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夏市
他循著地址,來到這條位于廣夏南區的路口。
在按了N次錯誤的門鈴后,終于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大門很快就打開了,沒有人來迎接他,但是對講器說話了。
“你好!請你從大門的電梯坐到4樓即可。”
于是他拿著小紙條,在經過一排七零八落的垃圾桶之后,看見了電梯,上樓,正對的門有兩戶,左邊那戶的門正好開著。
剛一推門,就看見一個女生正在玄關處用怪怪的眼神望著他。
“你、你是男人?”
他放下背上的書包,有禮貌地脫下鞋子,然后點頭道:“打擾了,小姐,準確地說,我應該是男生,今年剛滿19,我叫李葉泉!
“你滿了18歲?就是說已經成年了。”對方蹙眉搖頭,“你不適合住這里,我的字條上好像寫得很清楚,只限女性!
“小姐,你有性別歧視!”李葉泉的臉上顯然受了傷害,無辜又無助,“我剛打算找工作,現在很需要這個房間!
對方端詳了他半晌,那眼神仍舊怪異,就在李葉泉快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她說話了,“你是做什么的?希望是個正當的職業。”
“呃,我是個漫畫家。”他的胸膛挺了挺,底氣十足。
“可憐的小弟弟,希望你在這里住得愉快!狈繓|突然朝他握手,用憐憫的眼神看他。
“啊,你同意了?”
“嗯,不過房租跟水電要另外算,一個月400可以嗎?”
“謝謝,可以接受!崩钊~泉暗忖比起他上幾家看的房子來說,這家算是比較合理的了。
“那我現在帶你看看你要住的房間,請進來!”
“好,謝謝!這么說以后我就住你隔壁了,還請多指教!”李葉泉在房東的帶領下邁進客廳。
“啊,小弟弟,你可能搞錯了。”她看著他搖頭說,“我雖然是這里的房東,不過并不住這里!
“是嗎?那以后要跟我同住的是誰?”
“這個嘛——等你看到她就知道了!彼幕卮痫@然心不在焉。
“那她現在在哪里,我能跟她打個招呼嗎?”李葉泉四處張望了一下,四周的陽臺上光線很好,在綠色植物的映襯下,夕陽從西邊照過來,整個客廳鑲滿了金黃色。
“她叫林凡曉,最近生病住在醫院,可能過一陣就會回來。到時候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的!”房東這時的笑容似乎有些過分的燦爛,是他看錯了嗎?
“哦!
“現在還有問題嗎?小弟弟。”房東問他。
“有!”李葉泉終于把憋了很久的話說出來,“不要一直叫我小弟弟,我已經成年了,你可以叫我泉或者是葉泉。”
“啊,是嗎?”
“呃,那我明天就把我的行李搬進來可以嗎?”
“OK!來的時候希望不要再迷路了,小弟弟!
李葉泉的臉瞬間又漲紅了幾分,他看起來真有那么小孩子嗎?
在UK傳媒旗下的演播廳內,一檔綜合新聞正在直播中。
“現場的朋友們、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大家好!”主持人是一位美麗大方的女士,此刻正對著攝像機侃侃而談。
“今天我們有幸在國家圍棋甲級聯賽的比賽現場,采訪到了連續3屆蟬聯圍棋類冠軍的職業棋手阮新平九段,現在讓我們看看記者從現場發回來的報道!
在眾人掌聲的環繞下,一身休閑西裝打扮的阮新平出現在鏡頭前,那是一副是冷冷的,習慣于漠然和置身事外的表情,只是勉強在熱烈的掌聲中擠出一點點不算微笑的笑容。
“請問,你這次來廣夏參加天元名人戰的總決賽,覺得自己有幾分把握能拿到天元的冠軍頭銜?你以前的優勝戰績會不會對你此次的比賽增加一些額外的壓力?”
“應該……還好吧,事實上每一次比賽都是新的起點,我認為勝負并不重要,只要用心下好每一盤棋就夠了!彼弥回灥钠届o謙虛的語氣回答著記者的問題。
“想過再拿一次冠軍嗎?現在?”
“還沒想,棋總是要一盤盤下,對職業棋手來說,通往冠軍的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和最值得回味的,我現在只想盡全力拿下第一個對手!
“現在的國內八強之中,你覺得誰最難對付?”
“差不多吧,現在的年輕棋手們都很厲害……”
“你已經24歲了,從你下決心從大學休學加入職業棋壇到現在,已經拿到了第3個世界冠軍了,對現在的你來說,是拿世界冠軍重要,還是找一個女朋友重要?”
阮新平在聽完記者的話后,不由自主地擠了擠眼睛,“這個嘛,我覺得一樣重要!
記者微笑,“現在有女友的準確目標嗎?”
“還沒有……”阮新平說得很認真的樣子,表情仍舊是慣有的嚴肅。
“前幾天看見我們有記者采訪到最近新嶄露頭角的女棋手崔佳,她告訴我們以前一直在觀戰室里研究你的棋,對你很是關心,你贏了棋,會不會覺得有她的功勞?”
現在娛樂記者們的八卦頭條已經迅速地蔓延到各個行業,難得有一次面對面采訪的機會,好事的記者們當然不會忘記八卦一下。
難為阮新平認真地聽完對方的提問后勉強地笑了笑,“也許有吧!彼麃韨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你是否喜歡崔佳這種類型的女孩?”記者的采訪竟然越來越大膽。
阮新平竟然認真地思忖片刻,“很難講,也許是吧!
“我們都知道你前段時間和崔佳下過一盤和棋,請問你是否以高超的控制棋局的能力,故意制造了那盤和棋?”
阮新平嘴角開始抽搐,“我最近官子很差勁,要故意下成和棋是很困難的……”
此時站在一旁的主辦方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過他,對記者們說:“對不起,我們有個飯局,早就約好的……”
這時畫面再轉回到主播廳,女主持人用著幾乎崇拜的口吻介紹道:“在棋壇上,阮新平九段的棋風素有老成持重、冷靜、精確的特質,這三種貌似平常的素質,經過他的組合,竟然發揮出了無人能抗衡的魅力。但是,就這么一位優秀的棋手,其個人的問題最近越來越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在醫院的病房內,林凡曉拿著遙控器來回地播弄著,調到這個節目后,才讓電視畫面前停留了很久。
一直到女友程心打開門進來,大聲嚷嚷著:“凡凡,我給你送吃的來了。咦,你這是再看什么呢?這么專心。”趁林凡曉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程心伸頭往屏幕上瞟了一眼,立刻大呼小叫起來,“哎喲,這不是阮新平嗎?他比賽回來了!”
林凡曉的臉很臭,一句話也沒提,就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接著就當什么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沖程心笑笑,“你給我帶什么吃的來了?讓我看看。唉,可惜我現在趴在床上連動都動不了了!”
“哎!你別動,我來扶你!弊鳛樗傈h的程心自然明白她心里的苦處,立即轉移話題,“你啊,記得以后別喝那么多酒了,明知不舒服還不停地吃辣椒,作為女孩子有這樣的病……真是……”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但是又不能笑得太離譜,最后自然是很痛苦的一份表情,憋的。
“想笑就笑出來嘛,看你,臉都抽筋了!绷址矔云乘谎郏是那個姿勢,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享用著程心送來的飯菜,兩只腳丫在身后晃來晃去,她簡直是想出院想瘋了。
“啊,我什么時候才能出院?”
“醫生說剛開刀,還不能下床!背绦陌参康卣f,“放心啦,學校的假期已經幫你請到10號了,可以下個月才上課哦,你好幸福!”
“屁!哪里幸福啦?我在這里痛苦到死!”林凡曉剛跳起來說完,臀部馬上吃緊,“哇,好痛,痛死了!”
“唉,你小心點嘛!我扶你趴著,乖!背绦臒o奈感嘆,“真是,你是病人就要好好修養,就算要出去,也要健健康康的才能走路對吧?”
“嗯!”林凡曉含著眼淚點點頭,“我要早點恢復健康,那樣才能重振我們文學社三姐妹往日的聲威!
她一臉神圣,程心竟然看呆了。
“呃,其實那個不重要,關鍵是,你的惡疾如果給人知道,那會很丟我們的臉才對呢!”
“放心,我特意找了家離學校最遠的醫院,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順便把請假條寫成去外地探親,安全啦!”林凡曉擠擠眼睛。
“呃,那樣最好,應該不會出什么狀況才對。”末了,程心喃喃地祈禱一句,離開病房,“我去上課了哦,你自己保重!
程心輕輕地關上門,那病房門上寫正好寫著大大的幾紅個字——
肛腸科——痔瘡患者住院處
“天殺的,死程心!我哪里得罪你了,要這樣置我于死地?”林凡曉一臉悲憤地抬起頭狂嚎,一面激動地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嘴上不停地祈禱:他沒看見我、他沒看見我;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凡曉,你是凡曉嗎?”
外面的光線好刺眼啊,明晃晃的亮度突破黑暗,痛苦地刺進林凡曉的眼睛,轉眼間,她的被子已經被人禮貌地揭開。伴隨著一聲呼喚,林凡曉心里痛苦到極致,但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悲憤表情。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走開!”她揮動著兩旁的手,瞇上眼睛決定打死也不睜開。
“還在生我氣嗎?我來晚了,我知道我錯了。”
“我已經睡著了,對不起,要找我明天請早。”
哪有人睡著嘴巴還會動的道理?
“現在正好是早上耶,應該夠早了吧?”來人看看表,“我上午十點還有一場圍棋友誼賽,不能遲到呢!
林凡曉終于受不了他刻板的語氣,驀地睜開眼睛死死地盯住對方,不說話。
“怎么了?你是20歲的大人了,不要這么孩子氣好不好!睂Ψ叫Φ脺厝幔黠@心不在焉。
他正在瞄墻上的掛鐘,恐怕心里計算著時間吧。
“你又有比賽?”她問。
“嗯!比钚缕桨参康匦Φ溃暗认挛乙茸,下午我回來給你帶東西吃。”
“你寵小孩子呢?”林凡曉轉頭過去。
“啊,有嗎?”
“哪里沒有?如果我死了,恐怕等到斷氣你才會來收尸!”
“林凡曉,你言重了。”阮新平無奈嘆氣。
“一點都沒有言重!”
“……”他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