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正無精打采地耷拉著腦袋,仿佛得病后唱不出歌的鳥兒,擔憂看著她那稚氣未脫的小臉,他知道在沒確定她的親人無事前,她是不會放心的。親人的安危,對她來說是太重的負擔吧。
一個是沒心情說話,一個是不知說什么才好,兩人就這樣無語趕了半天的路。
然后,這種狀況被打破了,當然打破這僵局的不是獨孤朔的安慰,而是……一件十分意外的插曲。
這是什么情況?凌月盈瞪大眼睛盯著堵在車前的十幾個面目兇惡、滿臉橫肉的大漢,“你、你們想干嗎?”凌月盈語氣有些不穩。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嚇得口齒不清。但獨孤朔認識她也算有一段日子了,自是不認為她會被這種陣仗嚇到口吃,何況那雙杏眸中的興奮也太過明顯了。
凌月盈此刻真是高興得不得了,想不到她今生竟還有幸能遇到傳說中的山賊耶。
實在太刺激了,山賊耶,強盜耶……她竟好命地遇上了,只不過——“你們就這么點人嗎?”怎么這么少,才十六個!難道周圍還有埋伏,而她已經掉入包圍圈了?
她還沒來得及接著抱怨就被獨孤朔拉到了身后,不滿地嘟起唇,真呆板,就不能讓她高興一會兒嗎?
“不許胡鬧。”他看到她氣呼呼的樣子,寵溺一笑。
哼了一聲,別開小腦袋,不鬧就不鬧,干嗎說她胡鬧!
一個面容還算端正的山賊一見到她就直了雙眼,一邊擦掉口水一邊說道:“小娘子是來給我當壓寨夫人的嗎?”
凌月盈聞言笑得花枝亂顫,被獨孤朔警告地瞪了一眼才稍稍收斂,雙手孩子氣地在嘴邊比了個大叉,表示她不會再亂笑。
“老三,上次那個讓給你了,這一次該輪到我啦!绷硪粋山賊聲如洪鐘地吼道。
凌月盈身子微微一抖,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么大聲,想嚇死她啊,若非答應獨孤朔不說話,她早就開罵了。
“去,你們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睘槭椎纳劫\瞪走自家兄弟,一臉的橫肉努力想擠出點和善的笑容,卻更顯恐怖了,“小娘子,你家相公蒙頭蓋臉的,是不是見不得人啊,不如跟了爺吧,爺會好好疼你的!
本來一臉看戲表情的凌月盈聞言美眸一縮,他竟敢污蔑獨孤朔,怒氣涌上腦門,想也不想順著山賊的話,甜甜地對身前的獨孤朔說道:“相公,這是什么東西啊,要頭沒頭,要臉沒臉,鼻子挺大,就是太扁,好容易長出兩窟窿,一看,嘖嘖,還是綠豆眼。就這副尊容還想當爺?”我呸,“真虧他有這個臉!
獨孤朔剛聽她喚自己相公,心神一蕩,接著聽下去卻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小丫頭罵人竟是不帶臟字的。
“相公,你笑得真好聽!彼_心地道,看吧看吧,這不是行嗎,開始是笑,然后是大笑,最后是開懷大笑,總有一天,她會把他心底的那塊寒冰融化的不是?
“別鬧了!豹毠滤穭e扭地道。
咦?原來他在人前這么害羞啊。
“相公,給娘子抱抱!倍核狭税a,她做狼撲狀,獨孤朔好笑地一把將她摟進懷里,也不知是誰抱誰。
小手滿意地抱著他強健勁瘦的腰身,手下的肌膚充滿彈性,他的懷抱又舒適又溫暖,尤其是那股淡淡的草香,硬是讓她掉了半個魂。
早忘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那么順著本能動手摸起他挺直的后身,那彈性的觸感,衣衫下恰到好處的熱度讓她愛不釋手,竟摸上了癮。明明知道自己的動作不合時宜,但是就是不想放手,心臟像要跳出來似的,迷糊中閃過一絲清明,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獨孤朔自是感覺到她不規矩的小手,不由在心底哀嚎,這小丫頭是想要挑戰他的耐性嗎?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從山賊的角度來看,她就像是害怕,躲在他懷里尋求安慰的樣子,如果他們耳聾沒有聽到她剛剛那句調戲的話。
但那……也可以理解為夫妻間正常的打情罵俏吧。額頭的青筋一陣抽動,正常的夫妻會在一幫山賊的注視下打情罵俏嗎?
“干,等爺上了你就知道爺的好了,到時趕你走你都不肯走,他媽的跟爺裝……唔……”
為首的山賊還沒罵夠,就覺嘴間一痛,吐出兩顆門牙,臉色一黑,“是誰?”他用手捂住大嘴,口齒漏風地喊道。
獨孤朔腕間一轉已扣皮鞭在手,沒人看見他剛剛是怎樣出手的,只見他用黑漆漆的軟鞭在賊右肩上敲了兩下,黑眸邪佞殘忍地掃了眼不知死活的賊首,“下一次我會抽斷你的舌頭!
山賊頭頭渾身一抖,一時竟不敢出聲,那雙黑眸充滿了殘酷,被那雙眼一瞪,就就像有條蛇纏在了頸上,讓他脊背發寒。
“滾。”低沉的嗓音帶了一絲寒氣。黑眸中閃過警告與命令的意味。
嚇得賊首一陣亂顫,幾乎就要落荒而逃,但只是幾乎。
“干,你小子不想活啦!
“宰了他,宰了他……”
眾山賊不知是有眼無珠,還是一身愚勇,看自家老大吃了鱉,紛紛舉著大刀嚷嚷起來,為賊首吶喊助威。
騎虎難下說的恐怕就是這種時候吧,本來想戰敗撤退的賊老大又將半轉的身子轉正過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再傻也是一山之主,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惹不得,若非這幫不知死活的小弟拼命叫囂,害得他面子過不去,下不了臺,他早就撒丫子逃了。
黑眸高深莫測地看向他,看得他一陣顫抖。
不自覺地卑躬屈膝,“小人曾聽過北方有五龍堡,其堡主終日披裘覆面,你……可是……避寒公子?”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就是抬不起頭來。
眾山賊一聽到避寒公子的大名,竟齊齊倒抽了口冷氣,然后不約而同地退了幾步,保持安全距離。
瞬間周圍靜得落針可聞。老天爺啊,可別是那個煞星,早聞避寒公子為人陰險邪佞,冷酷無情,敢惹上他的人,至今還沒一個活著的。是江湖名人錄上排名第一的煞星啊。
“原來你也不算太過寡聞,既然知道我是誰,還不快滾!彼溆驳睾鹊,天知道他現在多么難過,他們再不走,他就要受不了這小丫頭的騷擾而當眾失態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那傲人的自制力,正隨著她好奇的撫摸飛速流逝,有幾次差點忍不住呻吟出聲,如果在這么多人面前發出那種聲音,要他的臉往哪擺。
當然他也可以果斷地推開她,前提是他果斷得起來才行。
這叫什么,自找罪受?
為首的盜賊聞言眼中閃過一抹懷疑,而后得意大笑,死灰復燃地囂張了起來,“本來看你武功不弱我還真是捏了把冷汗,但你要冒充那個煞星,至少也要知道他的性格啊!
喘息漸漸不穩,獨孤朔咬牙問道:“哦?”他是什么性格?
“你錯就錯在承認得太快了,誰不知道避寒公子自恃甚高,從不輕易在人前自曝身份,而且他視女人如蛇蝎,從不與女子為伴,更別說和女子當眾摟摟抱抱了。”
最主要的是,他若真是避寒公子,他們這么罵他沒理由還能活著站在這兒。
其他人一聽也都活躍了起來,又是叫罵,又是喊打喊殺。
一時間熱鬧非常。
“原來是這樣!豹毠滤纷猿暗匾恍Γ綍r是懶于應酬才會匿名不報,想不到卻被人以訛傳訛,誤解成這樣。
“小子,給你一條活路,如果你交出所有財產,留下這個女人,爺今天就放你一馬!睘槭椎谋I賊兜著漏風的牙齒一臉得意地放話。
“否則呢?”氣息已經完全亂了套,黑眸蒙上一層氤氳,酥麻的感覺讓他四肢無力,再也受不了她的調皮,他單手扣緊她纖細的身子,埋首在她的頸間嗅著她發間的幽香,才稍稍緩和了勃發的情欲。
而這一幕看在山賊眼里,就成了他自知事跡敗露,驚惶失措的表現了。
“否則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們猛虎寨的厲害!辟\首獰笑著扔出一只煙霧彈,不過片刻,就出現上百個山賊將馬車圍得水泄不通,“小子,現在你后悔也來不及了。你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是我們這么多人的對手吧?”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蟻多咬死象,他就不信,他傾寨而出,會收拾不了他。就算他厲害超乎自己想象,也可以靠人海戰術纏住他一時片刻,搶了東西就走,諒他也不敢硬追。最差不過是打不過他,也搶不到東西,他總還能在手下纏住他時全身而撤不是?不是他沒義氣,留得他這座青山在,不怕沒有小弟那些柴燒嘛。
凌月盈也聽到動靜,迷茫地抬起頭看向他幽深炙熱的眼眸,然后臉頰像要著火似的燙了起來,身子在他那雙好看的黑眸下竟一陣虛軟,她現在沒有他的攙扶恐怕會癱到一邊。
擁有這么勾魂的眼睛會長得很丑?她心中狐疑。
但下一刻理智就被一波波的灼熱消磨殆凈。她無意識地伸出小舌舔了下唇,沖他露出無辜清純的笑容。
獨孤朔悶悶地呻吟了一聲,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控,他不是只將她看成妹妹嗎?他不是厭惡與女人接觸嗎?怎么會軟得像綿花一樣無力?不該這樣的,他……是不可以愛人的。
將她從懷中拉出來,放到車里,結果那雙小手還死死地拽著他的外衫。咬牙將那雙白玉般的小手拉開,他聲音低啞地道:“不許出來!
說完拉下車簾,喘息地靠坐在馬車邊沿,屈起一腿,扣鞭的手就那么隨意地搭在膝上,黑眸慵懶地看著面前百余名劫匪。他終于找回自制,沖著面前的眾人勾了勾手指,那份狂傲與自負,即使蒙面,單看那天賦的姿態,也炫花了眾人的眼。
“現在,讓我看看猛虎的牙有多利吧!
“殺啊。”賊首帶頭喊了一聲。
其他嘍也跟著亂叫著沖了上來。
獨孤朔連哼一聲都懶,揮手甩出軟鞭,一時間只見一條黑龍在眾人之間穿梭飛舞,每到一處必然血肉四濺,哀號悲鳴,不絕于耳。
賊首料錯了一件事,百余根“干柴”連青年一刻都攔不住,轉眼間就都倒在地上哀哀叫喚,沒一個站得起來了。
手下都倒了,自然就更不可能保住他這座青山。
看著纏在自己脖子上的長鞭,賊首冷汗直冒。
那條奪命的黑鞭滴血未沾,青年的雙手也纖塵不染。只是那雙黑眸卻流露出冷漠的殺意,“你說,你不該死嗎?”
“大俠饒命啊。”仿佛被蛇盯上似的脊背生寒,這個男人怎么會有這么冷酷殘虐的眼神?
“饒你?”黑眸閃過輕蔑,“可以!
“謝謝大俠,謝謝大俠!彼麚]汗如雨。
“你自廢武功,帶著手下去官府自首吧!彼麣埲痰貙⑽淳沟脑捬a完。
“?”賊首傻了眼。
“不愿意?”黑眸邪惡地看向他。
“愿、愿意!辟\首顫巍巍地應道。
“最好你別讓我發現你騙了我,否則,我不介意為民除害,斬草除根。”他冷酷地威脅道。
“是。”聽出他話中的認真,雙膝一軟,竟癱在了地上。
收回皮鞭,獨孤朔轉身坐回車上,面無表情地驅車離去,留下滿地傷殘。
“你真相信他們會去自首?”她聲音低冷地從車內傳出,心里暗忖:這個爛好人。
“無妨,就算他們不去,也不敢再在這里為惡了!
“是啊,換個地方另起爐灶,下回會遇上殘虎寨也說不定呢!彼皳溥辍币宦曅α顺鰜。
獨孤朔聞聲,眼中盈滿暖意,小丫頭總算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