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喃道：「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拋下杉弟、肆弟還有——」
「我們可以一起去�！挂觅E又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沒有這么多銀——」她忽然收了口，猛地想起翟玄領(lǐng)還在這兒。「我們回去再談，你先走，我隨后就跟上�！�
「要走一起走�！挂觅E堅持道。他不想讓他們兩人獨處，誰曉得翟玄領(lǐng)又會做出什么冒犯滟衣的舉動。
翟玄領(lǐng)促狹道：「這樣吧！你要不要再躲回樹干后，我會假裝你已經(jīng)離開了�！�
尹槊貳的表情立刻顯得很難堪，尹滟衣則是又氣又惱，卻不知是對翟玄領(lǐng)，或是對貳弟較為惱火。
她知道貳弟的性子，他是不可能丟下她一個人回去的，于是只得道：「改日再拜訪公子�！�
他微笑，站在原地目送兩人離去，隱約聽見尹滟衣壓低嗓門，但疾言厲色的語調(diào)；他緩緩收斂笑意，思忖著差不多該是行動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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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捱，先是表姨丈知道了游說翟公子退親的人是她后，來家里數(shù)落了她一頓，身邊跟著的依舊是一臉惶恐的表妹；表姨丈撂下話，說要讓她日子難過，還罵她忘恩負(fù)義。
表妹則托人送了一包首飾給她，她不能要，于是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這日，尹淺舞在板凳上坐定，一邊磨墨，一邊說道：「大姊，你是不是要嫁人了？」
「怎么這么問？」她提起筆，開始在紙上列出婚禮所需用品，隔壁街的王嬤只有百二貫錢，能籌措的東西實在有限。
「昨晚你上王嬤家去的時候，哥哥們差點吵起來�！顾龘崃藫峒垼霉P沾墨。
尹滟衣停下筆�！赋呈裁�？」
「說大姊要嫁人了，可貳哥不讓嫁，是貳哥自私，貳哥不對�！顾崞鸸P，將一根脫了序的筆毛拉掉。「大姊，貳哥這樣是自私嗎？」
「不是，是大姊自個兒不愿意的，不關(guān)你貳哥的事。他們還說了什么？」尹滟衣擰起眉心，她沒想他們會背著她吵這些事。
「還說翟公子是大戶人家，姊姊嫁過去不會吃虧，是去享福的，做少奶奶�！挂鼫\舞頓了下。「貳哥好兇呢！差點要打人�！�
「沒打起來吧！」她不放心地問。
「沒有。」尹淺舞眨了眨眸子�！缚晌叶阍诜坷锖煤ε履兀「绺鐐冏罱己闷婀��！�
她蹙下翠黛，面露憂色。最近這個家的氣氛是挺讓人不安的，或許她真該下定決心斷了貳弟的念頭，可一想到自己可能對他造成的傷害，她就不忍。
她不是不明白貳弟對她的心思，但……她只把他當(dāng)親人對待，如何……能接受他呢？
她煩躁地嘆口氣，省試一天天逼近，貳弟卻沒將心思放在上頭，再這樣下去，真要誤了前程。
「大姊�！�
尹滟衣回過神。「怎么？」
「翟公子叫什么？」她在「翟」的最后一筆收勢。
尹滟衣微微一笑�！感I(lǐng)，《千字文》開頭的第一句是什么？」
「天地玄黃，宇宙洪流�！顾瓷湫缘乇痴b著。
「正是那個玄，也可說玄武的玄，領(lǐng)袖的領(lǐng)�！�
尹淺舞瞧了眼自己寫的翟字，不高興地蹙眉。「歪歪的�！顾_始寫第二個字，一邊念著�！感涞男�，玄武不是烏龜嗎？」她記得姊姊告訴她的故事。
她笑意更深�！甘前。∫灿幸徽f是指龜蛇，為北方之神，也說水神，主風(fēng)雨�！�
尹淺舞想了下，倏地笑開懷�！杆运菫觚�?shù)念I(lǐng)袖�！�
她盈笑出聲。「是��！」
「哈……」尹淺舞大笑著。「烏龜……烏龜……」
尹滟衣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在背后取笑別人的名字不是她的作風(fēng)�！钙鋵崬觚敗顾岣呗曇艉蒙w住妹妹的笑聲�！笧觚斒情L壽的象征，再者，玄一字指的是玄妙、深奧的意思，也指黑色，帶著赤色的黑。」
尹淺舞偏頭想了下�！肝疫�是喜歡烏龜，他是烏龜?shù)念I(lǐng)袖�！顾皖^開始練習(xí)「烏龜」二字，表情認(rèn)真。
尹滟衣好笑地?fù)u搖首，而后回到自己的單子上。稍晚，她拿著估算單到「樂天食肆」與市廚尤二娘商量菜色。
尤二娘與母親以前是一起合作替人辦吉慶、兇喪的紅白喜宴或各式酒宴，負(fù)責(zé)采購、做菜食的「廚司」，除了廚司外，替人包辦筵席的還有「帳設(shè)司」、「茶酒司」、「臺盤司」、「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燭局」、「香藥局」及「排辦局」，他們被比喻為官方的四司六局，總稱為「四司人」。
彼此之間分工細(xì)密周全，且行業(yè)之間有固定的地盤，也有一定的行規(guī)與營業(yè)程序，費用還算公道，不致濫收，因此生意頗好，雇主也樂意委托他們辦理各式筵請。
自十二歲起，她便跟著母親學(xué)習(xí)廚司的工作，只是她的廚藝遠(yuǎn)不及母親，所以現(xiàn)在掌廚的部分由二娘負(fù)責(zé)，她負(fù)責(zé)采辦及構(gòu)思菜色。
「群仙羹、二色腰子、決明兜子、胡餅，召白藕、造齏……」尤二娘一項項念著�！膏拧际切┍阋说牟松！顾袕埣庀鞯南掳停P眼媚人，雖以年屆四十，但仍風(fēng)韻十足。
「王嬤的錢不多，我想能幫她省些就省些�！顾瓤诙锱莸牟韬蟛庞值溃骸肝翼樀缼退蚶砹舜钕�、端菜、茶湯、設(shè)簾幕、灑掃、擦拭工作的帳設(shè)司跟臺盤司，至于六局，我就替王嬤省了�！�
「那也是�！褂榷锖瓤诓琛！高@場婚事下來，真要把這幾年賺得的銀兩全拋進(jìn)海里去了�！�
她微微一笑�！甘前。⊥鯆咚麄儧]錢，我又不想他們?nèi)フ义X莊借，那是無底深淵，光利息錢就會把他們壓垮，王嬤的兒子只是個挽舟卒，每個月賺不了幾文錢，這百二貫錢銀還是他們東湊西湊來的，好歹我也得幫他們留些底。」
「對了，有件事我可要好好審你�！顾畔聠巫��！冈趺茨銢]跟我提過翟家大公子來跟你提親？」她拿顆瓜子進(jìn)嘴里，響亮地嗑開瓜子殼。
尹滟衣瞪大眼，聽她繼續(xù)道：「我怎么知道的是不？崔媒婆跟我說的，她來問我你眼睛是不是長在頭頂上？」她涂著蔻丹的手指推了下她的額頭。
尹滟衣尷尬道：「二娘，你別糗我了。」她垂眼注視桌面的木頭紋路�！改阒牢椰F(xiàn)下的顧忌……」
她搖搖頭，要嗑口瓜子。「我知道你的顧忌，可我覺得實在沒理�！顾蛩谎��！改憷舷胫苋恳患�，可最后一件也周全不了，都幾年過去了，槊貳對你死心了嗎——」
「二娘。」尹滟衣不悅地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你想著他能專心在書本上，所以你能順?biāo)亩柬標(biāo)�，他不要你嫁，你就不嫁。」她揮了下手。「他對你死心眼，偏你對他只有姊弟情——」
「別再說這些了�！挂僖迈鞠旅肌�
「不說就不說了。」她又搖首。「我只想給你提個醒，你若真要他對你死心，就嫁人吧！這話我也不只對你說過一次，可你有你自個兒的想法，我改變不了，也沒你會說話，怎樣都說下過你，你聽二娘一句……」她輕拍了下她的手背�！敢铮『煤酶觅E談?wù)�；要嘛！一刀子下去，斷了他的念，你能一輩子不嫁，可萬一他也一輩子不娶呢？」
尹滟衣瞪大眸子，顯然被這說法給嚇了一跳�！覆豢赡��！顾庇X地反駁�！纲E弟只是一時迷惑，再過些年他便會……」
「便會忘了你？」尤二娘接過她的話�！肝覜]你這么樂觀，他喜歡你是從小一滴一點積上來的……」
「就因為是一滴一點積上來的，所以才怕他已入了心，我這一砍，擔(dān)心他受不住。」她喟嘆一聲。「若他有個差錯，我沒臉見九泉下的爹娘，他們對我恩重如山，我絕不能辜負(fù)他們�！�
尤二娘也嘆氣�！杆懔耍懔�，不說了，你自己斟酌吧！我要說的你都明白，我只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只會讓他陷更深。」
「我知道。」尹滟衣蹙緊眉頭，又待了片刻后，這才起身離去。
望了眼天色，她呢喃道：「也該回去做飯了�！棺吡藥撞胶螅齾s突然停下腳步，而后轉(zhuǎn)個方向往另一條市街而去，思忖著買些弟妹喜歡吃的東回去，雖然得多出些無謂的開銷，可這幾天家里的氣氛怪怪的，若能讓大家都開心些倒也值得。
當(dāng)她來到熱鬧的西大街時，卻不巧遇上了為表妹與翟家說親的劉媒婆。
「這不是尹家小娘子嗎？」劉媒婆斜睨她一眼，語氣中帶著尖酸的上揚。
尹滟衣微微點個頭，有些不好的預(yù)感。既然表姨丈都知道是她去勸退翟公子，那恐怕劉媒婆也知情了……唉！怎么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來，根本沒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上哪兒去呀？」劉媒婆笑笑地問�！覆粫质侨テ茐哪囊患业挠H事吧！」
尹滟衣沒應(yīng)聲，打算離去，卻沒想在經(jīng)過她身邊時，讓她抓住了手，手臂還被她的指甲掐著。
「別自個兒嫁不出去，還想阻人的姻緣路，這樣是不會有好報的，小心死了到閻王那兒讓人丟進(jìn)刀山油鍋里去，連舌頭也給拔了�！�
這幾日來的烏煙瘴氣讓尹滟衣頓失耐性，她甩開她的手說道：「該割舌的是你，別人不明白你做了什么事，卻瞞不過我，別說在你手上壞了多少姻緣事，就說你在男女兩家貪污的銀兩，我就能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要撒野到別處去，別在我跟前討沒趣。」
「你……好個尖牙利嘴的小娘子�！箘⒚狡诺男乜诩彼倨鸱�，嘴角微微抽搐著。
「我無意與你結(jié)仇，退親之事我只當(dāng)是幫表妹的忙，你若賴我存心找你碴，那我也無話可說�！顾揪o眉心。
「我找碴？是誰先找誰的碴？咱們各行有各行的規(guī)炬，井水不犯河水，你在我頭上撒尿，我還得感激你嗎？」劉媒婆恨聲道。想到這一來一往是，她損失的銀子不知有多少，讓她更加不能按住心中的怒火。「不要臉的小蹄子，活該嫁不出去——」
「我的事不勞您費心。」她冷聲打斷劉媒婆的話，邁開腳步離去，誰知劉媒婆以傘擋住她的去路。
「我要你跟我去翟老夫人面前說清楚，這樁婚事說不準(zhǔn)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顾プ∷氖帧�
「你真要有本事就去找翟公子，讓他改變心意�！挂僖律鷼獾乩_她箝制的手，感覺向她們投以注視的目光愈來愈多。
「你這尖酸刻薄的臭丫頭，真以為自己多了不起�！箘⒚狡乓粡埬槤q成了豬肝色。「翟公子那是……給你騙了，你說，你到底在他面前嚼了什么——」
「這不是劉媒婆嗎？怎么了？在大街上吵吵鬧鬧的？」一中年婦女走上前來，
「林家嫂子，你來得正好，我才想著要人給我評評理�！挂挥錾鲜熳R的人兒，劉媒婆的嗓門拉拔得更大。
尹滟衣在心里嘆口氣，這下麻煩了，看來她是想把事情鬧大。
這時，一茶居二樓雅座的賓客因聽到嘈雜聲而往下望，隨即訝異地睜大眼�！复箧�？」
「怎么？」坐在對面的翟玄領(lǐng)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瞧。
「是劉媒婆�！挂鼧飞减鞠旅迹雌饋聿惶�，上回大姊阻了藺家小姐親事后，劉媒婆曾上門來鬧過一次，這回大姊又壞了翟家與翁府親事，舊仇加新恨，劉媒婆這次恐怕沒這么簡單就善罷甘休。「我得下去——」
「我來吧！」翟玄領(lǐng)站起身�！甘虑橛赡膬浩鸬念^，就由哪兒結(jié)束。」他示意尹樂杉留在原地，一人走下茶居。
「我說尹家小娘子，我話都沒說完你就想走，莫非是心虛了？」劉媒婆冷笑著�！妇驼f你怎么能守著一個家這么多年不嫁，原來是別有居心。」
「什么別有居心？」林嫂子疑惑地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她是巴望著她貳弟中進(jìn)上，她好等著做官夫人。姊弟？我看他們私底下說不準(zhǔn)早——」
「你嘴巴放干凈點！」尹滟衣怒目而視，厲聲道：「媒人之口無量斗，怎當(dāng)你無的翻作有，若再碎嘴胡亂譜，莫怪情面全不留；誰不知你信開河，亂點鴛鴦瞎湊合，竟將姑娘許老頭，莫非良心喂了狗？見女便說郎錢多，男前又夸女色優(yōu)，進(jìn)了洞房掀蓋頭，麻子臉配乞丐頭，嚇得兩人吐白沫，您老兒還有臉皮滿街走�！�
「你……」這會兒劉媒婆也只差沒吐白沫了，整張臉青一陣、紅一陣。
圍在一旁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著。「姑娘好利的嘴。」
「啪啪啪……」拍掌的聲音讓尹滟衣嚇了一跳，一瞧見來人，讓她羞得想鉆地洞，臉蛋兒頓時燒紅似火。
「姑娘的口才若稱第二，恐也無人敢居第一。」翟玄領(lǐng)嘴角上揚，雙眸滿是笑意。「翟某今天算開了眼界�！顾麑λ媸怯鷣碛信d趣了。
「公子莫要讓她給騙了。」劉媒婆急忙道�！杆@是在誣賴我，您莫要信她，她這張嘴能把白的都說成黑的，您就是聽了她的讒言才取消了跟翁府的婚約。」
「她說的是讒言？」他仍舊帶著笑�！改俏沂鞘裁矗潘纳底�？」
「不不不，您當(dāng)然不是……」劉媒婆拉高聲音，以蓋過大伙兒的訕笑聲。「在這揚州地界上，誰不知您翟大爺精明干練……」
劉媒婆接下來的歌功頌德翟玄領(lǐng)全沒入耳，卻瞧見尹滟衣不動聲色地想隱在人群里離開，他微微一笑，說道：「尹姑娘要走了嗎？」
眾人的目光將尹滟衣尷尬地定在原地，她垂下眼，還未開口，只聽得他接著道：「一塊兒走吧！」
她驚訝地望向他，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說！
劉媒婆立即道：「翟公子……」
「還有事嗎？」翟玄領(lǐng)瞥她一眼。
「沒……沒……」她訕笑一聲。
他朝尹滟衣走去，微笑道：「走吧！」
她急忙遠(yuǎn)離人群，恨不得生了翅膀住家里飛去，想到她方才口無遮攔的話語讓翟公子聽見，她就覺得羞愧，在其它人面前出糗都無妨，可偏偏讓他撞見，唉～～真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姑娘與令弟還好吧！」
聽見他的問話，她立即心生疑竇。「公子為何這么問？」
仿佛猜透她的心思般，他含笑道：「姑娘不用如此多疑，只是上回在林子里一別后沒再見過姑娘，不知你與令弟回去后是否起了爭執(zhí)？畢竟你當(dāng)時對他鬼祟的行為甚為不悅�！�
一提起貳弟，尹滟衣頓時心情沉重起來，再憶及媒婆方才不干不凈的影射，她的心情更是如墜入五里深淵，最近怎么什么事都不對勁呢？
「姑娘沒事吧？」他溫和地問。
她回過神。「沒事，公子怎么會在這兒？」她隨口問。
「約了人在這兒談生意，正要走，就瞧見姑娘遇上了些麻煩�！顾樋谡f。
一想到方才的事，好不容易褪去的紅暈又染了雙頰�！缸尮右娦α�。」剛剛實在是太沖動了，才會這樣口不擇言。
「不，該說是開了眼界�！顾皖^瞧她，雙眸醞笑。「沒想到姑娘生氣的時候，罵人也講究�！�
熱氣沖上臉，她尷尬地低下頭�！腹幽偬崃恕！�
他輕聲笑著，她急忙轉(zhuǎn)個話題�！肝业没厝チ恕！�
「我送姑娘一程�！�
「不用了�！顾泵Φ��！覆缓玫⒄`公子的時間�！�
「沒什么可耽誤的，除非姑娘擔(dān)心讓令弟撞見，又惹得他不快�！�
「公子多心了�！顾扑谎邸�
「是嗎？」他微笑與之相對。
「公子總是要懷疑我說的每一句話嗎？」她反問。
「當(dāng)然不是。」他的笑意加深，與她談話總是令人心情愉快。「因為知道姑娘顧忌令弟，所以難免有這樣的疑問。」
尹滟衣蹙眉顰額，臉上是淡淡的愁緒。
見她低頭不語，他便換了個話題�！嘎犅勎汤蠣斪訉⒐媚飻�(shù)落了一頓，沒為姑娘帶來麻煩吧！」
「麻煩總是有的，也不差這一項了�！顾龂@氣。
「姑娘沒想過若真嫁給在下，很多問題都能迎刀而解。」他說著。
「前有惡狼，后有猛虎。」尹滟衣喃喃自語，才躲過一個劉媒婆，又來一只棘手的。
翟玄領(lǐng)朗聲而笑，尹滟衣吃了一驚，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經(jīng)意地將心里的話給說出口了，她尷尬地嫣紅雙頰，連忙低下頭，盯著自個兒的腳，她眨著眼瞼，忽然道：「我會考慮的�！�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甘裁�？」
她長嘆一聲�！肝視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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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考慮并沒有拖太久，當(dāng)晚，貳弟與杉弟為了她的婚事再度起爭執(zhí)，兩人竟在她面前大打出手，著實讓她痛心不已，也嚇壞了壇肆與淺舞，他們兩人都已不是黃毛孩兒，可竟為了她的婚事失去理智，兄弟反目。
當(dāng)晚，她一宿末眠，想著爹娘對她的托付，而后終于痛下決心，應(yīng)了翟家的親事。于是半個月后——
剛開始她并不敢讓貳弟知道，只得偷偷進(jìn)行著。她告訴翟玄領(lǐng)，她并不需要一個鋪張奢華的婚禮，唯一在意的只有兩個，一是弟妹要跟她一塊兒進(jìn)翟府，二是她希望能解開貳弟的心結(jié)，繼而專心應(yīng)考。翟玄領(lǐng)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yīng)。
于是半個月后，尹滟衣坐上大紅花轎，進(jìn)了翟家門。
如今坐在這貼滿「囍」字的新房內(nèi)，聽著外頭隱約傳來的喧鬧聲，尹滟衣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夢境中，雖然他們已「牽巾」拜了祖宗排位，也「撒帳」、「合髻」，且飲了「交杯酒」，但還是有種虛幻之感。
「小姐，這是新房，您不能進(jìn)去�！�
「我就要進(jìn)去�！�
「小姐——」
「走開！」
外頭的騷動打斷了尹滟衣的思緒，她忖度這童椎的女聲該是翟玄領(lǐng)的女兒：
「如果讓少爺知道，他會責(zé)罰小的。」
「讓她進(jìn)來吧！」她開口對屋里的丫鬂說道。
「可是夫人——」
「沒關(guān)系，去吧！別讓她在外頭吵，一會兒把其它人也引來了�！�
「是，夫人�！�
尹滟衣聽著奴婢往門口走，稍稍放松了下緊繃的情緒，要她一直呆坐著，只會讓她更緊繃，不如讓她有點事做。
門開了又關(guān)，她聽見噠噠的腳步聲朝內(nèi)室而來，她微微一笑，挺直身子。
「你……我有話跟你說。」
尹滟衣自紅巾下瞧見亮眼的粉色繡鞋與大紅褲管，她的嘴彎成一抹笑。「你是紅兒？」
「你要叫我小姐�！沟约t筆聲音高揚。
「為什么？」她忍住笑。
「紅兒是爹才能喊的，你只能叫我小姐�！�
她高傲的語氣讓尹滟衣幾要笑出聲�！感〗阏椅矣惺裁词�？」
才說完話，她突然聽見丫頭們的尖叫聲，還未弄清出了什么事，就見粉紅繡鞋走向她，霎時，她的膝蓋上多了幾條小蛇。
尹滟衣驚嚇得起身，伴隨一聲尖叫，她揮開身上的蛇，驚魂未定的她在聽見紅笙的笑聲時，急忙壓下自己害怕的情緒，對著滿室亂竄的奴婢說：「好了，別叫了�！闺m然知道紅笙喜歡這些個可怕的東西，可真遇上了，還是沒法鎮(zhèn)靜以對。
她抬手掀開紅巾，還來不及瞧上女娃兒的臉，就見她一溜煙地往外跑去，她好笑地?fù)u了搖頭，對避得遠(yuǎn)遠(yuǎn)地奴仆說道：「去找個不怕蛇的奴婢進(jìn)來，別驚動其它人。」
「是，夫人�！蛊渲幸蝗思泵ν舛ァ�
瞧著在地上蠕動的小虻，尹滟衣再次搖搖首。她才剛進(jìn)門，就有人對她下馬威，看來以后的日子有得折騰了。