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又不知在想什么了!睂λH為照顧、外表慈祥內在剽捍的資深女老師嘆道,見安允蕙不解看她,她解釋,“天行開辦將近二十年,校長的擇生標準一直在不斷變化。一開始因為名氣小也并不挑,后來報名的人多了,對學生素質也頗有要求,現在又突然讓這么一些人進來。”
“嗯……”聽起來也合情理呀,畢竟只是補習機構嘛,雖然名氣挺大。
“招聘老師的標準也是,從以前的嚴格把關,到近來終于聽勸,給年輕人多一些鍛煉機會,省得我們這群老頭子老太婆悶壞!
是這樣嗎?安允蕙一直以為那個安西校長是看了二叔的面子,加上他總是端著叫人看不透的慈和表情,所以她還覺得校長很好說話呢!
“更別說辦學宗旨了,”資深女老師開始扳著手指數,“十五年前是‘自由平等,把學生當朋友’,十年前突然改了軍事化教育,過五年又一個轉折,變成‘充分發揮學生個性’,現在呢?‘超綱超標超強度,追不上的甭理他’!”
“……”安允蕙狂汗!不禁要納悶天行怎么還能開辦到現在,而且沒半點倒閉跡象?
“馬、馬老師,您好像對天行很了解哦?”簡直是如數家珍,關于校長的侄兒——也就是學長的許多八卦她都是從這位老大媽似的教師處得知的。
資深女老師一笑,“能不了解嗎,從天行開辦那一天我就在幫忙了。這兒的校長與我家那位老頭是生意上的朋友,后來他把家族生意交給弟弟,向教育領域發展,我在大學里教書挺閑,便過來客串一下,這一客串便串了近二十年!
哦?原來安西校長還有經商的背景?難怪會認識她二叔。
她想一下,“不過校長人挺好的樣子,他這么做也許有他的道理吧?”棄商從教耶,聽起來好崇高的感覺。
“誰知道?”女老師撇撇嘴,對丈夫的老友似乎頗不以為然,“更多時候我感覺他簡直把學生當成了實驗對象!表姲苍兽ケ凰恼f法寒了一下,她笑笑,“年輕人別這么經不得玩笑嘛,再說有這么一群壞小子進來對教學也是種調劑。不過小安,他們沒影響到你吧?”看起來有些迷糊臉嫩的年輕女老師,向來是調皮學生喜歡捉弄的對象。
安允蕙搖搖頭。
“那就好,但你別總與小女生或好學生貓在一起,有機會同壞小子們接觸一下,會發現他們其實挺有趣哦!
安允蕙傻笑,然后在女老師轉身走后拉下臉來嘆氣。
其實,她已經接觸過了,但一點都不覺得有趣。
班上那個紅發男生下學期上高一,在化學上有些天賦,其他科目卻一塌糊涂。留了一級,這次終于讓家長用錢塞入高中了……不不不,她不是想說這些,她要說的是,那男生不知從哪知道了她中學時也在他們學校,又告訴了另一個文科組的男生,就是說帶顏色笑話的那個,然后……
總之,一點都不有趣!
安允蕙嘆一口氣,抱了教材回辦公室,在經過走廊時睨見安西校長在玻璃窗前望著樓下正陸續離校的學生。因為先前一番話,她不由緩了腳步觀察校長神情,這個胖胖的總是笑瞇瞇的長輩此刻臉上卻沒有笑容,隱在眼鏡后的雙眼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沉穆味道。
將學生當作實驗對象?
她搖搖頭,甩去突然跳入腦中的奇怪說法,悄悄從讓人不好打擾的安西校長身后走過。
一進辦公室,赫然又看見另一道正隔窗凝望樓下的身影。這對伯侄連閑暇時的習慣都一模一樣!
“小易,晚上排了課沒?”一位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男老師招呼道。
易語戈這才回過神來,“沒,今晚沒我的課!
“要不要同我們這些老頭子去喝一杯?”
“不了,”易語戈揚唇扯出一個笑,“我有約!
“女朋友?”
“是啊。”
真是夠擔白。
安允蕙偷偷地想,奇怪自己先前怎么沒看出學長有女朋友的事實?
也許他身上實在沒有什么粉紅的戀愛氣息吧?
搖搖頭,將教材放好,拿起學生名冊,她沒再聽不良老頭與青年的對話,又走了出去。
今天輪到她中午值日,負責看管一下為數不多的住宿生,正越過中庭前往小宿舍樓時,不知從哪扇窗戶傳來了中氣十足的喊聲——
“小蕙老師,我愛你!”
安允蕙落荒而逃。
啊啊啊,所以她才不想接近壞小子的!
長著娃娃臉是她的錯嗎?頭發自然卷導致迷糊印象是她的錯嗎?為什么總來捉弄她?嗚嗚嗚……
直到逃進宿舍樓脫離了男生的視線,她才敢停下扶著墻壁喘息,被人捉弄的挫敗感仍在胸口翻涌。
就是這個文科組長得像痞子樣的男生嘛!明明不是她課上的學生卻總晃到理科組這邊,原本只是找紅發男生玩,知道她以前上的中學后便轉了注意,老是捉弄她!
她知道他沒多大惡意,可是從未與這種學生打過交道,天生的薄臉皮總掩不住狼狽,結果被捉弄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人家也不想長得臉嫩呀……
自怨自艾了好一會,才稍微振起精神,突地想到什么,安允蕙小心探頭往教學樓望了望。那個學生已不知所蹤,可是,在她熟悉的位置立了一人,面容當然是看不清,可那身白襯衫……
唉!果真被學長看見了。
一個被學生捉弄得落荒而逃的老師……
她垮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