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下,隱隱約約能看見三、五個孩童排坐在桌前。年紀大約七、八歲上下的男童、女童臉上都有緊張的神色。
如果,莫名其妙地被賣來這里,任誰都會有一樣的反應吧。
呀的一聲,略為腐朽的木門被推開,一個四十歲開外的男人走入。孩童們有的不安地搓手,有的仿佛被嚇呆似地,一動也不動。魏炎聚將目光一個接一個地往孩童身上調,觀看獵物似地打量著。這樣銳利的眼眸讓人心驚。
“我問話,你們都要照實回答!
魏炎聚直接略過初見的開場白,微黃的手指支著下巴。
“是!鄙形幢粐槾舻暮⑼撊醯鼗卮,剩下的除了顫抖外毫無反應。
夏夜的濕熱彌漫在陳設簡單的木屋內。即使,是夜幕降下時分,還是難掩燥熱。粗布衣服就這樣毫不留情地貼在孩童的肌膚上。
魏炎聚迫近,一股奇怪的藥味挾著壓迫的氣息向孩童襲來。
生活艱苦的她,很小就懂得逆來順受的道理。她知道……
他強,她弱。
強者橫行,弱者屈服。
這道理,在和現實的艱困搏斗過后,她終于含著眼淚學會。
直到淚腺失靈。
不再為自己,為別人,落下一滴淚……
“你們都是我花錢買來的。若不是我,男的得當苦力,女的只有流落煙花。這樣的恩惠,即使是用性命來償,你們恐怕也償還不起。能得到‘鬼醫’的青睞是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我給你們這個機會,算是恩上加恩,這一點你們最好清楚!蔽貉拙壑焊邭鈸P地揚揚手,身上衣布的質料不比仆傭高明。
他不是要將她再轉賣入煙花?
雖然,當男童出現時她已經懷疑他的動機,但是還是不免要吃驚。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小女孩偏頭想想,還是不得其解
雖然,魏炎聚施恩似地洋洋自得,但是小女孩尚年幼,還不懂“鬼醫”兩字代表的意含。而其他人也是和她一樣一臉茫然。反正,不被賣人煙花巷是喜訊,她原以為得在男人堆里度過余生。
魏炎聚將袋子里的東西倒出,一股奇怪的藥味撲鼻而來。
“分成兩堆!蔽貉拙壑钢笧閿殿H多的藥物。
“你先。”
被點到的男童,哪曾看過這些藥?尤其是昂貴的藥物,窮苦人家的小孩更是絕少見過。
“快點!蔽貉拙凼忠簧,將男童扯到桌前。他的脾氣一向不好,也沒多少耐心。
在男人的喝令下,男童心一橫隨手抓了一把沒頭沒腦地往兩邊分。
“飯桶!蔽貉拙圻溃涣羟榈赝泻⒌念a上一擊。
“下一個給我用點心。”
被點到的女童佯裝認真地將藥胡亂分成兩堆,以為這樣就逃得過魏炎聚的責打。
“哼!边@一次,魏炎聚只是不屑地哼聲,連話也不再多講。
就這樣,終于輪到小女孩。只是她哪知道怎么分藥?她根本沒看過幾樣呀。
小女孩憑著本能,輕觸表面紋理、嗅氣味,終于一樣一樣地把藥分成兩堆。
魏炎聚不再說話,只是將過分精明的兩眼定在小女孩臉上。
“大爺,我分好了。”不解于他的反應,小女孩出聲。
“這些藥你見過?”即使見過也不一定知道藥性的溫寒。
“只見過這個!彼厥忠簧,她點了最便宜的一種。
魏炎聚點了下頭。
“下一個!
之后的連著幾個人,魏炎聚都未再開口,思考什么似地沉默著。
良久……
“你過來。”魏炎聚手指小女孩,她立刻乖巧、順從地站出一步。
“大爺,您有什么吩咐?”
“再分一次,這一次愛分幾堆,就分幾堆!
依言,小女孩再重復一次先前的動作,將中藥分為三堆,憑借著的還是她的直覺。
這一次,魏炎聚終于面露喜色。
“大爺?”
“很好?磥怼磲t’終于有傳人了!蹦腥宿D身面對大伙。
“我會教你們藥性、藥理、替人行醫治病。但是,你們一切都得聽我的,不準有違抗不從。否則,否則不是死路一條,便是得過著生不生、死不死的生活,這點你們最好記著。現在拜師,不拜師的只有死路一條!蔽貉拙郯孕暗卣f道,不容人質疑。
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為了活命,這些小童哪懂得什么?一能免于挨餓,又能學得一身本事。他們沒有細想,天底下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魏炎聚拿出和一身衣料不相稱的精致銀刀,劃破自己的手腕,鮮血如泉涌般流入碗里。不知他施了什么把戲,傷口一下子便密和,只留下一道淺淺地紅色的刀痕。
“決定投入我門下的就喝下,其余的,也就別喝了!
魏炎聚已在前餐飯里下了藥,如果沒有解藥,一時三刻就會毒發身亡。而解藥就是眼前的這一碗血。
木碗被遞到小女孩面前,血的腥臭撲面而來。小女孩猶豫了,不知該不該喝。
“你的選擇是死,還是……”
眉一擰,小女孩喝了一小口,雖然她得強忍吐意,才能將血藥入腹。
“很好。”
其實,即便是她不喝他也不會見死不救。她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就是想死他也不會讓她如愿。光憑直覺就能將藥分類的人,不學醫是浪費了。她必定得成為“鬼醫”的傳人。
她不愿,他也由不得她。她是他買回來的,生與死皆操在他手上。像她這種沒爹沒娘的窮小孩,即使他拿她喂藥,以她試毒,也沒人會為她出頭。更何況,如果為她出頭,要付出的代價可是與“鬼醫”為敵!沒有人會做這種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