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看著我腳邊像小山一樣高的紙箱,皺著眉頭問:「迪亞,和你母親聯系好接機了嗎?這么多東西,下飛機會很麻煩的!」
我搖搖頭,興奮地說:「沒有,我要給她—個驚喜!」
菲爾顯然有點吃驚,他試探地問:「你是說,你母親還不知道你要去?」
我肯定地點頭,「是啊,說了就不是驚喜了嘛!」
大家全都了悟地點點頭,這是典型的「迪亞邏輯」,和我生活了十六年,已經習以為常了。
不過說起來還是菲爾思維縝密,因為他突然想起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迪亞,那你母親的家人知不知道你呢?」
這個問題有點難住了我,我迷糊地眨了眨眼睛,仔細想了想,還是無法確定,所以我很誠實地說:「我不知道,我還沒跟母親聯系過,所以我不知道她家里的人知不知道我!」
菲爾突然睜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問:「迪亞,你該不會是從來都沒有跟你母親聯系過吧?!」
「是這樣啊,所以我才說是驚喜嘛!」
菲爾無語,一副敗給我了的眼神。
梅張狂地大笑了起來,「但愿矢皴家的人心臟夠強壯!」
更過分的是杰,他竟然把我拉了過去,用一種恩賜的語氣說:「算了,小不點兒,你還是跟我去埃及打僵尸吧!」
什么嘛!我有點不高興,給母親一個驚喜有這么不好嗎?
菲爾嘆了口氣,把我抱進懷里安慰道:「迪亞,你那個不叫『驚喜』,叫『震驚』啦!不過,既然你想這樣,那就試試吧!這些東西你先不要帶,等你在母親家安頓好了,我再給你托運過去!」
點點頭,就知道還是菲爾哥哥最好了!我沖著杰作了一個鬼瞼,揮手告別了大家,終于……走出了家門!
銀色的勞斯萊斯緩緩駛出了我家的森林,終于要離開這個整整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外面的世界我只在電視里見過,所以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么新奇!
也許是感受到我的興奮,懷里的拘狗此時也醒了過來,睜開迷蒙的雙眼,在我懷里又蹭了贈,然后……突然竄向前方,又變出一個腦袋,沖著司機「汪!汪!汪!」地狂吠了起來。
天哪,我忘了狗狗還在長身體,所以幼年期的三頭魔狼總是餓得很快?墒,那個可是司機,不是食物。∥以谛睦飸K叫一聲,跳起來拼命摁住了狗狗。
可是,晚了!可憐的司機已經被狗狗嚇掉了半條命,手一軟,我們的車往旁邊車道沖了過去!
「吱……砰!」
一聲巨響,勞斯萊斯和一輛并向行駛的賓士撞在了一起!我的頭很不幸地撞在了車門上,我暈了過去……
這就是我的第一次出門!
出門五英里,我撞壞了父親的勞斯萊斯!
不過我因此認識了一個人……栗原熏,我未來的同學。
等我迷迷糊糊地緩緩醒來時(……汗,其實,我被撞得并不嚴重,不過白天本來就個是我們吸血鬼的工作時間,所以我雖然能在白天活動,但精神卻本來就不好。稍谝粋陌牛的東方少年懷里,他解開我的衣扣,露出我的脖子和鎖骨……幫我扇著涼風透氣。
見我醒過來,他松了口氣,用流利的英語禮貌地詢問道:「先生,你還好吧?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還是迷糊,怎么會看見東方人?不知不覺,我用日語問道:「這是哪里?我到東京了嗎?」
東方人一愣,改用日語問:「先生也是日本人?」
慢慢地我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我的司機顯然還沒有從兩個腦袋狗狗的惡夢中醒過來,正坐在路邊恍惚地發呆,而父親的寶貝車此時正狼狽地翻在路邊,我慘叫一聲:「MYgod!MyfatherWillkillme!……」
東方人放棄了跟我繼續溝通的努力,懷揣著雙手,無奈地看著我。
等我結束了自怨自艾,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重新回到現實,看著還沒有離去的東方人,我意識到,是我的車沖到他正行駛的車道上撞了他的車,所以說他才是那個苦主,那么現在他還等在這里,應該是在等我賠償了!
于是我很歉意地對他笑了一下。
「對不起,先生,雖然是我的車撞了你的車,但現在我還要去趕飛機,能不能請你把你的名片留給我,我的保險公司會負責賠償的!」
被冷落了很久的苦主非常有禮貌,「很高興你終于能正常地同我說話了,你沒有受傷吧?」
我搖搖頭,他又接著說:「這是我家里的車,等會兒員警來時,我的司機會留下處理的。你是要去機場么?那我們一塊兒去吧!我是栗原熏,日本人,請多多關照!」說完,微微欠身,對我鞠了一躬。
這就是日本人嗎?
我對這個名叫栗原熏的少年印象一下大好!撞了他的車都沒有生氣,還問我要不要一塊走,真是個好人啊,哪里像哥哥們說的那樣三步一坑,五步一阱,外加遍地的狼!哼,哥哥們肯定又是在哄我!
因此我點點頭,爽快地同意了他的好意!改愫茫∥沂堑蟻啞P洛,我要去東京,也請你多多關照!
到了機場,換過登機證,還有一點多余的時間,狗狗趁機可憐巴巴地盯著我,從剛才翻車后,它自己也知道犯了很大的錯誤,所以—直很老實。
想到等會兒還要飛行十幾個小時,所以我決定還是幫它找點吃的。可是,狗狗好象是不吃狗糧只吃生肉的。
「那個……栗原君,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我問。
栗原看看手表,「那好吧,迪亞想吃什么?」
「牛排!我要兩份,一分熟!」
我對侍者說,臉漲得通紅,可是沒辦法呀,我想不出還有什么比一分熟的牛排更接近生肉的東西了。
侍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還是為我送上來了兩份血淋淋的牛排。
栗原顯然也沒想到我會點如此與眾不同的東西,坐在我的對面有點發愣,我的臉更紅了。
只有狗狗興高采烈地坐上了椅子,對著它面前的那份牛排陶醉地聞了聞,舌頭一仲,「嘩啦」一下,盤子里的一大塊牛排就全吞下了肚。
然后它很委屈地盯向我盤子里的那塊,我二話沒說趕緊遞了過去,那本來就是幫它預備的,不過我原想帶上飛機讓它路上吃,現在……狗狗長舌一卷,又一塊牛排不見了,然后它又很委屈地盯著我看過來。
我無奈,難堪地面向侍者,小聲問:「能不能給我拿一大塊牛的過來就好?我會按照牛排的價格付錢的!
栗原終于回過神來,對于我沒有吃那塊牛排顯得很欣慰。
我對菲爾千叮嚀萬囑咐地,要我絕對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我是吸血鬼的這件事,又有了更新更高的認識,如果栗原知道我不吃生牛排卻更喜歡直接喝人血的話,我不敢保證他會不會就直接暈過去。
飛往東京的航班終于要起飛了。
坐在栗原的旁邊,白天的陽光讓我的精神損耗過大,而原本一直在支撐我的意志力,也在聽到起飛之后消失殆盡,我將雙腳蜷在座位上,頭靠著栗原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感覺栗原在使勁地搖我,可是我還是想睡啦,在原地翻了個身,我抱住栗原,又睡了過去。
一直到夜幕降臨,身體內的生理時鐘才終于蘇醒。
睜開雙眼,柴原無奈地對我笑了笑,輕聲說:「迪亞,你可真能睡,不過現在千萬不要動,有人劫機!」
這就是我的第一次旅行,在離家十個小時后,我才知道我正坐在一架被劫持的飛機上!
從我在電視里學習到的經驗,劫機=最壞的壞人=沒命啦(如果沒有英雄出現的話)!
可是,我都還沒有見到我媽媽呢!
我委屈地癟癟嘴,眼淚就已經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雖然菲爾曾經跟我說過不可以哭,但只要一想到我長這么大,媽媽都還沒能見過我,而且以后可能也不會有機會了,我就止不住傷心……
栗原怔怔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把我抱在懷里安慰道:「別怕,迪亞,他們現在還在談判,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我搖搖頭,糾正道:「沒機會啦,電視里如果飛機上有英雄的話,那早就應該出現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人跟他們搏斗,那就是沒希望了!唔……我都還沒見到我媽媽呢……唔……」
然后,我徹底陷入了想象的悲痛中,嗚嗚地大哭起來。
一個劫匪被我的哭聲吵得忍無可忍,冷戾的目光望過來,栗原趕緊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也許他不這樣做的話,那個劫匪就僅僅是看看,可是栗原突兀的動作卻吸引了他一定要過來查個明白。
接著,有人揪著我的短發,把我從栗原身后給拽了出來。
偷偷瞄了一眼,哇!好恐怖的人!完全符合我對一個壞蛋的一切想象!
比我高出兩個腦袋的身高,至少多出一倍的體重,薄薄的襯衫下隱隱顯現出糾結的肌肉,濃密的絡腮胡,狠戾的眼眸,更可怕的是手里還握著一把槍!實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冷冷的槍口抵在了我頭上,冰冷的金屬觸感終于讓我不得不試著冷靜,抬頭看著他,眼光充滿了迷惑,為什么要這樣?我不過是想回去看看媽媽呀!
他愣愣地看著我,呆住了。然后殘忍地一笑,欲望讓他的血液幾乎快要沸騰!(不要問我為什么會知道,我們吸血鬼對血液有著最敏銳的感覺。)
轉過頭,他對幾米開外的另一名劫匪興奮地大叫:「嗨,看我發現了什么!一個極品男孩!我先過去爽一下,你待會兒再來!」
說完,他像拎小雞一樣把我夾在胳膊下,向空蕩蕩的頭等艙走去。
我聽見背后栗原憤怒的吼聲:「不要,他還是個孩子!」
緊接著是一聲沉重的擊打聲,然后就再也沒有栗原的聲音了。我想要掙扎,可是那雙手臂有如鐵鑄的一般,竟不動分毫。
等到手再次松開,我已經被扔在了椅子上,摔得七葷八素,一個粗壯的身體對著我直撲過來,超過我一倍以上的體重,將我死死地壓在了身下。
「住手!你想要干什么!住手!你弄錯了,我是個男孩!」
在力量的強弱對比下,我的反抗顯得很無力,雖然還不太明白他究竟想怎樣,可是我已經本能地知道了那絕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弄錯?我玩的就是男孩!你不是喜歡哭嗎?等會你就在我身下慢慢哭吧!哭得越大聲才越美妙哦!」
他猥褻的口吻讓我顫栗,手一軟,他就像一頭失控的野獸一樣扯下了我的上衣,牢牢捆住了我的雙腕。然后,腳踝被抓住,雙腿被霸道地打開……
從來沒有人這樣污辱過我。
在凱洛家濃濃的關愛下長大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恨一個人,要傷害一個人……
可是現在,我生氣了。
在我身上延續了上萬年的吸血鬼的血脈,終于徹底蘇醒!
力量在我的體內流動,那是超越人類的力量。
雙手用力一掙,崩裂了衣服,重新獲取了自由,腰部輕輕一擰,我憑空坐直了身體,攀上他的雙肩。驚駭之下,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瞬間長出的吸血撩牙,深深地嵌進了他的動脈。
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生命隨著血液在流逝,瞬息之問,我竟吸光了他全身的血液!留下一具干癟的軀體「轟」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慘嚎吸引了劫匪,頭等艙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不,至少有三個人在向這里奔來。
從未有過這樣清醒的意識,在這一瞬間,我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仔細聆聽著腳步聲,劫匪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如同慢鏡頭回放一樣在我腦海中流過。
我凜然不懼,雙目散發著懾人的光芒,此刻,我是暗夜的幽靈,真正的吸血鬼迪亞。
來人終于闖了進來,一個,兩個,三個!子彈在空中狂亂地射出。
而我,就在子彈的縫隙中像閃電一樣穿梭,接近,眼中、心中只有他們微微跳動的血管,對鮮血的渴望勝過了一切!
終于……又一個劫匪被我欺近到了身邊,吸光了血液,他圓睜的雙眸至死都不相信會有這樣恐怖的事情。
我轉過身,冷冷地面對著最后一個!
一個已經瀕臨崩潰的劫匪,他顫抖的手指遙遙指著我,顫栗著說:「你……你就是傳說中的……『魅』……第一殺手『魅』?」
我輕輕搖搖頭,還未說話,一直在旁邊躍躍欲試的狗狗終于逮到了機會,它一躍而起,在劫匪的咽喉咬開了一個大洞。鮮血像泉水一樣噴出,頭等艙里成了血的海洋,人間的地獄。
對這一切,我毫無感覺,目光晃過機窗,在玻璃的反射下,我看清了自己的身影。
這不是我看了十六年的迪亞,倒影中的少年,更像是年少時的梅。
原本顯得純凈可愛的五官,現在竟然變得美麗妖艷;原本清澈的雙昨,現在竟煥發著媚人的光彩:更詭異的還是我的頭發,原本是亞麻色的短發,現在……竟然暴長了一尺多長,變成了如月光般的銀白色!
我呆住了!
這不是迪亞,完全不定迪亞!
心慌亂了,完全沒有這樣想過。
我羨慕過梅的美麗,欣賞過梅的美麗,可是我完全沒有想過我要變成梅那樣的存在,那不是我熟悉的迪亞,我變成了一個不是自己的人。
我慌亂地摸索著杰給我的糖丸,是放在哪里了呢?
雙手不停地摸索,終于在褲袋里找到了一顆,沒有咀嚼就直接吞了下去,我緊張地盯著玻璃中的倒影,還好,銳利的五官漸漸鈍化,又回復到以前的饃樣,我松了一口氣,雙腳再也無法支撐,癱倒在地上。
又過了一會兒,栗原帶著機組人員沖了進來,看見這里的慘象,他們驚呆了。
栗原的雙眸瘋狂地搜索著我的身影,終于,他看見了坐在血泊中的我,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我,不停地安慰著我,「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迪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呀,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至少,我現在終于到了東京!
想到終于可以見到媽媽,我又高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