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他敷衍地說,對于回憶年少的戀情毫無興趣,全副心思都縈繞在愷意的身上。
他不斷猜想著她一個人時都在做些什么?逗著小毛球玩嗎?依然是一個人費心地煮一桌豐盛的晚餐嗎?有沒有一點想念他?
他拿起放置在桌面的手機,檢視通話記錄,在一長串的名單上始終沒有她的來電訊息,令他失落不已。
她就這么不在乎他?一點也沒有想挽回他們婚姻的念頭?
在這將近八個月的生活里,她難道沒有絲毫對他心動過?沒有因為他的寵溺和呵護而動搖了想離開的決定?
“在等電話。俊睉{著女人的第六感直覺,梁雅晶猜測他可能是婚姻觸礁了,否則怎么可能頻頻檢視手機。
就著暈黃的燈光,梁雅晶凝視他俊朗的側臉,他端起酒杯,薄而好看的嘴唇湊近杯沿,一飲而盡杯中的酒液,灼烈的威士忌順著他的喉頭滑落,她注意到他脖子上隆起的性感喉結,忽然心悸得說不出話來。
曾經,這個男人是屬于她的,他們擁有過許多美好快樂的回憶,面對這樣性感又愛過自己的男人,她竟升起一股想奪回他的沖動。
面對她有意無意的刺探,魏牧擎聰穎地選擇轉移話題,把談話重點繞回工作上。
“整個訪問稿大致上沒有問題,關于我個人的建筑作品方面,公司有拍攝好的公關影片,你可以直接跟我的秘書聯絡。”魏牧擎說。
“好!绷貉啪ёR相地說,但沒有忽略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神情。
在他喝光杯子里最后一口威士忌時,梁雅晶側過臉,眼角的余光恰好落在吧臺后方,眼尖地注意到有一桌較年輕的客人,拿起手機拍攝兩人并肩飲酒的畫面。
她不悅地蹙起眉,正欲起身去制止他們的舉動時,旋即又想起制作人今晚說的話——她的節目需要“火花”,而她的人缺乏新聞“爆點”。
對一個藝人來說,沒有新聞就是最糟糕的新聞。
一抹狡黠的笑意驀地閃過眼底,她佯裝若無其事地喝著自己的柳橙汁。
“如果沒有其余的事,我要走了。”魏牧擎向來自制,感覺有些醉意了,便從皮夾里掏出鈔票付帳,拿起手機和文件,睬著微醺的步伐站了起來。
“你喝了這么多酒,要不要搭我的便車?我送你回去!彼鲃犹嶙h。
“不用了,我就住在樓上!本凭沙诹宋耗燎娴慕湫模患偎妓鞯卣f出口。
“那……再見!彼Φ靡荒樕衩。
就住在樓上……她暗付道,魏牧擎該不會真的和老婆分居吧?
兩人一起走出鋼琴酒吧后,她搭著電梯下樓,經過大廳時,立即掏出手機聯絡以前在新聞部的同事,為自己制造了成為藝人以來的第一則緋聞。
***
我想我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這是魏牧擎離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自那日的爭端后,他收拾了簡單行李離開家,愷意連挽留他的勇氣都沒有,甚至怯懦得不敢開口詢問他的冷靜期需要多久?
一天,兩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回來的跡象,也沒有回家拿換洗衣物。
她曾打電話到公婆家探問過門風,得知魏牧擎根本沒有回去那兒,她猜他肯定住在城市的某一個地方,只是不想見到她而已。他討厭她了吧?
她如同以往一樣,上班,下班,準備一桌豐盛的菜肴,擺上兩副碗筷,明知道他不會回來吃飯,但這一切彷佛已經成為習慣,習慣了兩人的晚餐。
習慣了系著圍裙在流理臺前忙碌時,他由身后圈抱住她,將下巴親密地貼靠在她的肩膀上,新生的胡髭搔刺著她敏感的肌膚;習慣了他惡作劇的竊吻;習慣他在沐浴后枕在她的腿上,耍賴地央求她替他掏耳朵的親密行徑……她意識到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行為。
她早已習慣了兩人的生活。
吃完晚餐后,她洗好碗筷,走出客廳,環視屋子一圈,明明他已經走了那么多天,但他的古龍水味道彷佛還飄繞在她的身上,原來這種感覺叫做思念。
“汪!”
小毛球吠了一聲,貼蹭到愷意的腳邊,她蹲下身來,望著它無辜的眼睛,撫摸著它毛茸茸的下巴。
“小毛球,想念‘爸爸’嗎?”愷意的語氣帶著一絲感傷的味道,憶起魏牧擎訓練它時耐心的背影。
他總是自稱為“爸爸”,把小毛球當作是狗兒子對待,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引它到陽臺的報紙上便溺,直到它學會為止。
當時望著他和小毛球相處的愉悅模樣,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覺得未來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小狗討好似地搖搖尾巴,仲出舌頭喘氣。
“小毛球,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愷意自言自語道:“你知道他一直沒回家嗎?”很多時候,她都想打電話給他,但是她沒有勇氣。
她怕他討厭她,怕他一點都不想聽到她的聲音,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積累著這么深的恐懼,而最害怕的竟是……失去他。
“小毛球,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的眼眶里凝聚著酸楚,鼻頭漸漸地紅了起農。
小狗彷佛懂得主人哀傷的情緒。伸出舌頭,輕舔著她的手指。
鈴——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愷意的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魏牧擎來電了!
她起身飛奔到沙發旁,急著要拿起放在方桌上的手機,結果不小心碰撞到茶幾的桌角。
“汪!”小毛球也興奮地吠了一聲。
愷意顧不得腳疼,跛著腳,跌坐在沙發上,瞧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時,一顆心宛若坐上云霄飛車,直沖到谷底。
媽媽!
不是魏牧擎。
她失望地接聽起。
“愷意,你弟弟網路游戲公司的增資案,你跟牧擎提了沒?他要不要拿錢出來投資?”韓母口吻冷硬地詢問。
“沒有!彼曇舻模莘鹨桓笔虏魂P己的樣子。
以往接到母親的電話,她總是害怕會惹來責備,會把母親的情緒擺在首位,但如今母親的喜怒哀樂對她好像沒那么重要了。
她更牽掛的是另一個男人的心情。
他過得好不好?作息正常嗎?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一點想她?抑或還在生她的氣?
“沒有?”韓母拔尖嗓音,低斥道:“都這么多天了,你怎么還不提呢?你知道你弟弟那邊有多需要這一筆錢——”
“他走了……”愷意打斷母親的聲音。
“什么?”
“我說,牧擎搬出去住了,從那天他聽到我們的談話后……他就搬出去了……”她坦白道。
“他搬出去了?那他要跟你離婚嗎?”韓母緊張地追問。
“我不知道。”她的心募地揪緊,表情一片茫然。
“要是他真的跟你離婚,那淡水建案怎么辦?工程才做了沒多久,誰要接手……不行,愷意,你不能跟他離婚……就算要離,也要把條件談清楚,起碼要他擔負起整個建案工程,不能就這么抽手……”韓母連珠炮似地說個不停。
愷意的嘴角漾出一抹悲哀的苦笑。
事情發展至此,母親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的幸福,甚至連一絲愧疚感都沒有,只在乎韓家和自身的利益,從頭到尾都只是想利用她從魏牧擎身上挖得好處。
難怪有人說,親情是一種暴力,仗著血緣關系予取予求。
“媽,我要掛了。”手機斷訊。
第一次,她不理會母親的叨念,主動把手機關掉。
曾經,她聽過一句話,父母恩很難報。
但,父母給的傷與痛,更是難以愈合……
她再也不要被母親的情緒綁架,不要再在乎她的想法,不要生活在她刻薄的百語暴力之下了。
母親想討厭她,就討厭她吧。
她不在乎了。
如果真的失去了魏牧擎,那么她的人生還有什么好在乎的?
她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水從陽臺潑灑進來,在地板上積了一灘水漬。
“汪!”小毛球興奮地伸出舌頭舔著地上的水漬。
愷意起身,將玻璃窗關上,又把小毛球抱到它的窩里,細心地在客廳里留了盞燈。
回到臥室后,她縮進被毯里。枕頭上還留有他淡淡的氣味,她伏倒在上面,淚水不知不覺地流淌了下來。
原來,她早已愛上他了,早已耽溺在他溫柔的寵愛里,早已交付出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