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漢子各自被捆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冷念生走上前扔掉塞在張三和李四嘴里的布,隨即聽見兩人異口同聲的求饒:「冷冷……二爺……饒命……饒命……」
昨夜,他們兩人在窯子和娘兒們快活,豈知來了幾名兇神惡煞,二話不說就給他們逮來此地。兩人心知肚明,這下子糟。
冷念生抬腳勾來一張椅子,十足的流氓派頭坐在面前。他臉上的笑意不減,問:「你們兩個真有種啊,敢送我去吃免費的牢飯,這擺明是在試探我跟咱們城里的新官大人交情好到什么地步,是不是?」
上一任的軟腳蝦因政績不佳,百姓們怨聲載道司法不公,律法戒條僅是參考,府衙大人瞧有錢即判生、沒錢就判死;這世道分明是錢在做人,而人命不值錢。
人民積怨已久,難免也引起一些權貴的注意,于是前任的軟腳蝦被貶職到某個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縣鎮。
然,新官上任,這城里誰不知曉他和冷爺的關系。換句話說,就是黑白兩道一家親。
「怎么,是不是有人眼紅我和咱們的新官大人關系匪淺?然后教唆你們兩人來鬧事,存心讓我吃上官司,這一切是要陷害誰?」
斯文人若是為人不正,讓人給逮著了小辮子,之前建立起的為官清廉名譽肯定毀于一旦,落人話柄。
哼!萬一發生這種事,爹的臉要往那兒擱?他才不是顧慮斯文人的人格有沒有染上污點,為官仕途會不會遭受彈劾,這干他啥屁事啊?!
呿!冷念生一副滿臉不屑地撇撇嘴,他要教訓這兩個混帳東西,是為了吐一口窩囊氣。從腰間抽起隨身攜帶的匕首,兩指在刀身彈了幾下,威脅的意味十足。
張三、李四兩人瞠目結舌,眼看房內有兩把刀;一把入木大半截,另一把若是插入肉里……兩人的臉色發白,連連求饒:「冷二爺饒命啊……我什么都愿意招,教唆我們兩人的是風爺!
「是啊,他為了您搶他的女人而心有不甘,礙于您的勢力,他拿您莫可奈何,才會想這法子派我們兩人到您的場子搗亂。這目的不僅可以陷害您入獄,若是您沒入獄,他就逮著了您的大哥——翟穎為官不正的把柄,此乃一石兩鳥之計。」
「哦,風爺真聰明,用這招來跟我過不去!癸L紀延的膽子不小,身后有為官的爹當靠山,算準了沒人會動他一根寒毛。嗟,想得可真美。冷念生挑眉斜睨著兩人,手上的刀未收入鞘,思忖:冤有頭、債有主,張三與李四只是奉命行事。
「你們倆是拿了姓風的多少好處?」若沒吸引人的優渥酬勞,敢來送死的人可要有點心理準備,讓人給打橫著抬出去。
張三老老實實地招認:「他給了我們兩人各一百兩,還讓我們免費逛窯子,叫娘兒們來伺候!
「嗯,我懂了。」冷念生頓了會兒,「這溫柔鄉是英雄冢。男人嘛,有免費的窯姐兒可供玩樂,何樂而不為呢!」
「嘿嘿……」李四干笑了兩聲。「冷二爺果然明理,同是男人嘛,怎控制得了七情六欲,尤其是做那檔子事,是天性使然!
冷念生的唇畔勾起一抹笑,可以理解為什么有人就是不要命。張三、李四眼看著冷二爺前后不一的態度,那模樣分明是樂好此道。
兩人一時之間倒是忘了自身的處境,開始為人介紹風紀延旗下的窯姐兒個個嬌俏,又可以任大爺們極盡玩樂,即使傷了窯姐兒,風紀延也不會追究半分。
「冷二爺可不知,風爺的那些娘兒們為風爺賺進不少銀兩,來逛窯子的大爺們贊不絕口,風爺想出來的花樣不少,甚至設了一處宴廳,讓窯姐兒身披透明薄紗,美妙的身段若隱若現,大爺們幾杯黃湯下肚,輪番上陣,抓著窯姐兒就干,個中滋味,妙不可言!
「想體驗這人間極樂,大爺們的身上若沒有足夠的銀兩,可別想踏進宴廳半步。冷二爺,您身上是不缺銀兩,擇日倒是可以去逛逛,捧場、捧場。我保證您去了一趟,會過足了癮!
「呵呵,這樣啊!乖瓉恚L紀延的勾欄院會讓嫖客們這么荒唐的尋歡作樂,簡直不把女子當人看。
乍然,明月曾經說過的話竄入腦!肝医械唾v、低賤!」
心臟仿佛被人給緊緊一揪,掐得悶痛。冷念生瞬間慘白的臉色冒出細汗,手緊抓著匕首,紛亂的神智徘徊在瘋狂邊緣,難堪的往事一一浮現于腦海,受到極盡殘忍的對待……
霎時,「啊啊啊——啊啊啊——」
凄厲的哀嚎傳出二樓的廂房外,不過轉眼間,一切恢復寧靜。
冷念生面無表情的走下二樓,黑色的衣袍染了點點濕意,抬手抹去臉上的溫熱液體,斂下眼,才知原來是沾了臟血……
「真他媽的惡心透頂……」喃喃自語,雙手不斷擦拭衣袍,抬頭見兩位好哥們站在眼前。
「老大,剛才樓上發生了什么事?」異口同聲的驚慌語氣由闕不平、闕不凡所問。
「沒事。你們來得正好,樓上有兩個『沒種』的家伙已經昏死,快帶人去大夫那里醫治!
闕不平和闕不凡兩人伙同幾名聞聲而來的手下立刻沖上樓,幾個大男人一踏入廂房內,只見兩名被捆綁住的漢子,兩腿間各插著一截刀身。
「啊,這兩人以后還能人道嗎?」闕不平問。
闕不凡一翻白眼,提醒道:「咱們快把人送去給大夫醫治,不就知道了!箮讉大男人七手八腳的將人扛起,其中一名手下來到闕不平的身邊問:「咱們的主子這回會不會吃上官司?」闕不平瞬間跳腳,罵:「你們不會等人醒來,把人的嘴給封了?」耍點手段,讓人乖乖地閉嘴。「闕爺,您的意思是……」
「這事可不能讓翟穎知情。否則,老大又得入獄!龟I不凡補充道:「若有人問起,就說這兩人得了性病,一時想不開,自殘。你們把人帶去魏七叔那里,他專門治療性病。」如此一來,天衣無縫。
***
心情抑郁,冷念生猝然停在兩幅畫像前,兩張唯妙唯肖的容貌張貼在醒目的地方。
記憶仍停留在腦海,于心的恨意不減,無法磨滅的痕跡烙在身上,當年才幾歲……
被強行帶走的那一刻,他傾盡全身的力氣喊著:「叔叔——我恨你——我恨你——」濕潤的眼眸望著站在門口的一對男女,女人朝他輝揮手,臉上漾著算計得逞的訕笑,男人倒是一副無所謂地摟著女人轉身進屋。
忍心推他入火坑……赤子之心在大人的踐踏之下破碎不堪,強烈反抗之下遭到捆綁,發育未全的身子逃不出磨爪,承受身體凌虐與撕裂的痛——刷!一把匕首瞬間劃過男人的面容,半邊臉垂落于墻面,須臾,隨風飄散了半截的殘缺,卻吹不散心靈破碎的傷。
冷念生別開臉,陰郁的眼眸映入站在身旁的男人——個頭比自己矮些,身材顯得枯瘦,瞧他和自己對視,一瞬間似見鬼般的連連退卻。
「碰!」他撞上身后的攤子,一車橘子掉的掉、滾的滾,瞬間散落在大街道上。
隨即,有人驚喊:「啊!我的攤車——」冒出人群,攤販小哥怒氣沖沖的揪著冒失鬼,索討賠償,「你這家伙不長眼?!我這車橘子禁不起撞,掉到地上的都賣不出去了,我要你賠!
男人沒說話,兩手抱拳不斷低頭鞠躬賠不是。
「你是啞吧啊,怎不說話?」攤販小哥氣呼呼地叫,可不打算輕易的放過。
男人比手畫腳,「嗚嗚嗚」個老半天,看來真是個啞吧。
攤販小哥登時哀嚎:「我怎會這么倒霉!不過才停下來,看這墻上貼著府衙要捉拿的人犯長啥模樣,就遇著你這冒失鬼,還是個啞巴!」
他奶奶的!今天是犯了什么霉?
攤販小哥把人給拽得靠近些,立刻哇哇大叫:「!你長得真丑!」拉拔著嗓門,刻意昭告眾人,「快來瞧瞧這不長眼的丑八怪,比鬼還要可怕!」
存心羞辱,要丑八怪恨不得找個地洞埋去。誰叫他活該——
兩條傷疤似蜈蚣蜿蜒在男人的臉上,趕忙以手肘掩面,怕人盯著瞧。
人群里,有人認出了丑家伙,當場指指點點。
「他就是隔壁大街口的一家藥鋪伙計!鼓浅竽咏腥诉^目不忘。
「原來是濟善藥鋪朱大夫的伙計啊!
市集有不少人都知道朱大夫是大好人,不論哪戶貧窮人家沒銀兩看病或抓藥,朱大夫也不勉強收銀兩,這樂善好施的行徑傳遍大街小巷。
窮困人家受到朱大夫的恩惠,通常都是拿些自家種的青菜、蘿卜來答謝。
冷念生瞇縫著眼,瞧丑男人不說話,或許真是個啞吧。不過,他身上是否沒銀兩賠償攤販的損失?
納悶的當口,瞧攤販小哥松了箝制,擺擺手,像趕蒼蠅似的!杆懔、算了,我不跟你計較了!
他以前也受過朱大夫的恩惠。小時候因身上麻疹發作又高燒不退,差點一命嗚呼,若不是朱大夫救回他的一條小命,否則,他哪能站在這里跟朱大夫的伙計啰唆。
折腰拾起地上的爛橘子,有些沒壓壞的,只好留著自己吃。攤販小哥苦著一張臉,認了。
冷念生眼看丑男人一獲得自由,立刻閃出人群,緊鎖的視線沒錯放對方一瘸一拐的腿。眉心一擰,懊惱自己想到那兒去了?荒謬!
兀自沉浸在思緒里,待附近的人群漸散,立定的雙腳仍杵在原地,緩緩地垂下含怨的眼,隱沒了不陌生的市集街道,漸漸聽不見四周吵雜的聲響,把靈魂關在陰暗的角落。
無人知曉其心思,唯有那雙緊握的拳頭止不住輕顫,泄漏了他此刻的脆弱。
***
微服外出,想找的人就站在對面,他在這頭陪他多久了?
翟穎昂然的身軀穩坐在黑色的駿馬之上,一身白衣襯托出正義凜然氣勢,與他一身黑色形成強烈的對比。
落入眼里的人兒割毀畫像,是為了什么?
仇恨……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然,一團迷霧有待撥云見日,未知的謎底究竟牽連出什么樣的仇恨?
他想找出答案,徹底解決兩人之間的恩怨。
各分兩頭,拉不近彼此之間遙遠的距離,視線也追不上他刻意的疏離。
放松了手中的韁繩,兩腿一夾,翟穎驅策馬匹前進,跨出黑與白的分野,陷入灰色的禁地去接近——
「念生!」
眼看他隨著呼喚而仰起臉來,未見清秀的臉龐露出怒意,破天荒的奇跡降臨——
「過來!沟统恋纳ひ魤阂忠唤z驚喜,多日不見的思念如脫韁的野馬,失控地伸出長臂撈他坐上身前,緊抱在懷,不讓他有反駁的余地。
瞬間滿足脫軌的渴望,距離不再遙遠、不是各分東西、不是想念的虛幻人影……
狂風呼嘯,發絲吹散,他與他的糾結一起。
冷念生茫然的眼神映入一具寬闊的胸膛,鼻端滲入熟悉的氣息,斯文人的身上也有著相同淡然的書卷氣……
赫!
仿佛被雷給劈中,冷念生瞠然回神。驚覺坐在駿馬上,一副小鳥依人的靠著斯文人……這是什么見鬼的曖昧姿勢。
「媽的!你干嗎?」火氣一來,他差點動手掐死他。殘存的理智提醒——晃眼而過的道路兩旁,仍有目擊證人可以指證他行兇,殺不得斯文人。
「我有話要問你!沟苑f沒忘此行的目的。
「莫非你又要帶我去坐牢?」好樣的,斯文人的消息靈通,他傷人的事件又傳入府衙,換斯文人親自來逮人。
「不是!
感受到緊扣在肩頭的指節不斷施壓,仿佛要將骨頭給捏碎。翟穎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早知道他是粗暴的家伙。
「念生,你想摔下馬就再用力一點,我們一起跌得難看。」警告他,現在誰占上風。
「你以為我怕跌?」他到底有沒有搞對?!冷念生嘴上叫歸叫,手卻松了力道。
他咬牙暗咒太大意,勉強跟他同乘一坐騎,沒有反抗是為了不想丟爹的臉,萬一讓人知道兩個兒子不合,其中一個想宰了另一個……當真下手,同是一條死路,爹不就頓失兩個兒子……暫拋開私人恩怨,維護爹的面子比較重要。
「你肯聽話,很好!沟苑f不禁輕笑,藉由胯下馬匹奔跑的動作,偉岸的身軀壓向前,下顎摩娑他頂上的發,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縫細的緊貼。
像是做夢……無路可退,忍受與斯文人親密的接觸,難得一抹暈紅冒上臉頰,冷念生咬唇暗咒——該死的!
厭惡讓人碰觸的癥狀突然減輕,竟然沒發作老毛?!哪根筋不對勁?他需要去找大夫徹底根治。
冷念生別開發熱的臉龐,這時才發現入眼的景色由街道變成了一片樹林,陽光穿透綠蔭,羊腸小徑的林子內,鮮少人煙。
「這是哪兒?」他口氣不佳地問。
「念生,莫非你沒有再來此地?」不感到意外,他討厭他不是嗎,又怎會坦承面對。
「我沒來過!估淠钌啦怀姓J他跟他有什么牽扯。
翟穎也不反駁,由著他顛倒事實。眼看溪邊就在前方,須臾,他逐漸收勢,將馬匹停在樹下。
冷念生一瞬躍下馬,立刻沖到溪邊掬起水來猛潑,待臉上的熱氣驟降,眼角余光瞥見白色的衣袍,仰起頭來望入斯文人剛正的輪廓,溫柔的眼神,那唇畔的笑意盎然。
他笑什么?冷念生愕然。
翟穎說道:「我們以前來這溪邊的時候,你也是先跑來洗臉!沟苑f迂回道出他適才裝傻。
赫!冷念生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瞠大的眼瞳閃過一絲驚慌,仿佛被人給逮著小辮子。斯文人發現了什么……
翟穎接著說:「這里是我們倆第一次獨處的地方。」回憶伴他度過漫漫長夜,懷念兩人之間沒有芥蒂且心平氣和的在一起。翟穎俯下身來凝視俊秀的臉龐,舒展的眉宇少了戾氣,微啟的嘴誘人回味,伸出指尖描繪漂亮的唇形,不禁思念,「女兒紅……」
喝!一瞬,冷念生的雙眸瞠得更圓,他低沉的呢喃在腦海揭發曖昧的影像,溫熱的觸感膠著在唇瓣,吃驚之余,探入的軟舌糾纏住他的,這才發現幻覺成真,一道醉人的記號重現……
捧著發燙的臉頰,重溫探索女兒紅的滋味,濡濕的舌汲取他口腔的每一寸;少了醇酒的濃,增添他的烈,放肆的品嘗,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隱藏多年的感情不斷發酵……
瞠大的瞳眸映入斂下的丹鳳眼,腦中頓時嗡嗡作響,牙齒輕顫,內心正猶豫該咬下,還是任那唇舌吮住自己不放……
陌生的情愫沖擊過往的經歷,微甜的滋味抵不過強烈涌起的惡心感,凄苦的酸氣沖上喉頭,轉化為惱人的怒意。貝齒毫不猶豫的一咬,嘗到血腥味的同時,他抓開觸碰在臉龐的手,「放開!」冷念生怒喝一聲,手肘立刻擦拭被吻的唇。
瞧他擺明的嫌惡,受傷的情緒在眼底一閃而逝,翟穎愣怔在原地,盯著他的臉色瞬間慘白,滲出些微的汗,那表情復雜變化,無言的拒絕他所有的碰觸。
冷念生探手在地上摸索,隱忍想要從腰際抽出匕首的沖動,霍然抓到一粒半大不小的石塊,掌心緊緊一握,豆大的汗珠沿頰滑落。
須臾,揚手使勁一拋,「撲通!」石塊丟入潺潺小溪,激起波瀾水花。
凝窒的氣氛環繞在周圍,他的愕然與他的沉悶同樣難堪,誰也沒再開口。
黑與白之間產生了更大的鴻溝,無法融成一片。
冷念生緊咬著唇,擰緊的眉鎖藏著一股恨意,化不開……
轉過身去不讓人察覺他的難堪,腦海拒絕去想斯文人貿然的行為表示什么涵義。他凝聚于心的怒意又是為哪椿,到底氣他,還是氣自己……他再度怒喝:「你滾!」他把臉埋進屈起的雙膝,不愿面對現實。
翟穎黯然的眼神凝在他身上,伸出修長的手,差點觸碰那微顫的雙肩之際又縮回。想問他為什么拒絕?也想問他:當真討厭?內心掙扎了一會,他挺直的身軀傲然,將目光移至平靜無波的水面,獨吞滿嘴苦澀的滋味。何須再問,被拒絕的很徹底。夢醒了,他會收斂,何須多添一筆讓人討厭的理由!改钌,我不會走!
「你討打是不是?」冷念生轉過身來瞪他,「還不快滾!」心慌意亂,無所適從。瞧他干了什么好事?!
翟穎注視著他齜牙咧嘴的怒容,心臟隱隱作痛。深吸一口氣,暗斂下受傷的情緒,他道:「我有話要問你!
「干嘛,你想審問些什么?是不是因為我之前傷了兩個混帳家伙,你想知道原因?」
「你又傷人?」難怪這家伙以為他要逮他去府衙。翟穎的臉色一沉,斥責道:「凡事別用武力解決,念生!
「你懂什么,嗟!」冷念生伸手一把抓起腳邊的石粒,「撲通、撲通」地全砸入水里。
他不屑地輕哼:「翟大人,你有本事就杜絕所有的犯罪,否則我照樣見一個惡人就揍一個!」
眉心瞬間糾結,了然他屢勸不聽,既固執又粗暴。
翟穎不禁搖了搖頭,席地而坐。
莫名的壓力來自身旁,冷念生叫:「喂,你靠過來干嗎?!」趕忙推他一把,「閃遠些,不然我會揍得讓人滿地找牙!
威脅、恐嚇樣樣來——針對自己。翟穎不動如山,忍不住戲謔道:「你很怕我?」
「怕你個頭,我怕我會忍不住揍人!」冷念生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沒料到被察覺出一絲端倪。
翟穎細凝他滿嘴只會鬼叫,仿佛在掩飾些什么。別扭的硬脾氣簡直跟娘如出一轍。應付得軟硬兼施,他放柔了聲調問:「怎會動手傷人?」
冷念生也稍斂了脾氣,回答:「對方欠揍,應得的報應!咕瓦@樣,其他明細他懶得同斯文人啰唆。
「只要沒人來府衙告狀,我不會過問!狗潘获R是因為私心作祟,不想讓他更加討厭自己!覆贿^,我也不會由著你胡來。念生,你該收斂些,別闖禍!
冷念生登時跳腳,揚手拍拍衣袍,要他搞清楚狀況,「你是我什么人?我干什么不用你管!
怒視那剛正的輪廓表情,一副見鬼了?
是啊,他是他什么人……算老幾。翟穎思忖:一旦忘形,就踰矩;腦子在妄想什么……
冷念生見他發呆,真是標準的書呆子。「我要走了!垢谝黄饡舷。
邁開步伐,耳聞一聲:「回來!」
他嚇了好一大跳,回頭也吼:「你、叫、什、么!」
翟穎瞧他一臉殺氣騰騰,這家伙就是不會給好臉色瞧。
他從衣襟內抽出一張紙,命令道:「過來看清楚這人是誰?」
冷念生的雙手叉腰,心想:他是什么東西啊,叫他過去就過去?他才不會這么沒個性。「你就不會過來,憑什么要我過去?」
嘖,翟穎不禁咬牙,這家伙擺明挑戰他的耐性!竸偛攀钦l叫我閃遠些?」
冷念生頓時語塞,一翻白眼,不耐煩地問:「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棺叩剿矍,真想推他下水淹死算了!
不知道他會不會游泳?萬一不會……他不就還得跳到水里去救人。
「我干嘛要理你啊!估淠钌唤г棺约耗涿畹囊幻妗
翟穎面無表情,質問:「這名女子,你認不認識?」
冷念生的臉色一沉,立刻把紙張抓來撕得粉碎,朝身后一丟——
飛揚的紙屑隨風飄散,紛紛落在水面,模糊了畫像之人。
「你問起這名女子,有何目的?」
充滿警戒的語氣,在在說明了他對畫中女子的重視。翟穎的心一凜,感到極不舒服。
別過臉龐,不著痕跡地掩藏流露于眼底的妒意,多么可笑,他吃哪門子的醋。
「這名女子的爹死了!
冷念生大吃一驚,問:「你有派人到我的宅院找明月的下落?」
「有,邵捕頭若是在你的宅院找到這名女子,會帶她回府衙認尸。」
「糟!」冷念生旋身沖至馬匹所在位置,一躍上馬,頭也不回地奔出他的視線之外。待馬蹄聲漸歇,翟穎斂下眼,垂首黯然地輕嘆——果不其然,相較之下,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