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藍悠宇這種外表已經比其它人超前很多的新進歌手很容易被歸類為「偶像派」,意思是沒有實力,只能靠外表騙錢;要不就是有后臺,不斷用錢堆砌出你的風光。
但他在作曲寫詞方面所展現出來的才華讓眾多恥笑他只有臉能看的歌壇老前輩咋舌,竄紅的速度媲美光速。
短短幾個月,藍悠宇這個名字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打開電視,就會看到他MV,看煩了,關掉打開收音機,又發現無論那一家電臺都會輪流播出他的歌曲,伴隨而來的是DJ讀出他fans所寫給他的支持、鼓勵信。
說穿了,就是示愛信。
突然,我覺得藍悠宇不再只是我一個人的,他變成是大家的,這種被分享的感覺令我不快,久未露面的獨占欲再次回歸。
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寶藏要與別人分享……
心情煩燥已經影響了我寫作的進度,關掉計算器,反正再坐下去我也寫不出半個字,換了衣服,準備出去走走,也許出走的靈感會再次回來。
在小區花園逛了很久依然洗不去心中的煩悶,我決定回家看看,不為其它,只是突然很想很想看看自己的父母。
也許,找個時候也應該把我們的事知會他們一下,有點心理準備比到時東窗事發來得好,坦白,希望會換來些許的諒解。
「媽,我回來了!刮液吐牭铰曧懗鰜砜纯吹膵尨蛘泻。
「小軒你回來啦,快,快,快進來,你很久沒有回家了!
「你好象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
「又通宵趕稿嗎?」
「你真是的,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嘛!
耳邊都是媽媽關心的話,可能真的很久沒有回家,這次并不覺得媽媽嘮叨,反而覺得是一種親人問難以言喻的親密感覺。
「今天會在家里吃飯嗎?」媽媽關心的問。
想了想,今天藍悠宇因為有錄像不會回家吃飯,所以我說:「嗯,會在家吃飯。」
「你爸一定很開心,他常常說很久沒有和你聊過了!箣寢屢馕渡铋L地望著我。
沒有留意到媽媽的弦外之音,我爽快地回答說:「我今晚會好好的跟你們聊的,想聊多晚聊多晚!
聽到我這樣說,媽笑了,慈祥的笑了。
這時我才發現,記憶中的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歲月在臉上留下痕跡,眼尾細細的紋路印證著歲月的流逝,用了染發霜但也難以掩飾的幾絲白發更讓我感到愧疚,那些白發是不是因為我而出現呢?
太久沒有回家,忽略的東西太多,不過以前就算在家,也沒有注意到,時間已經在他們身上留下太多太多的印記。
忽然,我有了想哭的沖動……
晚飯上媽不斷給我夾菜,說我吃太少了,都搬出去住這么久了還是不會照顧自己,讓人擔心,又不斷的叫我多喝湯,說我常年在外,一定很少喝到好湯,所以一定要多喝點。
爸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仿佛在重溫以前我們一家三口在飯桌前的溫馨。
「爸,你也多吃點!刮译y得的幫爸夾菜,放到他的碗里。
「呵呵,臭小子!」
「對了,等等先不要走,爸有事要跟你說!拱职终J真地和我說。
「放心,今晚會晚點走。」我笑著響應。
飯后,我們一直在聊天,突然,爸爸一改剛剛談笑的模樣正經的問我。
「小軒,爸開門見山問你,你要老實的告訴我們。」
我點了點頭。
「你和阿宇一起住了很久吧?」
我再點頭。
「你和阿宇一直都是好朋友吧?」
我想了想,點頭。
「從小到大你和阿宇的感情很要好吧?」
再次點頭。
「你和阿宇是不是……」爸爸看著我,有點難以啟齒。
被爸爸的言行嚇了一跳,本來以為是單純的隨口問問,現在看來不是這么簡單,看著爸爸一臉什么都曉得的表情,我不得不向壞的方面想.
「小軒,你就老實和爸媽說吧。」,
老實和他們說?他們到底發現了什么?不會……
「之前媽媽整理你房間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媽媽站起來,從她房間拿了個東西出來。
定眼一看,這是之前某次藍悠宇突發奇想說要去什么照什么見鬼的大頭貼遺留下來的產物,一大張分別有幾小張表情不同,姿勢各異的大頭貼。這本來沒什么,照相嘛,很平常的事而已,尤其兩個人既是同性又是朋友,一般人不會想太多。
問題是那天我們的興致的確高昂,在藍悠宇的煽動鼓吹下,我接受了他說要在我們認識周年這天留下愛的親吻這個荒謬的提議,半推半就之下,紅著臉和他來了一個親吻照。
之后遍找不著這張丟臉的大頭貼時,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看吧,就知道會出事了!
「你有什么解釋嗎?不要跟我講兩個大男人在親嘴,是現在流行的游戲!」
父子的心有靈犀讓我明白爸爸想知道是什么,對于將要回答的問題,我先在心里做了個衡量,到底是胡亂編個借口混過去,還是老實地將真相告訴他們?
不可否認,自私的心態上,我是希望有所保留的,因為有些事情點破了,就可能永遠無法回頭。
藍悠宇……他笨笨的樣子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呵呵,笨!
「我和他是戀人!」微笑著的唇中吐出了讓人震驚的回答。
這話猶如原子彈般地引爆。
「什么……」話音還未落,一個巴掌就已經打在我左臉上。
「你還有臉給我笑!」爸爸憤怒地說。
爸爸以前就很沖動,記得小的時候,我就因為功課的問題常常挨打,但是過后爸爸一定會后悔,然后哄回我,說一切都是為我好,他打我他也心疼,所以到現在雖然我還記得爸爸小時候常常打我,但我一點也不恨他。
不過,我想這次他不會再哄回我的了。
「你先不要生氣嘛,兒子都還沒有說完,你就讓他說!箣寢尣蝗绦目次野ご,拉著爸爸的手。
「他還有什么好說的?你沒有聽到嗎?他剛剛說跟他是戀人!是戀人,不是朋友!」
「你不要打啦.」媽媽拉著爸爸,不至于讓太多的巴掌再落到我身上。
「小軒,你就跟你爸說明白,說你跟阿宇只是好朋友而已!箣寢尲t著眼眶說。
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讓我敢毫不掩飾的將我們的事情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告訴他們,我認真的看著爸媽,說:「我和悠宇不單是好朋友,也是戀人,我們在高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交往了!
「混帳!」這次不是巴掌,而是拳頭!傅浆F在你還敢說得這么大聲……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的……」
我不閃不避的領了爸爸的拳頭,打在臉上,卻痛在心上。
看到媽媽的淚比爸爸打我還疼,這疼直達心臟,幾乎所有的神經末梢都在刺痛,好痛!
「好好的男人你不做,好好的女人你不愛,偏偏搞老外才搞的東西,我們凌家的面子都給你丟光了!」
再一巴掌,打在我右臉上。唯一的期盼居然做出這么駭人聽聞的事情來,相信每個當父母的反應都會一樣,所謂的愛之深,恨之切。要是光來幾個巴掌可以消除爸爸心頭的氣,我心甘情愿地承受。
「氣死我了!」爸爸真的很生氣,特別是我一語不發的情況下更顯得生氣。
「早知道當年就不讓你搬出去住,你這個混帳!浪費米飯養你這么大!」
「爸,我是真心喜歡悠宇的!」
這次是放在桌上的那本厚厚的黃頁,正正的打在我的臉上,嘴里已經破皮的地方更痛。
「真心?你告訴我真心?」
「不要,兒子今天才回來,再打下去他會受傷的!」媽媽用手護著我的頭,深怕爸爸再次開打。
母親總是偉大的,孩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所以感情也比父親放的更深,在父親還沒有享受到為人父的喜悅之前,母親已經和她的胎兒渡過了二百九十多個日子,建立起來的感情是父親所不能理解的親密。
「好,我告訴你,你要再想回家的話,就要跟他劃清界線,做回你的正常人!」爸爸給我最后通牒。
現在,我明白當年藍悠宇和家人為了自己的理想和爭吵時候的心情了。
「我是不會離開悠宇的,絕對不會,因為我愛他!」這話我從來沒在藍悠宇面前說過,但是今天我卻勇敢的讓我雙親知道,想讓他們明白我的愛情不是游戲,也不是年少一時的輕狂,是我一生全部的付出。
「好!說的好!好個你愛他!」爸爸指著我的鼻子說。
「那我告訴你,凌洛軒,你以后不用回這個家了,我凌風沒有你這個好兒子!」
爸爸起身拉起我的手,大聲的說;「滾!你給我馬上滾!」
「不要這樣!」媽媽使勁的想扳開爸爸的拉著我的手,哭喊著說。
「怡琴你放手。這個該死的同性戀不是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已經死了!」
「該死的同性戀,我們的兒子已經死了!」我想沒有比這些話更傷人的,怪不得有人說最傷人的不是武器,言語的傷害,傷在心上,因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受傷的程度在哪里,究竟要怎樣醫治,連自己也不曉得……
本來回來是想在仿徨時候得到棲息,想不到卻換來更大的失落,靈感出走了,如果可以,靈魂也想逃之夭夭。
我木然地讓爸爸給推到門外,「碰」的一聲大門在我眼前關上,就連媽媽的啜泣也一并被關上,留下的只有狼狽的我和那孤寂無依的長長的身影。
夜,很長,
風,很冷,
心,好痛……
深夜的路很長,老是走不到盡頭,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家終于出現在視線范圍內。
我的家?對,從今以后我的家就只有這里,那個家已經不再歡迎我這個該死的同性戀。
為什么?就是因為我愛的是男人?就算我愛的是男人,我還是我,沒有任何改變!為什么他們就是不能明白?
很想哭,很想大聲的哭,很想在我愛的人懷里放聲大哭。
今天,我發現家人的重要,但是也是在今天,我失去了他們……就因為我愛的是和我一樣性別的男人。
什么也沒有了,剩下的就只有他。
我不想再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
打開門,沒有看到期望中的身影,有的只是紅燈一閃一閃的電話,在漆黑的室內閃閃發光,走過去,按了開啟鍵,在短暫的空白之后,藍悠宇的聲音從擴音機中傳出。
『軒,我告訴你哦,我的個人專輯今天突破了百萬,公司高層決定開了慶功宴慰勞大家,所以我可能很晚才能回家,不用等我門了,你先睡吧!』從說話語氣中,我可以感覺出藍悠宇的興奮和喜悅,身旁的雜音也說明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很熱鬧。
忽然,留言那邊安靜很多,正當我以為電話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而納悶的時候,藍悠宇的聲音再度傳來。
『軒,我愛你!』伴隨了親吻的聲音,留言中斷了,寧靜的室內充滿了從電話機傳出來的嘟嘟聲。
按下重啟鍵,剛剛聽過的留言再次出現在空氣中。
呵……軒,我愛你!
不能沒有對方的人是我。
每次我不開心的時候,他都會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面前,然而現在,我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需要他,需要他用他的愛來撫平我心中的傷痛。
我需要他!
這次,上帝沒有聽到我祈禱的聲音,當我睜開眼睛,在身旁的依舊是滿室的寂寞,愛的明燈并沒有指引著藍悠宇,讓他在漆黑的夜晚找到回家的路。
忙碌的演藝生活,使得藍悠宇沒有看到我臉上明顯的傷痕,每天早上,在我醒來前,他已經被助理接走了,而晚上,在我就寢之前他都還沒有回來,我們的生活就這樣錯開了。
打印出寫好的原稿,摸摸鏡中已經變淡的傷痕,我換上衣服準備親自去出版社一趟,沒想到這時手機突然響起,從陌生的鈐響判斷,我知道那不是屬于我的手機。
在室內四處尋找,終于在藍悠宇的房內,發現一支響個不停的手機,是屬于女性偏愛的粉紅,手機旁還吊著可愛的飾物。
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聽這通電話,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按下了接聽鍵。
『喂?』
「……」
『喂?是悠宇嗎?』
是女人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
『喂喂?我芝婷啦,昨晚手機漏在你那里了,今天麻煩你拿給我!
「……」
『喂喂?』
手再次不聽話的按下切斷鍵,通話中斷了。
我知道我不應該懷疑,也知道要相信我愛的人,但是……心好痛……
昨晚藍悠宇沒有打電話回來,我回家的時候剛好看到他貼在冰箱上的紙條,上面說他晚上要去錄新歌的MV,可能不回來了。不過,紙條上沒有提到這個叫芝婷的女人。
我在猜疑著!心底泛出的酸楚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懷疑他。從接到電話的那刻到現在人身處出版社,依然在意那支遺留在藍悠宇房間的電話和那個叫芝婷的女人。
「洛軒,你說這個提議行不行?」
「……」
「洛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