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來說,繼承人當以殷昊唯一的兒子殷莫邪來繼承,當然殷昊的遺言中也是如此交代,然而目前去出了一個大問題——殷氏集團內部董事會意見分歧!
有人認為殷莫邪雖是殷昊唯一的兒子,但殷莫邪長年累月定居在美國,不曾參與過殷氏的營運,與其讓一個門外漢來接任董事長一位,倒不如讓殷遙蓉的義子殷水遙繼任,至少他的實力在公司是受人肯定的。
也有人認為,就算殷莫邪以前沒有參與股氏的營運,可他還是殷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更何況殷氏有個殷遙蓉在,如果殷遙蓉愿意全心全意全心輔佐殷莫邪,想必殷莫邪將能有許多學習的機會,三人若一條心殷氏還倒得了嗎?
就這樣,雙方人馬展開拉鋸戰,對于兩位話題主角來說,殷水遙是謙虛中帶著理所當然,委婉說著不該違背殷昊的遺言,卻不曾正面拒絕,殷莫邪更絕!臥病在床身體欠安,早在殷遙蓉安排下跑到夏威夷修養,連表示都省了。
“小舅,外面的天氣不錯,想不想出去走走?”蹲在殷莫邪跟前,就算知道得到回應的幾率微乎其微,殷水遙仍然努力以輕松的口吻問著。
“他要是能回答就好!痹谝慌钥匆笏叟Χ顺鲂θ莸哪,莊心語不禁感慨搖頭。
早猜到殷水遙對殷莫邪不會手下留情,但是卻怎么也沒想到殷水遙竟會用那么卑下的手段欺騙殷莫邪,還惡意地在殷莫邪面前將殷昊活活氣死……如今,殷莫邪又因殷遙蓉脫口而出的事實而崩潰,不知他何時會復原,何時會振作,可是不論如何都一樣讓他憂心忡忡。
聽聞莊心語的話,殷水痕先怔忡了下,眼光卻未曾從殷莫邪無情緒波動的臉上移開過:“就算這樣我還是會每天陪他說話,也許有一天小舅會愿意同我談談!
“你這樣天天來,不怕讓殷水遙知道莫邪在我這兒嗎?”
“知道了我也不怕!”挑了挑眉,一提起殷水遙,殷水痕不禁怒上眉心。
枉費他那么尊重他、崇拜他,誰知道他暗地竟做住這等傷人害理的事,不但對小舅做出悖倫之舉,還惡意氣死爺爺,若不是因為公司目前正因爺爺猝死而混亂不宜再生是非,他非告他一狀不可。
“倒是你,你是大哥的朋友,難道不怕大哥知道后不諒解?”當小舅再度昏厥在爺爺墳前后,怕回家會讓殷水遙有再度對小舅不利的機會,正愁著不知該將小舅送往何地靜養時,他突然出現表示愿意照顧小舅。
本來他是反對的。在他的想法里,有他在小舅身旁照顧著,還怕大哥危害小舅嗎?然而他母親還是覺這樣子不安全,終于決定將小舅送到莊心語這兒來,大哥再怎么精明還是猜不著他們會將小舅送到他自己朋友的住處來,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反正他老早就對我極度不諒解了。多這一件也無關痛癢。”聳了聳肩,莊心語漾起一抹苦笑。
這時,一陣突來的鈴聲響得又急又快,讓人聽了都不由自主跟著緊張起來。莊心語蹙起眉,是誰這么趕命似的按門鈴?
“莫邪交給你,我去看看是誰!眮G下話后,莊心語便轉身而去,在出房門的同時關上了門。
鈴聲一聲快過一聲,莊心語原本憂愁的心更添三分不耐:“來了、來了,是沒按過門鈴,按爽的嗎?”
不悅的叨念中打開大門,隨之而至的強大推力卻叫他往后退去,一時站立不穩險些栽倒。退了數步才剛站穩,猛然欺上前的身軀再度將他反推到門板上,隨則后門板合上的同時,他也被來人重重地推擠在門板上。
“殷水遙!你在做什么?你吃錯藥了是不是?”驚魂未定地看清來人時,莊心語不由得破口大罵。
“為什么?”殷水遙聲音也不小,臉上猙獰扭曲的表情叫莊心語頓時忘了先前的不悅,呆然瞪視。
“你發什么神經。俊睕]頭沒腦地跑來問他為什么?他若回答得出來才有鬼咧。
沒有理會莊心語的不滿,殷水遙只是氣沖沖地吼:“為什么?你為什么要幫助殷莫邪那該死的家伙?”
乍聽到殷水遙的質問,莊心語心頭不禁一凜,險些脫口叫出“你怎么知道”,幸而理智告訴他,殷水遙問的似乎不是這一件,如果是他就直接殺上樓抓人了。果不然,只聽殷水遙再度吼道。
“為什么你偏偏要和我作對?為什么你偏偏要扯我的后腿?讓葉風他們集體懷葛我你高興了?讓廷洛他們齊聲指責我你滿意了?”
眼看他的報仇即將得到最完美的結果,哪知道剛才顏葉風竟怒氣沖沖地找上他,原因就在他以肉體方式凌虐殷莫邪?而知道的人會去跟顏葉風說的,除了一直想阻擾他的心語之外,還能有誰?
葉風?難道……莊心語不禁有些茫然,他不知道殷水遙和顏葉風他們出了什么問題,不過由他的言行舉止來判斷,他是和顏葉風等人意見分歧了?蛇@和他有什么關系?他自認影響力可沒有大到可以左右他們,如果他有,現在就不會有這些事端了。
“你在說什么?這又關我什么事了?”
“不關你的事關誰的事?一定是你對邵廷洛那家伙洗了腦,邵廷洛那王八才又去改造龔紫薰,然后再叫龔紫薰去鼓噪顏葉風!莊心語,你這食物鏈玩得可高明。
“我……”他什么時候玩食物鏈了?莊心語覺得自己好無辜。
“你放棄報仇我沒阻止你,你不愿意參與我沒有干涉,可是你為什么要干預我?”
星眸暴睜,充斥鮮紅血絲,向來英氣煥發的模樣不再,那宛如被最親之人背叛的感覺如割心剝肉,痛得他理智盡失,只剩漫天的絕望和無比的痛苦侵襲他,這樣的他叫莊心語看了好心疼,不禁伸手將他反抱住。
“水遙……”
“為什么你非要和我作對不可?”說是氣,不如說是怨。殷水遙將臉埋在莊心語的頸肩里痛苦地問著。
“水遙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我知道你也很痛苦不是嗎?”
“誰說我痛苦?”如遭雷擊,殷水遙推開莊心語,背過身不讓莊心語瞧見自己的表情怒吼,“誰說我痛苦?我沒有?”
若是沒感覺此刻又怎會因為顏葉風等人的反對而悲痛?望著那強裝堅強的背影,莊心語的心莫名其妙一陣絞痛。知道殷水遙目前聽不進任何話,他只能上前抱住他,緊緊的,想藉由這動作給予他那顆早已傷痕累累的心一點點慰藉。
沒有拒絕莊心語,殷水遙只是默默無語地接受。總是這樣,他總可以輕易察覺他心中的孤寂,給予他所要的……他知道莊心語是真心關懷自己,更知道莊心語的擔心為何,然而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沒有回頭的道理,而且,這本來就是殷莫邪欠的,他不過是取回他應得的,所以他沒有錯,沒有!
冷眼凝視著客廳中的兩人,殷莫邪玉顏上盡是冰寒,沒有出聲驚擾,更沒有上前找殷水遙理論,只是靜靜冷冷地看著,爾后,緩緩漾起笑,絕美而無任何情緒的淺淺笑意。
俗話說,城不能一日無主,營不能一刻無將。為了整個公司著想,殷氏不能再繼續沒有董事長的日子。于是,董事會決定再度召開會議,是由血統繼承人卻是啞巴的殷莫邪接任、還是由養子卻能力卓越的殷水遙上任。
“你說什么?你要和殷莫邪爭奪殷氏?”在殷水遙的別墅里,莊心語難掩訝異地叫,“你不是說這位置已經十拿九穩嗎?怎么現在竟然和殷莫邪打起賭來了?”
“不打賭繼承人的位置就必須拱手讓人,如果是你,你賭不賭?”二選一的事情不是放棄就是接受,不然還要他怎的?
在經過長達四小時的討論后,本來董事會已傾向讓他接任董事長,畢竟他長年在公司,能力和手段早已有目共睹,反觀殷莫邪,不但未曾進公司,還是沒有表達能力的言障。不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除了輸在血緣這項不可改變的條件之外,在其他方面他可是優勝于劣。
本來也決議讓他接任了,誰知道就在他們發布決定前殷莫邪竟突然出現在會議上,雖然他無法以自己的聲音表達他的意見,可他身旁還有一個懂得手語的殷遙蓉。
就在殷遙蓉的異議和殷莫邪本身具備法定繼承人的兩項有限條件下,使董事們不知該如何決定。賭約也在那時提出來,兩件case由兩人競爭,誰先簽得合約誰就接任董事長,眾目睽睽之下,不是接受就是放棄。
“你可以不用賭的,只要你愿意放手——”
“不可能!”斷然一聲叱喝,截斷莊心語的話,“我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棄,不可能!”
“不放棄又能怎樣?水遙,想想當年我們的父母是如何失敗的,你贏不了殷莫邪的!
“此一時彼一時,當時會失敗是因為沒有防范,錯在太過信任朋友。而我不是!我了解殷遙蓉更了解殷莫邪,再加上我們是生理上最基本的差異,你認為我會輸給他嗎?”他相信自己的才智并不輸殷莫邪,如果內在因素相等,外在因素又占優勢,他怎么可能會輸?
聽及殷水遙的話,莊心語還是不放棄:“若有以外呢?”
“我不會讓它有任何意外的。你別忘了,我手上還握有殷莫邪另外的一項弱點呢。”
一提起那項“弱點”,莊心語也無語了,這時候才清楚看到殷水遙眼底所含的深長笑意,不由得微怔而問:“你笑什么?”
“我笑你!
廢話!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不是笑他還是笑誰:“我是在指你笑我什么?”
聳了聳肩,殷水遙又笑了,讓莊心語看了只有不舒服三個字可說。
“其實也沒什么,只不過是有些訝異而已!
訝異?“你指什么?”
“我以為你已經不打算再管我了,嗯?”
毫不掩飾的譏諷讓莊心語不禁挑眉道:“難道我不能關心你嗎?”
“你關心我?”殷水遙像是聽到什么笑話般大笑數聲道:“你說你關心我?”
“怎么我不能關心你嗎?”
“可以,怎么不可以?只是我認為你更關心的人應該不會是我!背蝽f心語,殷水遙意有所指的說。
莊心語微一皺眉道道:“不論對你或葉風他們,甚至是殷莫邪我一樣關心。”
“難道我不能要求獨得你一人的關心嗎?”
迎上殷水遙清冷的眸子,莊心語微微偏過臉道:“因為是朋友所以我關心你們,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
陰駑的瞳孔猛然閃過一絲哀傷,也快得不易查知:“就算是安慰的話,你也吝嗇給嗎?”
“對你我從不吝嗇,是你對你自己吝嗇。”
“你在和我繞口令嗎?”無奈搖頭一笑又笑道,“算了,反正早知道你的心從沒有在我身上過,是我奢望。”
靜默了下,莊心語才輕緩而道:“其實你真正奢望的人并不是我,不是嗎?”
冷眼瞪過,這下子火真的被挑起了:“你指什么?”
“都心知肚明的事了何必要我說明?水遙,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想想,為自己留一步退路!
“退路?”殷水遙嗤笑了聲,“什么退路?早沒了。”
“水遙……如果由我出面勸他呢?”
“不!”
“水遙——”
“我說不!”殷水遙神色一沉,截斷莊心語的話,“都已經一腳跨上船了,沒道理另一腳不跟著跨過去,讓自己跌到海里是吧!
“水遙,你我都明白當年的事情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如果要說有,以你這些日子對‘他’的所做所為難道還抵不過嗎?水遙,算我求你,放手好嗎?”
看殷水遙沉默不語只是別過臉的模樣,莊心語不由急道:“水遙……”
“……已經太遲了……”事情早做絕了,說放手談何容易?
聞言莊心語不禁語塞,不是看不出殷水遙心里的苦,心中也著實為他心疼,可是事已至此只怕已不是殷水遙可以說放手就放手的了。
雖然殷水遙說遲了,可是莊心語還是決定找殷莫邪好好談談,期望能夠勸殷水遙之間的仇恨,縱然明白成功的機會渺茫,可是他仍不愿意放棄僅有的機會,為了消弭另一場悲劇,他只能賭賭殷莫邪善良的心了。
坐在殷家客廳里,莊心語靜靜等著,思量的心一直到殷莫邪在殷水痕的陪同下出現時才告終止。
“莫邪……”莊心語忙迎上去,然而到嘴邊的話卻在見到殷莫邪臉上冷寒如冰的神色時,硬生生往肚子吞了回去,同時心里也暗驚于殷莫邪前、后兩種截然不同形態。
“心語你怎么來了?是不是大哥對你做了什么?”扶著殷莫邪坐到沙發上,殷水痕笑看著莊心語而問。
“不是,他并沒有對我做什么,其實我今天是為了莫邪來的!
這話引起殷莫邪的注意,因而抬頭,也因此與莊心語一直為曾離開的眼光接觸。
似乎知道殷莫邪心里的疑問,莊心語笑道:“你說過,期望過安定無爭的日子,你也說過人性本善,那么你一定不愿意讓恨填滿心胸,讓仇替代了生命的意義不是嗎?”
擱在膝蓋上的雙手輕輕一顫,殷莫邪垂下了眼。意義?心死了,命早也逝去,留下的不過是皮囊一具,還有什么意義可言呢?
“心語你這是?”殷莫邪尚未有反應,一旁的殷水痕就已經聽出不對勁了。
莊心語繼續對殷莫邪說:“莫邪,我們都知道被仇恨左右的人生是可悲也可憐的,當年你不也為了避開怨恨才選擇遠走他鄉嗎?”
是啊,我是選擇避開,可是我換來的是什么?我得到的又是什么?一思及父親的死,再想到孤兒院那些無辜的孩子,殷莫邪眼更冷,心更寒了。就在此時,一股溫柔的力道自緊握的雙手傳升,怔仲之余才發現溫軟處來自身旁的殷水痕。
感受到殷莫邪翻騰的情緒,也察覺他激昂的怨恨,殷水痕伸手握住了殷莫邪的手,想給予安撫和支持。
抬頭看著殷水痕,俊秀的臉、關懷憂心的表情,暖意壓下了怨慰,回眸迎上莊心語,緩緩地搖搖頭。
“莫邪?”莊心語不懂殷莫邪搖頭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的心思是什么,只能看著他拿起桌上早已準備的筆紙飛快地寫。
“不愿仇恨沾身,所以離鄉背井;期望彌補,所以忍辱負重;要身體,我給;要尊嚴,我拋;是人過著非人日子,求死去不能!得到的是什么?父親被他氣死,孤兒院因他而失,你讓我如何化?如何放?”
字字全是長久以來的血與淚,句句皆是割肉剝心,聲聲指控著殷水遙殘酷的心腸,看得莊心語無言以對。
“莫邪,如果仇恨深藏在心長達十六年,你認為有沒有立即放下的可能?我明白你恨的不是水遙對你所做的一切,而是他惡意氣死你父親和迫害孤兒院,撇開殷老先生的死不說,之前我們一直不知道當年的真相,以為害我們的人是你,直到那天你和殷遙蓉坦誠‘相談’之后,我們才知道當年的事并不能怪你?墒悄菚r水遙他們無法說服自己暫緩怨恨的心,又困惑在矛盾之間,他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現在,卻因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事情的演變也讓他無法為自己尋得臺階下,能夠化解這場恩怨的人只有你了,只要——”
手指按上了唇,阻止他極力想勸解的話,莊心語只能再看著殷莫邪伏案而寫。
“無所謂了。兇手也好、無辜也罷,我都努力過了,不放過我的是他,逼我的也是他,如今我什么也沒有了,既然沒有了我還能求什么?”
“但是……但是你還有殷夫人、還有水痕陪伴你——”
“不要再勸我了,心語。我感激你對我的關懷,也謝謝你一直諒解我,你的善良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但要我主動和殷水遙化解恩怨不可能!要我忘了父親臨死前的模樣不可能!要我坐視殷氏集團落入殷水遙手中更加不可能!”
激動的情緒,顫抖的手書寫出不穩、扭曲的字體,哀痛又冰冷的容顏透露出堅定的心意,看著眼前的一切,莊心語更感到憂心仲仲,難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上演嗎?無計可施的他不禁焦慮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