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渡,”她猶豫了下,才問道:“明天下午有空嗎?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沐向旸離開了立法院,才剛上車,就發現司機換了個人。
他楞了楞,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上錯車。
“……你是哪位?”他盯著駕駛座上的年輕小伙子,對方看起來不過是二十三歲左右的年紀。
“啊,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先向您自我介紹!卑⒍苫剡^頭,擠出了一抹純樸無害的天真笑容,道:“我是老陳的兒子,我爸今天早上突然胸口悶痛,臨時去醫院掛了急診,便叫我來代班!
聞言,沐向旸先是靜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沒說什么。
他心想,今天是什么兇煞之日?剛才離開議會的時候,助理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說什么南部的母親病倒了,得先搭車趕回鄉去了解情況,現在又是老陳胸痛掛了病號?!
唉,也罷,生老病死在所難免,人人都會有遇上的一天,他如何能苛責對方?
其實,他是很幸運的人,父母親給了他一副強健的身體。
自他懂事以來,他沒生過病,也不曾受過傷,但也正因為如此,從前的他其實沒什么仁慈憐憫的胸懷——畢竟他從來就不知病弱的苦、不知受傷的疼,又怎么可能會有同理心?
后來,母親在他大二的那一年死于癌癥。
臨終前,母親握著他的手,告訴他,“向旸,你要記得,你有健康強壯的身體、也擁有比別人更多的幸運,所以你更應該要懂得照顧比你弱小的人。”
那句話,改變了他,也造就了今日的沐向旸。
“沐先生?”
年輕人的聲音突然從前座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他抬頭,回神。
“沐先生現在是要直接回住處嗎?”
“不,先去營建署一趟!
“好的,沒問題!”充滿朝氣地應了聲,阿渡轉過頭去,愉快地發動引擎、系上安全帶。
“你知道路嗎?”
“知道。”答得很順。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營建署在哪里。反正那不重要,從頭到尾他的目標就只有一個——把沐向旸載到墨殤那兒。
車子開上路之后,沐向旸稍稍打量了這個年輕人。
對方皮膚白白凈凈、五官秀氣英挺,怎么看都不像是司機老陳能生出來的……
“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很好奇。
“嗯?”阿渡瞟了后視鏡一眼,道:“我叫伶熙,你叫我阿渡也可以!
一聽,沐向旸眉頭輕蹙了下。
靈犀?陳靈犀?真是奇妙的名字。不過,他沒再繼續往下問,心想這孩子應該只是來替父親代班個兩、三天,于是就不怎么在意了。
他低下頭,打開了他的平板電腦,開始忙起自個兒的事,直到感覺車子停下來了,他才闔上平板、再次抬起頭來,卻發現眼前根本不是營建署的大門,而是一般的老舊住宅區。
他這才隱隱約約覺得事態不對勁,“……這里是哪?”
阿渡回過頭來,指了指車門外的一棟透天厝,道:“這屋子的主人,無論如何都想找你私下談談。”
兩個人用目光對峙了好一會兒,半晌,沐向旸點點頭,只表示明白了,并無被人劫持的驚恐。
真是的,他怎么會這么大意?他猜想,此時屋內應該坐著一群黑道分子,正準備等著他進去坐下來“好好商量”。
八成又是和那一系列的法案推動有關系吧?
事實上,過去幾個月來,他都在積極推動一些建筑法案,法條一旦通過了,等同在各大建商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外加搬顆巨石砸在他們的腳上。
被威脅、被利誘,他早就習以為常,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擄來,他倒是第一次遇上,他愈來愈想知道是哪家建商這么有膽量。
他下了車,筆直走向大門,門沒關,只是虛掩著,他不假思索,大方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哪有什么黑道?只有女人一個——那個裝瞎的女人。
沐向旸皺了眉頭,露出了嫌惡的神色,“又是你!三番兩次設計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墨殤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回望他一眼!拔艺f過了,你體內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我一定得拿回來!
聽了,沐向旸嗤笑出聲,“好,那我現在也鄭重告訴你,我體內只有器官,且你得把我開腸剖腹了,否則你什么也拿不到!
說完,他掉頭,毫不猶豫地往大門走,作勢就要離去。然而,當他走到門前的時候,那扇門板突然“砰”的一聲自動關上、落鎖,讓他嚇了一跳。
是風?不,不可能的,就算是氣流讓門關上,但也不可能無端自動落鎖。
他詫異,回頭看著那個女人!啊銓@門動了什么手腳?”
墨殤笑了笑,道:“我是動了手腳沒錯,佴不是你想象得出來的那種!
他沉默,說不出話。
好吧,他承認自己開始有點緊張了。他不知道這女人的來歷,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樣的能耐,更不知道她要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難道她真要將他開腸剖腹,取出他的器官?嘖,這想法未免太荒謬,又不是什么電鋸殺人魔的劇情。
“沐先生,”這時,墨殤站了起來,開口道:“不如你就乖乖回來坐著吧,我們的誤會好像有點深,要不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聞言,他回頭,勾起一抹冷笑,“我有其他的選擇嗎?”
“沒有!
“我也是這么認為!笨紤]了幾秒,他嘆口氣,認栽了,干脆地走向沙發,一屁股坐下。
“說吧,你要跟我‘聊’什么!彼Z帶嘲諷。
墨殤一語不發,反而是緩步走到了他面前、蹲了下來,就像是臣子屈膝跪在君主腳下那般。
他帶著疑惑,睇著她的眼,那雙晶燦眼里風情萬千、水波流轉,坦白說,她最美的就屬她那雙眼珠子,仿佛能夠攝人魂……
“我要先跟你說聲抱歉,”毫無道理地,她莫名道了歉,“在我們能夠真正談這件事情之前,我必須對你做一些……有點粗暴的事。”
“?”他一愣。
就在他還沒回過神來時,她突然傾身、重重地在他胸前槌了一拳。
沐向旸只感到胸口一陣刺痛、燒灼,幾秒后,他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她并不是出拳槌他,她的手里握著一把蝴蝶刀,而刀刃已經直直刺入了他的胸口。
“你……”他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別嚇成那樣,你死不了的!彼浜咭宦暎槌龅度校y刃上滴血未沾。
他呆楞了好一陣子,隨后趕緊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
衣服的確是被刺破了一道裂口,詭異的是,他的胸前竟不見刀傷,唯有一道淺不易見的淡紅痕跡。
第4章(1)
沐向旸很震撼,但事后卻顯得異常冷靜。
甚至,他還能向墨殤借來那把蝴蝶刀,東摸摸、西瞧瞧,徹頭徹尾地研究了一遍,最后才信了它是真刀。
這點跟南門靖很相像——相信眼見為憑。
墨殤回想起她傷重的那一世,南門靖絲毫不排斥世上有妖,且明知她是狐妖,仍然救了她、把她留在身邊,不帶任何淫邪意圖。
她泡了一壺花草茶,本想讓他壓壓驚,不過現在看來根本是多此一舉。
那男人適應得非常好。
“你……”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你這么快就接受現實了?”
沐向旸抬頭看了她一眼。“不然怎么辦?再讓你捅一刀嗎?”
墨殤因他的話露出淺淺微笑,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輕啜一口,“聽起來不錯,畢竟機會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