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晨還在議事廳中,此時廳內除了他及身邊的幾位謀臣之外,還有一名著深紫色戰袍的絕色女子,艷若桃李的容貌,不怒自威的氣韻,腰間掛的不是劍,而是一柄刻著桃花圖案的彎刀——這就是在司空朝中舉足輕重的青龍將軍聶青瀾。
羅巧眉和晏清殊的步入,讓屋內本來說話的幾人同時住口,目光一起投向他們。
“殿下,事情出了什么岔子?”晏清殊搶先開口,“此事怎么會和巧眉扯上關系?”
司空晨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兩人緊緊交握的手,道,“目前尚不清楚,但是如果父皇真的派了大內侍衛緝拿巧眉,來得人最快明晚就會到了,你們想怎么辦,必須早作打算。如果不想被抓,聶將軍可以派人護送你們去靈城;我們可以裝作從來不知道巧眉的去處,沒有任何人可以從我這里問出她得下落!
“那我豈不就白白背了黑鍋?”羅巧眉發對這樣的安排!拔也灰,既然已經被安了罪名,我總要想辦法洗清罪名!
晏清殊皺眉道:“你以為你想洗清就可以洗清嗎?每年在大牢中有多少被冤殺的人,焉知你不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個?更何況茲事體大,一旦被牽連其中,很難脫身。”
“清殊說得對!彼究粘恳矂袼斑@時候你不要意氣用事,此事若非有人故意陷害你,就是要推卸罪名拉你墊背,你現在要是回去,沒有人會聽你解釋,極有可能直接押進天牢大獄,依我看,還是先去靈城,聶將軍會安排好一切,加上清殊現在身負皇差,是要去那邊上任的,你若是不跟著他一起走,他豈能安心?”
羅巧眉一怔,立刻紅著臉將自己的手從晏清殊的手中抽出來,“可我若是跟著他走,一旦被大內侍衛知道我在靈城,豈不是給他和聶將軍惹麻煩?”
“無妨的!鼻謇涞穆曇,如秋日里靜謐流淌的山泉,給人一種寧靜鎮定的感覺。聶青瀾直視著她,“你只管去靈城,看誰敢在我得地盤上拿人!
羅巧眉為難的看著晏清殊,“你真的認為我應該逃?”
“不是逃,是避!彼m正她得用詞,“畏罪才會潛逃,你在現在是避禍!
羅巧眉蹙著眉心。“我聽著都差不多。真不知我是觸了什么霉頭,莫名成了殺人嫌犯?”
“好了,巧眉的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彼究粘恳粨]手!笆虏灰诉t,你們兩個人最好收拾一下,現在就走,此地到靈城還有好幾天的路程,不快點就會被追兵追上了。清殊,你那輛精致的馬車我看還是丟下吧,馬車太慢,還是騎馬快一些。”
晏清殊想了想,道:“還是馬車吧,我們可以扮作去靈城做買賣的生意人,不用走官道,繞東南的黃月山……”
“不行!”聶青瀾立刻否決了他的想法,“黃月山這兩年有盜匪出沒,我正準備出兵圍剿,但是一直沒有騰出空來,你們走那邊太危險,殿下說的對,不要不舍得你的寶貝馬車,還是騎馬為好。”她走到晏清殊的面前,忽地粲然一笑,伸出一手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這張臉生的越來越俊了,該不會菱妃娘娘是為你而死吧?我看真正該逃命的未必是巧眉,該是你才對!
羅巧眉不禁看愣了,她先前還自以為和聶青瀾相熟,但看這個樣子,清殊和聶青瀾的私交也絕非一般,否則不會“動手動腳”。
原來除了宮中嬪妃,閨秀千金外,連向來不茍言笑、端莊冷峻的聶青瀾也對清殊青睞有加?
一瞬間不知怎的,羅巧眉彎彎的柳葉雙眉。硬是在眉頭上擰起了一個打結。
★☆★
羅巧眉自小到大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也不明白為什么那些大家族中的女人們會為了丈夫的一個眼神而在暗中拼個你死我活,她總以為小心眼的人損人累己,是傻瓜才會做這樣的人。
但是,自從心里正式鉆進了晏清殊這個人之后,她忽然發現自己也變成了傻瓜?怎么別的女人多看他幾眼她這樣不舒服?聶青瀾不過摸了摸他的臉,她都想都翻臉!
晚上她也沒有吃晚飯,就坐在房里生悶氣,氣的并不算晏清殊,而是氣變成了小心眼兒的自己。
天黑之后,她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和對話聲想起,說話的人除了晏清殊,還有聶青瀾。
“我沒有想到皇上會派你到靈城,我一直以為皇上會先宣我回京!边@事聶青瀾在說話!澳阋仓溃@幾年皇上不停地縮減各地守將的掌兵數量,我原本有十三萬人馬,已經被縮減的只剩下十萬,去年我入京時,皇上還暗示我會減兵到五萬!只是不知道為何圣旨遲遲沒有下達?”
晏清殊的聲音接著響起,“我聽兵部尚書曾經和皇上提過,近來邊關有動蕩,和血月國戰事不斷,若是裁軍,有可能會被敵人反制,可能是這番話讓皇上沒有立刻做出決定吧。”
“但是現在情勢不一樣了,你看近日這一連串的事情,只怕皇上這次派你到靈城,不僅是讓你做個參贊這么簡單吧?”
羅巧眉驟然緊張起來,將身子貼到門邊,使勁側耳傾聽。
“不瞞你說,皇上的確對將軍和殿下深厚的交情很不放心。派我到靈城,就是做皇上的探子。臨行之前,皇上甚至送了我一個密匣,專門盛放寫給皇上的密函。”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甭櫱酁懣嘈α讼拢霸谒壑,我征戰沙場,為國浴血,都換不來信任兩字嗎?”
羅巧眉卻聽得呆住了,原來在清殊、聶青瀾、太子、皇上之間,還有那么多復雜的故事?
兩個人的說話聲漸漸遠了,不知道是清殊跟著聶青瀾走了,還是聶青瀾跟著他進了他的院子。
羅巧眉在自己的屋中又坐了片刻,越想越覺得眼前形式的確可怕。
先是皇上以封清殊為靈城參贊之名將他派到靈城做奸細,又在他們出門后突然冒出她可能是殺人嫌犯要緝拿她。
現在聶青瀾突然現身此地,正如清殊所說,很有可能是有什么更隱秘的事情要辦。
那她這樣貿然前去靈城,到底是安全還是不安全?
清殊之前說他有可能會死在靈城,原來并非戲言……
想著想著,她不禁渾身打了個冷顫,再也坐不住,跳起身拉開門就往外跑,卻一頭裝進一具胸膛中。
“我以為你餓的走不動了,沒想到還有這么大的力氣!标糖迨獾男β暯诙。
“你還笑的出來?”她急忙將他拉入門內,緊張兮兮的說,“我聽到你和聶將軍說的話了,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說這些事情?我終于想明白了,你和我,都不過是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用來制約太子殿下和聶將軍的。”
晏清殊目光一閃,“為何會這么想?”
“皇上明著要你去靈城,是想借助你在朝廷中沒有任何牽扯的清白身份,再加上你和聶將軍及太子又有私人交情,所以派你去最為合適,說不定皇上也還懷疑宮中的嬪妃們和你有什么私情呢?正好把你調走,絕了后患。”
“倘若你的身份敗露,惹惱了太子和聶將軍而殺你。反正你不是大人物,皇上也不會心疼。而我,只是出入皇宮的一個小人物,為什么會栽贓說我殺了菱妃?也許皇上知道真兇是誰,卻故意不說,他也知道我跟著太子出來了,便借著抓我的名義找太子麻煩,到最后一定會逼得太子交出我來,太子若是不從,就是抗旨!
晏清殊靜靜地聽完她這一番激動的分析,有點訝異她這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曲折,看來她雖然心地單純善良,卻也并非是個眼盲之人。
等她說完之后,他拍拍她得手臂,示意她平靜些,才道,“你說我們兩人是棋子,這一點沒有說錯。不過皇上和太子之爭現在才剛剛開始,我們只要行事小心謹慎,就不會有事。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不去靈城好不好?”羅巧眉緊緊拉住他的衣袖,“我總覺得靈城哪里不太安全,大家都知道我們要去靈城,說不定會有人埋伏在那里等我們上鉤。我們也不要太依靠聶將軍的兵力,畢竟靈城仍是皇上的疆土!
“那你想去哪里?難道要離開司空朝嗎?”
“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心頭一片亂,其實也沒有注意!绷_巧眉惆悵滿懷,“怎么莫名其妙變成現在這個局面?原本開開心心出來玩的……”
“事情還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标糖迨鈱⑺龜埲霊阎,輕拍她得背。
“怎么不糟糕?我現在都成了殺人嫌犯了……我不該拉著你逃跑,否則你就成了逃犯,也會被牽扯進來。到最后,連姨夫一家都要倒霉!彼@著,“算了,還是我一人回去吧,見了皇上的面,我也問問他,都說朗朗乾坤,圣明天子,到底我是哪里惹到他了非要冤枉我不成?”
晏清殊笑道:“既然你已經被扣上罪名,皇上是不會親自審問你的。你見不到他。更沒有辦法當面質問他!
“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八滩蛔√鹉_來!斑@急了,我就從京城的南華門樓子往下跳,一死以明志!”
“那就是畏罪自殺!标糖迨庥挠囊徽Z,把她最后的狂怒給擊啐了。
泄了氣的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失神地說:“算了,我是沒有招數了,你決定怎樣做就怎樣做吧。”
“聽我的?”晏清殊微微一笑!澳蔷拖瘸燥。吃飽了飯明天才好逃亡!彼阶约鹤〉男≡,在他的屋內已經擺好了碗筷和飯菜。
“你也沒吃?”她看著桌上的飯菜,足夠兩人吃。
“你餓著,我只好陪你。”他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小酒瓶!奥檶④妶猿治覀円T馬,我帶來的這些酒都不能帶走了,今晚能喝一點是一點吧!
“你該不是想灌醉我吧!绷_巧眉苦中作樂打趣自己。“醉了也好,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夢。你喜歡我,是夢;我是殺人嫌犯,也是夢……”
晏清殊忽然吻住她的唇,重重咬了一下,“你希望這是夢?”
她吃痛的捂著唇瓣,不滿地說:“老用這招欺負我,我不是希望這是夢,而是怕握不住你的心,清殊。我向來喜歡看美的事物,無論是美男子,還是美人,我都很喜歡看!
“嗯!彼_始吃菜,漫不經心的聽她說。
“我常恨自己沒有一只好畫筆,可以把我所見過的美人們都畫下來。所以,我盡可能為活著的人,死去的人,畫出他們一生中最美的樣子!
她趴在小桌上,自下而上審視著他的臉,手指凌空描摹著他修長的眉形。“一直以來,我只想好好欣賞這些美麗,從來沒有想過占有,我覺得妄想占有一件東西,尤其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是可恥的想法,許多人因為這種私欲,不惜挑撥是非,發動戰爭,引起禍事無數,我很看不起那種人,可是清殊,你現在快把我變成這種人了,你知道嗎?”
他終于有所觸動的抬起眼皮看她,但眼中不再是以往的幽冷和鄙夷,這一次,那雙黑眸中蕩漾的是盈盈笑意。
“這幾天我忽然發現,我對你有了占有欲……多可怕!我居然想把你作為我的私物藏起來,不讓其他女人看見,不讓其他女人碰觸……我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這比知道我變成了殺人嫌犯更讓我不快樂。”她繼續說。
晏清殊眼中波光流轉,他伸出手。幫她抹平眉間的皺紋,輕聲說:“傻瓜,這種事情何必操心?你若想占,誰能擺著你?我在這里,隨你想怎么占有都行。”
羅巧眉苦笑道:“你說的倒容易,男人不比女人,一時心血來潮,見一個喜歡一個也是常事?墒桥艘坏﹦恿诵目删褪詹换貋,胃口也越來越大。我現在天天霸占著你,若日后你變了心,我占不到了,豈不是會難過死?”
“還沒有徹底得到的東西,就想著失去后會多痛心,你不覺得你是在杞人憂天嗎?”晏清殊聽不下去她這番說詞了,擺明是想逃避。
“清殊,我的意思是……你先去靈城,我們倆分開,正好想清楚……”
“不行!”他斷然否定,“你少拿自己意志不堅定作為借口,然后這得我們倆分開。分明是你怕這次的事件引火上身,燒得我們兩個人都脫不了身!
她愁苦的表情瞬間像是被風吹得一掃而光,無奈地大嘆道:“你不要總是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好不好?
“哼,看穿你,是為了保住你的后路!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