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惜皮笑肉不笑地繼續與他打太極,“小王爺可真會開玩笑啊,哦呵呵呵呵……且不說這越王府中的美女如云,單是我們懷玉樓中便是什么樣的美人沒有?環肥燕瘦任君選擇,惜惜這蒲柳之資,怎么可能入得了王爺的眼?”
他似笑非笑道:“……可是,本王就是對你感興趣啊,怎么辦?”
當她是新鮮玩具嗎?顧惜惜壓抑怒氣,正色道:“這么說,小王爺是想以懷玉樓逼我就范?”
他微笑頷首,“怎么,你才明白本王的苦心嗎?”
“可你憑什么相信我會為了懷玉樓而犧牲我自己?”冷笑一聲,“相信王爺也能看出來吧,惜惜原是個多么自私的人,怎么會為了這身外之物委屈了自己?”
“你會的!
“啊?”如此肯定?她自己都依然在猶豫中呢。
“沒有了懷玉樓,沒有一呼百應,沒有錦衣玉食……惜惜姑娘,如你所說,這么舍不得委屈自己的一個人,你真的可能忍受貧困的生活嗎?”
“……”沉吟中。
“……”繼續微笑,面帶鼓勵。
“……好吧,你說得對!
于是,數日后。
不久前才宣布封禁的懷玉樓,又奇跡般地洗刷了冤情。只是滿天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后門這一幫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簇擁著她們的主人顧惜惜執手相看淚眼的感人造型,若有人見到了這一場景,只怕會誤以為今日是這懷玉樓老鴇的出嫁之日吧。
可憐這廂的顧惜惜——
“我去了啊,我當真去了啊……不過大家放心,我定會用最短的時間讓那廝厭煩,然后風風光光地回來的!”
“綠意,紫荷,你們務必要好生經營,盡力把前幾天封樓的損失補回來!”
“小媚,切記要看緊方芰她們幾個新人……”
那一廂卻是——
“行了行了,還真當自己是嫁進王府去了!只不過是去住幾天而已……”
“到底還走不走?等下遲到了萬一又害那小王爺不高興,再封了懷玉樓怎么辦?”
眾人可是絲毫沒她這般纏綿情懷。懷玉樓如今可謂是百廢待興,事情多得亂如麻,何來工夫聽她廢話。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臨別贈言送上之后,不耐地一陣推搡,可憐的顧惜惜便哀怨地被打包推上了王府的馬車……
一路哀怨著進了王府,王府的管家果然是好修養,知道她是懷玉樓出身的,卻是臉也沒抬一下,眉也不皺一下,就這么一直面無表情地將她領至據說是早就安排下的客房,還撥了幾個使女與她,同時附上警示:若有需求,盡請開口,但若是隨意走動……后果自負。
罷罷,她亦非好奇之人,正好順水推舟呆在房里,享受珍貴的閑暇時光。
只是原本抱定的速戰速決方針卻終究未能成功實施,原因是,想是那小王爺故意的,居然一連數天都不曾再露面,所以等到五天后這見首不見尾的神龍終于出現后,若不是還記著正是此人把自己害成這樣,她差點就感動到愿與他一笑泯恩仇了……
小王爺倒是相當的從容,頂著她針似的目光,優雅地落座,修長的腿優雅地一架,又是優雅地端起茶盅,優雅地吹了一吹,方笑道:“俗務繁忙,這幾天顧不上招呼你,惜惜還住得慣吧?”
“王爺客氣了。只是于如此繁忙的公事之中王爺竟能抽空召見,想來定是有什么指教吧?”完全不曾意識到自己的反客為主,顧惜惜只望能早早摸清其可疑企圖,快刀斬亂麻,好過這般偏于幼稚的意氣之爭。
“惜惜果然冰雪聰明呵!睗M意地微微一笑,“今晚喬太尉府上擺宴,除了文武百官外,喬夫人還力邀請本王帶家眷前往一聚。我本欲推辭,忽然念到惜惜你這幾日在我府中定是憋悶得很,借此機會,出去散散心也好,只不知惜惜意下如何?”
惜惜疑惑地偏過頭,手指點向自己,“帶我?喬太尉的宴席?”
坐在車廂里,氣氛實在有些詭異。
雖然他只是微笑地盯著自己看,可為什么心里竟會有發毛的感覺?雖說自認也是清秀佳人一枚,可再怎么貌美如花也禁不起他這樣看一路吧?
最主要的是,那笑哪像是登徒子看佳人的?要說也只能說,倒像是某只貓在得意地看著掌下可憐的小老鼠……
“那個……那個喬太尉是幾十大壽了嗎?”沒辦法,只好隨便挑個話題,企圖打破這詭異氣氛。
他一臉似笑非笑,“喬太尉應該尚未過不惑之年,說是壽筵,只怕辦得嫌早了些吧!
真是,不是就不是嘛,偏要這么拐彎抹角說一通以突出顯示她的無知……
氣悶地順手拉開一邊的窗簾看風景,不意卻聽到轎后喧嚷聲起,正好奇,卻見那小王爺輕笑道:“來了!
“咦?”她不解地轉頭。什么來了,莫非他早知后面會有人追上來?
毫不理會她的疑惑,越王軒只是隨口吩咐道:“待在車里吧!北阋粡澤恚鲕嚾チ。
顧惜惜不禁好奇心起,只是知道以自己這馬車的規模,要從旁邊的車窗中看到車后景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于是只能乖乖地等了片刻,感覺馬車向道旁讓開了一些距離,心里一動,掀起簾子一看,轎邊卻是數騎緩緩經過,為首一人正于此時向馬車望來。顧惜惜不禁一怔,忙垂下眼,心中卻頗為驚疑。
一眼之下,只覺那人臉微長,雙眸冷厲似鷹隼一般,雖然漠無表情,卻帶著種不怒而威的氣勢,最奇怪的事,看上去竟是有些眼熟……
再抬頭,那人倒沒再注意她了,只是似乎轉過頭,與身邊的一個白衣青年說著些什么。那白衣青年亦是看不真切,只覺得雖是隔著這么些距離,卻仍能感覺到那清清冷冷的味道,依稀是個美人吧……
簾子一掀,顧惜惜一抬頭,卻是越王軒回到了車中,不禁一愣,搞了半天,先前那個目光犀利看著眼熟的,原來不就是像他嘛!不消說,定又是哪位王爺了。
倒是越王軒,這回先笑著道:“沒想到竟能遇到三哥了,可真是難得!
她愣了一愣,“哎,三王爺?那不就是青王蚩咯?”忽然間興奮起來,雙眼冒光。
“你有聽過?”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只是其中的含義不明。
當真難得,他原以為除了去過她懷玉樓的客人,其余朝廷中人是一概入不了她顧鴇母的眼的。顧惜惜意識到他的奚落,卻不與他一般見識,猶自興奮中,“嘩,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常勝將軍哪!”
“看上去你倒是很向往哪。”他似笑非笑道。
“當然!匈奴不滅何以家為!好男兒志在四方,自當馬革裹尸盡心殺敵報國,方不枉了這一生!這些仁人志士在疆場上拋頭顱,灑熱血,以生命捍衛了我們的和平,難道不值得我們敬佩嗎?”
壯烈宣言,贏得他輕笑擊掌,不料下一刻,他竟出其不意伸臂將她攬入懷中,低頭輕嗅發香,輕笑道:“戰士軍前半死生,不就為了美人帳下的歌舞嗎?來,唱支曲兒聽聽?”
“哎哎,好了好了,說正事吧。”顧惜惜一臉郁悶。不知為什么,總覺得他此番并不比從前,倒像是有些不悅而故意捉弄她的樣子……
所幸他并未堅持,只是笑道:“正事?”
“嗯……那個,您為什么沒像三王爺那樣騎馬,而是坐著車來呢?”一臉的鄭重其事,以表自己絕非故意扯開話題。
他顯然看出了她的小小算盤,但也沒拆穿,竟然還微笑著解釋道:“本王不過是一向只選擇最舒服的方式而已。”淡然一笑,“而三哥,卻從小便偏愛最刺激也是最危險的方式。”
輕輕轉動著手上的扳指,他仿佛沉浸入思索中,半晌,方才抬頭對她淺淺一笑,漫不經心道:“你說,這兩種方式,究竟會是那種……比較好呢?”
“……”
顧惜惜不禁微微一顫,這兩人,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