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眼神很陌生,他的表情很疏遠,就算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夠密切,他也不該像看著陌生人一般看著她……不對,他不是侯一燦。
一樣的桃花眼,可眼底擺的不是漫不經心,不是痞痞的親切,一樣的薄唇,抿成威嚴的直線,而不是隨時隨地往上勾的溫柔,一樣的五官臉龐、一樣的身材打扮,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卻帶給人迥然不同的感覺。
眼前這個男人,帶著不可被侵犯的威嚴,像個天生的王者,教人望之畏怯,而侯一燦總是未語眉先笑,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想要對他好、再好、更好。
垂眉,關宥慈吶吶地道:“對不住,我認錯人了。”
侯一鈞微揚眉,她居然認出來了?自己是哪里露了餡?不是說只有幾面之緣?這丫頭難怪人人夸,光是這份細膩心思,旁人便及不上。
才想著呢,李想、李念、李夢沖上來,圍住他,帶著哽咽的聲音道——“主子爺,你終于回來了!”
“主子爺,你去哪了,怎么不說一聲?”
“主子爺,我們好擔心!”
“主子爺……”
一人一句,爭先恐后,吵得人頭痛。
侯一鈞受不了的搖搖頭,虧他們幾個跟了弟弟多年,卻一點長進也沒有。
“停!”他大喊,冷冷的聲音阻止眾人的熱切,他退開幾步。
門外,正牌主子爺氣定神閑地走了進來。
視線與主子爺對上,李念幾個人定住身,動彈不得,這、這、這才是主子爺,糗大了!
侯一燦不滿地瞪他們一眼,走到柜臺前,笑彎了一雙桃花眼,伸手摸摸關宥慈的頭,說道:“怎么大半年過去,小丫頭個頭沒長多少,肉也沒長幾兩?說!誰克扣你吃的?”
他的動作很親昵、口氣很親昵,好像他們不只是數面之緣,而是天天在一起的親人,他們之間有這么熟嗎?
關宥慈直覺把頭歪開,這個動作有拒絕的意思。
但是侯一燦不接受,手跟了過去,又摸了摸她的頭,因為他心情很好,因為她能認出自己,因為她看見大哥時,臉上的驚喜昭然若揭。
她想他念他,對吧?她期待他回來,對吧?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對吧?他越想越高興。
“誰說的,宥慈做了兩次新衣,每次都要放長一寸呢!”楊掌柜邊說邊從門外走了進來。
開玩笑,他不只幫關宥慈養腦子也養身子,養個幾年,他就要把她變成自己人,肥水不落外人田,這才符合主子爺老掛在嘴邊的經濟效益啊。
“哼哼,少邀功,過來!”侯一燦向關宥慈招手。
關宥慈的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他們真的沒有那么熟。
看她又繃出一臉的小老頭,侯一燦頻頻搖頭,見她遲遲沒有動作,他干脆走到柜臺里頭,不由分說地挑起她的下巴,撩開她的瀏海,細細檢查她的傷癥。
不錯,若不這么近距離的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有疤。
“玉肌霜還有沒有繼續用?”
“有!
自從知道玉肌霜一瓶要價千兩銀子,連宮里的貴妃娘娘都要掂量著用后,她每次擦都心驚膽顫的。
“快用完了吧?沒關系,再讓岳鋒弄兩瓶過來!
“不、不必了。”
“誰說不必?用!放心大膽的用。”侯一燦彎下腰,又摸上她的頭,眉開眼笑的,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小女孩,而是宅男女神。
關宥慈心悶,她又不是雪球,他干么老是摸她的頭?
再次躲開他的手,她對楊掌柜說:“這個月的帳做完了,我先進去做事。”
“急什么?”侯一燦一把將她拉回身邊,笑眼瞇瞇地捏捏她的臉、抓抓她的頭發,像她在玩雪球那樣,直到玩夠了才彎下腰,臉湊得老近,問道:“說,這么久不見,有沒有想爺?”
明明是想的,明明是念的,可被他這樣當著大伙兒的面說出來,小姑娘家豈能不惱?關宥慈板起臉,聲調冷冷地反問:“想爺的人那么多,爺要不要一個個點名啊?放心,宥慈不在點名簿上!
沒意思,還以為天天面對這么多客人,會磨掉她的眉間棱角,沒想到還是小老頭一枚,不行,他得趁待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親自幫她修整修整。
“年紀輕輕,干么老是皺著眉頭?跟爺說,誰欠你銀子,爺替你討!彼是嬉皮笑臉,半點不見被拒絕的尷尬。
臉皮真厚!關宥慈回道:“沒人欠我銀子,是我欠爺,還有兩年又二百三十二天,合約到期。”說完,她往雅室走去。
見狀,雪球立即跳起來,跟在她身后。
侯一燦微詫,雪球長這么大了?她還沒發現雪球不是狗嗎?
他忍不住再度彎起眉、勾起唇,滿臉的桃花舞春風,怪了,怎么每次看到宥慈丫頭就會忍不住開心呢?明明人家就沒給他好臉色。
侯一鈞見弟弟吃癟,嚴肅的面容難得揚起笑意,哈哈,天底下也有弟弟降不住的人?真好,這丫頭值得結交。他的大掌往弟弟肩膀一拍,“收起你的桃花眼,人家不吃這一套!
“別嫉妒我,我的人緣就是比你好!
侯一鈞撇撇嘴,對,他嫉妒弟弟,明明長得一模一樣,明明聰明一樣、學習力一樣,可是娘親就是偏愛弟弟。
他嚴正抗議過,爹改變不了,只能無奈地道:“沒辦法,阿燦生肖屬蜜蜂,而女人偏愛甜食,誰能給他擺臭臉?要不,你也試著一天十二個時辰時時把笑臉掛上!
他試過,太艱巨,半個時辰臉皮就受不住了。
只能承認這是高難度的技術活兒,既然無法東施效顰,他就改變風格,一臉酷、一身寒,讓人見之畏懼。
行啊,弟弟喜歡人人親近,他就讓人人害怕,各有各的特色,誰也搶不了誰的風采。
侯一燦問楊掌柜,“宥慈怎么了?有人招惹她?”
楊掌柜嘆氣道:“主子爺,宥慈是大姑娘,不是小丫頭,你的爪子老往她頭上摸,太讓人沒面子了!
聞言,侯一鈞的眉頭微微一挑,敢說主子爺的手是爪子?也只有沒把下人當下人看的弟弟不會發飆,如果是他,哼哼,哪個將官敢無視他的命令!
“大姑娘?不是才十三歲嗎?”侯一燦不解的問道。
楊掌柜苦笑。“她的年紀是十三歲,可性子不是啊!币焕钕肽菐讉,能老是輸得脫褲子嗎?
關宥慈不滿被摸頭,但還是跑到后頭告訴孫嬸一聲,她的主子爺回來了。
孫嬸聽見,像天上掉銀子似的驚呼一聲,快步跑到鋪子前頭,和主子爺喳喳呼呼地說上一通后又沖回了廚房,殺雞洗菜忙得不亦樂乎,她一面整治食材,一面喃喃自語,“怪了,宥慈丫頭怎么猜得準主子爺今天會回來?莫不是心有靈犀?”
第六章她也想念他(2)
中午,楊掌柜關了鋪子,在雅室擺上兩桌,大伙兒一起吃頓飯。
半年以來,鋪子上下沒這么高興過,沒想到人才剛坐定,聽到消息的岳鋒就匆匆忙忙上門來。
關宥慈走到孫叔、孫嬸身邊,人還沒坐下就讓侯一燦一把拉住,往大桌那邊挪,她一挪位兒,雪球自動自發地跟著跑,雪球比她的影子更盡忠職守。
一張桌子四個面,侯一鈞、楊掌柜、岳鋒各占一邊,侯一燦帶著關宥慈和自己同坐一張長板凳。
雪球抬起頭,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鉆到桌子底下,趴在侯一燦和關宥慈的腳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