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馬上就去辦。”曹曄再一拱手,飛掠離開。
夏天擎深吸口氣,接下來復仇計劃得做些調整,淫亂的皇帝以及千涉亂政的廖博均都不能留,若不讓他們消失,難保未來不會有第二個樊秉寬,第二個無辜被殺的百口之家。
原來,老天爺讓他重生不只是為了報仇,還讓他明白他生命中有個很重要,他卻忽略的人,另外,還肩負著另一個更神圣的使命。
他深吸口氣,斂眉闔上眼眸休息,忽地想起樊芷瑜手腕的傷……
睜開眼,他起身步出書齋,就見齊江將雪兒放在亭臺圓桌上,也不知跟小家伙叨叨念念什么,比手畫腳的像在念咒語,他搖頭失笑,往西晴院而去。
黑夜中,急促馬蹄聲由遠而近,不一會兒一名騎士飛快的策馬通過這處位居城郊的豪華宅第,一入院落,他飛快下了馬背,快步跑進燈火通明的廳堂。
富麗堂皇的大廳內,除了定國公外還有幾名朝臣,認出該名黑衣人是定國公最信賴的下屬,又見其臉色不好,幾名朝臣很有眼色的起身告退,不久,馬車聲漸行漸遠。
“怎么可能?那幾個擄走他女兒的人全放回去了?”定國公神情激動的掄起拳頭怒槌桌子大吼。
黑衣勁裝男子跪在下方,吞咽了口口水,“啟稟爺,確實如此!
定國公惱怒的從椅子上起身,走到面前狠踹他一腳,“飯桶!全是飯桶!怎么辦事的?樊秉寬的暗衛有沒有處理干凈?”
男子不敢喊痛,仍然跪著,“他們的尸體全被隱密的藏在山洞里埋了,樊大人絕對找不著的。”
他咬咬牙,氣憤的回身走到椅子坐下,“那就好,樊秉寬就算懷疑他派去的暗衛被人做掉,也不會懷疑到我頭上,只要別讓他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就好!
男子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吭聲。
定國公的臉色陰鵝,一手輕敲桌面,腦袋迅速思索樊秉寬一定會派人查那些暗衛的去向,而大雜院的人絕沒有能力殺那些暗衛,樊秉寬不是泛泛之輩,又事關他視為生命的女兒,與其讓他查到自己這里,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派人去將大雜院的人全殺了,一個也不留!彼淅湎铝。
男子飛快抬頭,一臉驚愕。
“聽到沒有?”他額冒青筋的怒吼。
“是!笨粗髯营q如修羅惡鬼的神情,男子臉色發白,趕緊起身拱手退出后,再次策馬離去。
***
月光柔柔,夏天擎來到西晴院,走進花廳就見紀香、蘇玉雙眸紅紅的,顯然已哭過,再看到樊芷瑜已梳洗好,長長烏絲披在身后,身上一襲白色絲衣,素凈的臉龐有著愧色,一見到他進來,她表情有點困窘,坐在綢緞軟褥長榻上的身子動了動,看來有些手足無措。
兩個丫頭連忙行禮,“少爺!
“手腕的傷可上藥了?”夏天擎蹙眉看著樊芷瑜,在榻上坐下。
“上了,其實根本不算傷,瞧她們大驚小怪的非得要抹藥!彼悬c無奈,兩個丫頭伺候她入浴,手腕的傷瞞不了,她不得不跟她們說。
蘇玉馬上在一旁抗議,“要不是少爺及時接住小姐,現在……”
“別說了!奔o香以手肘頂了蘇玉一下,朝她搖搖頭。
聽主子轉述被擄經過,她們聽得心驚膽顫,嚇到眼淚都用噴的,但主子要她們保密,又事關大雜院四十幾口的生命,她們自當守口如瓶不該多嘴。
“小姐還沒用膳呢,我們去備些吃的。少爺要不要一起用膳?”紀香問。
他點點頭,“我也用一些!
兩名丫鬟先退了出去,體貼的將門給帶上。
夏天擎隨即握住樊芷瑜的柔荑,拉開她的衣袖。
她愣了下,連忙抽回手,“真的沒事了!
他一挑濃眉,悠然一笑,“不看也可以,我去跟爹說出事情的真相!
她不悅的鼓起腮幫子,伸出雙手嘟囔著,“哥哥竟威脅人!彼恢毙⌒牡貙⑹植卦谛鋬炔桓易屓魏稳丝吹,就怕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傷會讓她破綻百出的故事又添把烈火,寵她至深的父親會大動肝火的去傷害大雜院的人。
“我不只是你哥哥,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彼_她衣袖仔細查看傷口,還好,只有一點繩索磨檫的紅腫,不嚴重,這才替她拉妥袖子,抬頭看她,“為什么要替那些人撒謊?他們要害你!
她搖搖頭,“大雜院的每一個人,說白了都是官逼民反的苦主,這個‘官’,我爹也在其中!彼類鄣娜蓊仯y以相信他們之間竟然會有這種談心的時刻,怎么辦?明明談的事很嚴肅,她卻覺得好幸福。
“那他們該找的是爹!彼f得堅定,在領悟那件事之后,她已被完完全全的撇除在他的復仇計劃之外。
“不對,我能衣食無虞,過得平安喜樂都是爹給我的,但我的幸福卻是建立在他們的痛苦及不幸上,他們找上我并無不當!彼鋵嵤呛茈y過的,爹視自己女兒為珍寶,卻殘酷的對待他人的女兒。
樊芷瑜想了想,決定將這次被擄的事——道來,讓夏天擎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想置她于死地,“說來還是我做得不夠,無法讓杜漢他們消除怨恨!
他能理解,要恨一個人比饒恕一個人要容易得多。“那你還會去大雜院?”
“會,爹做的壞事,我想努力去補償!彼娝f話,明白他想制止,“我想做,請天擎哥哥別阻止,那些人過得很辛苦,心也很苦,如果我能讓他們快樂,就算只有一點點我也愿意去做,只要他們快樂,我就快樂了!
他直視著她,他擔心是一定的,卻也想順著她的心讓她快樂,看來他得另做安排,別讓她如此揪心了。
“芷瑜真的變很多,但哥哥很開心你這些改變!
“我是改變很多……”注視著他那雙過于灼亮的黑眸,樊芷瑜發現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像是深情……怎么可能?這樣的眼神她看過,前世他就是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梁芝芝。
第7章(2)
“想到什么,臉色怎么突然發白了?”他伸手想撫摸她的臉,沒想到她卻從長榻上起身,還往后退了兩步避開他的接觸,他瞇起黑眸,“你知道我們再過不久就會成親吧?”
“不,我們不會,我很認真的,哥哥真的不需要為報答爹的養育之恩娶我,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任何承諾。”她想說的其實是“報仇”。今天救她,也許是不得不為的,少了她這顆棋子,會打亂他復仇的計劃吧。
她知道這樣想不公平,畢竟那時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擔憂與關心都那么真實,可是她真的不明白那是為什么。
她認為他是為了報恩?夏天擎凝睇著樊芷瑜直視著自己的美麗臉龐。
前一世他根本無心去思索一些事,尤其是男歡女愛,那不存在于他的人生中,就算成親后他也認為他對她是憎惡的,甚至在樊秉寬飲毒自盡,她重病而亡后,他也不曾再續弦,不曾動過將梁芝芝扶正的念頭。
他未曾察覺自己變得愈來愈冷漠,愈來愈忙碌,還喜怒無常,暴躁又沖動,一直到自己被廖博均殺了,在咽下最后一口氣,臨死的最后一眼——他遙望著曾與她共處的院落,那一眼,是遺憾,也是悲痛,卻來不及洞悉緣由就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