為他著想,不管外界如何看待他,或在背后批判他,也不改初衷。
就因為她會讀心術,才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讓她在敬佩之余,也不知不覺放入了感情。
這天,方怡忘記自己是怎么回到四合院的,不過有一點她心里很清楚,那就是她沒辦法跟那種男人繼續來往,幸好以后也不會再見面了。
“順娘,你沒事吧?”邱氏看見她失魂落魄地坐在臺階上,上前關心地問。方怡勉強擠出笑臉!拔覜]事,只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我還想不出辦法!
邱氏在她身旁坐下。“不要太勉強自己,要是真的辦不到就老實跟方氏說,頂多把錢退給人家。”
“當初邱姐怎么會離開夫家的?”方怡見她臉色瞬間黯然,連忙搖著手。“如果你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跟你說也沒關系!鼻袷闲Φ煤軣o力!拔疫^世的相公是獨子,可惜在他生前沒能生下兒子,只有兩個女兒,婆母一直對我很不諒解,沒過多久就發現公爹他……老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我,讓我感到很害怕。”
方怡一臉氣憤。“他有對你做什么嗎?”
“沒有,可是后來被婆母發現,她跟公爹大吵一架,罵他不該打媳婦的主意,妄想跟媳婦生兒子,這些當然不是我親耳聽到,而是府里的婢女偷偷告訴我的,要我小心點……”她頓了頓。“然后婆母就把我趕出門,我既沒有娘家可以回,又想念兩個女兒,好在后來遇到七姐,才沒有流落街頭!
“你那個公爹根本是個人渣——!”方怡從臺階上跳了起來!拔蚁氲皆撛趺创蜻@場官司了!邱姐,真是謝謝你。”
邱氏則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五天過去了,晌午過后,總算等到方氏。
“你已經決定了?”方怡再確認一次。
“是……我決定告官!
她看得出方氏已經有所覺悟!安贿^告官要寫狀紙,如果由我來寫,就得加收打官司的費用二十兩,若要陪你上公堂應訊,還要再收二十兩,總共四十兩。”
“四十兩……”方氏面有難色。
“畢竟這是要上公堂打官司,要是一個弄不好,連我也會跟著倒楣,但若是官司打贏了,你就可以回娘家!
方怡上輩子沒寫過狀紙,也不是很有把握,早知道當初去老媽的律師事務所見習時就認真一點,不要那么混。
方氏心想手邊還有嫁妝,應該負擔得起!昂茫贿^你要跟我一起上公堂,不然我一個人會怕!卑傩諅兌寂乱姽伲狭斯每峙聲䥽樀眠B話都說不出來。
“好!彼斓卮饝!澳窃蹅兙烷_始進行下一步。”
于是,她們花了一天的時間討論,接下來便準備付諸行動。
兩天后的早上,方怡陪方氏前往冀天府知府衙門擊鼓鳴冤。
其實她心里也很緊張,上輩子跟著老媽去過法院很多次,但是身為關系人還是頭一次。
“堂下何人?”知府王聰和拍下驚堂木。
她朝方氏點了點頭,給她打氣。
“民婦方氏,見過大人!狈绞峡念^回道。
王聰和看向站在她身邊的方怡!澳阌质呛稳?”
“民婦陳氏,是方氏請來的訟師,和她一樣都是寡婦,也是頭一回上公堂,不懂規矩,還請大人恕罪!彼龖B度誠懇地道。
聽聞兩人都是寡婦,王聰和心里不免敬重三分,臉色稍緩,又拍下驚堂木。
“方氏,你要狀告何人?可有帶狀紙?”
“回大人,民婦要狀告公爹,狀紙在這兒。”方氏將方怡事先寫好的狀紙遞出去。“還請大人作主。”
衙役將狀紙交給師爺,師爺再呈給王聰和,他馬上打開來看,眉頭皺了皺,看得堂下的方怡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這字像鬼畫符似的!
適才對到眼時,她讀取到王聰和的心里話,不禁汗顏。誰教她沒什么機會拿毛筆寫字,自然寫不出漂亮的字體,但是頂多潦草,應該還不到鬼畫符的地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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