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盼兒再抬頭時,眸光已平靜如鏡,根本未有任何起伏。商業性的思維已深植腦中,不容她勾起任何情感考量,而她本身也沒有感覺。在下屬佩服她的不慌不忙時,她已著手再連接起它國的據點,仿若無事般地準備下一個會談。
結束了?
兩名外籍金發男子不禁面面相䝼。就這樣結束了嗎?換作是他們的女上司……那次有一名下屬在會議時打電話來辭職,雙方互數缺點時大叫大嚷不止,摔杯摔文件摔假發有之。
唉……他們也是那次才知道那女人是禿頭的。
難道東方的女人真是如此保守內斂、那么會控制情緒哦?
“蒼田,你們可以開始報告日本那邊的了。”
“是。”
漫長會議再次開始,一組組人員向她請教終審的意見,她從不同的點切入,大刀闊斧地斬斷不需要的枝節,讓他們可循清晰的路徑前行,而他們感激總部的幫助及肯定,離開,下一組人員啟動通話,呈上近期的企畫結果及展望……
前方的人來來去去,像電影的鏡頭一幕幕快速上映,只剩她一個人繼續留在主席位置。即使身體被室內冷氣包圍,她臀部緊貼的皮大椅已逐漸被體溫所煨燙,幸好,她腰身以下已開始變得麻木。
“主席,已經下午一點,要不要叫外送?”秘書盡職地提示,她可能需要食物,盼總的早餐只有會議前兩片可有可無的大麥面包。
鐘盼兒轉動滑鼠中的滾輪,埋首在文件檔中頭也不抬!安挥昧,現在已是最后一組的會談!
若叫食物來會議室的話,勢必打擾已到最后階段的進程。
“是。”他退開,如無聲的影子再次佇立她身后。
待他再被召喚時,已是四十五分鐘之后的事了。
“一會叫人幫我把那份列印中的十四頁文件交給菲力!辩娕蝺簣唐瘃R克杯喝了口摻蜜開水潤喉,原本燙口的溫度已變得和周遭空氣一樣冷。幾個助理在收拾散開討論用的數據,東歐那邊的五名來臺高層仍交換著意見。
鐘盼兒正要站起身,一下忘記久坐的雙腿不容許,被抽干力氣的酸軟幾乎讓她摔下,連忙撐住臺身,離她最近的秘書快速扶起她。
“沒事吧?”數個交談著的男女聞聲走過來!耙灰傩菹⒁幌拢俊
“我可以的。”除了至今允許的唯一一個男人,她不太習慣其他男性的肢體接觸,就算知道井宮并無任何其它心思。鐘盼兒讓他扶她試著走一段短距離后,很快就憑自己重新站起來行走自如,也松開了他的扶助。“謝謝。”
“不用謝!本畬m輔仁回答,然后恢復平時的安靜。一向習慣接受女強人的一面,突然接觸到她纖細的身段讓他有些訝然,但也僅只如此。
在場的幾名人員目睹她不盈一握的嬌態亦泛起些微矛盾厭。鐘盼兒一貫給予他們的印象是其商場上的強硬手腕;但當她咬咬唇、有些懊惱地試著走高跟鞋小碎步的時候,他們像是突然窺見了她小女孩的一面,感覺極為新鮮。而這正是他們仍未散去的原因。
“這該死的全員大會幸好每年只開一次,不然我可吃不消!辩娕蝺罕3稚暮眯那閷Ρ娙诵π,拎起自己的薄外套,剛抬眼,便見他們的目不轉睛!霸趺戳?”
“沒、沒有……”他們異口同聲地答,紅發男子眼睛發光地盯著她,但絕不敢輕舉妄動。鐘盼兒以眼神詢問他的異狀,他慌張找回自己的聲音措訶:“我的企畫,證券那部分就照你的步驟做吧……”
“應該如此!彼h首,感覺到自己的饑餓,不想再說下去,點點頭退場,秘書及兩名助理跟上她離開。
鐘盼兒踩著高跟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低頭瞄瞄白色閃鉆腕表,發覺私人工作的時間僅剩半個小時,但已足夠她看完奧利的幾份急件及和哈諾那會議的準備,大致細節都已經口頭落實,但匯率的價格還是有斟余地,
兩記短促的敲門聲響起,她停下筆,隨手拍了下工作桌邊的金屬座,助理見到燈亮隨即進入,將手上一盒外送放到她跟前,
“這是剛送到的玉米魚排飯和咖啡,小心熱!迸碇衷谧郎狭硪贿厓H余的空位張啰,騰出地方放下食物,自然湊近了她!斑!盼妮……你的香水味道很香喔,是什么牌子?”
“嗯?我今天沒有噴過水……”鐘盼兒一怔,低頭嗅嗅自己的領口及肩膀,可能是昨天他的精油味道……她謹慎地改口回答:“可能是新的潤膚霜,我忘記在哪買了!
“這樣哦,但真的很好聞耶,我還打算……”她沮喪地扼腕,換得鐘盼兒客氣地笑笑,目光盯住變化不斷的股票版面,再啟動通訊視窗下達幾項指示后,才停下來拆開餐具……助理見慣女上司的辦事效率,絕對的緊湊。
“呃……對了!羅琳叫我轉告你,上官先生的助理留下口訊,說他會在下星期一回臺北,希望當晚能跟你進餐!
第2章(2)
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兩個月?三個月?她真的忘了。
每次如果他們同時身在臺灣的話,他都會吩咐助理固定約時間讓兩人會面,無關任何情感牽絆,他倆都知道一起吃飯的意義是什么。
訂婚之后,定期出來“不經意地”讓記者拍拍照片,對維持雙方的正面形象都有利,就算他們都忙得沒空正式公證,長輩也不好說什么。
那情況,大概比搭牌桌來得好一點吧,她想。
“是嗎?”她揚眉,冷靜望向秘書的方向!疤嫖矣浵隆!
“好的!本畬m輔仁依言照辦,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那天你還有一個證券行的剪彩,到晚上八時為止!
鐘盼兒頷首表示明白,繼續看著股票交投波動表進食;她并沒有錯過前面女助理因她冷淡的神情而驚愣,也知道一群下屬都深信他們這對未婚夫妻是金童玉女的組合,但恕她演技不精,此時恐怕她聽到什么交易消息都比這個要來得有反應。
透過磨砂玻璃,她看見另一名助理走近門前,打開門,交來另外兩份要簽名的快件;她停下羹筷.換成黑色墨水筆閱覽簽過,交回,兩名助理亦離開她的辦公室。
“你要不要也吃點東西?”她隨口問身邊的秘書。
“不用!彼唵位卦挕!澳汩_會時我曾短暫離開用午膳。”
“嗯。”這她倒沒有留意到。
鐘盼兒繼續未完的午飯,習慣周遭默然無聲的空氣。這名秘書有一個好處,對比美國的杰克遜,他沉默寡言,似緊閉的蚌,不會過問她的私人事務,她不需多費唇舌在日常的應對。
井宮輔仁的確不失為得力的助手,不喜言語,絕對是公事公辦的面孔,對她下達的命令確實執行,如日本武士般一旦認定了要為其賣命的上級,就不會有貳心。
曉翔和他……其實有點像,平常的性子同樣冷靜沉穩,可是面對她時似會多一點……她也不確定,他會是害羞嗎?
也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時候有這種感覺的。他待她好,這點她比誰都知道;但有時她會覺得他比照顧她還要付出更多,寵她、疼她時,很輕微的,她卻感覺到他竭力掩飾下的誠惶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