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她捂起耳朵,拒絕再聽他遲到的溫柔。
“恩恩……”他又喚了一次,沒打算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都盯著她的后腦勺瞧。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如果是那些傷人的話,她一句話都不要再聽。
“你冷靜一點!彼囍鴮⑺D過身來,卻被她用力甩開。
“我冷靜不下來!”她捂著耳朵大吼,心情失控!叭绻梢岳潇o下來,我不會十年了還陷在里面;如果可以冷靜下來,我也不會找你來自取其辱;如果可以冷靜下來,我不會在這里被你這么冷言冷語地傷著……”
遠方的音樂響著,熱鬧著;她受傷的背影,顫動著、心傷著。
靳玄用力將她轉過身,竟見到她滿臉的淚水,他的心猛地一揪,心里格外難受,像是被誰捅了一刀。
“這樣你滿意了嗎?”于恩恩用力地用手背抹去淚水,只是,酒意松懈她的心防,委屈來得又急又猛,她愈是拭淚,淚水卻落得愈急。
“恩恩……”靳玄難受不舍地輕喊。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看不清情勢,瞧不起我為了他十年無法自拔,瞧不起我總是為了他心傷難受……”于恩恩失控地對著他大吼。
靳玄聽著她難受的發泄,沉默地看著她。
“但是我沒有辦法!”于恩恩用力地拍著他,發泄她的不滿,手掌傳來疼痛,卻不及她胸口的難受!拔揖褪菦]有辦法!”
她大聲吼出那些折磨人的難受心情,猜測著他對自己的想法。
靳玄的眸里有著濃濃的不舍,凝看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
但他的不舍,看在她的眼里,卻成了另一種同情──同情她的無可救藥,同情她的自取其辱,同情她在愛情里的自甘墮落……
“你不會懂的!”她激烈地搖頭,小手失控地推著他的胸口!跋衲氵@種對愛情不曾用心的男人,怎么會懂得我的心態,怎么會懂得愛上人是怎么一回事?!”
靳玄偉岸的身子一僵。這一刀,倒是扎扎實實地回劈上他的肩膀,教他一陣痛。
說他不懂愛?他不曾用心?
如果他靳玄真是那樣的男人,他也不用在這里,看著他珍視的女人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
“傻瓜!辈粸樽约航妻q什么,靳玄只是淡淡罵了一句。
傻的人是她;更是他自己。
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于恩恩始終不明白他的心意,一如現在。
于恩恩直接對號入座,將“傻瓜”這兩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就是笨!我有什么辦法?我就是醒不過來!庇诙鞫鞯臏I落得更多更急,水霧漫開她的眼,她無法看清他臉上心疼的神情。
在最受傷的時候,每個人都選擇用傷害別人來平撫自己的傷痛,她則用怒氣保護自己,不愿承認自己的軟弱。
“我就是沒辦法像你這樣,朝秦暮楚,一下子跟她好,一下子又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你根本沒用過心,根本沒愛過人,你沒有資格批評我……”
一句句的批評,當著他的頭丟過來,靳玄看著她,實在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真是他媽的夠痛!他忍不住在心里飆罵臟話。
誰罵他,他都能聽若未聞,視若無睹,但是唯有她,三言兩語就能刺進他的心里。
說他沒愛過人,那他守在她身邊的這十年,又是怎么回事?
說他沒用過心,那他對她做的這些事,難道她都覺得理所當然?
更慘的是,他并沒有批評她,他只是希望她能清醒,希望她能把遙望的目光收回來,希望她能……看看他。
他一直都在這里,一直都在,十年過去,他從來都不曾離開。
只是,她卻從沒在乎過。
長長嘆了一口氣,靳玄知道這一刀劃下,她的心會有多痛,所以他并不怪她用傷害他的言語來捍衛她自己的愛情。
無所謂了……如果能讓她好受一點,那他痛點又有何妨呢?
伸出手,他將淚流滿面的她緊緊納進他的懷里。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于恩恩用力想要推開他,討厭他先痛打她一頓之后,才又溫柔地呵護她。
她低喊著、抗議著,氣忿地拍打著他的胸口,一次比一次還要用力,全然沒有留情。
只是,男女力道有別,他雖然沒有抱痛她,力量卻也不容得她掙開。
動作里,他篤定地護著她,不讓她的憤怒傷了自己,將她護在身前,鼻尖細聞著她淡淡的酒氣與淡淡的發香。
如果可以,他多么愿意就這樣照顧著她、呵護著她。
幾分鐘過后,于恩恩掙扎的力氣用盡,她無奈、無力、無助地靠在他的胸前,淚水無言地流著。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只是……選擇這樣醒過來的方式,實在太痛、太痛了。
音樂響著,人潮仍在遠處洶涌叫囂著,但這一方角落里,他們兩個靜靜地擁抱著。
縱然淚水奔流,但是他們的心卻慢慢地沉靜下來。
就這么靜靜地抱著她,靳玄一刻都不愿意放手,思緒迅速回到他們熟識的那個午后……
第2章(1)
“靳玄——”
嘹亮的聲音,穿過已經下了課的寧靜教室,再橫越寬闊的操場,傳入正在賣力練球的幾個足球小子耳中。
大家先是一怔,很有默契地停下進攻的動作,將視線同時移向一個身穿背心、運動短褲,露出一截精壯大腿,有著黝黑皮膚、高大身形的隊長身上。
“你又什么東西亂扔了?球鞋?”隊員一號先行發難,滿臉是汗的臉上有著不諒解的表情,不明白靳玄為何每每讓他們美麗的球隊經理氣得牙癢癢的,欲除之而后快。
“球鞋不正在我腳上嗎?”靳玄高舉他的腳,一臉“惹禍的不是我”的神情。
“毛巾?”隊員二號開口,同樣不明白,靳玄怎么就愛把水當當的于恩恩氣得七竅生煙?
“毛巾不正在學姐的手里揮舞著嗎?”靳玄聳聳肩,很無奈。
“那你是做了什么事?瞧她快氣昏了……”溫辰甫環著手臂,唇邊噙著笑,遠看著氣呼呼的于恩恩正小跑步趕來,手里像是捏握了什么東西。
靳玄的視力極好,縱使隔著距離,也能看清她小臉上的憤怒,當然也沒漏掉她手心里的“證物”。
靳玄也不理會,環著手,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等著她沖到面前。
“靳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是個運動員?”于恩恩氣炸了,也不管眾人圍觀,眼里只有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當然!苯椭^,笑得一臉燦爛,看著她紅通通的小臉,像蘋果一樣,讓人想咬上一口。
“知道?!”于恩恩聲音揚高!澳沁@個是什么?”
瞧她揮舞著手中被抽完一半的紙煙袋,對照她的怒氣,靳玄一點兒也不意外。
“不過就是一包煙!苯柭柤,慵懶無謂的模樣別有一番迷人的姿態,低著頭欣賞著她瞬息萬變的臉孔,大眼因為怒氣而發光,比陽光還耀眼。
“下個禮拜就要校際球賽了,你現在還在抽煙,不怕上場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于恩恩恩身為球隊經理,要管的不只是場務、財務,還加上隊員的身體自律。
“就算我抽煙、喝酒了,我的速度有變慢嗎?還是我踢球總被攔住?”靳玄笑瞇瞇地露出笑容!叭绻腥魏我粯,我一定馬上認錯,戒煙、戒酒,只要說得出來,我一定照做!
此話一出,于恩恩啞口。
在場上,靳玄永遠跑得比隊友快,踢球更是快、狠、準,每每替球隊掙得分數,是得分的大功臣。只是,他不該就此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