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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向日葵 第三章 作者:夏娃
    望海。驀然卷起千堆雪,一下子又平靜無波,周而復(fù)始。

    來到海邊,席洛卻已無心于潮聲。

    “柏睿,為什么穆大哥怕你有移情作用?那是什么意思?”她終于忍不住發(fā)問。

    然后,她看見那張遙望著遠方的側(cè)臉,目光冷了,神情也深沉了。好半晌,他始終保持沉默。

    她是否觸犯他的隱私,讓他不高興了?

    席洛眨眨眼,正想說算了,殷柏睿卻突然轉(zhuǎn)頭,用深黑如子夜的眸子凝望她。

    “第一眼看到妳時,我嚇了一跳,他們也是!

    席洛明白他口里的“他們”,指的是閻皝和穆老,因為她曾經(jīng)從他們看她的眼光中發(fā)現(xiàn)殷柏睿所說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

    “為什么?”她稍微把身體靠向他,小手習(xí)慣性地抓著他的手臂。

    “……妳像一個女孩!

    席洛望著他,直覺的想到,“像你的前任女朋友?”

    殷柏睿頓了一下才輕輕的點頭,“是的。”

    一股莫名復(fù)雜的感覺開始攪擾席洛的心。她不愿像任何人,尤其不愿像他曾經(jīng)愛過、或許現(xiàn)在還愛著的女人。

    “我真的那么像她?”難道他一直陪她,對她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手放開了他的手臂。

    殷柏睿點頭,沒有出聲回答。

    她一咬唇,忍不住問:“哪里像?”

    他凝望著她,微微的揪起眉頭!伴L發(fā),臉型,酒渦……”奇怪,現(xiàn)在一看,似乎又不那么像了。

    這么說來,她豈不是得毀容才能不像“她”了?席洛大嘆一口氣,她又不可能這么做。

    “你們……為什么分手?”她微噘著唇,陣陣的酸意涌上心頭。他還愛“她”嗎?所以穆老才說他有移情作用?

    殷柏睿降下視線,嘴角略帶嘲弄的揚起,“她選擇和別人結(jié)婚!

    席洛瞠大眼睛!不及細想就脫口而出:“怎么有那么白癡的女人!”

    他抬起眼簾,瞧見她率直的臉上明白寫著不可思議,好象不應(yīng)該會有女人拋棄他似的。殷柏睿突然覺得心情開朗,看著有趣的、直接坦率的她,他想笑,而且笑了。

    他不再介意提起那段沉痛的往事。

    “她姓寒,是我在美國讀書時的同學(xué)。她是一個美麗又聰明的女孩,我們交往了一年多……后來,一名大她十多歲的美國富豪追求她!币蟀仡C嫔焕,“她在金錢與情人之間,毫不考慮就選擇了金錢,不到一個月就嫁給那個男人一-”

    他唯一慶幸的,就是求學(xué)期間隱瞞了自己的豪門背景,才得以認清小寒的真面目,沒有招致終身的錯誤。

    “那個笨蛋!居然——”席洛及時收住話,硬生生地把“不會先去打聽清楚你是什么來頭”這幾個字給吞回去。她冷汗涔涔的把話接下去,“居然那樣無情無義地傷害你,實在太過分了。你……是不是很難過?”

    殷柏睿沒有否認一度曾為她心傷。

    席洛彷佛從他深郁的神情中看見過去的創(chuàng)痛,她的心像被針扎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環(huán)繞他。她想抱他,想撫慰他心里那道傷痕;她更生氣,氣那個姓寒的女人傷了他。

    “柏睿,你要把她忘掉,那種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戀。是她沒眼光,她不知道你有多好,她根本是心盲!”教人生氣的是,她還和那種女人有一張相似的臉孔,害得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美美臉蛋一下子抬不起來了。

    殷柏睿神情溫柔的凝視席洛,知道她拚命想安慰自己;他緩緩揚起嘴角,輕輕地摟住她。

    他知道,席洛和小寒是不同的。

    *******

    殷柏睿走進飯店套房,一串咳嗽聲扯下了他嘴角的笑容。

    “爺。”他的目光瞅向客廳沙發(fā)里的老頭子,臉上的愉快已然不見。

    一根彷佛代表著權(quán)威的深色拐杖立在老頭子張開的膝蓋中間,兩只布滿皺紋的手掌重疊在上面,他的眼睛透露出不悅與不耐,薄唇抿成可怕的一線,好象隨時會拿著那根令牌往地上重重地一敲,教人不得不注意,不得不屏息,不得不害怕他。

    殷柏睿皺起眉頭。這是個習(xí)慣,在老頭子面前,或是任何人跟他提起老頭子時,他總會皺眉。

    “你去哪里?”老頭子的語氣永遠帶著質(zhì)問,彷佛不如此就無法顯出他的威嚴。但是他也知道,他的長孫不吃這一套。

    殷柏睿在另一張沙發(fā)里坐下來,沒打算交代自己的行蹤。他直視著老頭子唬人的嚴峻眼神,淡淡地反問:“要回英國了?”無事不登三寶殿,老頭子不可能專程來“關(guān)心”他。

    “我要你把那個混帳小子揪出來!”一提起“拐走”他寶貝外孫女的東方轍,老頭子嚴厲的臉孔顯得更為陰冷無情。

    經(jīng)過半個多月的等待,他終于決定反被動為主動了?殷柏睿睇了祖父一眼,他真不明白,老人家的頑固是為了什么?過去硬要拆散女兒和女婿,落得失去女兒,現(xiàn)在又不承認外孫女的未婚夫,想要重蹈覆轍,這樣做他能得到什

    么?

    “爺,你為什么不肯成全他們?你應(yīng)該很明白不管你怎么反對,表妹也不會聽你的,她的個性家姑媽,難道在你失去一個女兒以后,連好不容易認回來的外孫女也準備逼走?哦,不,你已經(jīng)逼走她了。”

    “你懂什么!那個火爆的小子,他那副脾氣會給可靈好日子過?放屁!”老頭子怒吼著,向來嚴肅的老臉迅速地漲紅。

    然而,從那張怒氣騰騰、滿是皺紋的臉中,殷柏睿卻看到了一個不善表達愛意的老祖父。

    原來他只是擔(dān)心東方的火爆脾氣會讓可靈受到委屈……在一瞬間的驚愕后,殷柏睿緩緩牽動嘴角,露出一臉了然的神情。

    “你……你那是什么臉色:我叫你去找那個火爆頭!聽到?jīng)]有?”老頭子老羞成怒的大吼,那根令牌在半空中揮舞。

    出乎他意料的,殷柏睿爽快的點頭答應(yīng)。

    “我會盡快‘幫你’找到他!彼麚P起嘴角,愉快的口氣幾乎是老頭子從來不曾聽過的。

    老頭子狐疑地瞇起眼睛,仔細審視起長孫。過去從來沒有聽這小子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話,也從來沒有見他如此神采飛揚過。

    是什么改變了他?或者……是誰改變了他?

    老頭子沉思的面孔漸漸浮現(xiàn)好奇和……警覺!

    *******

    在空氣清新的清晨里,在鳥語花香的醫(yī)院庭園中,席洛坐在輪椅上,凝望那定在藍天一隅,遮住太陽光芒的云朵,憂郁的神情顯示出她有滿腹的心事。

    “唉!”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突然不知道,如果她是必須作出抉擇的小寒,她會怎么做?

    從殷柏睿告訴她那段過往的戀情后,這幾天席洛一直悶悶不樂。她怕自己會像小寒一樣傷了他,所以成天逼問自己到底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家世?她甚至要自己設(shè)想,如果殷柏睿只是一個背景平凡的男人,她可還會愛他?

    席洛用力的甩頭,企圖想象殷柏睿只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男人,但是無論她怎么用心,都沒有辦法拋開他其實很有背景這個鐵錚錚的事實。

    她當(dāng)然會愛他,愛他的外表,他的氣質(zhì),他的豐富閱歷,他的種種不凡,他的樣樣特出,尤其是那雙教她著迷得不可自拔的星眸。但是她無法確定,如果殷柏睿不再是殷氏財團的繼承人,而現(xiàn)在又有一個能夠讓她麻雀變鳳凰的男人出現(xiàn),她愛殷柏睿的心是否還能堅持?

    虧她還在殷柏睿面前唾罵姓寒的,現(xiàn)在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她不知道事情如果發(fā)生在她身上,她會作什么抉擇?

    她好害怕,好害怕自己虛榮的心會傷了他。

    哎呀,好煩!

    “小心搖掉腦袋了!币蟀仡4罄线h就看見她不停地晃頭甩腦。

    席洛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卻不像過往那般反應(yīng)急切。她很緩慢的轉(zhuǎn)頭,而且只讓自己的視線落在那張英俊的臉上,不像以往總是直接對上那雙黑炯的眼眸。

    是了!她不敢看他。

    “你來了!彼p輕喚一聲,連語氣都生疏了。

    殷柏睿雙手抱胸,仔細端詳著那張看不見酒渦的愁容。

    “洛洛,妳有心事?”她從來就不掩飾自己的情緒,這是她的優(yōu)點,是他喜歡的地方。

    那雙一向活潑的靈眸突然少掉光彩。席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違背良心的搖搖頭,再勉強撐起一抹笑容。

    “沒事!彼D(zhuǎn)頭望向前方,就是不看他。

    殷柏睿攢起眉頭,猜測她悶悶不樂的原因。

    也許讓他想到了什么,他把輪椅的方向轉(zhuǎn)了,讓席洛不得不面對他,但她逃避似的低垂著眼,于是他蹲下來,蹲到她的視界內(nèi),讓她不得不看到他。

    終于,他們的視線對上了。

    “妳在生我的氣嗎?”他露出溫柔的微笑,彷佛已經(jīng)猜到原因。

    席洛對他的話感到困惑。她才應(yīng)該擔(dān)心他不高興,怎么可能反過來生他的氣?她狐疑、不解、小心翼翼地望著他,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這幾天我沒能來陪妳,是因為必須為一個頑固的老頭子辦一件事情!彼忉屪约核s的原因。

    席洛愣了愣。對了,他有好幾天沒出現(xiàn)了,她顧著想自己的煩惱,第二天沒見著他來反而安心,一逃避居然就忘了他接連幾天都沒來看她。

    她眨了眨濃密的睫毛,干脆順水推舟。

    “你應(yīng)該先打電話告訴我!彼詭Э卦V意味的說著,心里卻有點不齒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揚起嘴角點點頭,像是一種保證,如果有下次他會這么做——也代表一份歉意。

    席洛看著他,緩緩地露出久違的酒渦,算是和解。

    她的笑容總是很輕易感染他,他喜歡看她的笑容。

    “妳笑起來很好看!碑(dāng)殷柏睿意識到時,他的手指已經(jīng)貼著她水嫩的粉頰,輕輕摩挲著她細致的肌膚……他發(fā)現(xiàn)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也舍不得收手。

    席洛怔怔地望著他。她的心臟正猛烈敲打著節(jié)拍,她的臉燙紅,被他觸摸的地方都快燒起來了,他還用好迷人的眼神凝視她.看得她快喘不過氣來……她發(fā)覺自己快融化了。

    “柏!彼氖种缚拷约旱哪橆a,輕貼在他修長的手指上,看著那雙已經(jīng)統(tǒng)御她心靈的眼眸,她脫口說出:“柏睿,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她一再強調(diào),彷佛在跟自己心里的虛榮對抗,宣誓任何情況下她都不會變心。

    殷柏睿當(dāng)她在告白,雖然她早已經(jīng)用眼睛、用肢體語言訴說過無數(shù)次,他早已經(jīng)懂得她的心,但他還是喜歡聽她親口說。

    “洛洛!我也很喜歡妳!彼⑿χf。

    席洛怔仲地望著他,腦袋好象突然跟耳朵隔了一大段距離似的,過了好久才接收到他傳遞過來的訊息。然后,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這是說……他們現(xiàn)在是兩情相悅,她抓住她的太陽神了?

    體認到這項事實后,席洛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怎么可能這么簡單、這么輕易就達成目標?

    會不會他說的喜歡……只是朋友的那種?

    席洛還在探究著,殷柏睿已經(jīng)用行動破除了她的疑慮——

    他溫柔而深情的吻著她,席洛發(fā)覺自己正在飄起來。

    *******

    雨絲在飄。連續(xù)下了幾日的雨,直到今天雨勢才轉(zhuǎn)小,但天空仍然灰暗著。席洛的心也被一層烏云遮蓋著,所以她不快樂。

    她不快樂,因為殷柏睿也喜歡她,因為才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戀愛了,因為她沒有時間思考這樣到底對不對。

    她根本也無法思考。

    她心虛,因為什么都改變不了她一開始就知道他是殷氏財團的繼承人,并為此接近他的事實。

    她更煩惱,因為如果把他的身分和他的人放在天秤上,她還是無法測知在自己的心里哪一邊會比較重。

    也許他的身分多一點重量?她始終不能否認自己虛榮得想當(dāng)鳳凰。

    也許他的人在她心里所占的比例比較重?她可以肯定自己是相當(dāng)喜歡他的,畢竟他是那么不同凡響的男人。

    “笨哪!連自己的心也搞不清楚!”席洛的兩道柳盾都快打成死結(jié)了,卻仍然一點頭緒也理不出來。

    “怎么啦?”邯亞頵一進門就聽見她哀聲嘆氣的。

    “表姊!毕逦,一臉煩躁地看向她。

    “咦,殷柏睿呢?”她剛才去幫洛洛買水果時,人還在這兒的。

    “他有事情,回去處理!毕逡廊谎郯桶偷赝

    邯亞頵把水果放到茶幾上,遞了一顆洗好的甜李給她。

    “真不容易,總算我們有獨處的機會了。他可真好,每天從早到晚陪妳,連假日也不放過,妳可真幸福呢,向日葵!彼{(diào)侃著表妹。

    席洛無精打采的瞪著表姊。她現(xiàn)在恨死了向日葵,表姊可真懂得抓她痛處!

    “喂,妳怎么啦?”邯亞頵咬了一口甜李,納悶地睇著陰陽怪氣的席洛。

    “煩惱死了!”席洛把手中的甜李丟到一邊,悶悶地說。

    “干嘛?把太陽神追到手了還不滿足,還有什么煩惱?”這樂天的丫頭居然也會用到“煩惱”這兩個字,難怪老天要下雨了。

    席洛馬上丟給她一個白眼。想了想,她決定把邯亞頵當(dāng)垃圾桶傾倒心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愛他的家世多一點,還是愛他的人多一點,如果我愛他的家世比較多,那不是很對不起他嗎?表姊,妳說怎么辦?”

    邯亞頵聽完,不解地瞅著她。“真搞不懂妳啦,妳愛殷柏睿的人,他就在妳身邊;妳愛當(dāng)向日葵,他絕對是最‘發(fā)光’的太陽。再說殷柏睿這一輩子已經(jīng)注定是一個有身分、有背景的豪門公子。既然是改變不了的定局,妳又何必自尋煩惱呢?當(dāng)妳的向日葵,愛妳的殷柏睿,這種兩全其美的結(jié)局不是很好嗎?”

    “妳說得簡單!毕遢p嘆口氣,有些哀怨表姊不懂她的心情。

    “是妳硬要把一件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

    “妳不明白!钡降姿男氖翘摌s多一點,還是愛情占大部分,連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如果她愛殷柏睿本人超過愛他的家世,她會安心一點。

    “我是真的不明白。妳怎么會突然生出這些煩惱呢?”邯亞頵把啃完的果核扔進垃圾桶,拿面紙擦了擦手。

    “他的前一任女朋友和我長得很像,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家世,跑去嫁給一個富豪。表姊,妳說如果我是她,我會不會也這么做?”席洛緊瞅著她,渴望她給自己答案。

    邯亞頵知道席洛是想要從她這兒得到一個“安心”的答復(fù),即使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好。

    “妳會,妳會變心,會選擇繼續(xù)當(dāng)妳的向日葵!彼币曋f。

    “表姊——”

    “如果我說這是事實,是不是對妳有點不公平?也許妳愛殷柏睿多一點,也許妳可以為他放棄當(dāng)一朵向日葵,但是事情沒有發(fā)生,誰也不知道答案會是什么。我所知道的是,妳跟他的前任女朋友完全‘不像’,因為妳早知道他的家世,妳不會像個笨蛋一樣放棄他去選擇別人?倸w一句,妳是杷人憂天!焙獊嗩f冷靜的分析。

    “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總覺得有一層莫名的憂慮。

    邯亞頵若有所思地凝望她,“洛洛,其實妳是怕妳對殷柏睿的背景知之甚詳這件事被他知道,所以才煩惱的對不對?妳怕他認為妳是為了他的家世才接近他,甚至誤會連車禍都是事先設(shè)計好的,是不是?”

    席洛無言,因為邯亞頵說中了她的心事。除了車禍是意外,她知道他的家世,甚至為此才接近他都是事實。

    “如果他知道了,他也許會傷心,也許會生氣,也許……也許就不再愛我了。”所以她急著確定自己的心意,急著給自己理直氣壯的理由,那樣當(dāng)他知道時,她便可以肯定而大聲的宣布她愛他的人遠遠超過一切。

    可悲的是,她連自己的心都理不清。

    “那么,只要他不知道不就好了嗎?”邯亞頵瞅著她。

    席洛幽怨地睇她一眼。說得容易!

    邯亞頵并不認為這有什么困難的,“知道的只有我和妳,妳不說,我不說,等到他親口告訴妳,妳再裝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嗔怪他不應(yīng)該騙妳,那不就雨過天青了嗎?妳管妳是先愛他的人還是先愛他的家世,到最后結(jié)果不都一樣?”

    “前提是,要我自己的良心過得去。”而且她也懶得告訴亞頵,豈止她們兩人知道而已,她公司上下知道的人可多了!都怪她一天到晚把殷柏睿那張照片帶在身上,一次被人問起,她便吹噓了一番……唉,算了,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

    “那妳就別跟自己的良心過不去嘛。”

    “我希望妳稱贊我良心未泯。”席洛自嘲地說。

    “是啊,真難得妳會良心發(fā)現(xiàn)!焙獊嗩f順著調(diào)侃她。

    “邯亞頵!”

    “這是個人的心態(tài)問題,我?guī)筒涣藠。”邯亞頵抬起手,示意她別發(fā)飆。

    席洛嘆口氣,垮下肩膀。沉默了半晌,她突然開口:“妳說,干脆我自己先招,好不好?”

    “好啊,萬一他不信任妳愛的是他,認為妳貪戀他的家世,頂多妳被他拋棄嘛;蛘咚袆佑趭叺恼\實,仍然愛妳,只是心里留著疙瘩,三不五時懷疑一下妳的愛情真實度。妳知道的,不信任的愛情不會長久,要是經(jīng)不起考驗,還是以妳被拋棄為收場。只要妳不介意有這種‘萬一’,想得開的話,說了倒也爽快。反正走了一個太陽神,再找下一個就是了,全天下有錢人多得是!

    “我才不要其它有錢人,我只要柏睿!”席洛幾乎是唯恐天下不知的大聲辯駁。

    邯亞頵揚起嘴角,“那不就好了嗎?妳還在煩惱什么?”

    她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席洛眨著大大的眼睛,迷惘地望著表姊。

    “妳都說了妳只要殷柏睿,那不就代表妳其實更愛他的人嗎?妳會迷惑,會顧慮,都是因為妳愛殷柏睿太深,才會這么患得患失的。什么‘良心未泯’,其實不過是妳擔(dān)心自己被拋棄所衍生出來的問題。”

    “真的是這樣嗎?”席洛喃喃自語,心中好象有什么化開了。她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近日來拈得出重量的語氣這時候輕得像云霧。

    邯亞頵笑著凝望她。她知道洛洛現(xiàn)在不是問她,而是在問自己的心,所以不需要她的答案。

    似乎真是這樣呢。席洛的心一點一滴的認同邯亞頵的說法,這時候大秤上已經(jīng)可以看出愛情的分量比較重了。

    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席洛笑逐顏開,重新展露出那對迷人的酒渦。

    然而不過一會兒工夫.她又吸起小嘴!翱墒,這么說好象我很自私似的。”

    她的“良心”居然是因為怕被拋棄才站出來!如果她不愛殷柏睿的話,那她的良心是不是就躲到角落里涼快去了?

    “這也沒什么,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愛對方,會想占有對方,會擔(dān)心失去對方,本來就很正常!焙獊嗩f聳聳肩,以一種稀松平常的口氣指點她。

    席洛突然用意味深長的眼光審視她,“表姊,我一直以為妳沒有談過戀愛,看樣子不是哦!”

    邯亞頵的笑容斂了,一抹深沉晦暗的傷痛在轉(zhuǎn)瞬間掠過眼底。她轉(zhuǎn)身拿起一顆蓮霧,再回過頭時,臉上的笑容就像沒有消失過。

    “妳以為我像妳,談個戀愛就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啊?”她若無其事的揶揄席洛。

    席洛才不在意她的調(diào)侃,她抓住邯亞頵的話柄不放,“這么說妳真的談過戀愛?什么時候?多久?對方是誰?長怎樣?你們?yōu)槭裁捶质?”

    邯亞頵白她一眼,自顧自地吃著蓮霧,一句話也不答。

    奇怪?蓮霧怎么從頭咬到尾都不甜,還是酸的……咬得她連心都酸了,真是要命!

    席洛瞥見邯亞頵那雙黑白分明的眸里,短促的、閃躲的劃過一道沉闇;她感覺自己好象窺探到一段被隱藏著的回憶,而且還是充滿傷痛的回憶。

    她怔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追問。

    邯亞頵看她一眼,一下子就知道那顆小腦袋瓜里在想什么。“我是談過戀愛,但是沒有被拋棄,被遺棄,沒有巴著人家不放,哭著求人家回頭,更沒有拿過孩子。立刻停止妳骯臟、齷齪、下流的想象,席洛!”

    席洛幾乎想拍手贊嘆,知她者莫若邯亞頵也!雖然心里這么想,她還是擺出一副純潔無辜的表情。

    “表姊,人家沒有!彼倨鸺t唇否認。

    “沒有妳就不叫席洛了!焙獊嗩f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鬼丫頭!眼里明明問著好奇的光芒,還敢狡辯:

    “那……到底是怎樣?”席洛陪著笑臉發(fā)問,一肚子的好奇細胞正不斷地蔓延。

    “什么怎樣?”邯亞頵懶懶地睇她一眼。

    明知故問!席洛攢起兩道細眉,“妳都承認妳談過戀愛了,結(jié)局呢?為什么現(xiàn)在不見男主角了?”

    邯亞頵根本不打算滿足表妹的好奇心,她正想轉(zhuǎn)移話題時,病房外傳來敲門聲——謝天謝地,不管來人是誰,都值得她再三跪拜。

    “我去開門!彼蕴用乃俣韧T口跑。

    哼!席洛掃興地扁扁嘴。

    邯亞頵把門一開,一個滿臉笑容的高大男人沒瞥她一眼就大步走進來,好象她小得讓人看不見!更像她只是個負責(zé)開門的,然而這些都不是令邯亞頵全身僵硬的原因……

    “嗨,老鷹說妳找我啊?”閻皝直接走向床邊的椅子坐下來,順手拿起水果就往嘴里送,完全把這里當(dāng)自個兒家看待,一點都不客氣。

    “閻大哥,我都找你好久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還早不來,晚不來,現(xiàn)在來當(dāng)個不速之客!害她得暫時按捺住拚命竄升的好奇心。

    “是嗎?那就要問問老鷹了。”閻皝夸張的擺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平常人見到他這副模樣,十之八九會被誤導(dǎo),認為問題出在殷柏睿身上。事實上,殷柏睿早完成了“傳達”的工作!而閻皝是因為太忙才沒空來,不過就這樣告訴席洛實情,他認為太沒創(chuàng)意了。

    如果用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和一個可能被誤解的表情,就能增加生活樂趣,他何樂而不為?

    最唯恐天下不亂的,大概就是這種人了。

    瞧席洛如他所料的微微皺眉,閻皝心中暗自竊笑。

    “洛洛,妳找我有事!”他津津有味地嚼著蓮霧。

    對了,剛好表姊在這兒!席洛靈眸一轉(zhuǎn),笑吟吟地說:“我先給你介紹,她是我表姊——”她指向門口。

    “哦?”閻皝笑嘻嘻地轉(zhuǎn)頭。

    “邯——亞——頵!彼貏e加強語氣,準備驗收閻皝眼光里的贊賞。她對自家表姊的美貌可是相當(dāng)有自信的!

    砰!

    這聲巨響,是椅子撞倒在地的聲音。

    席洛的視線隨著閻皝的跳起而拉高,明眸不敢置信地瞠大——

    不會吧?她表姊的美貌這樣“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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