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無人曉得,柳府所能發生的“最大”的事,業已在那間新房里上演完畢了。
“……”過午之后,嚴祈是被前廳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吵醒的。呆呆地望著身邊沉沉入睡眉眼含笑的俊俏公子,還不等他回憶清楚昨晚發生的事情開始懊悔,就被前廳充滿阿諛奉承的一句吆喝嚇飛了三魂六魄——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您不在的時候真是擔心死我們了……”
“什么——”柳、柳柳柳柳員外回府了?顧不得下體癱瘓般的鈍痛,嚴祈猛地翻身滾下床來狼狽不堪地撿起丟了滿地的衣服,也不仔細分辨是自己的還是柳凈云的,本能地就往赤裸的身上套去。
沒辦法!天不怕地不怕連小主子都可以當傭人使喚的嚴大惡仆,在柳府為奴的這七年以來,唯一學會的就是不要去惹看似溫文爾雅的柳員外!雖說對方向來以公正嚴明一視同仁稱頌于武林,每次他硬拖著柳凈云干完壞事后對方也是罰自己的親兒子比較狠……但男人和男人違背倫?刹皇巧蠘渫堤、私藏金瓶梅圖本、為了烤地瓜燒掉廚房那么簡單的小事……柳員外是正人君子又怎樣?圣人也有偏心的時候吧……畢竟柳凈云是對方的獨子,身負傳宗接代的重任最多也就被打個半死……嚴祈可是很有信心的……自己這回一旦落到柳員外手里——絕對是十死無生哇啊啊啊啊啊————
“嗯?嚴大哥?你起來了啦?怎么不再多睡會兒……”被前者翻箱倒柜的噪音吵醒,柳凈云揉著尚且迷糊的眸子慵懶地半撐起身子。他昨晚可沒有做昏過去就直接睡的嚴祈那么好命,不但打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彼此的身子,還生怕后者第二天腰痛地替對方按摩了好幾個時辰,直到天蒙蒙亮才囫圇睡去。
然而,不等他朦朦朧朧回想起昨晚的顛鸞倒鳳綻開羞澀的笑容,嚴祈便氣急敗壞地一邊扯著收拾的亂七八糟的包袱,一邊撿起地上剩余的衣物丟到還不清楚事態嚴重性的柳家公子臉上:“睡你個頭!趕快穿上衣服跟我逃命去!你爹回來了——”
“爹?爹回來為什么我們就得逃走?”迷惑不解地接過衣服就穿,服從嚴祈的命令已經習慣成自然的成為了柳凈云的本能了,但他卻不能理解前者那副泰山塌于前眼看就會被砸死的焦躁是從何而來的?回來的人是他爹,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你——”自己快要急瘋了,偏偏柳凈云還是不緊不慢的溫吞,嚴祈恨鐵不成鋼地扯開柳小公子的手,三下五除二的系好對方的衣扣,拉起還賴在床邊的柳凈云,頭也不回地直往后院沖去:“笨蛋!你爹要是發現新娘不見了,昨晚躺在我洞房的人是你這個寶貝獨子的話……絕對會要我的小命的!不逃難道還等死不成?”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柳員外也會提前回家,本以為釀成大錯之后至少有幾天思考后路的時間的……現在可好,除了逃之外嚴祈的腦中亂七八糟的什么辦法也想不出來了!
“可我是真心喜歡嚴大哥的啊!我去求爹成全好了,爹應該不會為難我們的……”堅信自己沒有犯錯,柳凈云反扣住嚴祈的手腕,溫潤明亮的眸子閃著不會動搖的決然。
“你——你腦子被豬啃過了嗎?你爹會原諒我們才怪!我們都是男人!男人跟男人做那種事是不對的!”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嚴祈怒火中燒地卡住柳凈云纖嫩的頸子,很想掐死不開竅的后者,又怕萬一真的掐昏了對方就要拖著一個人趕路增加逃走的難度。
“可是……江湖上有很多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先例。康矝]說什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柳凈云毫不反抗地任由嚴祈掐著,天真地勸慰道:“而且爹還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呢!說是只要兩情相悅,便由著他們去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張,家人是強求不得的!
“廢話!能那么豁達是因為不是自己的孩子!”眼看已經趕到后院的墻根下了,嚴祈沒好氣地白了猶豫不決的柳凈云一眼,他可不認為柳員外在得知自己養虎為患引狼入室后,還能保持武林盟主權衡糾紛的平常心!就算柳員外會同意他們在一起……那也肯定是在充分的折磨懲處了他們之后——
他不知道面對威逼利誘時,自己對柳凈云的執著會不會動搖?他也不想去知道……
“總而言之!我現在決定立刻離開這里遠走高飛。你若舍不得就留下,反正我是一定要走的!哼!”甩開柳凈云,嚴祈別扭地挪動著雙腿,明明剛剛飛奔了大半個柳府都不覺得累的,現在拋下了后者,卻連邁步都覺得鈍痛酸麻,越是想快些就越是慢得厲害!
“不!等等……嚴大哥!我和你走——”想也不想地,柳凈云在嚴祈背對自己時下了決定!他是不可能忍受離開嚴祈的恐怖的,連想一下都會覺得渾身發涼!光是一個月前隨爹出府他就已經不依不饒的鬧了半天了,那還是在知道嚴祈就在柳府里,回來就能再見到的情況下。如果嚴祈去到自己不一定能再找到的地方的話……不顧一切地展開雙臂,柳凈云牢牢地圈住前者的腰身,把頭靠在對方的背脊處,悶聲顫抖:“不要,嚴大哥……小云什么都聽你的!別拋下小云……別拋下我……我聽你的!我聽你的!別不要我……嚴大哥……求求你……”
“好啦……只要你乖乖聽話,我不會不要你的啦!”心浮氣躁地紅了雙靨,背后因柳凈云的呼氣而貼得暖洋洋的,仿佛昨天在自己身上掌握乾坤的對方只是一場夢幻,醒來后,柳小公子還是那個離開自己就不行,死纏著自己膽小又愛撒嬌的,任勞任怨的小弟。
這樣的柳凈云,讓嚴祈很安心……
“我會聽話的!我一直都很聽嚴大哥話的!”繞到嚴祈面前抬起水浸過似的雙眸,柳凈云的眸子從小就有一種欲滴的溫潤,每次直視時都讓后者的心不由得蕩漾起來。尤其是身體還記得縱欲時的暢快的這個中午——
干咳了兩聲,提醒自己現在不是異想天開的時候。嚴祈尷尬地轉身,將包袱丟給莫名其妙的柳小公子:“聽話就好啦!還耽誤什么,我們走吧!”
“走是沒問題啦……可是嚴大哥……后門不在這里啊?”好不容易安下心來,柳凈云接過包袱剛想提醒,卻心驚肉跳地眼睜睜看著嚴祈率先趴下身去!剎時,不好的預感充斥在后者的回憶里:“不、不是吧……又是這里?難不成嚴大哥你是要——”
“廢話!教了你多少次,做賊也好逃跑也好,誰會傻到走大門等人抓啊!”不以為然地瞥了一眼石化的柳小公子,嚴祈能屈能伸地刨松了狗洞下的土,熟練地將當年的窄洞擴張到足夠一個大人爬出去的寬度:“死要面子有什么用?能逃就行啦!喂!我先爬出去,你把包袱遞給我,然后再學我的樣子爬出來。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孩子的時候爬爬狗洞也就算了,好歹他們已經長這么大了,就不能:“嚴大哥……我們改用翻墻的好不好……”唉。
“……你當我鉆狗洞就上癮嗎?哼!”已經伏下身去的嚴祈聞言,鳳眼里兇光頓盛:“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我腰酸背痛雙腿乏力的!可惡!要是能翻得動我早翻了!”
“那……那我可不可以……”雖然很沒義氣,但是柳凈云真的不想鉆狗洞了。
“你敢!害老子必須鉆洞你還想自己翻墻?要不然就鉆出來要不然就索性不要跟出來了!你到底聽不聽我這大哥的話?”即便隔著一面墻已經看不到嚴祈兇狠的目光了,但是柳凈云光憑那咬牙切齒的聲音就不難猜出墻那邊嚴祈兇神惡煞般的表情。
哀怨地看了看手里的包袱,柳小公子識時務地彎下腰,忍氣吞聲的羞紅了俊顏,自爆自棄地深吸了一口氣,并用手腳道:“……我鉆!
自作虐不可活,深切地體會著這句至理名言,柳凈云不甘不愿地還是選擇為了墻外等待自己的那個人……低眉折腰。
只是……好歹作為武林盟主的兒子,有些事情可以妥協,有些事情……柳凈云還是懂得什么叫抵死不從的:“——絕對不可以!嚴大哥!就算再怎么缺錢……也不能用搶的吧?”
死死拖住嚴祈的胳膊,兩個人不顧形象的在入夜的深巷里拉扯,作仆人的低喝斥罵,作主子的苦苦哀求——
“放開!要不是你爹勒令一路上的錢莊都不許兌換帶柳府印記的銀票的話,我還需要大半夜的蹲在這里攔路搶劫嗎?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惡狠狠地瞪著其實也是受害者的柳凈云,花光身上的碎銀后,嚴祈已經品嘗了整整兩天“一文錢難死英雄好漢”的滋味了!若是他一個人還可以吃吃霸王餐、住住霸王房什么的蒙混過關,偏偏帶了一個知書達理面皮又出奇薄的柳小公子在身邊,自己吃了霸王餐他就老老實實地跑去廚房替人家涮碗,自己住了霸王客棧他就一大早頂住辱罵給客棧喂馬劈柴……天知道要是哪天自己興致一高跑去嫖妓不給錢,柳凈云會不會乖乖地在妓院作小倌替人家接客抵債?
眼看著養尊處優的柳小公子那十根嫩如春芽的手指漸漸粗糙起來,嚴祈的脾氣也越來越狂躁。死不承認自己是在心疼對方,但是他一路上挑的客棧已經逐漸簡陋起來,吃的飯菜也越來越劣質廉價。所以,會被逼到不得不硬著頭皮攔路搶劫的份上,柳凈云的固執占一半責任,嚴祈刁鉆的胃口和魚肉柳府慣出來的毛病也是主要誘因!
“不、不要!嚴大哥!偷盜是違背律法的,會被官差捉拿定罪的。 痹缇桶l現嚴祈的心情惡劣,柳凈云一路上都在試圖避免刺激到后者。誰知道今天他特意天不亮就早起去向掌柜的道歉,還是被嚴祈逮到了自己叫幾個落井下石的伙計冷嘲熱諷刁難調戲的一幕!
其實,理虧的既然是沒錢還住了店的己方,讓店家罵罵打打也是人之常情。千不該萬不該,那幾個沒睡醒的伙計不該慫恿柳凈云“長得人模人樣的,要還錢去花街賣賣屁股不就得了!連住上房的錢不也能湊出來了!”更不該讓咬牙站在樓梯口的嚴祈一字不漏的聽到耳中!
已經不忍去回憶那家店里的慘狀了……俗話說的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v使店家的人手再多也拿抄起長凳就要拼命的嚴祈沒辦法。見勢不妙,柳凈云拉了氣紅雙眼的嚴祈就跑,心里對沒收到住店錢反而還被砸了店的掌柜告著罪,他好聲好氣的哄了理直氣壯的“惡人”整整一天,本以為嚴祈不再賭氣肯吃自己劈柴換來的晚飯是已經雨過天晴了……沒想到——后者根本就是打算吃飽喝足養好力氣晚上出來打劫的!
“嚴大哥……求求你……一但真的成了強盜就悔之晚矣了!大不了我去找些活計,我勤快些,用不了多久就能攢出我們去嚴家鎮的川資了!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吶!”拼著被嚴祈敲腦袋也不松手,柳凈云可憐兮兮地抱緊嚴祈,苦口婆心地規勸鐵了心作案的后者。可惜,嚴祈一口氣從早晨憋到現在,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放開!剛剛過去的那個人穿那么囂張肯定是肥羊,要不是你拖延我肯定已經得手了!哼!做賊又怎么了,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賺錢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干活、干活……你個天生的公子哥哪吃得了給人端茶送水呼來喝去的苦頭?”
“呃……我想我還是滿習慣的……”那不是和在柳府時伺候嚴祈的日子差不多嗎?
“你——放手!你要是不樂意我們索性分道揚鑣,各走各的!你回柳府過你的少爺日子,我……我就隨便找個山頭做土匪好了,嚴家鎮也用不著回了!”其實嚴祈一直認為自己作奸犯科很有天賦,就比如現在他挑中埋伏的這條巷子吧,恰巧是通往花街教坊的一條小路。人跡罕至不說,哪個男人尋花問柳時腰包不塞得滿滿的?就算被搶,他們又有幾個敢把丟了花酒錢的事吵的沸沸揚揚?更何況“賭走雙,嫖單邦”——很少有男人是呼朋引伴喝花酒的,所以來往的尋芳客大都是孤身一人,下手也比較方便。
要是沒有柳凈云,他早就成功好幾次了!只要一想到柳員外此時此刻正在期待他們因為窮困潦倒而不得不低頭,嚴祈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哼!太看不起他了吧,以為沒權沒勢他就會拋下柳凈云了嗎?不給他們錢,他難道還不會自己去搶嗎?
不是不害怕嚴祈名為“拋棄”的殺手锏,但是柳凈云的良知無論如何也不允許自己最重視的嚴大哥走上錯路!沉默了一下,在心里說服自己活著的人更加重要后,柳凈云松開嚴祈,掏出他們倉促出府后唯一帶在身上的值錢品——他從沒離過身的長生玉佩,也是他娘留給他僅有的遺物:“嚴大哥,拿這個去當鋪換點錢吧……別做賊了好不好?求求你……”
要他在對母親的懷念和對嚴祈的眷戀間做出一個選擇未免太過殘忍,強忍著背叛親人似的負罪愧疚,柳凈云勉強笑了笑,戀戀不舍地將玉佩遞給前者,然而嚴祈看都沒看便轉開了頭去,惡聲惡氣地拒絕道:“笨蛋!那東西是說當就能當的嗎?要是能拿來換錢我早就搶過來扔給當鋪了。”七年間,嚴祈幾乎搶空了柳小公子,唯獨這玉佩……自從第一次下手時小小的柳家公子抽泣著不管他怎么欺負都不肯松手后,他就再也沒有打過主意!
“可是……我不想嚴大哥做強盜,更不想和嚴大哥分開!”囁嚅著唇,柳凈云從不擔心自己的堅定,可是他的心意再強,意志再堅定,也左右不了嚴祈的想法。他只能不停的給予,不停的縱容,不停的讓步……不讓后者產生動搖的空隙。
暗淡地眸子茫然的望著遞在半空中的玉佩,柳凈云不知道自己是在希望嚴祈接過還是期待對方推辭。然而如果他肯及時抬起頭的話就會發現……對方拒絕之后便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一雙銳利的鳳眼早已盯緊了黑巷中慢慢走來的孤單身影,趁著他的放手,動若脫兔地沖了出去,撈著隨處可見的木棍,當頭就是一喝——
“打劫!識相的就放聰明點!要錢還是要命——”
“天啊……”在嚴祈突如其來的暴喝聲里嚇得險些失手砸掉玉佩,柳凈云呆立了片刻才反過味來,連忙哭笑不得地沖上前去,手忙腳亂地搶著嚴祈的“兇器”,一邊搶一邊還語無倫次的向大概是嚇傻了的過客辯解,聲音緊得要發出哭腔來:“開、開玩笑的!他只是在開玩笑!不好意思……我家大哥腦袋受過傷……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把他的胡言亂語當一會兒事!”
“你少來插嘴!我沒開玩笑!喂!過路的,要命就把錢乖乖交出來!為了幾兩銀子缺胳膊斷腿的可不劃算!”惱羞成怒的推開瘦弱的柳凈云,嚴祈舉起木棍對準沒有趁機落跑的過路人,月光下隱約能看出那一身青衫材質不菲,光憑腰帶中間隱約發光的夜明珠就足以判斷來者絕對是肥羊中的肥羊,不搶簡直是對不起自己!
“不是的!我們不是搶匪!您快走吧!我大哥他是喝多了……對!他是喝醉了!他在說醉話,醉話是做不得準的!”強詞奪理地為嚴祈的行徑開脫著,柳凈云不顧后者的推打拼命拉住對方,只恨那不長眼的路人還默立在原處,不知道趕快離開?就算是被嚇傻了……折騰了這么久,也該想起來逃跑了吧?
“呵,我說……你們到底是不是要打劫啊?”沉吟了半晌,路人終于戲謔地哼笑了起來,自信滿滿的年輕嗓音暗示著他并非忘了逃,而是根本就不打算逃:“……有意思啊有意思……想我聽雪劍侯興在江湖上也闖蕩了不少年了……敢攔路搶我的,你們還是第一伙!哈哈……”
“聽雪劍——?”按著嚴祈的手本能地抖了一下,柳凈云不敢置信地望了望嚴祈又望瞭望月光下看不全面容的來者。果然壞事不能做,他們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骸安、不好了!嚴大哥……我們快點逃呀!”
“逃?笑話!我們才是打劫的那一方,而且我們有兩個人。要逃也該是對方逃吧!”斜了膽顫心驚的柳凈云一眼,嚴祈是看準侯興身上沒有武器才下手的,但是他沒走過江湖,不知道往往不需要帶武器的才是最可怕的對手。
嚴祈不知道,柳凈云卻很清楚……
“我們打不過他的!快逃!嚴大哥——”暗暗跺腳的推了嚴祈一把,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柳凈云情急之下突發神力,硬是將猝不及防的前者推得倒退了好幾步!
“跑!嚴大哥!聽雪劍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喜怒無常,殺人如麻!十個你我加起來也斗不過他的!我們分開跑……失散了就在你家鄉會合!”反身撲過來將他們僅有的這塊能換錢的玉佩塞進嚴祈懷里,柳凈云不抱希望的拉起還在懷疑的嚴祈,看也不看身后貓捉耗子般一臉玩味的侯興,發足抂奔,任巷尾的岔路口不假思索地將嚴祈推向了一邊,自己則悄然迎上了侯興的腳步,攔在了氣定神閑的追逐者面前。
“……不錯的眼神嘛,小家伙。”微微一笑,欣賞地回視著那雙溫潤依舊卻漸漸凝結成冰的銳利雙眸,侯興不可能放過觸犯了自己的笨蛋,但不在乎先跟他們周旋一會兒消磨時間:“嘖嘖……學什么不好居然學著去做賊……也罷,我替你們父母教訓教訓你們,下輩子做人記得要老實點,不是人人都可以劫的,哈哈——”
“……”沒有爭辯,柳凈云知道在聽雪劍面前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他只是希望嚴祈能跑的遠些、再遠些!如果他們之中一定要有一個人失去什么,那只好委屈嚴祈了……因為他柳凈云承受不起。他……遠沒有嚴祈堅強。
“嘿嘿,小家伙,我知道你是想拖住我讓那個混小子逃掉。只不過,我看你的苦心是白費了!睋P了揚眉,背對著柳凈云的侯興正好能看見罵罵咧咧一邊后悔一邊往回跑的某道身影,他相信柳凈云就算看不到也應該能聽到那個人聲音不低的自言自語才對。只是面前的少年俊美的容顏上沒有一絲表情,讓他忍不住想出言試探。
“……”沒有回答,柳凈云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仰天長嘆。平時和義氣沾不上邊的嚴祈為什么偏偏要挑最不恰當的時候良心泛濫?雖然嚴大哥為了自己趕回來他是很感動啦!但如果嚴祈不回頭的話,他們可能誰都不用死的……
“可惜啊可惜……小家伙,其實你的武功應該是不錯的,若是不管那小子直接逃命,說不定我還追不上呢。”有點惋惜地嘆了口氣,看不清侯興是怎么出的手,只是等嚴祈跑近的時候,他的手已經牢牢地卡在了柳凈云的頭子上,輕而易舉地把后者提離了地面。
“放開他!喂!剛剛要打劫你的是我!和他沒有關系——”聽下清近在咫尺的嚴祈在聲嘶力竭的喊些什么了,柳凈云咬了咬牙,哀怨地斜了那發出熟悉聲音的方向一眼,硬是抵御著求生的本能散去渾身積蓄待發的勁氣,呼吸不暢地垂下雙臂放棄了掙扎,開始失焦的雙瞳平靜淡漠地注視著略感古怪的侯興,在失去意識前漠然又堅韌地輕輕劃了個苦笑……
“你……亂說……的……我哪里……會什么……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