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呿!他都昏迷不醒了,哪還記得恩人的模樣,我們別逗留了,高叔還在阮家寨等我們呢!”去晚了又要被念了。
兩人一馬快速朝目的地前進,蹄聲漸遠,頭也不回的柳毅和徐輕盈沒發(fā)現(xiàn)老乞丐的眼皮動了一下,彎曲的手指微微伸直,干裂的嘴唇發(fā)出一聲嘆息。
“老怪物,你死了沒,死了就回我一聲!”一名和老乞丐年紀差不多的老者,站在躺平的“尸體”旁,舉腳踢了兩下。
此人穿著長及足尖的衣袍,整身黑,但面容白得沒有一點血色,比死人更像死人。
“我、我死了還能回……回你話……”老乞丐有氣無力的回道,想翻身又覺得全身脫力。
“是回光返照。”黑衣老者又踢了他一腳,確定他還沒死透,死氣沉沉的臉蒙上一層黑氣。
“你死……我還沒死呢!少……詛咒老子,黃泉路上……我等你同行!”老乞丐氣呼呼的低吼,接著嘔了一口,吐出腥臭黑血。
“咦!真是奇了,有人解了你的奇毒!焙谝吕险咭詾槔瞎治锼蓝,看在相識一場的分上,趕著來送終。
老乞丐撇了撇嘴,吃力的坐起身,以臟污的手背擦去嘴邊的污血。“老子服了,老子自己煉的毒自己都解不了,一個小姑娘家居然本事這么大,一下子就解了老子的毒……”吐了口血,他覺得渾身氣血都慢慢暢通了。
“等等,你說是一個小姑娘救了你?”他是不是中毒太深神智不清了,在他們這一輩的高手中,還不見得有人能解得了毒醫(yī)古怪的毒,更何況是他口中聽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我這耳力靈敏得很,從未出錯,雖然沒看到人,可是一聽聲音就是十五、六歲的丫頭,脆生生的軟音真好聽!本褪切挠悬c狠,對老人家不恭不敬,不過頗合他胃口。
毒醫(yī)雖有個醫(yī)字,但他的原則是不救人,就算對方快死了,他也會視若無睹的走過,絕不施以援手。
救人有什么用,救條狗還會感恩的搖搖尾巴,可人的心眼太多了,總是不知感激,為了一些小利益就把救命恩人給賣了,甚至還反過來責(zé)怪救人的人不該多事。
古怪年輕時就栽在這種小人手中,當年他涉世未深,以為懸壺濟世是好事,傾其全力救助有需要的人,可是他的好心被人利用了,那人拿了他的祖?zhèn)魉幏劫u給另一間藥鋪。
他的老父因此氣死了,妻子也因鋪子經(jīng)營不善而離開,另嫁他人,一雙兒女因他疏于照顧而被狼叼走了,尸骨無存。
經(jīng)過這一連串的打擊,心灰意冷的他不再醫(yī)人,改為玩毒,以各式各樣的毒藥自娛,甚至也給自己下毒,好看毒發(fā)后的情形,因此江湖人士給了他一個“老怪物”的封號。
不過他這次中的毒不是自己下的,在中毒時他的神智還是清楚的,明明白白感受到身體外的一切動靜,他試圖運氣逼毒,但毒越逼運行越快,差點把他一條老命給搞沒了。
在生死交關(guān)之際,他聽到腳步聲,是兩個人,接著是令他氣炸的對話,等到又苦又澀的藥丸子滑入喉頭,他才發(fā)現(xiàn)這真是個好東西,氣順了,胸口也不脹疼了,那口氣留住了。
“你都要死了,還聽人家小姑娘嬌滴滴的軟嗓,真不要臉!”黑衣老者不齒的一啐。
“鬼手,你不要以為我現(xiàn)在沒力氣就揍不了你,等我的毒全清了,我非打得你滿地找牙不可!彼怯浂鳎皇窍铝。
“你的毒還沒解干凈?”鬼手訝然問道。
神偷鬼手,偷遍天下無敵手,他最引以為傲的是曾潛入皇宮,偷取皇上的玉璽,在太廟的“至正”匾額上落了印又還回去,他出道三十年沒失風(fēng)過,也沒人瞧過他的真面目。
他就是只鬼,來無影,去無蹤,一張全無表情的面容不知嚇退多少追捕者,大家對他的印象是白如紙的死人臉,沒人記得住他的五官長相,他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冷颼颼的陰氣,彷佛來自森羅殿,生人回避。
古怪捶著僵硬如石的雙腿,苦笑道:“那小姑娘是解了我的毒,可是又在我身上下了一種散功的毒,在我解毒的三天內(nèi)氣力散盡,除了尚能走動外,其它事做不了。”
“嘖!這么神?”鬼手這下也來了興趣,真想見見這位有意思的小友。
“她大概怕我追上去報恩吧。”廢了他三天她就能走得很遠了,天南地北,誰還找得到她。
鬼手一聽,死人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那她不正和你是同路人,還不趕快收來為徒!
一說到徒弟,古怪神情丕變,朝地上連吐三口唾沫。“老子這輩子再也不收徒了,收徒來害自己嗎?”
“因為古奇?”
古怪氣恨難平的道:“天煞孤星的棄兒,當年從虎口救下他時,他才三歲,老子養(yǎng)了他二十年,哪曉得竟養(yǎng)出個禍害,為了一本《毒經(jīng)》,他居然連老子也敢害!”
那個臭小子,竟在他每日必飲的靈泉中下毒,用的還是他最得意、無人可解的劇毒,他知道山上有解毒圣丹雪蓮,所以硬拖著一口氣上山,誰知走到一半就不行了,撲倒在路邊,幸好被那個小丫頭所救,要不他就冤死了。
“你殺了他?”
古怪哼了一聲!澳欠N禍害還留著干什么,不殺了他,等他日后成了氣候再來欺師滅祖的殺了我嗎?”
他是人人聞之色變的毒醫(yī),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小蛇,他一覺得不對,便將那孽徒誅殺當場,讓他再也掀不了風(fēng)浪。
“老怪物,你現(xiàn)在要怎么做?”鬼手認識他幾十年了,頭一回看到他虛弱得連站都站不起來。
“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幸災(zāi)樂禍,還不快過來扶我!”就讓他看一回笑話,過了這村沒那店了。
鬼手白慘慘的臉勾出一條上彎的細線!袄瞎治,你老了!
“呿!少廢話。”在鬼手的攙扶下,古怪顫巍巍的站起身,雙手雙腳還是抖個不停,步履不穩(wěn)。
“你該洗個澡了!惫硎志o皺起眉頭,不客氣的道。那氣味……太熏人了!
“不用你管!”他就喜歡臟。
“真臭……”冷風(fēng)飄過,更臭了。
古怪嗔了他一眼,訕訕的沒說什么。
風(fēng)很大,吹在臉面上,涼濕涼濕的,在這空渺的山中,兩個老人蹣跚的背影很是寂寥……
可是在阮家寨卻是完全不同的情景。
這是一處苗寨,人口不多,民風(fēng)樸實熱情,苗人天性樂觀且開朗,樂天知命,善歌善舞,一點點小事都能讓他們高興得手舞足蹈。
這一天寨中來了客人,他們一早就宰雞宰羊,忙上老半天,在寨子中央空地架起篝火,一壇子一壇子的玉米灑擺在地上,就為了慶賀貴客到來,滿滿的菜肴是他們待客的誠意。
苗人好客,天生喜歡歡樂,不論誰到了苗寨,他們都會用虔誠的心來歡迎,讓人有如回家一般自在。
“喝!要連喝三杯,以示你對我們族人的滿意!鳖^上戴著銀制頭冠的寨主木拉舉杯一敬,豪氣干云。
“族長,你太客氣了,我酒量差,你容我慢慢喝,要是我太早喝醉了,不就見識不到貴寨的好歌好舞好氣象!庇衩拙凭莆恫粷,但后勁很強,柳毅不久前喝了一杯,如今便覺得陣陣酒氣往上沖。
“好,你悠著點,我們?nèi)罴艺缘臎]有,就是好歌好舞多,姑娘漂亮兒郎俊,個個都是好苗子。”喝得臉紅的寨主大力自夸,有群好族人令他倍感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