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路近龍的錯,不是你的!”
“是我讓你造的殺孽,官府的人不會善罷罷休的,一定會徹查到底。”眸色黯然,她暗自下定決心,絕不讓焦銘再受罪了。
“官府要查,也由我自己承擔。”
“焦大哥,你不能隨我回汴梁,我們在湖州就此分道,此后以書信聯絡。”這罪責讓她來擔吧。
“什么?”焦銘驚駭,他哪里舍得這么做。
“我不會讓官府的人找上你!彼莱鰶Q定。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邊。”他堅決地拒絕。
他的決心和愛意,著實令她覺得難以承受,她實在欠他太多了。
“焦大哥,我……對不起你,欠你太多卻無力償還。”
“我不要你償還,只要你嫁給我,跟我走,把心給我!彼抗馊缇妫鼻械囊。
“我什么都能給你,就是心,我早已給了別人!笔昵,她碰到趙冼鋒,從此心就遺失在那一年的春天。
陡然的打擊從天而降。他從未聽聞過此事……焦銘激狂地大笑,笑到淚水涌出眼底。
“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他要殺了他。
蘇遙卿回避問題,“路近龍的事已非常棘手,我不想官府為難你,過兩日,我會安排你南下,等路近龍一事塵埃落定,再做打算。”
顧不得身上有傷,焦銘急遽地從床上跳起,撲向站在床側的蘇遙卿,把她鎖在懷里,唇狂亂地貼上嬌嫩的唇瓣。
她沒有掙扎,沒有喊叫,只是冷冷地站立不動,疏離和冷淡的目光直向他。
他懷里的女人是塊冰,她不會給他一丁點響應。
意識到這點,絕望透頂的焦銘放開了她。
“別拿你對妓院恩客的那套來對我,我不是,我不是!”她冷淡的面孔,是她最好的保護,再急色的男人看到她的模樣,興致當頭被澆熄。
輕輕退后一步,蘇遙卿看著焦銘的目光帶著陌生,到今日她才知道,她根本不懂他。
“你走,帶著小紅,你走,我的死活從此與你無關!”被她的目光狠狠刺傷,他狂亂地摔著室內的東西。
再嘆一口氣,她步出客房,耳邊盤旋著焦銘一聲聲的怒咆……
第6章(1)
進入汴梁城內,已是濃云滾滾,疲憊的蘇遙卿主仆二人,在天黑之前趕回落雁院。
剛踏進大門,一片無聲的雪紛紛揚揚地下了起來。
“哎呀,我的乖女兒回來了,真是想死嬤嬤了!崩哮d笑得極其熱切地迎了上來。
“怎么?落雁院要倒了嗎?都這個時辰了,居然沒有一個客人?”蘇遙卿看著門可羅雀的妓院,不明所以。
老鴇嗑著瓜子,喜孜孜地道:“有位神秘的客人,包下咱們整個落雁院!
清冷一笑,她若有所思問:“那人除了給錢,還有何要求?”
“沒有,完全沒有,除了落雁院不再接客這一條件。”
“天下有這么好的買賣?”這其中鐵定大有文章,她慢慢地邁上二樓的香閨。
“你就甭擔心了,一切有嬤嬤在!崩哮d賊眉鼠眼地浪笑道,忽地左瞧右看,“女兒,焦爺呢?”
“他不會再回來了!碧K遙卿丟下話,把自己關進了屋內,不想再受任何人打擾。
更完衣,點燃屋內紅燭,落雁院里空空蕩蕩的,從天井的那一頭,偶爾會傳來陣陣歡笑聲。她置身事外,打開窗欞,靜靜地看著紛飛大雪。
“小姐、小姐,小紅看到那日在路府的好好公子了!毙〖t又蹦又跳的推門而入,攪亂滿室沉靜。
“他在什么地方?”小紅口中的這位好好公子,極有可能就是趙冼鋒。蘇遙卿琢磨再琢磨,就是沒有個頭緒。
“就在天井那頭的大客房里,院中的姑娘都在陪那位公子呢,好熱鬧哦!毙〖t手舞足蹈地指指畫畫。
他就是包下落雁院的人?
“小紅,把我的琴拿來。”蘇遙卿打算要去探探對方的底細。
不一會兒,她已站在客房前,胸有成竹地做好準備,可當她一推門,屋內的燈光映在她臉上時,她徹底傻眼了。
“蘇妹妹你回來啦!姊妹們都在說你呢,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甭溲阍旱逆⒚靡灰娝娂妵^來嘻嘻笑笑的。
怔住的蘇遙卿,全然不知該如何反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更不知道如何收回自己直勾勾的目光。
“這位公子俊吧,瞧我們落雁院的冰山大美人都看癡了!
“你就別做清倌了,學學我們,及時行樂。”一位姊妹熱情地靠進那位公子懷里。
而那被眾女包圍的男人,瞧也不瞧她一眼,不飲酒的時候就與美人們調笑。
見到姊妹們放浪的舉動,蘇遙卿氣瞇了眼,咬著下唇,面上如罩寒霜。
“遙卿妹妹,你是不是生氣了?那今晚把公子讓給你好了,讓他好好疼你,明日再輪到我!
“你瞎說什么?明明是我!”
“你們猴急什么,說好了是我。”
見過世面、迎過多少客人的美女們竟鬧起內哄。
鏗!鏗!鏘!
像是憤怒無處發泄,蘇遙卿用琵琶撥出魔音,震得諸女花容失色。
“喂!是讓你來彈琴,不是叫你來殺人的。”潑辣的鳳云率先指責她。
“你去江南這么久,怕是不會彈琴了吧?!”陰沉沉的如霜借機諷笑。
“不愛聽,大可以出去!碧K遙卿冷臉不變,挑眉與群雌對峙。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今晚他歸你!辨⒚脗円灰娝冻霭倌晡匆姷睦溆矐B度,都非常地識相退出去,畢竟平日里她在她們危難時,都有盡心幫過她們。
一堆胭脂粉黛不無遺憾地向那位公子擺擺手,依依不舍地闔上客房雕花大門。
熊熊烈火在蘇遙卿眼底燒呀燒,她一屁股坐在椅上,萬分懊惱地喘著氣。
她這是都干了些什么?她適才的表現,完全像個喝了十桶醋的妒婦。
“趙冼鋒,你到底想干么?身為皇親貴胄,也有膽來混煙花柳巷?!”待屋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她立即沒好氣的質問。
哎!怎么又連名帶姓地喚他?!趙冼鋒百般無奈地挑挑眉,放下酒杯,極有親和力地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要干什么?蘇遙卿瞪大的雙眼在他的眉宇間梭巡,他俊眼含笑,斜插入雙鬢的眉毛,聳如峻峰,深邃的眸子閃爍逼人,挺直的鼻梁下有著形狀極好的唇,銀絲長袍罩身,頎長身軀雖不霸氣卻瀟灑動人。
她快不能呼吸,方寸中如熔巖奔騰。
猝不及防,他居然屈膝跪在她面前,拿開她懷里的琵琶,拉著她的雙臂。
“你曾說我們是陌路人,眼下還覺得是嗎?”他從湖州回來后,布置了這個曖昧的圈套,等她這只疲憊的鳥兒自投羅網。
她要放棄,也得看他大爺放不放人。
她什么時候說過他們是陌路人?對于他的話,她驚愕連連。
眼前那忽傻忽憂的表現,令趙冼鋒心內五味雜陳,他溫柔地牽引她的指,撫過他的五官,先從他的眉,再輕輕劃到他的眼。
觸及他的肌膚,她青蔥小指如同著了火,把他的輪廓烙在手心。
“你對我,從來就不陌生,我知道你一身硬骨,愛逞強,愛妹如命,生氣的時候,會紅著臉踩別人的腳。”他記得,他什么都記得。
“你……”蘇遙卿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你十二歲時返回汴梁,老鴇整整關了你三年,讓你學琴學畫學詩,學著招呼客人!痹谒未從湖州返回前,他已向她身邊所有人,打聽她的點點滴滴!澳阕畈幌矚g吃面食,一吃就會出疹子,所以老鴇會特別為你煮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