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里,慕容悠有意無意的看著宇文琰。
宇文琰哪里會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可不會因為宇文玦送來的西洋解毒藥真的救了她的命而對宇文玦改觀,他反而更懷疑刺客和徐太后等人有所關(guān)聯(lián)了。
若非如此,宇文玦送的解藥為何能解她的毒?至于為何好心送解藥來,理由也不難找,因為徐太后和隋岳山已結(jié)盟,他們要除掉的人是他這個皇帝而不是皇后,如今卻傷了皇后,徐太后以為皇后是隋雨蒙,她當然要救活隋雨蒙以示同盟友好。
所以了,他沒必要感激宇文玦,也不會笨得因此把宇文玦當好人看。
“皇上——”
宇文琰早料到她會忍不住開口,不站在宇文玦那邊,她似乎就會渾身不對勁似的,他一個沒好氣的眼神擋了回去!澳悻F(xiàn)在什么都不要說,朕也不想聽,你只要將身子養(yǎng)好便成!
慕容悠蹙眉!翱晌蚁虢馐郑徽f不行啊!
宇文琰,“……”
宇文琰喚了美寶、四兒進來扶慕容悠去解手,他想抱她去,但她說想走走,且太醫(yī)也說了她多走走有助血脈活絡,因此他才由著她。
沒一會兒,美寶、四兒扶著慕容悠回來,宇文琰親自過去接手讓她在床上坐起來,拿了彩繡靠枕枕在她腰際,美寶忙將層層紗帳掛上玉制的鳳首帳勾。
春景笑容滿面的端了白玉托盤進來,盤里有個白瓷大碗,旁邊擱著銀匙,碗里還冒著熱氣!澳锬锟隙I了,奴婢問過太醫(yī)了,吃什么都不妨礙!
宇文琰不由分說的接過那瓷碗。“你下去吧!
春景識趣告退,美寶、四兒也一并退下。
宇文琰舀了一小口到慕容悠嘴邊,她臉上是掩不住的訝異!斑@是綠豆粥?”
她很意外,因為這是她最愛吃的,打從進宮便沒再吃過,宮里沒有這種庶民吃食。
“不喜歡嗎?”宇文琰似笑非笑地問。
慕容悠再笨也知道這絕不是巧合!盎噬显趺粗牢蚁矚g吃這個?”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宇文琰怡然微笑!半拗赖目啥嗔,等你痊愈,一樣一樣叫御膳房做給你吃!
鄭靜娘離宮前,他讓她寫了一張清單,都是小悠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他妥善收藏著,日后有得她驚喜了。
慕容悠雖然覺得奇怪,可她渾身無力,腦子發(fā)暈也無力追究了,等她有精神再來問也不遲。
她把一碗綠豆粥吃得半點不剩,喝了藥又倒下睡了。
宇文琰給她掖了掖被角,他握著她的手在床邊守著。
光是這樣看著她,他已經(jīng)滿足了,若是她再也不醒來,他要如何是好?從前無她,他是一般的過日子,可有了她之后,他便是再也不能少了她。
尚德海躡手躡腳地進來!澳锬镆呀(jīng)無事了,皇上您要不要去歇會兒,或是,奴才送晚膳過來……”
宇文琰回頭,蹙著眉對尚德海做了個噤聲手勢。“別吵!
人家是情到深處無怨尤,光看就飽了,心甘情愿不睡覺,尚德海只好摸摸鼻子退下了。
過了幾日,慕容悠的精神越來越好,身上嚇人的黑青色漸漸淡去,每日王院使親自來為她換藥診脈,現(xiàn)在只剩傷口痊愈便無礙了。
宇文琰恢復了早朝,下了朝一定立刻來看她,與她用過午膳便去御書房批折子,掌燈后便又過來與她一塊兒用晚膳,夜里定是留宿鳳儀宮。
原本他是將折子帶來鳳儀宮批,是她讓他回去御書房,他在鳳儀宮里批折子,時不時便要瞧瞧她在做什么,有時甚至擱了朱筆看她畫漫畫、看她雕果子,效率實在不高,她又顧及他在也不能好好休息,因此才讓他移回御書房,這么一來,他可以好好批折子,她也可以好好休養(yǎng)。
“咦,都到了下朝時間,皇上怎么還不來?”美寶在寢殿里伺候著,一邊剝了個橘子,將橘皮扔進炭盆中,這是因為主子喜歡橘子的清新香氣才這么做的,別的嬪妃都喜歡濃郁熏香,尤其愛挑別致的貢品用,就她家皇后娘娘不同,特別喜歡樸實之物。
“有人規(guī)定皇上下了朝一定要往咱們這里跑嗎?”慕容悠頭也沒抬,繼續(xù)埋頭畫她的,宇文琰有時下了朝會在內(nèi)閣召見大臣商討國事,耽擱一時半刻也是有的。
“娘娘,您整個早上在畫什么。俊眲兺觊僮,美寶好奇的跑過來桌案邊看!斑祝駜簜不畫漫畫了嗎?這是什么。颗驹隈医y(tǒng)領(lǐng)身上看過,是佛郎機商人的貢物,好像叫做佛郎機銃,只有一把,皇上賞給了褚統(tǒng)領(lǐng)!
“你眼力倒好!蹦饺萦菩α诵Γ^續(xù)畫她的。
“娘娘,奴婢聽說這佛郎機銃是打仗用的,要是咱們能有幾百支幾千支,豈不是可以打得敵人落花流水了?”
慕容悠笑道:“是有那可能,只可惜咱們并沒有幾百支幾千支,咱們只有一支!
“沒有也沒差,咱們雖然沒有很多佛郎機銃,但咱們有雍王!一個雍王可比千千萬萬支佛郎機銃了!泵缹毭硷w色舞了起來!澳锬,這次啊,雍王爺又打了勝仗,可把北匈奴人嚇得魂飛魄散,哼,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來侵犯咱們。”
慕容悠一頓!澳敲,崔家軍應該很快會班師回朝嘍?”
雍王在她昏迷不醒時因北匈奴軍情告急而領(lǐng)兵出征去了,因此,至今她還未見到他第二次。
只要想到雍王,她便渾身不舒服,有時甚至還有作嘔之感。
那個雍王究竟是何許人也?跟她夢境中的那個人是同一人嗎?還是只是有相同面孔罷了?就如同她和隋雨蒙一樣,雖然她沒見過隋雨蒙,但連隋夫人都說她們長得一模一樣,沒有半分差距。
“應該吧!”美寶神色之間突然有些不以為然!澳锬,聽說康親王很想將孫女兒許配給雍王,一直在積極的跟皇上進言呢!可那康親王府的安華郡主相貌實在太平凡了,雖是京城知名的才女,但又怎么能與俊俏的雍王爺匹配啊!”
“是嗎?”慕容悠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
她在想,等雍王回京了,她一定要讓再見他一次,她要確定心中那沉重的古怪感覺是什么,也想知道他是否識得她。
第17章(2)
“皇上駕到——”
美寶原本沒規(guī)沒矩的趴在桌邊與慕容悠說話,這會兒聽到皇上來了,連忙彈開身子退到角落去。
宇文琰步履生風地踏進殿中,尚德海便在內(nèi)殿的門口止步了。
“在畫什么?”他走到慕容悠身邊。
慕容悠抬起頭來朝他一笑。“畫著玩的!
他頭戴白玉冠冕,身著明黃色龍袍,胸前和衣角的九龍騰云繡得栩栩如生,腰間扣白玉帶,俊逸穩(wěn)重,通身的氣度叫人不敢逼視。
“這是——”宇文琰拿起圖紙,看了之后面色一變,“蒙兒,你畫的這是佛郎機銃的構(gòu)造圖?”
慕容悠見他神色有異,也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沒細看過佛郎機銃,這個東西叫做鳥槍,我無師自通,自小便會畫,時常畫著玩!
她弟弟喜歡看她畫,她便畫給弟弟看,有回她娘看到了,就跟宇文琰適才的反應一樣,很是訝異的搶過去看了許久。
她娘說這東西叫做鳥槍,是某個叫做清朝的朝代才開始有的東西,很嚴肅的問她從哪里看來的,怎么會畫?
得知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畫之后,她娘便跟她說,以后鳥槍只能在家里畫,若是被外人看見了會惹禍上身,所以千萬不能在外頭畫,她一直牢牢地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