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村洪家莊的彥宅。
一身菜綠色道袍的女子望天長嘆,一雙略顯斗雞的死魚眼因為太過沮喪而翻成一對大白眼。這真是她圣劍小姑江湖生涯中的一樁奇恥大辱,就連無極道人的八卦陣都不曾難住她,如今竟然在這什么勞什子的葛家村洪家莊迷路了。
眼看一位體態壯實的農家大嬸靠過來,花小姑連忙牽著馬走上前去。雖然前面試過幾次都是相同的遭遇,可她眼看對方還算慈眉善目,所以仍然決心一試,可是……
“大嬸,您萬福金安……”
農婦驚恐地望向花小姑,眼中的驚恐混合著臉上的厭惡,簡直和方才那個莊稼漢、那個小痞子、那個啥啥如出一轍。
“我想向您討個人情!被ㄐ」靡嗳缦惹鞍銦o視農婦的反應賠著笑繼續。
“!我沒錢我沒錢我沒錢!鞭r婦仿佛聽到了什么可怕的詛咒般,一連串的“我沒錢”之后,掉頭向著來時的路撒腿跑去。
“怎么練輕功的人才全聚到洪家莊了……”花小姑望著農婦那背對自己的壯而不拙的姿態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唔!鄙砗蟮鸟R背上傳來一聲似睡似醒的囈嘆。
“你就好了,躺在馬上睡得這么舒服!被ㄐ」没仡^瞪了眼像被子般晾在馬背上的人。話說不看他臉的話,單就這身形來看,這男人還真不賴,從側面來看,還真有點那個曾經差一步就和自己拜堂的雷霆玉子。要不是自己想向他表白內心時他得到了高僧的青睞先一步遁入了空門,自己現在說不定早就有小小姑或小小玉子了呢。還有那個逍遙小太保,那雙修長的手和這男人的多像,唉,原本以為他會是自己托付終身的對象呢,自己等媒婆等了半個月才等來他被皇帝招去宮里當總管的消息?蓱z的自己啊,你說這世上妖嬈美艷以勾引男子為樂的狐媚子已經數不勝數了,為何自己還總碰上和自己搶漢子的男人,而且不是高僧就是皇帝!她花小姑還真是命苦。
“唔……痛……”
陶醉在回憶中長吁短嘆的人這才發現自己正下意識狠掐著馬匹上那個人的手。
嘔!花小姑連忙扔開這臟得好像煤炭一般的爪子。
“要死要死,我這冰清玉潔的手怎么可以讓這樣的臟手碰呢?這可是留給我家未來相公大人的!被ㄐ」貌粩嗟亟慌闹约旱氖中木秃孟裾嬲戳耸裁纯膳轮镆话,天知道那只臟手可是她自己挽起的。
接下去該怎么辦呢?花小姑望天長嘆:“老天啊,我這可是第一次不是為了男人而離開靜花觀,你怎么能忍心讓我迷路?難道我真是苦命到只能為了愛和男人而活嗎?”
“大哥……大哥……我有錢……整整……”瘦馬上的人忽然在昏迷中高聲喊叫起來。
花小姑連忙起身點了他的啞穴,對著嘴仍一張一合卻半點發不出聲音的人兇道:“你就不能安靜會兒嗎?長得亂七八糟也就罷了,做男人該有的靜寞和內斂都沒有。你說要不是遇到我這個世外之人,你那幾千兩銀子早被人給昧了。”
教訓完昏迷中人并送上一個“你真是無藥可救”的白眼,花小花才搖著頭轉過身,電光火石間,那雙望向阡陌田野的死魚眼內忽然迸出了璀璨的光亮。
阡陌間,正緩緩向著西南方行去的少年猛地一怔,停住了前進的腳步,面帶惶恐地望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驚詫道:“你?你是從什么地方冒出來的?”
“我是從靜花觀來的。好了,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了,洪家莊的彥宅在何處?”
花小姑這一問,少年眼中的詫異瞬間升級為錯愕,“這位道姑姐姐真是神人啊,竟然曉得我是從彥宅來的!
“哎?”花小姑寧愿相信是自己誤聽了也不相信自己真的時來運轉了,“你是說你是葛家村洪家莊的彥宅的人?你是舒家人?”
“啊?你連我家主子的姓氏都曉得?天吶!真是活神仙了。”少年說到這里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活神仙,小狗子求你替我家老夫人醫治一下吧。求求你了。”
花小姑望著苦苦哀求自己的小狗子,心里就像是百花盛開般得意,從來只有她求男人的,今天也算是風水輪流轉了,于是樂呵呵地應著:“治病是吧?這種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真的嗎?”小狗子歡快的臉上忽然露出為難來,“可我家老婦人患的不是尋常的病!
“尋常的病也不用我出馬了!被ㄐ」脫P了揚頭,笑露出一口整齊的黃牙來,“小狗子,你前面帶路吧!
“好好好,我這就帶神仙姐姐回去。”
被稱作“神仙姐姐”的人笑得花枝亂顫,心里琢磨著等到了彥宅一定要讓自己的妹子好好打賞這個極具見地的小家仆。
“!對了!我還有行李沒拿呢!”花小姑忽然驚呼。
“神仙姐姐的行李在哪里?我去幫你取來。”小狗子很是自告奮勇。
“就在那里,是一匹馬,還有一個男……哇?”花小姑回首看時,幾乎沒驚落一對眼珠,大道還是自己原先來時的那條大道,可是大道上的那匹瘦馬和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卻不見了!
“馬?還有南瓜?神仙姐姐那南瓜該不會是什么特別的武器或是寶貝吧?”完全誤聽了的小狗子見花小姑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也跟著急了起來,“要不我們先去報官吧。否則晚了,南瓜就被人吃了!”
這都什么和什么呀。花小姑很是佩服眼前這個少年瞎著急的本事,竟然將好好的男人就變成了南瓜。
“不是南瓜,而是……”他是誰呢?自己發現他時,他已經墜馬昏迷在地上了。原本并無意多管閑事,卻不想那匹瘦黃馬瞪著一雙水汪汪的馬眼那么楚楚可憐地望著她,她心腸不軟但最見不得淚眼婆娑,無論人畜,概無幸免,所以無可奈何之下便牽著它順便帶上它身上的他上了路。當初是打算帶他們離開那個偏僻的地方便隨便找個熱鬧地方遺棄的,誰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遺棄他,他們倒先遺棄自己了。他們究竟是去哪兒呢?想來應該不會是被匪類給劫了,第一匪類瞧不上眼,第二馬未嘶鳴?伤粋神志尚未清明的人到底是怎么和那匹瘦黃馬一起憑空消失的?
花小姑雙眉擰成了線圈,莫非這馬和這瘦男人都只是自己旅途寂寥時生出的妄想?
“神仙姐姐,不是南瓜是什么?”眼巴巴等著答案的人眼看花小姑走神走得厲害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沒什么。我們走吧。”她搖頭一笑,確定那男人只是幻覺。
“真的就不管南瓜了?”小狗子不甘心地追問。
花小姑看了眼自己手掌上牽馬時馬韁留下的絲絲履履,很是肯定道:“不管了!
是幻是真與她何干?她花小姑從來都只對自己瞧得上眼的男人花時間花心思。這個“南瓜”就由他自生自滅去吧。
望著面前石牌上大大的“彥宅”二字,花小姑不禁長嘆一聲。老天吶!難怪自己怎么找都找不到,原來這葛家村的北面是洪家莊南面還是洪家莊,而自己要找的彥宅正在這南面好好地待著呢。
小狗子很是恭敬地朝著花小姑躬了躬身,“神仙姐姐,這就是彥宅了。我們家老夫人就拜托您妙手回春了!闭f罷便轉身叩響了門環。
伴著屋內傳出的清朗應門聲,面前那扇古舊宅門已是“吱呀”一聲洞開;ㄐ」貌唤浺獾匾惶а,剎那間,眼神再也無法移動半分。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頭像是被敲響的鼓面般狂動不已,好俊的男人!好俊好俊的男人!那如遠山般清雅的眉,那如夜星般閃動的瞳,那挺而不傲的鼻,還有那張含著溫和笑容的唇,再加上那如玉如松的修長身形……真君咧!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俊逸的男人尚未遁入空門進入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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