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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混口飯(下) page 56 作者:白裙
    想不到郭菀央竟然要將事情給鬧大!寧妃是恨鐵不成鋼,簡直要直接將郭菀央拖出去捶打捶打;馬氏是不免產生勝之不武的感慨,開始想自己這么苦心孤詣的設計想要對付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是不是小題大做了?但是想起皇太孫看著郭菀央的眼神,就渾身不舒服。勝之不武就勝之不武吧,反正今天的事情是鬧定了!

    當下寧妃帶上宮中的人,馬氏帶上自己的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就往司織房走。

    馬氏先吩咐太監:“將院子的門看起來!將人都帶上來……”

    院子里一群正在勞動的人,突然見到有這么一群人氣勢洶洶進來,都是不由怔住。這些人,大多這輩子就一直關在這個院子里了,根本不認識太孫妃,也不認識寧妃。只知道都是貴人。當下都呆呆的看著。聽吩咐他們上前,當下只能乖乖上前。卻聽見寧妃吩咐道:“請葉司織上來!

    葉司織是一個二十五歲的老姑娘,這輩子基本上就呆在司織局,雖然也見過寧妃兩次,卻根本不熟。當下怯怯的看著站在太孫妃身邊的郭菀央,終于上前,兩條腿卻有些哆嗦發抖。

    寧妃溫和說道:“葉司織,你來看著。你是掌管織染的,你卻辨認一下,這四匹云錦,有何不同?”

    葉司織上前,仔細辨認了一通,才說道:“沒有什么不同,都是尚功局出品!

    馬氏冷聲說道:“葉司織,你卻看清楚了,果然是尚功局出品?”

    葉司織看著一群人的架勢,隱隱知道了些什么,但是面前擺著的,實在無法辨說,當下只能認賬:“都是尚功局出品!

    馬氏當下怒道:“既然這樣,葉司織,你就將如何私自將云錦偷運出宮的事情,給說清楚明白罷!”

    頭上響了一個霹靂,葉司織當下顫抖著聲音說道:“娘娘……這話從何說起?小女……自從掌管司織事務,向來不敢懈怠。司織房每月進出的云錦都有登記,每日的賬目都有計算,五年來從來沒有任何差錯,卻哪里有什么盜竊事情?”

    葉司織這話竟然比郭菀央爽利多了。馬氏心中不爽,面上卻冷笑說道:“這四匹云錦,兩匹乃是本宮宮中的,兩匹卻是從街面上買來的。四匹云錦一模一樣,你也承認都是尚功局出品。既然都是尚功局出品,卻為何出現在街面上?出現在街面上的云錦,難道不是你們尚功局偷運出宮?”

    葉司織疾聲說道:“娘娘明鑒!小女子從來兢兢業業,哪里敢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尚功局織染房,向來沒有云錦外流,請娘娘明鑒!”

    馬氏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沒有盜竊,但是你手下百來號人,你能保證她們不盜竊……來人,將下面的四掌使給叫上來,如果不供認,那就動大刑罷!”吩咐下去:“將拶子準備好……先準備十副罷!”

    葉司織與被拉上來的四位掌使,都是面上有些蒼白的顏色。任憑是再傻的人,也知道面前這位年輕過頭的娘娘,對她們心懷惡意了。葉司織看著站在邊上的郭菀央,當下哭著叫道:“郭尚功,我們做人做事,您都是知道的,面前這樣的事情,您也別置身事外,幫我們說上兩句罷!”

    馬氏冷笑說道:“郭尚功年齡幼小,你們就欺上瞞下,欺負她!竟然做出這等事情來,還想要郭尚功為你們求情!”

    拶子已經拿上來。一堆拶子放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拶子上面,有些斑斑駁駁的痕跡,似乎是積年的血跡。

    看到這樣的情景,一群女子更是嚇得臉色蒼白。

    兩個太監拿著拶子上前,就要對葉司織行刑。葉司織臉色蒼白,渾身瑟縮著,邊上看著的一群女子,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郭菀央看著這樣的情景,臉色也有些蒼白,當下顫抖著聲音向馬氏說道:“太孫妃……能否網開一面?或者……這事情果然與她們無關!”

    郭菀央這副神情,讓馬氏更加輕視與她,當下笑道:“你別被這群東西給騙了,她們最擅長的就是欺上瞞下。只要拶子一上,任憑再狡詐的性子也會招供。你就等著她們招供罷!”

    郭菀央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說道:“萬一真的與她們無關,太孫妃……這不是錯打了人么?”

    馬氏哈哈一笑,說道:“錯打了人又有什么關系,她們受點傷又有什么打緊?”

    郭菀央咬牙說道:“如果打了她們,傷了她們,她們卻不招供呢?”

    馬氏含笑說道:“如此簡單,她們不招供,我們就打下面幾個女史。幾個女史不招認,就下面的一個個打過去……總會有人招認!”

    郭菀央聲音已經有幾分變形,說道:“可是……這樣是濫施刑罰,這樣……總會屈打成招!”

    馬氏淡淡笑道:“有骨氣的人,就是屈打也不會成招!

    郭菀央這下卻是真的怒了,大聲說道:“她們是我尚功局的人!打錯了人,太孫妃覺得沒關系,但是……小臣……卻覺得有關系!”

    郭菀央這句話叫出來,寧妃就是一怔。贊賞的神色慢慢浮上來,隨即收起。這才明白郭菀央的真正用意了。

    太孫妃想要上尚功局立威,當著郭菀央的面將郭菀央的手下打上一頓,讓郭菀央威望盡失。此后或者就能插手尚功局事務,甚至借此機會將郭菀央趕出尚功局。

    可是她有她的如意算盤,郭菀央卻也就將計就計!

    郭菀央就借著這個機會,將尚功局的人心盡數收攏!

    郭菀央主掌尚功局,雖然說有皇后與寧妃撐腰,下面的人也不敢做鬼,但是對于一個十一歲的上官,真的說不上有多少敬畏。但是今天若是郭菀央能在太孫妃面前頂住了,那么這些女子,都會對郭菀央感激萬分!

    果然,郭菀央將這句話叫出來,尚功局一群女子,看著郭菀央的眼神,就有幾分感激!

    馬氏倒是沒有想到這么多,這也難怪,郭菀央方才的表現真的是太懦弱了,懦弱的讓她有了輕視之心。當下哈哈笑道:“郭尚功,你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你知道同情她們,卻不知道她們做起各種事情來,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到的。你不打,好,就等著一輩子被她們欺瞞罷!”

    郭菀央抗聲說道:“太孫妃說的或者有理,但是我相信她們!”手指著葉司織,說道,“太孫妃不知道她們,只知道她們都是刁蠻奸詐之徒。但是我卻知道她們!她們每日與我一道生活,我每日看著她們工作。你可知道她們每日幾時起床,每日幾時安歇?您可知道她們這么羸弱的身軀,每日要做多少事情?您可知道,對于她們而言,宮中一個歡慶的節日,卻是要她們加倍的勞作?您可知道,一匹普通的絲綢,要染出幾種純正的顏色,要花多長時間?您可知道,現在已經是大冬天了,她們的手卻依然是整日整日在冰水里泡著,有多少人,因為長年累月這般工作,手上潰爛卻得不到及時的醫藥?有多少人,因為這樣長年累月的工作,每到冬天,關節都會腫痛?她們才二十幾歲,卻得了五六十七八十歲人才會得的疾病!她們已經夠委屈了,由于朝廷制度,我也只能盡可能的做些什么,但是卻無法幫她們太多,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她們的處境……但是今天,面對著這樣的飛來橫禍,我若是再閉口不言,那么不但她們會鄙視我,就是我自己,也會鄙視我自己!”

    郭菀央一番長篇大論下來,她又是有意抬高聲調,下面聽見的人,都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很多人就用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郭菀央那還沒有完全長高的身子,第一次發覺,自己的上官……才是自己真正的知己!

    郭菀央最后一句話落下,馬氏已經氣得臉色鐵青。厲聲說道:“你……竟然敢與我對著干不成?”

    郭菀央沉聲說道:“下臣自然不敢與娘娘對著干。只是下臣知道,皇上立國,諸般事情都有法可依;噬弦苍性挘塘P之事,必須慎重;侍珜O殿下向來仁義待人,定然也不愿意娘娘這般魯莽行事,不知下臣說的可對?”

    郭菀央先抬出皇帝,再抬出皇太孫,說話井井有條,馬氏這才知道是上了當。不過盡管知道上了當,面前的情景,卻也不容她退縮。自己身后一群人都在看著呢,自己若是連這個小小的尚功都收拾不下,將來如何主持后宮,如何母儀天下?當下哼了一聲,說道:“你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做事不遵循法度?如今尚功局云錦外流,被人拿到店鋪上販賣,已經是事實!說與尚功局這群人無關,這話說出來誰會相信?莫不成此事與你直接相關,因此你就拼命護著他們?”

    聽見太孫妃這樣一說,下面的一群女官都是暗自吃驚。太孫妃之前的舉動,并沒有打算將屎盆子往郭尚功身上扣?墒乾F在聽來,太孫妃竟然是打算將郭尚功一鍋端了!

    葉司織就大聲說道:“太孫妃明鑒,郭尚功年紀尚幼,平素又專心服侍太孫讀書,這邊的事情,郭尚功其實只是掛名而已!”

    葉司織這樣說話,太孫妃便笑道:“原來先皇后安排下給郭尚功的職司,卻只是掛名而已!”這話之中又是隱含著殺機。

    郭菀央笑道:“太孫妃,下面的人說話,您也好輕易信的?我平日雖然半日跟隨著皇太孫,卻還有半日,都是管理著這邊賬目的。這邊若是有什么風吹草動,我焉有不知?這邊若是沒有偷竊的事情便罷了,如果有偷竊的事情,我就是最大的頭目,您就不消審她們了,審我就是!

    馬氏聽郭菀央這樣說話,氣得臉都紅了。卻聽見寧妃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郭尚功,你也是身上有職司的人,怎么可以這樣說氣話?太孫妃也是一番好意,你雖然有不同意見,卻也不能這般無禮。”

    郭菀央聽寧妃這般教訓,當下恭恭敬敬的站著,說道:“下臣并沒有無禮,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寧妃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說道:“雖然是就事論事,然而畢竟尊卑有別。你這般對太孫妃無禮,按照宮規,我先打你五個板子,你可心服?”

    寧妃打郭菀央屁股,而且只是五個板子,想來下手定然是輕的。郭菀央自然口服心服。可是下面一群人,見到郭菀央居然因為要護著自己一行人而挨打,這番更是激動了。當下就有幾個人叫起來,愿意代替郭菀央挨了這五個板子。

    寧妃臉上卻是冷冷的沉下來,說道:“此處審理之所,并非閑鬧之場!你們既然愿意挨打,那就如你們所愿,方才亂叫愿意挨打的,那就每人五個板子,一個不少!”當下喝道:“每人五個板子,都拉下去!別將郭尚功落下了!”

    馬氏見寧妃與自己爭臉,這才將臉色松弛下來。嘴上卻是假惺惺的說道:“寧妃娘娘,其實不用這么小題大做的!

    寧妃含笑說道:“畢竟有宮規在,如果人人都這般無規矩,今天縱容了,規矩就壞了,將來娘娘也無法管理下面的人。郭尚功方才說得雖然有幾分道理,但是畢竟對太孫妃無禮,卻是完全不對!

    聽見寧妃這樣一句話,馬氏的一張臉卻又漲紅了。心中暗恨,對身邊的一個奴才遞了一個眼色。那奴才便下去了。

    這番舉動都被寧妃看在眼里。雖然說寧妃也明白,這皇宮將來是馬氏的天下,也一心想要與馬氏整好關系,可是現在馬氏已經與郭菀央破臉,難不成自己還能幻想馬氏與郭菀央言歸于好不成?既然不可能言歸于好,那就索性依照郭菀央的設想,借著這個機會,痛痛快快的,將馬氏給扯下來!至不濟也要借著這個機會讓馬氏在皇太孫跟前失寵……盡管皇太孫對馬氏,似乎也只是相敬如賓而已。

    要讓皇太孫與馬氏破臉,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苦肉計。讓馬氏對郭菀央下狠手,激發皇太孫的憐惜之心。只是郭菀央可憐的屁股……好在今天帶來行刑的人都是有眼色的。對著身邊的娥眉使了一個眼色,娥眉也下去了。

    不過畢竟有些不放心,稍稍拖延一下,還是能做到的。當下微微一笑,說道:“先打住……郭尚功,我見你神色,似乎有些未盡之意,你方才有口服心服了,卻為何又不服了?”

    郭菀央見寧妃這般問話,當下站定,恭敬回答道:“娘娘明鑒。娘娘原先要懲罰郭菀央,郭菀央自然是服的。但是因為下人要代替郭菀央挨打,娘娘要遷怒下人,要連著這么一群人每人都挨上五個板子,郭菀央就不服了!

    寧妃冷哼了一聲,說道:“如何不服?”

    郭菀央說道:“我曾經聽說,下人護主,乃是最值得贊賞的品行。娘娘今天連著下人一道打了,如此遷怒,卻只怕寒了宮中眾人之心呢!

    寧妃眉頭微微一皺,說道:“既然這樣,下面的人……五個板子就都暫時記下,等來日用勞作來取代罷。只是你這五個板子,卻是不能記下!狈愿赖溃骸罢埞泄ο氯,行刑!”

    郭菀央當下就謝過了。這當口,馬氏卻突然開口說道:“郭尚功,今天這事,其實也算是事出有因。只要你向本宮道個歉,與本公告一道,將這事情審理一個明白,這事情就此揭過,這五個板子就讓本宮做主,請寧妃娘娘饒過如何?”

    一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郭菀央的臉上。

    馬氏遞過求和書,郭菀央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一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郭菀央身上,郭菀央卻只是笑,溫和的淡淡的笑:“太孫妃,下臣原先就說過,國家朝廷必須要有法度。如果下臣現在就答應了太孫妃的條件,知道的人都說太孫妃寬宏大量,不知道的人,卻是難免胡思亂想,只道是太孫妃卻不知與下臣達成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協議,所以才將這件事重重提起,輕輕放下……如果真的是這樣,豈不是下臣對不起太孫妃?所以太孫妃的好意,下臣自然是心領了,可是卻不敢讓太孫妃承擔了惡名,也不愿意太孫妃壞了宮內的法度。另外……如今宮中諸般事情,都由寧妃娘娘做主,太孫妃先許諾出去,可是讓寧妃難以做人了呢!

    郭菀央說話口氣,可是堂堂正正,冠冕堂皇。馬氏知道自己遞過求和書已經大丟面子,可是讓她受不了的是,她遞過求和書,郭菀央卻是將自己的求和書撕爛扔進廁所!

    堂堂太孫妃,走在皇宮里只見到旁人對她唯唯諾諾,卻哪里吃過這樣的憋屈?當下臉色氣得發白,厲聲喝道:“你既然要守國法,那么這五個板子,就好好忍著吧!來人,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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