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頭的女人顯然已經久候多時,整個人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全然沒個淑女該有的坐姿。
見他開門入內,女人仰頭看了他一眼,微笑。
“怎么樣?他答應了沒?”
“答應了!比f秋燁點點頭,“不過,他臉很臭!
女人似乎毫不在意,仍是嘻嘻笑笑,坐起身子,“哎呀,臉臭是一定會的,但是有答應了就好!
萬秋燁坐到了另一側的單人沙發上,禁不住好奇!盀槭裁茨銏猿忠嫠鏊咧委煟窟@不太像你的作風!
這女人個性自由自在、奔放不羈,她從不關心任何人、也從未熱衷于任何事物。所以,當她拿著一張名片,來到醫院找他強迫牽線的時候,當下他雖然覺得有些困擾,但更多的是驚奇。
她靜了幾秒,像在心里斟酌著答案,才道:“我有個東西在他手上,我必須拿回來。”
“啊?”萬秋燁聽得迷迷糊糊,“你和他認識?”
“嗯……不太算耶!
“什么叫作‘不太算’?”
“哎呀,你問這么多干么?那很復雜的,說了你又不懂。”女人不耐煩了,擺擺手,不愿多作解釋。
“你該不會鬧出什么亂子吧?”萬秋燁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我可不想惹毛那個人……”要不是這女人曾經替他解決過一樁棘手的男女糾葛,他才不想幫她安排這種事。
大家都知道,那個姓沐的不是軟柿子,誰那么大膽敢設計他?
“安啦,怕什么?我做事,你放心!
放心個鬼,怎么他反而有一種洗干凈脖子等死的預感?
廢話不多說,女人起身離開了沙發,拿起一旁的大衣披上、系妥圍巾,一副就是準備走人的樣子。
“對了,時間呢?”臨走前,她問。
“后天晚上十點!
“OK,謝啦!
簡單的道別,女人揮揮手,走了。
沐向旸回到家,甫一踏進大門,甚至連西裝外套都還沒脫下,管家便走上前來,低聲道:“沐先生,您有訪客!
管家不算老,但也不年輕,年紀四十好幾了,體格保養得還算不錯,從前在航空公司里擔任空少,幾年前辭退了空服員的工作,便來他這兒擔任管家。
聽到“訪客”兩個字,沐向旸愣了愣,心想,都晚上十點多了,還能有什么訪客?
況且,不論是一般陳情的民眾,還是拜托他斡旋的商辦、甚至是找他泡茶聊天的官員,通常都會直接前往他的服務處,不可能會跑到這里來。
“知道是什么人嗎?”
“是萬醫師介紹來的!
“啊……”他想起來了,老早就被他拋至腦后的記憶,瞬間回籠,“好,我知道了,你請對方再稍候個幾分鐘,我隨后就去!
“是!
應聲之后,管家掉頭朝著客廳走去;沐向旸則先行走進了他的書房,脫下外套,整齊地掛到衣架上。
他坐上了辦公椅,舒舒服服地仰躺在椅背上;接著,他閉目深呼吸、再緩緩吐息——這是他每天回到家里第一件要做的事。
他會在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里,澈底舒展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順便也把工作上的情緒放下。
他其實很懂得放松自己、釋放壓力,哪需要什么治療師?
只不過,答應的事情就是答應了,大不了就是露個面、應付一下,就當作是給對方面子。
思緒至此,他睜開眼,起身走出了書房。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她穿著簡單的休閑套裝,臉上戴著墨鏡,身旁擺著一根導盲手杖,腳邊擱著一只像是工具箱的東西。
坦白說,他很意外,他一直以為對方是男性,名片上的名字誤導了他,“莫桑”這個名字實在不怎么女性化。
若他早知道對方是個女人,八成死也不會答應這種治療吧?不為其他,只因為女人太麻煩、也容易被有心人士拿來作文章。
也罷,這時候把人家趕回去似乎不是什么親民的舉動,反正讓她進行個一次療程也無妨。于是,他走上前,坐到了女子的對面。
對方似乎因他的腳步聲而有了反應,她雙肩微顫了下,立刻站了起來,卻像是無法掌握到他正確的位置。
第1章(2)
“沐先生嗎?”她試探性地發問。
“是!彼麅H是淡應了聲,毫無待客的熱情。
“您好,我姓莫!迸说故菗P起了唇角,伸出右手,道:“萬醫師通知我來的,他說您有一些睡眠上的困擾。”
盯著那只纖細的手掌,沐向旸遲疑了兩秒,最后還是傾前伸手去握了下,隨即放開、坐回了沙發上。
或許是認為對方什么也看不見,所以他打量對方的眼神也變得肆無忌憚,直勾勾地端詳著她。
女人臉上的大墨鏡雖然遮去了她的眉、她的眼,但仍不難看出她有一張姣好細致的臉蛋,她留著一頭烏黑長發,發絲微微卷翹,未經刻意的梳綁,只是任其自然披垂而下。
若以治療師這個頭銜來看的話,她的容貌未免太美艷、身材太火辣、氣質又太過于高雅,這讓他稍微有了戒心。
女人則是規規矩矩地站在那兒,活像是來面試的。
“坐吧,不必這么拘束,”半晌,他輕咳了聲,然后扯松了領帶、解開雙手袖口的鈕扣,道:“現在,告訴我,你的治療內容大概是什么?”
聽了,她坐回了沙發上,開始解說,“原則上,我會先進行簡單的穴位按摩,如果成效不彰,才會……”
“你有中醫執照嗎?”他打斷了她的話。
女人愣了下!皼]有!彼龘u頭。
“那么,請你不要對我進行穴位治療!
“好!彼皇菧仨樀匚⑿,絲毫不受他的挑釁,“既然沐先生有疑慮的話,那我們就從最基本的肌肉放松就好!
嘖嘖,可惜了。他本來還期待著她會動怒,然后拂袖而去、不爽接他這個Case。顯然他想太多,她的EQ很高。
“那好吧,”他輕吁了口氣,一副認栽的樣子,“現在開始嗎?”
“如果您已經準備上床就寢的話。”
“……有這種必要?”
“當然!迸溯p輕笑了聲,彷佛當他說了什么傻話,“我的工作是睡眠治療,您不睡,治療就無法開始!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他卻露出了困擾的表情。
要他在一個陌生人的面前爬上床、乖乖躺著睡覺?這聽起來像是不可能的任務。
姑且不論他是否真能安穩入眠,更重要的是,到時候管家早已下班離開,他怎能放任一個陌生女子在家里自由走動?
“我睡著了,那么你呢?”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她會不會趁機安裝什么竊聽器。
“我會留下來觀察!
“什么意思?”
“治療期的前五天,我會留下來觀察您的睡眠狀況!
觀察他的睡眠狀況?這倒有趣了,對一個失去視力的人而言,如何觀察?
女人微微勾了唇,像是感受到他的疑慮,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主動解釋,“雖然我看不見,但我還有耳朵。人在不同的睡眠狀態下,會有不一樣的呼吸頻率,即使只是非常細微的變化,但還是可以——”
“行了,”沐向旸制止了她,“你不必跟我解釋細節!
他不在乎、也不關心,說穿了,他壓根兒就不相信這種莫名其妙的治療能夠解決他的睡眠問題。
睡不好的原因,他比誰都清楚,只是他從未向人傾吐過。
偶爾他會夢見一個女人,她有著一頭長及腰、金褐色秀發。詭異的是,他永遠也記不起那女人的五官,卻清楚記得那頭長發的發色、觸感、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