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雅風幫她把傷口消毒后,沖洗食鹽水,敷上好活動又耐水的人工貼皮,交代她——“傷口會分泌組織液,需要更換時你再……怎么了?”
他抬頭對上她的眼睛,才發現她的眼神很犀利,那雙小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線在瞪他。
苦薏當著他的面……露出小人之心,一只手緊緊抓住衣服內的菊花墜子。
“……你在做什么?”辛雅風瞥一眼她那只小人手。
“防止你用美男計騙取我的項鏈!笨噢材X筋一轉就想到了……冰山王子一反常態,對她關心獻殷勤,肯定是為了讓她掏出墜子。
“你弄錯對象了,別有用心的人是西門千秋,他才是你應該防范的人。”美男計?虧她想得出來。
辛雅風不知道自己有做什么值得她大驚小怪的事,他倒是知道了……和她在一起,任何怪事都會發生。
看她緊緊把西門千秋送給她的項鏈抓在手里,卻把他當賊似的防,他莫名來氣。
“你搞清楚,是你自己跑過來的,我沒有去找你!”辛雅風不否認他要拿到墜子,但是他不做小人……起碼今天不是。
辛雅風一臉冷然,一身傲骨,君子作風看得苦薏……冷嗤一聲。
“你沒有來找我很得意嗎?”
面對苦薏經常不按牌理出牌的反應,辛雅風或許該習慣了,但他仍然心臟漏跳一拍,血液升溫……
表面上,辛雅風扯起眉頭睇視她,用一張冷臉掩飾自己莫名的情緒——女人果真是天底下最不講道理的生物,他沉默說他難以溝通,關心說是別有用心,他想澄清還能被她解讀為漠不關心,簡直啼笑皆非!
“辛雅風,你不要嘲笑女人。”苦薏瞪著他的表情數落道:“你自己想一想,我在太爺爺面前說的話。我們是——對辦完登記、在試婚期間的熱戀中的愛侶,但你每天早出晚歸,對我不聞不問,有哪一點愛我的樣子?再這樣下去別說三年了,撐不到三個月真相就曝光,被迫離婚收場!你還好意思大言不慚說你沒去找我,我跑過來認真扮演我的角色還要聽你挖苦我——你堂堂一個大男人,別讓鳥笑你的腦容量!”
苦薏說完,瞥到自己被他細心處理好傷口的雙手,內心默默的爬升起愧疚感,雙頰莫名熱了起來,她像火燒屁股似的從沙發彈起來——
“既然我們已經扮演夫妻,無論如何請你這三年多忍耐……我要回去睡了,晚安。”
辛雅風以為她只是過來吐苦水,排解她在辛家的生活壓力,他不曉得……原來她想了這么多。
——堂堂一個大男人,別讓鳥笑你的腦容量!
辛雅風望著窗口外燈光一閃一滅,往蘑菇屋的方向遠去,忍不住笑出聲,不知不覺抬起雙手看……
她的手……好小。
***
轉眼,苦薏進辛家扮演實習媳婦已經三個多月了。
十月下旬,辛家的苦——氏媳婦,依然很忙。
自從她混水摸魚把“菜尾”端上桌,搞到婆婆沒了形象,就被婆婆給盯上了。
平?偸谴虬绲靡簧砀哔F優雅的貴婦婆婆,為了磨練媳婦,系上圍裙,有空就把她叫進廚房親自開班授課。
最近婆婆似乎把“婆媳上菜”玩出興趣來,一到假日就把她從床上挖起來,押著她照三餐出菜。
苦薏有夜色花園的活兒要做,還得上婆婆的家政課,假日完全沒得休息,卻在這個時候,連過去經常不在家的奶奶也來湊一腳。
儼如外交家的奶奶很疼辛雅風,她希望有一個和她興趣相投的孫媳婦兒,于是加入訓練苦薏的陣容,每天晚上拉著她學舞蹈、練瑜咖、茶道、花道、社交禮儀、游泳樣樣來。
苦薏也是外向好動的個性,平常注重運動和休閑娛樂,舞蹈、瑜珈、游泳對她來說是舒筋活骨,小菜一碟;花道這門藝術她在大學時期就拿到證照.,說到茶道,那是夜家樺的興趣,兩人合伙經營花茶生意后,她也被逼著學會皮毛.,除了正式的社交禮儀比較頭痛以外,她和奶奶算是一拍即合。
接下來,是太奶奶。
老人家高齡九十四歲,一雙瞇瞇笑眼,面容和藹,是家里最好相處的老人家。
太奶奶沒別的嗜好——就是喜歡睡覺。
不過老人家要多走動,每天走走路、說說話,曬曬太陽,有益身體健康,所以婆婆最近又列了一條新手媳婦要件給她,規定她每天得騰出時間陪太奶奶聊天、散步。
談天說地是苦薏與生俱來的天賦,并不困難,對苦薏而言,要完成新手媳婦的課程最難的是擠出時間。
本來她種花、研究栽培黑色花苗就已經很忙碌,僅有的假日和夜晚一點空閑時間又被婆婆和奶奶瓜分,還要她生出時間來,那只好……
機靈的苦薏腦袋一轉,跑去向園丁伯伯借他那臺改裝來載苗種的腳踏三輪車。
趁著太陽還沒爬升的早晨,她載著太奶奶踩出辛家那扇黑色大門,三輪車沿著高聳的圍墻騎了一小段路,繞進夜色花園。
雖然已經十月了,接近中午時太陽還是很大,苦薏體貼地先幫太奶奶戴上斗笠和工作手套,做好防曬和防護的準備,給她一把輕便好移動的椅子和用來做手部運動的……一把花剪。
然后……
三個人在花田下采收花朵,聽太奶奶興高采烈地回憶著她許許多多的想當年……
“那年代哪來自由戀愛,我那時候是……那個……就是那個啊……早年很多人都這樣,家里人口多,一生十多個,有時候養不起會把女孩子送給人家當……當那個……”
“童養媳!”苦薏立馬說。
慢半拍的夜家樺嗤了一聲。
“嗯,我大他一歲,五歲時被他媽媽相中帶回家,他們家那時候還在山坡下,那年冬天非常冷,我最記得的就是一片白,好漂亮……那個叫……叫……”
“雪!”苦薏又得意洋洋了。
“冬天再冷也只有高山上才看得到一片白雪,應該是梅花吧!币辜覙鍛{著常識猜道。
“對對,開了整片山頭的梅花……”
草帽底下的臉鼓起腮幫子,苦薏輸了一題,和夜家樺形成九比九的成績,兩人又打平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記憶力大不如前,許多名詞已經用不上來,經常指著東西說“這個”,說著、說著就用“那個”來取代,苦薏和夜家樺只有兩手很忙,腦袋閑著也是閑著,兩人就比賽玩起“猜那個”游戲。
“我那時候哭得好厲害,看到那片花海就忘記哭了,呵呵。”太奶奶緩緩地剪了朵玫瑰花,看著花朵笑呵呵,嗅著玫瑰花香,想起了一片花海伴她進入辛家的往事。
“太奶奶的五官、輪廓都好漂亮,你們是什么時候結婚的?太爺爺有跟你求婚嗎?”
“哪有什么求婚,我們都是大人做主,我十七歲那年就和他拜堂行禮……不過以前你太爺爺也?湮椅骞俸每础!
“哇啊……原來太爺爺也會說這種話啊?”
“哈……年輕時他嘴巴可甜了!碧棠套诿倒寤▍怖铮敷业紫履菑垰v經歲月風霜的容顏笑咪咪的,少女的嬌態賽過初生的玫瑰花。
“喂……你到底是從哪里把老奶奶帶來的,你連老爺爺都很熟的樣子,以前怎么沒聽你提過?”夜家樺和苦薏最大的不同是一個外冷內熱,一個里外都熱,夜色花園經常就會跑來街坊鄰居找苦薏串門子,偶爾也會有鄰居把老爺爺、老奶奶帶來這兒坐坐,他早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