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疏影人生中第一趟法國之行,就跟隨著電視臺里的工作人員熱熱鬧鬧地展開了。在旅途中,大家對她都很照顧,尤其是柳湘。
柳湘只比余疏影年長幾歲,相處了幾天,她們就像姊妹一樣親密。
熟絡以后,余疏影才發現柳湘表面上是女強人,內心還是很小女生的。她會為皮膚變差而煩惱,她會為明天穿什么衣服而糾結,忙碌了一整天回到飯店,她還會連澡都不洗就癱在床上抱著薯片吃起來。
譬如現在。
留意到余疏影的目光,柳湘把手里的薯片遞過去,“你要吃一點嗎?”
這薯片是旅館的廚師剛烤出來的,色澤淺黃,又香又脆。余疏影在餐廳已經吃了很多,她擔心會長痘痘,因而擺手,“還是不吃了。”
柳湘似乎看穿了她內心所想,“哦?你要保持最完美的狀態見周總監?”余疏影笑嘻嘻的,但沒有否認。
最近幾天節目組在普羅旺斯的紅土城小鎮進行拍攝。這里的景致繽紛又鮮活,橘紅色的小山坡、暖色系的屋子,精致而特別的小園,每一處皆如詩如畫。
景致雖美,但外景拍攝的過程卻極為艱辛。普羅旺斯屬于地中海氣候,夏季炎熱又少雨,在烈日下站一會兒就滿頭大汗。
多虧柳湘特別關照,余疏影比其他工作人員舒服一點,但幾天下來,膚色依然比剛來時曬黑了一點。
反正閑著沒事,余疏影就躺在床上敷美白面膜,打理好內務已經很晚了,她正準備睡覺卻又想起了周睿。來法國這么久,她沒有跟周睿聯系過。一來,她得跟上節目組的工作進度,二來,她不想讓周睿分心。今晚柳湘閑聊時曾提了他的名字,讓她腦海里老是冒出他的身影。
還差十五分鐘才到凌晨,余疏影猜想他應還沒睡,于是打開Line聊天視窗,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還是沒發送出去。倦意襲來,她就趴在枕上睡著了,連手機都沒有關。
一夜無夢,余疏影醒來時神清氣爽,連工作時也分外得心應手。
下午節目組邀請了一位退休的法國大廚布魯諾做嘉賓,年輕時他曾在香榭麗舍大街開設餐廳,他脾氣有點古怪,經常得罪客人,不過生意卻不受影響,無論是游客還是當地人都對他做的甜點情有獨鐘。早在十年前,他就把餐廳轉讓給愛徒們,自己移居到普羅旺斯養老。
關于布魯諾的盛名,周睿曾在“傾城食譜”介紹過,余疏影一看見他,整個人就興奮起來,連起初翻譯時也有點結巴。
生活在這種悠閑安寧的小城鎮,布魯諾的性子也漸漸變得溫厚隨和,拍攝期間幾次需要重來,他也耐心地配合,甚至還親自做了提拉米蘇給大家品嘗。
布魯諾大展身手,余疏影肯定第一個跑過去偷師。大家都在院子里喝咖啡、吃甜點,她就躲在屋里,興致勃勃地按著布魯諾教的技巧做了一遍。她將起士糊覆蓋在手指餅干上,剛鋪了兩層,頭發就從頭巾里滑下來,將小半邊的視線都擋住了。
那縷頭發像在跟她作對,固執地擋在眼前,就在她放棄掙扎時,身后有腳步聲自遠而近,最終停在她身旁。余疏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提拉米蘇的半成品上,她以為是柳湘進來視察進度,于是連頭也沒轉就說:“湘姊,幫我撥一下頭發!
很快,一條手臂伸了過來,動作輕柔地將她的頭發勾到耳后。余疏影余光瞥到對方深灰色的衣袖和半截腕表表帶,她的手猛地一抖,大團的起士糊就掉落在料理臺上。
模具里的手指餅還露出一角,余疏影已經沒有心思再理它。她有種夢想成真的感覺,緩緩轉頭,果然看見那個讓她朝思夜想的男人正站在身旁、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他們足足有兩個多月沒有見面,余疏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將手里的東西一扔便一頭撲進了周睿的懷里。那懷抱溫暖而寬厚,余疏影緊緊地抱著他,感受他的體溫,聽著他脈搏跳動的聲音,她的鼻子不自覺地酸起來。
眼見她撲過來,周睿連躲都沒躲還展臂將她摟住。他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想跟她開玩笑,但聲音卻因澎湃的喜悅而稍稍發緊,“怎么不說話,舌頭被貓叼走了?”
話音剛落,就感受到懷里的人正輕微顫抖著,他將人拉開,低頭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心里既甜蜜又酸澀,“都見到我了,還想掉眼淚?”
他的聲音太溫柔,余疏影再也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
周睿手忙腳亂,一邊替她擦眼淚,一邊努力地逗她笑,“該哭的人不是我嗎?你滿手都是奶油和起士糊,轉過頭就涂到我的衣服上,我今晚還得跟客戶吃飯呢……”
余疏影帶著哭腔,斷斷續續地說:“誰讓你……讓你一聲不響就冒了出來,我、我……”沒等她說完,周睿重新將她擁入懷里緊緊抱著她,“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你早知道我來了對不對?”她想了想,又問:“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低沉的笑聲從周睿的胸腔深處傳出來,“這份實習,你喜歡嗎?”
“果然是你!”余疏影恍然大悟,原來所謂的巧合,全是他別出心裁的計謀。
周睿實話實說,“我跟柳湘沒有串通。我正要跟你商量這件事的時候,余叔給我撥了一通電話,我才知道她已經先一步找上你,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干脆就給你一個驚喜。本來想到機場接機的,可惜又遇上了突發狀況,一耽擱就是幾天……”
余疏影問:“現在都解決了嗎?”他回答,“差不多了!
在周睿懷里窩了片刻,余疏影的情緒才平復下來。松開他以后,她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料理臺和地板,有點頭疼,正想著怎么繼續,他就說:“別管它了,等下回家我做給你吃。”
就算不繼續做提拉米蘇,余疏影也要將廚房收拾整潔,她用抹布將地板上的起士糊擦掉,周睿則幫她將打蛋器、刮刀等工具洗干凈。
柳湘走到廚房,看到他們像老夫老妻一樣打理家務,她莫名感慨,好半晌才敲了敲門,“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余疏影和周睿雙雙回頭,發現柳湘饒有興致地盯著他們,余疏影無端心虛,忍不住用手背在唇上擦了兩下?匆娺@個動作,柳湘的目光更加曖昧,她笑著對余疏影說:“今晚沒什么任務,你可以自由活動!闭f完,還往周睿那方看了一眼。
周睿也笑著跟柳湘多聊了兩句后,便帶著余疏影離開。
余疏影還為柳湘那曖昧的眼神和話語而耿耿于懷,周睿明明就沒有親她,她還傻乎乎地擦拭自己的唇,這樣挺容易讓人誤會的。上車以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在心里默默地埋怨了自己一百遍。
這個小動作引起周睿的注意,他笑道:“臉怎么這么紅?”
余疏影幽怨地看向他,搖搖頭沒說什么。想到他那繁重的工作,記起他剛才說今晚要陪客戶吃飯,于是就問:“現在已經五點半了,等你趕回巴黎,大概只能陪客戶吃宵夜吧?”
他說:“沒關系,我那位客戶也在普羅旺斯!
“那你什么時候走呀?”她有點失望,原來他真的不能陪自己吃晚飯。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周睿故意問:“不舍得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