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弄死的小妾多了去了,伯爺又何嘗放在心上過?”胡媽媽嗤地一聲,滿眼惡意地笑了!安贿^就是些新鮮好顏色的玩物罷了,死了一個再添置幾個便是,你還真當你和你那賤貨姨娘是伯爺的心頭寶不成?伯爺要真拿你這庶女當一回事,又怎么會由著夫人把你發落到這山庵里自生自滅?”
容如花渾圓杏眼里的神采瞬間寂如死灰,恍若失去了所有生機的寶石珠子,消瘦的身軀僵麻著,仿佛連呼吸都停止了。
溫柔嬌美,笑起來像是有春天在眼角眉梢,會唱著好聽的曲子哄小九睡覺,會將小九擁在懷里輕輕拍撫,說自己是她和爹爹的心肝寶兒的姨娘……
——居然只是爹爹眼中的玩物,是伯府眾人眼中死了也不算什么的的“東西”?
原來,這就是真相。
“你們……”她聲音瘠啞地開口,蒼白臉龐仰望著一臉嘲諷的胡媽媽,“都是壞人!
“嗤!”胡媽媽蔑視地盯著她!罢l是壞人?誰讓你姨娘要當人家的妾?誰讓你偏偏是個妾生子?喲,還真當自己是個人了呢——什么玩意兒!”
“我恨你們……”她眸底血紅更盛,死死地瞪著胡媽媽。
“老奴可怕死了!焙鷭寢尦爸S地拍拍胸口,下一瞬卻勒住了她的脖子,直直將她向后方的懸崖推去。
容如花被勒得滿臉漲紅兩眼翻白,小手拚了命地抓、掐,小腳猛踹猛踢,激烈掙扎著去咬胡媽媽的手——
她不要死,她不能死,她還要報仇……
姨娘,小九一定幫你報仇!
“孽種!去死吧!”胡媽媽強忍著被這小畜生踢踹抓咬得鮮血淋漓的痛楚,也非在下一刻要了她的命不可!
眼看著小小身軀被推出懸崖飛墜的那一剎那,胡媽媽得意暢快地大笑了起來,卻不知怎地心口劇痛,她楞楞地低頭看著自胸口冒出的一截雪白劍尖……沒有見血,可渾身的血液卻像是頓時被抽空了……
“怎么……會……”胡媽媽驚恐愕然迷茫的低問卻永遠噎在了喉頭,再也說不出來了。
容如花在墜落的當兒,已經被勒得呈現半昏迷狀態,小臉凝結著咬牙切齒猙獰憤恨的神色,意識卻越來越飄忽微弱,只能任由懸崖下方山縫間凸出的樹椏,重重劃破了她脆弱的后背腿骨……
她不知道有個身著月色箭袖勁裝的俊美少年猶如鷹隼般騰飛撲向自己,緊緊地抱住了她。
也不知道懸崖上同時有幾個玄衣暗衛在這生死一瞬間,疾如流星地一個勾住一個地及時搶救回了自己的少主和他懷中的小娃娃。
“臭小鬼,就知道你不乖,想嚇死爺不成?”一個沉沉怒氣中透著如釋重負的清亮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卻帶著一縷縷無可掩飾的溫柔和心疼。
容如花徹底昏了過去。
第4章(1)
歐冶子挾其精術,徑往湛瀘山中,于其麓之尤勝且絕者,設爐焉。取錫于赤謹之山,致銅于若耶之溪,雨師灑掃,雷公擊劈,蛟龍捧爐,天帝裝炭,蓋三年于此而劍成。劍之成也,精光貫天,曰月斗耀,星斗避怒,鬼神悲號,越王神之。
——“湛盧書院”山長·楊纓
四年后冠玉侯府
一個梳著兩把頭可愛發髻的十歲小女孩兒偷偷在書齋外探頭探腦,紫檀木書案后那高大頎長俊美清傲的青年濃眉抬也不抬,只深幽鳳眼里掠過了一絲好笑又有些許頭疼。
只見那小腦袋又咻地縮了回去,仿佛是心虛,可是不一會兒又悄悄地伸出一點點。那張不管喂養了多少山珍海味、滋補藥物,都無法紅潤起來的小臉只勉強可稱得上清秀可愛,可那雙恍若閃動著滿天星子的渾圓杏眼卻總是能令人見之心下怦動,不自禁想隨著她嬌憨趣致的眼兒一起笑起來。
計環瑯散發皇族貴氣的英俊臉龐一貫地清冷嚴肅,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嘴角淺淺地往上揚了。
“小鬼,又想作什么怪了?”他淡淡地出聲。
容如花抖了一下,神情訕然地蹭了出來,對著他腆顏討好一笑!昂、侯爺,您眼力真好呀!”
一聲“侯爺”不知怎地讓他面色沉了下來,她心一跳,又有躲回門后的沖動了。
“過來!彼樕缓每吹貑。
“欸,欸!彼∧樍亮似饋,樂顛顛地蹦到他跟前,再度眉眼彎彎沖著他笑。
計環瑯凝視著她縱然努力掩飾,卻還是露出了一絲跋相的腿腳,胸口又悶窒得抽痛了下。
四年前,他雖然救回她一條小命,可終究去得太慢,讓她后背與腿腳落下了一生無法消弭的傷痕。
尤其是膝蓋后的筋脈被尖銳枝椏劃斷,流了太多的血,火速帶下山到城中醫館時已延誤了最好的診治時機,就連后來回京接好筋脈,涂上珍貴至極的“續玉膏”,也只能令她傷了的右腿恢復行走能力,可這腿,卻是注定永遠跛了。
在病榻上整整躺了半年才養好身子的容如花卻沒有哭,也沒有沮喪憤怒撒潑,甚至怨天尤人,她只是拉著他的衣袖,認真地對著他道:“美人哥哥,你把小九丟掉吧,小九已經花掉你太多銀子了!
他鳳眼霎時刺疼發熱得厲害。
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小娃娃靜靜地躺在榻上,這一幕緊緊掐痛了他的心臟,計環瑯幾次呼吸不上來,最后臉色難看地低斥了她一句——
“閉嘴!本侯就是銀子多,本侯就是樂意救你養你,本侯問過你要不要了嗎?”
他怒氣沖沖地甩袖而去,然后回頭馬上命人送來滿滿一大盤金黃焦嫩的烤雞腿子。
她越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他越要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這才能顯示出他計小侯爺的手段來。
可四年下來,這不爭氣的小鬼身子是好起來了,可偏偏通身上下還是瘦得跟把柴禾似的,簡直丟盡了他冠玉侯府的臉面。
“笑得這么諂媚,說,又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
“侯爺——”
他斜飛的濃眉高高一挑!霸趺炊疾唤懈绺缌耍俊
容如花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澳皇遣幌残【藕澳廊烁绺鐔?”
而且自從她知道了他顯赫尊貴的身分后,又哪里敢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親昵歡快地喚他“美人哥哥”?
“把前頭的‘美人’去了!
“……哥哥!彼∧樏髁亮似饋,快樂喊道。
他眉心打結,怎么聽起來越發教人氣悶不痛快?
“連著姓氏喚吧。”他修長手指輕敲了敲紫檀書案。
“雞哥哥!”她從善如流地笑嘻嘻道。
他眼角一抽,話自齒縫硬邦邦迸出,“計!”
“計、哥、哥!彼s了下脖子,乖乖地刻意咬字清楚道。
計環瑯神情還是不大得勁,哼了哼,“叫阿瑯哥哥!
“阿瑯哥哥!彼闷獾亟械。
“乖!彼麤]有察覺自己笑得有些傻!班牛f吧,鬼鬼祟祟的所為何事?”
“侯……阿瑯哥哥,小九今兒可以跟府醫伯伯上山摘藥草嗎?”她眼兒巴巴地望著他。
“不準!”
“為什么?”她小臉一垮。
“胡鬧。”計環瑯修長指尖彈了她額頭一記,滿意地看著她瞬間疼皺了臉,又不自覺地用掌心替她揉了揉。
“他上山摘藥草是辦正事,你去搗什么亂?”
“不是搗亂,府醫伯伯說我很有天分的。”
“什么天分?吃草的天分?”他戲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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