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煥真問:“姊夫這么想念閨女,怎不找個時間去親家家里看看?”
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苦笑,不能的,他承諾過。
拍拍盧煥真肩膀,他轉開話題,“差不多可以打詳了,收拾收拾吧,我先回去!
“是!
盧煥真把里里外外打掃一遍,再把剩下的貨全擺在竹籃里,就在他準備關門時,一個穿著朝服的男子匆匆走進鋪子里。
他笑臉迎上前,指指竹籃子,說道:“客官要什么?不好意思,今天只剩下這些。”
“我聽說你們這里可以訂制蛋糕?”
“是啊。”可惜都試吃完了,等等……“客官等一下,我馬上拿蛋糕給您試試。”
早上顧姑娘留下兩條蛋糕,讓他帶回去給小楠、小楓吃,姊夫忘記帶走,現在客人要緊。
他小心翼翼拿出蛋糕,這蛋糕很貴的,一條就要五兩銀子,顧姑娘本來想賣便宜些,是姊夫堅持,顧姑娘才讓步。
試吃都是切一小塊、一小塊的,但就剩下這位客官了,看樣子還是個挺大的官,姊夫說今日來的都是平頭百姓,這不,來了個大官。
對方把蛋糕放進嘴里細細品嘗,看他滿意地舒展雙眉,表情和自己第一次吃到蛋糕時一樣驚喜。
盧煥真以為他要下訂單了,卻沒想到他一把抓住盧煥真,急問:“我要見做蛋糕的人!
“這位爺,對不住,我們家顧姑娘不見外人的!毙l左背著顧姑娘鄭重“叮嚀”過他:王爺不讓顧姑娘拋頭露面,萬一沒弄好,王爺火大,一聲命令,到時甜田就得關門大吉。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顧姑娘多大年紀、多高、多胖、長得如何,她認不認識蕭瑀,知不知道劉銨?”
他急迫的模樣讓盧煥真起了戒心,閉嘴不語。
劉銨知道自己嚇著對方了,緩下口氣,壓低嗓音,他耐心說道:“對不住,我太心急了,我在猜也許做蛋糕的姑娘是我的故舊,我已經找她很多年了,你可以形容一下那位顧姑娘嗎?”
故舊?如果是的話,姑娘會開心吧?
盧煥真點點頭,說道:“顧綺年姑娘十六、七歲,瘦瘦的,樣貌可美了,像天仙下凡似的,個兒普通,大概到我這里!彼缺茸约盒乜!拔也恢拦媚镎J不認得蕭瑀或劉銨,不過我可以幫爺問問!
吐氣,劉銨臉上有說不出的失望,十六、七歲、個頭這樣小,那就不是了,可她怎么也會做蛋糕?
垂頭垮肩,眼底眉心沾滿愁緒,無意間聽見百姓提到“蛋糕”兩字時,他便什么都顧不得了,急急忙忙跑到這間鋪子來,卻……
他在期待什么?蕭瑀已經死了,娘沒道理騙他,那人……確實是蕭瑀?
“爺,您要訂蛋糕嗎?還是……”
“我訂十個,明天取!彼麖膽牙锍槌鰪埌賰摄y票放在柜臺上。
“是,您等等,我給您寫條子……”
從待春院密道來到這間小院,這里與顧綺年第一次來的時候已經大大不同。
主屋布置成書房,奏折、書信堆滿桌柜,另一間房設了大床,給幕僚們暫作休息用的,另一間則有桌有椅,大伙兒可以圍在一起論事。
這間小院派了幾個侍衛守著,沒王爺的命令,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王爺,崔公公派人送信!毙l右辦完差事回京,最近都跟在王爺身邊。
打開信,衛翔儇逐字逐句讀過。崔公公是宮里的老人了,宮里大小事如果他不知道,就不會有別人曉得。
看完信,抬起頭,背靠到椅子上,心里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顧綺年說謊,宮里沒有一個又聾又啞的老宮女,而顧綺年剛進后宮那一、兩年,根本不可能接觸到廚房,她的廚藝是無師自通、突然間會的。
她查過顧家,顧家窮得很,不可能滿足她對食材的要求,因此她做不出佛跳墻。
既然如此,她的食單從何而來?
再者,皇后娘娘根本沒吃過南棗核桃糕,那么,她怎么會做?
他對顧綺年的疑心盡除,他不相信她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但她為什么對他說謊?有什么難言之隱?
崔公公信里的第二則消息是衛翔廷得到天花,病情不好。
自古得到天花的病人,會死一半活一半,誰的運氣好誰就會活下來,衛翔廷的天花發作得很厲害,聽說整個身子都快爛光了,那么,他會死還是會活?
衛翔廷聰明,懂得收攏人心,尤其善于在皇帝面前作態。
再加上嫡子身分,以及皇上與葛興儒、葛從升的關系,皇上始終是屬意他的,可若這次他沒熬過……
是天助嗎?也許老天爺真的想撥亂反正,拯救百姓于水火?
信里的最后一道消息是:短短半個月內,葛嘉琳進宮兩次。
她打算重新和皇后建立關系?哼,葛皇后疑心病重,怎會接納一枚不聽話的棋子?
他應該回王府住幾天的,可是他不想離開待春院,離開那個“家”。
書房外,侍衛輕敲兩下門板!盃敚M樓的許掌柜請王爺過去一趟,說孟氏和蕭氏在福滿樓!
瞬間,眉毛揚起,小瑀要見他了!
燒掉崔公公的信件,他整整衣服,飛快走出書房。
這是孟可溪和劉銨的妻子蕭氏第二次見面。
衛翔祺說,蕭瑀長得不算美麗,但清麗可人,聰明絕頂,尤其是那手廚藝……托衛翔儇的福,他吃過蕭瑀做的點心,那是外頭沒得吃的好東西。
上下打量對方,孟可溪淺淺一笑,胡說,這樣的容貌還不叫美麗,衛翔祺對美人的標準訂得太高。
第二次交談,她不覺得蕭氏與其他女子有什么不同。
聰明?并沒有,但精明是真的,她擅長看臉色、忖度人心,就是這分敏銳,讓她清楚感受到京城貴女對她的鄙夷。
劉銨的官位升得很快,但是那是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功勞,誰也抹滅不去。
劉家在齊州,齊州位處偏僻,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都會是當地的交際中心,在那種情況下,誰不捧著蕭氏和劉老夫人。
但進京后,路上一塊招牌砸下來,都會打到三個當官的,親王、侯爺一大堆,二品武官有什么了不起?因此甭說讓旁人捧著她們,就是她們要捧著別人人家也不見得領情。
蕭氏有錢卻不會打扮,只懂得挑金光閃閃的物事拼命往身上穿戴,殊不知這會給人財大氣粗的俗氣感,再加上談吐之間少了幾分書卷氣,因此明里暗地少不了被排斥,漸漸地,兩婆媳越來越不喜歡出門應酬。
難得遇上孟可溪這樣親切的貴婦,不但穿著打扮入時,連談吐舉止都高貴得讓人羨慕,這等人物愿意和自己交往,蕭氏當然視她為知已。
這天,她們約在福滿樓,兩人對坐,兩旁各有自己的丫頭服侍。
“福滿樓的位置不好訂,妹妹居然能訂得到?”
一進廂房,蕭氏四下張望,一副鄉巴佬進城的模樣,不過看老半天覺得這里……也還好嘛,怎么外頭傳得風風火火,好像沒上這里吃一頓就不是高官貴人?
“我認識福滿樓的東家,下次姊姊有需要,告訴妹妹一聲!
看著蕭氏到處飄不停的眼神,孟可溪抿唇淺笑,衛翔儇看女人的眼光忒差,這樣的女子怎會教他如此上心?莫非是……少女成了婦人,明珠蒙塵?
“真的嗎?那就先謝謝妹妹了!笔捠习碘,下回宴客就訂在福滿樓吧,讓那些眼高于頂的京城婦人看清楚,她劉家家當厚得很。
“姊姊可知道,福滿樓賣得最好的是什么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