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領是無用之輩,頭割了就割了。”
“您說這是什么話?!將領頭被割了,不久臨南軍就會打進京城來了,這您也沒關系?”
“攻進來才是朕要的,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彼Φ媒苹珶o比。
“欸。您是不是搞錯了?要打進來的可是臨南軍。 彼趺捶炊M麛橙舜騺?
他抬眉瞅她。“朕能搞錯什么,搞錯的是你,朕人在這里誰敢打進來?”他狂傲到簡直藐視一切。
她不以為然的瞅回去!澳駳馐裁矗磕桥R南王就敢!”
他臉都變了,瞧今日是不得安寧了,他老大不爽的收起帕子,沒法再好好欣賞了!澳氵@笨女人懂什么?他敢,就不會猶不知死活的龜縮在臨南醉生夢死,壓根不知他的兄弟給他惹上大麻煩了!”
“他的兄弟,您是說趙英?”
“哼,趙英有那本事嗎?”他不屑得很。
“可是,您不是說……”
“還想不明白嗎?這場鬧劇真正的操縱者是誰?”他清俊的臉龐上滿是導了場好戲的得意之色。
謝紅花眼睛越睜越大,大到一個境地后,恍然大悟了!笆悄,一切都是您在搞鬼!
“總算開竅了。”他那表情是終于有一點點的欣慰,接著起身后,竟是撩抱往外走。
她見狀,忙追上去!澳挍]說清楚,出門做什么!”
見兩位主子往外走,李三重與春風姑姑腳一提,也跟上了。
南宮策頭也沒回的對跟在后頭的女人說:“你瞧這外頭有什么不同?”他負手走得悠閑,漫步上了街頭。
不同?有什么不同嗎?她嘟著唇隨他走動,走著走著,她發現這京城街頭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不僅再度出現人潮,而且氣氛祥和多了。
“咦?街上不若之前的蕭條與不安了,真奇怪,臨南軍不是還在城外,大伙已經不驚了嗎?”她訝異的說。
“恐怕是聽到風聲了!彼。
“什么風聲?”
“朕在這里的風聲!
原來如此,若讓人得知他正在此地,那威嚇作用可抵得上千軍萬馬,足以教敵人聞風喪膽的——“可這是秘密啊,風聲怎么傳出去的?”
“這世上還有不透風的墻嗎?”他嗤了一聲,往她身上睨去。“何況,這道墻還自己鑿了個洞!”
她順著他的視線瞥向自己身上的紅裳,再瞧瞧周遭異樣的眼光。這個洞,指的八成就是她吧!“這還不都是您害的!”她立刻不滿的道。
他唇畔綻出冷笑來!昂κ裁?這正是朕要的!
“您是說我這道‘墻’上的洞,是您故意鑿?”她吃驚。
南宮策點頭,繼續往前走,她在他身后像只哈巴狗般跟著,就等他賞些話下來解惑。
“你讓朕來京城,逼得二哥假戲真做,朕樂得正好有機可趁呢!”
敢情自己無意間又促成這家伙什么“好事”了?“您又打什么鬼主意?”她馬上脫口而出。
“鬼主意?”男人趾高氣揚的回過身,瞪人了。
自知說錯話,她捂著嘴,露出一雙可憐道歉的眼睛,拚命向他眨著。
他嘴一撇,旋過身,沒找她麻煩,再度往前走!罢f的好,是鬼主意,朕想一舉消滅一個后患!”
“后患?”
“沒錯,這后患朕早想除去,等的就是一個時機!彼K于施恩的說出自己的計畫。
謝紅花聽后,皺了皺眉。“所以說,在城外的臨南軍早就被您動過手腳,他們此刻不是圍城而是護城,根本不可能打進來的?”
他傲然地頷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她終于笑了!澳钦媸翘昧。”雖有“美中不足”之處,但至少這家伙維持承諾,保住了京城百姓的身家性命安全。
“這樣你就高興了?雖說城外的臨南大軍沒問題,可是,他們的后援隨時會到!”他提醒。
她依舊笑臉。
“不怕的,咱們有您!”她有恃無恐。
他露出一抹幾乎看不出來的笑意。自己的小蟲子這樣信任他,可真教他感到欣慰,但她若能在感情上也對他堅信不移,那才教他真正開懷。
唉,這女人何時才能想起些什么?
每當見著重生的她,他心上雖是滿足,但仍隱隱有股失落感不時翻涌浮現,總期待她能記起公孫謀這個人,記起自己曾經如何被他狂愛過,可惜,真可惜……
“雖然這事已經不再危急,但還是盡快解決的好!彼銎痤^朝他要求道。
南宮策淡笑!班牛挥锰玫。”這笑容的背后,可是奸險得很。
“不用太久,是多久?雖說大軍不可能殺進來,但擺在那總是擾民!彼龜n著眉說。
“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朕答應不傷民已是開恩了,你還嫌不夠?”
見他面目又擰,謝紅花識相,趕緊上前托住他的手肘。“我的大老爺,瞧,咱們不知不覺都晃到京城著名的云泥寺了,您在佛寺里可別隨便動氣,要祥和,要祥和點!彼溥涞陌矒岬。
他眉心一動,嘴角輕挑。大老爺……從前,她總喊他一聲爺,要安撫他時,就會冒出大老爺來。他喜歡聽她這么喚他,笑容立即就掛回他臉龐上了。
見他不再臭臉,她不由得也笑開了,干脆挽著他的手走路。
走在后頭的李三重與春風姑姑何曾見過主子讓人這么隨性過,兩人此刻望去與尋常夫妻無異,誰會相信眼前的男子便是威震天下的太上皇?
就見兩人走進云泥寺內,這座佛寺平日香火鼎盛,人潮洶涌,相對的香油錢也多,有錢將寺里內外裝修得美輪美矣,堪稱京城美景中的一絕。
她佇立于金佛前,雙手合十,誠心的拜了拜,回頭見他卻是杵著未動,抿了抿唇。這男人目空一切,自命不凡,想必連這佛都不入他的眼,要他拜佛,不如他自己立金身,自己拜自己算了。
明白這點,她也不多說什么,踱離他幾步,瞧見桌上擱著木魚,她好玩的拿起輕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真好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她正敲得開心,倏地,心頭起了一陣莫名劇痛。
他發現她的異狀,立刻趨前!霸趺戳耍俊
她擰起眉,一滴汗自眉心落下,滴到鼻尖,再垂落地上!拔摇
這時外頭響起一記醒世鐘聲,她耳邊仿佛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如果能就這么痛死,就真的……太好了呢……
她額上的汗冒得更兇了,捧著疼痛的胸口,她扶著桌案拚命喘息。
“水兒?”南宮策見她如此,一神情也變了。
她緊抓著木魚,轉頭想開口對他說什么,但胸口悶痛,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耳邊似乎又聽到有人對她怒斥——
你少給本小姐裝病了,還不出來幫我祈福誦經,我可是已經付了住持老尼十天的誦經費用,這十天里你要日夜不能間斷的為我祈福,今天才是第一天,你就想給我偷懶,想得美!起來,還不滾出來,當心我叫住持抽你鞭子!
“是……我馬上誦經。”她不由自主的應聲,接著又開始敲木魚,只是她每敲一下,胸口就劇痛一回,讓她整張小臉撐得扭曲變形。
“別敲了!”南宮策伸手阻止她繼續敲木魚。
“不敢、不敢,我不敢停的……”也不知從哪生出的力氣,她由男人手中奪回木魚,繼續敲著。
你這個臭尼姑,這可是本小姐的祈福經,被你念成送喪經了,你想詛咒我死嗎?可惡的賤人!
“我不是故意的……”她張口說著,腦中同時再度飄出自己的聲音——
差不多了嗎?她再不久就可以見到爺了嗎?嘻嘻……
“水兒,你到底在做什么?”南宮策見她臉上驀然出現奇異的笑容,不免大驚了。
她的手規律的敲著木魚,臉上的詭笑竟是越擴越大!拔以谀罱洶,念著讓自己早日升天的經呢……”
“你胡說什么!”他語氣駭人。
她表情瞬間又變了,那模樣非常害怕!耙袈,別打我,我念、我念,這祈福經,我今天會念完的!彼煮@又惶的保證。
他神色一緊。音律?薛音律!
她想起過去了?!
他心跳加速。
那年他遇襲墜崖,她被逼落發為尼,曾在青奄待過,在那受盡司馬長女薛音律的侮辱,最后是他趕至,才沒讓那女人將她折磨致死,而她此刻是憶起這段過去了嗎?
他眸子不再沉穩寧靜,又驚又喜的同時,也不禁憂惱起來。她什么不想起,怎么偏偏勾起這段最糟糕的過去!
“水兒,沒事的,朕在這里,那姓薛的女人傷害不了你!彼M量輕言慰撫,希望她別再受驚。
可她卻仍是滿身大汗,雙臂緊緊抱著木魚,害怕得直落淚。
他心頭發疼。若她回憶起的只能是這種事,那他情愿她什么也不要記起。
“水兒,都過去了,此生朕不會再讓你經歷那些事的。”
她不看他,一神情迷惘!笆欠鹱嬖谪煿治曳痰貌槐M心嗎?在青燈下,放肆了嗎?可是我真的情愿痛死也不想停止思念他呀……”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然又潸然淚下。
“水兒?!”他心折。那時她以為他已死,萬念俱灰,一心求死。
“好痛啊……好痛啊……”她囈語著,可臉上卻泛著恐怖的笑容。
這情形讓李三重與春風姑姑見了心驚。
“主子,小姐這是中邪了嗎?”李三重驚道。
“不許胡說,她只是沉湎于過去!”南宮策立即怒斥。
李三重與春風姑姑這才立刻噤聲,但仍忍不住的想。沉湎于過去?這又是什么時候的過去?兩人驚惶不定。
南宮策再次奪過謝紅花手中的木魚。“不許再敲了,你給朕醒醒,醒醒!”他用力搖晃她。
她眉心緊攏。“我要死了,你別妨礙我……”
“鴛純水!”她身子被他粗魯揪起。
她渾身一顫!昂贸,你這樣吵,我又死不了了……”她抱怨。
“朕還在,你敢死?!”他臉上狂風大作。
“你……你是誰?”她仿佛回神,又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說我是誰?”他眼中有著熊熊烈火。這女人竟然認不出他!
“你是……”她看了他許久,久到他額上的青筋一根根浮現,仍沒有下文。
他俊美的臉孔透出冰寒!拔沂枪珜O謀,你難道認不出?”
“公孫謀……您是太上皇啊!”她像是突然清醒過來了。
“你記不起公孫謀這個人嗎?”他不死心。
“這個人……是什么人?”她是真的醒了,瞧他非常生氣,不解自己為什么非得記得他說的那人不可?
“這個人、這個人——”他心脈暴沖,憤恨得無法再說下去。
過往的愛戀,逝去的糾纏,在這女人心中,居然是徹底的蕩然無存!
“您……”見他模樣激憤,就連春風姑姑與李公公的眼神都惶惶不安,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什么。
她只是開心的敲著木魚而已不是嗎?
可是,為什么他會如此憤然,看她的目光又會這般的失望?
還有,那個叫做公孫謀的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