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體驗過的騷動教她忘了一切--包括他的傷。她不自覺勾住他肩膀,想再多感覺一些。直到他突然間縮起身子,理智才重回她腦袋。
她弄疼他了!她猛地移開臉。
“不……”他纏膩蹭到她身上,縱使神志不清,他仍然不想放干那甜似蜜的小嘴。
“不行。”她拿出迫力推開他,聽見他挫敗一嘆。
現在不是抱在一塊親熱的時候。她一摸他額,仍舊燒得厲害;還有他的傷,再放任不管,早晚會出問題。
她一瞥外頭,雖然心里不安,但為了救人,她顧不了那么多了。
得帶點東西防身--她抓起他佩劍,拿腰帶綁在她背上。雖然一點武藝也沒有,但帶著,不但可以壯膽子,也可以裝裝樣子嚇人。
“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彼p撫他燙熱的面頰,發誓似地說道:“我現在就去找人來救你!”
第4章(1)
普寧雖然嬌蠻,但不愚蠢。她知道一離開山洞,很可能再也走不回來,所以一出洞口,她便在洞外每一棵樹上,用劍劈了一條杠。
這兒,就是她的起點。
每走百步,她就會在她右手邊樹上,依序劃下第二條、三條。她決定一個方向最多走上千步,若仍看不見人煙,她就折返再循第二個方向--出發前她跪地祈求,希望老天保佑她盡快找到當地住民。
“一切就拜托您了。”
磕完頭,她拍拍衣袖站起,開始往前探索。
頭一個往北的方向,失敗,越往前走越見荒涼,她只好灰頭土臉調轉回山洞,繼續往下個方向探索。
拿來唬人的長劍很快成為負擔,壓得她肩膀疼痛不已。她不只一次將它丟在地上,再一想于季友的牡丹說法,她又咬牙背起,繼續讓它折磨她柔嫩的背。
她想,要是連把劍都負荷不了,談什么跟他一起生活?
她把他的劍當成了試煉,而她一定得捱過--非捱過不可!
但饑餓與口渴,很快令她身體疲憊,步履沉重,佩劍后來變成了她的拐扙。而腳上精致的繡鞋,沒一會兒也磨穿了底。
就在她記不得到底走了一千五還是一千六百步時,她隱隱約約,聞到了炊飯的香氣。
開頭,她還以為是自己餓昏了頭,腦子開始出現幻覺了。萬一不是呢--念頭一閃過,她立刻抓緊長劍快跑,也顧不得做記號了,就在她奔過一長排參天林木后,她看見了。
間次比鄰的茅屋,就坐落在綿延起伏的巒上。
瞪著裊裊炊煙,她忍不住痛哭失聲。他有救了,她真的辦到了!
她一邊哭著,一只手還拖著長劍,一步一步爬上巒頭。
她看見巒上有塊大石,上頭鑿了三個字--翠嶺村。
中午時分,村里人皆在自家屋房里享用簡單的餐飯,幾個人不約而同從窗門里瞧見這幕--一個頭插金簪,衣裳卻泥漬斑斑的標致姑娘,右手拖著把劍,游魂似地飄進村里。
山里人生活單調,突然闖進這么一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生客,教他們怎么不甘愿放下碗筷,一個個自屋房探出頭來?
頭發花白的村長,很快被村民簇擁出來。
“我是這兒的村長,請問姑娘……”
“我就是要找你!逼諏幰粋箭步握住村長的手!拔襾砬笤模业耐槭軅,很嚴重,現在躺在前頭山洞里,我要跟您借幾個人手跟我一道去救他!
普寧一站近,村長一雙眼,便被她頭上的金簪眩暈了眼,不管她說什么,他哪有答不的道理。
“您稍等會兒;翳、綿春,還有大彪--”村長回頭喚:“聽見沒有?快同姑娘去救人!
“是!比麎褲h吆喝地跑出。
事不宜遲,普寧立刻領路。
“等等。”
一行人剛步出村口,一名婦人匆匆追出來,硬塞給普寧兩條烤紅薯,跟一個水囊。
“路上帶著吃!眿D人糙紅的臉上有著溫暖的笑容。
打這么大年紀,普寧還沒吃過紅薯,可一嗅到那香氣,方才因興奮裉去的饑餓,又一下涌了上來,問題是--她不曉得該怎么吃它。
她疑惑地翻看著手里的紅薯,試著連皮咬了一口,澀澀苦苦甜甜,她皺了皺眉,怎么會是這滋味?
走在她身邊,名喚霍梓的大漢瞧見,驚訝不已!肮媚铮阍摬粫䴖]吃過紅薯吧?”
并寧理直氣壯地說:“就是沒吃過,怎么樣?”
“看也知道姑娘是富貴人家出身!绷硪幻麧h子靠近,同普寧自我介紹!拔医绣\春,這一位是霍梓,后邊那個叫大彪。這紅薯要剝了皮吃,味道才好!
早說么。
顧不得大漢們稀布的眼光,普寧按錦春說的,撕掉外邊褐色的薯皮,又咬了一口,松軟香甜,這才叫人吃的東西么!沒兩下,兩條紅薯被她囫圇吃凈。
見她撫著肚子吁氣,一直沒吭聲的大彪說話了!肮媚铮覀冞@山頭一直沒什么人經過,你跟你伙伴怎么會來這?”
普寧暗皺了下眉頭。
瞧翠嶺村模樣,應該跟打劫他們的賊匪,沒什么牽伒?芍袄钸M常在她耳邊叮嚀--防人之心不可無,她想自己還是小心點好。
她決定暫且隱瞞自己跟于季友的身份。
“其實我說的同伴,是我哥哥。我們正要回家,不意卻在路上遇著了盜匪。逃的時候,哥哥被人砍了一刀,我也忘了當初是往哪逃的,總之就跑來這兒了!
原來如此。三名大漢連連點頭。
花了半個多時辰,四人循著普寧留下的記號,很快找到山洞。
大漢們瞧見昏迷不醒的于季友,立刻用木頭跟樹藤做了副撐架,嘿咻嘿咻一路將他擔回村里。
而看來熱心熱腸的村長,則是撥給普寧“兄妹倆”一間空下許久的茅屋。
但接下來問題才大,將于季友安置好后,普寧才知道村里,竟沒一個草藥大夫!
“那我哥哥的傷怎么辦?!”
“姑娘你先別急,聽小老兒解釋,離我們村大概兩時辰路,有個小鎮,里頭是有大夫……”
普寧打斷!澳沁杵在這做什么?快找剛那些人把我哥哥送去。
“他們都到田里去了。”村長撫著手笑。“姑娘,請恕小老兒直言,這節骨眼,沒人有時間做那種事。你可能覺得我們翠冷嶺村人冷漠,可你想想鎮上那么遠,我們都靠莊稼吃飯……”
普寧不可置信地瞪著村長,他知道他現在是跟誰說話,床上躺的又是何人?堂堂駙馬,竟還比不過田里幾株草?!
好好好,人在屋檐下,她配合他們就是。
“不用解釋一堆,你直接告訴我,怎么樣你們才肯救我哥哥?”
村長沉吟。“要霍梓他們一天不下田也不是不行,只要姑娘愿意給他們一點點補貼……”
終于露出真面目了!普寧瞪大眼,原來這老頭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鬼。
“但我身上沒有現銀……”普寧話說一半,發覺村長在望哪兒,立刻懂了。毫不猶豫,她拔下頭上兩朵金簪,塞進村長手中,這種身外物,哪里比得上人命!“夠了吧?”
“夠夠夠!贝彘L涎臉將金簪收下。“那姑娘在這兒等,小老兒現就去找他們!
村長前腳剛出,普寧三步并成兩步,狠狠把門甩上,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早先婦人給了她兩條紅薯,她以為真遇上好心人了,怎么知道全是假的。要不是這會兒于季友傷著,非得靠他們幫忙,她不鬧他個天翻地覆,她馬上改名!
普寧一張臉氣得紅嘟嘟,可回頭望見奄奄一息的于季友,眉頭立刻皺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