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昂,要是半年后我真找不到看得上眼的男人,你就來入贅吧!”
“衛、千、璇,別把主意打到我頭上,我是絕不可能幫你傳宗接代的!”
花園涼亭內坐著一男一女,那姑娘今年十七歲,生得嬌俏可愛,一雙大眼靈動有神,鮮紅的櫻桃小唇飽滿地翹著,嗓音清亮,顯示出她的活潑開朗。
衛千璇是衛家第十一任宗主的獨生女,也是下一任衛家宗主的唯一繼承人。
衛家代代單傳,代代只生女,女子年滿十八時會繼承宗主之位,接掌家業,并且對外招贅,但求完成傳宗接代的責任,好確保衛家不會斷絕香火。
而坐在她對面的男子名喚江之昂,今年二十一,相貌斯文,帶有一股淡淡的陰柔之氣,是衛千璇青梅竹馬的玩伴,因為江、衛兩家有生意上的往來,江之昂從小就常跟著父親來到衛府,兩人打小玩到大,就這樣熟稔起來。
“但半年后我就要繼任宗主之位,擔負家族大任,還得一并成親,娘最近不時塞丈夫人選給我,要我看著辦,我都快煩死了。”她雙手拄著下巴,小唇翹得高高的,一臉苦惱。
衛家歷代以女為尊,教養閨女不似尋常人家,要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柔弱順從、我見猶憐。而是把女兒當成兒子般教養,所有身為女兒家的拘束,衛家一概不理,所以衛家歷任女宗主行徑往往大膽,不受世俗所限。
在特殊門風的教養下,衛千璇不被禮教所束縛,性子直率大膽,向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這就是衛家女人的特色。
“那是你的問題,和我無關,你很明白,我愛的不是姑娘家!
江之昂和衛千璇交情深厚,當然也聽她抱怨過衛家的慣例,但他只對男人有興趣,此時也愛莫能助。
這秘密只有他的“閨中密友”衛千璇知情,連他爹娘都不曉得,幸好他上頭還有個大哥,傳宗接代的事情有大哥負責就夠了,他早已打定主意一輩子不娶妻,以免害了無辜女子。
“我一個頭兩個大,煩死了!”衛千璇無奈地繼續噘嘴!澳锟粗械娜耍乙稽c好感也沒有,想來想去,勉強只有一個人我能接受而已!
不少人毛遂自薦想入贅衛家,因為衛家家大業大、財力雄厚,在朝中及商界的人脈也廣,只要成為衛家一分子,可以得到的好處數也數不完。
但衛家可不是隨便誰都有資格入贅,基本上被列入名單內的人選,都和衛家有一定程度的商業往來,有多少家底衛家都會派人查得一清二楚。
“那很好呀,至少還有一個人你能接受,選那個人不就好了?”
“不過剛才那個人已經拒絕我了!
“……”他沒好氣地僵著一張臉!澳俏抑荒苷f,你好自為之了!
“你真是不夠朋友!”她氣惱地瞪他。
“就是夠朋友,我才不想害你們衛家絕子絕孫!苯夯氐蛇^去!皼r且還有半年的時間,你只要在這半年里找到自己有興趣的男人,不就好了?”
“你說得簡單,又不是說找就能找到,要是真如此容易,我也不會在這兒向你吐苦水了!
“那你告訴我,你想找的丈夫是什么條件,頂多我幫你多多留意留意!
“條件就是……”衛千璇歪頭想了想,原本激昂的嗓音突然頓了下來,小聲地答:“我不知道!
“衛、千、璇!”
“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她苦著臉,但還是很堅持!胺凑磺袘{感覺,對了就是對了,不對就是不對!
“算了!反正不久后伯母就要辦壽宴了,請伯母把名單上所列的丈夫人選都請來赴宴,到時你就一個一個慢慢挑,總有一個能讓你滿意的!
“如果還是沒有呢?”
“到時候再說吧!”他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懶得再應付她,只想就此打住。
“小姐、小姐!”此時丫鬟急匆匆地奔到花園內!靶驴偣軄砹,宗主已經前往大門口迎接他了!”
“太好了,趕緊去湊熱鬧!”衛千璇眼睛一亮,馬上從椅中起身,顯然對這位新到任的總管非常感興趣。
“只是換個新總管而已,你興奮什么?”江之昂困惑地快步跟上。
“你不懂,這一回來的新總管還挺妙的!彼呎f邊急急往前廊跑。
“怎么個妙法?”
“因為他是得罪了小人,才會被貶官來到咱們衛家。”
衛家的先祖是因為挖到金礦脈開始發跡的,幾代之后,又幸運地挖到銅礦脈,經過代代順利經營發展,如今衛家的金礦產量占天朝的二分之一,銅礦是三分之一,可說是富可敵國,甚至有動搖國本的能耐。
一般民營礦脈每年上繳重稅,官府不會刻意監管,但衛氏家大業大,朝廷難免有所忌憚,因此從好幾代前開始便派人進駐衛家,監管衛家的各種出納以及府內動靜,以防衛家靠著自身財勢醞釀造反,造成局勢動蕩不安。
衛家也知道自己樹大招風,如果朝廷派個人進駐府內,就能免去時時被懷疑的嫌疑,不被刻意刁難找麻煩,這點事情他們愿意妥協配合。
而朝廷派來的監管者,名稱就是“總管”,而真正管理府內府外事務的衛家管事,反倒成了“副總管”。
一般而言,朝廷指派的總管大多是上了年紀的八、九品小官,為防總管和衛家熟稔后反倒互相勾結,大概每隔三、四年便會調換人選。
但這次的新總管和往常不同,聽說年紀才二十四歲,原本是在掌管百工技巧之事的少府監內任事,是個六品的少府丞,卻因為脾氣硬而得罪權貴,被巧立名目說他職內行事有所缺失,刻意貶他官,好削削他的銳氣。
少府監所管轄的范圍,就包含了礦冶之事,想想一個原本六品的官員,卻被貶來當八、九品小官任職的衛家總管,那還真不是普通的污辱人。
衛千璇來到大門前的跨院,躲在月洞門后偷偷觀看,只見自己的娘親正和一位青衫男子寒暄客套,想必那人正是這次新總管——齊宏寧。
齊宏寧眉目俊秀,但卻板著一張臉,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冷淡凝肅的表情配上挺得筆直的身形,隱隱散發出一股官威,讓人感到無比的壓迫感。
一同前來湊熱鬧的江之昂恍然大悟地評論著:“一看就知道是個硬脾氣的人,做官最需要的就是圓融,他的尖角脾氣還沒被磨圓,難怪會被貶到這兒來!
他對這種冷性子的人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反觀衛千璇卻睜大了雙眼,像是不經意見到了什么絕世珍寶。
她找到了,就是他!
她看傻了,他像是高山上的花朵,就算山上降下瑞雪,還是不畏冷寒地獨自綻放,在雪地中現出一抹艷紅,孤傲卻令人驚艷。
初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那冷冷的眼神勾住心魂,內心涌起一陣強烈的激蕩。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怦然心動?
她的眸中繼續閃著興奮光芒,一顆心完全被眼前的對象給占滿,嘴巴喃喃地念著:“之昂,這一個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同我搶!
“不會吧?”江之昂像在瞧瘋子似的瞪她!澳愕难酃獾降子袥]有問題?你選他倒還不如選我!
“反正我就是看上他了!”不管別人怎么說,她心意已決,她已經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璇兒,你躲在那做什么?真是沒規矩,既然都過來了,還不快和齊總管打聲招呼?”他們的嘰嘰喳喳終于讓衛母發現了,衛母板起臉命令道。
“喔!毙l千璇這才回神相應。
她跨過月洞門,來到娘親身旁,和齊宏寧正式打了個照面,看著他俊秀的面容再度看傻了,那一對如墨般的黑眸看起來又深又冷,頗有疏離感,但她還是被那幽深的眼給迷惑,幾乎看得癡迷。
還有那一雙薄唇,雖然沒有任何笑容,一點都不親切,只是輕輕抿著,她卻覺得真是好看,世上再也沒有哪個男子的唇像他如此誘人心魂……
“齊總管,這是小女璇兒,再半年之后,她就會繼任衛家宗主之位!毙l母簡單介紹著。
“初次見面,幸會!饼R宏寧淡淡地率先打招呼。
喔……原來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聽起來也是冷冷、淡淡的,和他渾身散發出的氣息是一樣的……
“璇兒?”衛母見女兒一直盯著人家瞧,遲遲都沒有回半句話,不由得微蹙起眉,搞不懂她到底在發什么愣。
“呃?”她猛地被娘親的叫喚拉回神智,下意識地脫口就問。“你、你要不要入贅啊?”
“璇兒!”
衛母在一旁瞪大雙眼,她這算是哪門子招呼,怎么一開口就要人入贅?
依舊在月洞門后的江之昂差點笑破肚皮,這樣問人家會答應才奇怪!
齊宏寧錯愕一愣,看向衛母!靶l宗主,令嬡……挺風趣的!
“齊總管請勿見怪,小女性子愛玩鬧了些,請齊總管不必在意她所說的胡言亂語!毙l母一臉尷尬地笑。
“娘,我是說真……”
“閉嘴!”
“……”
為免女兒說出更離譜的話來,衛母緊接著道:“齊總管,我馬上吩咐下人領你前往你所住的院落,就請你先好好休息吧!”
“那就麻煩衛宗主了。”
齊宏寧清淡一笑,不再理會衛千璇,轉身便跟著來領路的仆人離去。
衛千璇癡癡瞧著齊宏寧離去的背影,頗有沖動想一同追上去,哪知娘親一把拉住她的手,嚴厲的話語隨即傳來——
“璇兒,你剛才在胡說些什么?要胡鬧也得看地點、看對象,齊總管才剛來,你就開他這么一個玩笑,要是他記恨在心,往后有意刁難,咱們衛家以后行事會有諸多不便的!毙l母板著臉教訓,時常被這女兒惹得頭痛。
“可是娘,我是認真的……”她一臉無辜,試圖再次解釋。
“胡鬧!你別給娘惹麻煩。他是官,不是你碰得了的!你乖乖地從我列的名單內挑一個人選,知不知道!”
說完,衛家主母便轉身離去,衛千璇留在原地,氣惱地嘟起小唇。
誰說碰不了?哼,她就偏要去碰碰看!
雖然被娘親訓斥了一番,但她絲毫不氣餒,馬上拉住看完戲要回家的江之昂,兩人又回到花園涼亭內商討大計。
衛千璇決定請他幫忙想辦法,他的鬼主意最多了,絕對能夠幫得上忙。
“你真的想要他入贅?”江之昂是一臉的不敢置信。“像他這樣的官,雖然此刻落到你們衛家當總管,難保哪一日不會又咸魚翻身,回復原職,你有聽過朝中哪個官員是人家的入贅夫嗎?”
一般世俗男子還是無法接受入贅,何況又是個做官的?
“沒試過又怎知他會不會改變心意,答應入贅?”她正在興頭上,心情異常雀躍,也充滿了期待,不讓她試一試,她是絕對不會甘心的!拔也还,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好不容易才遇到意中人,怎能沒試就放棄?”
江之昂大嘆一聲,拿她執拗的個性沒轍。
罷了罷了,要試就去試吧,等她碰了一鼻子灰,嘗到挫敗滋味,她就知道該要放棄的。
江之昂想了一會兒,終于作出建議!安蝗缒憔拖热ジ闱宄驴偣艿南埠,等摸清他的喜好之后,咱們再來‘對癥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